第90章 命裏有時終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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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藍的天空潔淨如洗,一絲雜質都沒有。

    宋依諾推開咖啡館的門,坐在靠窗位置的韓美昕連忙向她招手,“依諾,這邊。”

    宋依諾快步走過去,在韓美昕對麵坐下,她打量著咖啡館的環境,這裏裝修得很有小資情調,咖啡上空飄蕩著貝多芬的月光,宋依諾點了一份甜品,她看著韓美昕,說:“美昕,我要離開桐城一段時間了。”

    韓美昕差點把嘴裏的咖啡噴出來,她望著宋依諾,難以置信道:“依諾,你要離開?你去哪啊,什麽時候回來啊?”

    “暫時還不知道,也許一個月,也許時間更長,世界這麽大,我想到處走走去看看,這些年一直待在桐城,目光被局限,也是時候該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了。”宋依諾語氣很輕鬆,隻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麽離開。

    韓美昕定定地看著她,“依諾,你該不會一去就幾年,然後回來身邊跟個小包子什麽的,不會吧,你懷孕了?”

    宋依諾不知道律師的邏輯也這麽天馬行空,她就說了下她要出去走走,她怎麽就得出結論她懷孕了?她捂著額頭呻吟了一聲,“美昕,你少看點八點檔言情劇。”

    “我不看言情劇看什麽,我是離婚律師耶,天天麵對那一對對怨侶,我再不補充點狗血能量,都快不相信愛情了。”韓美昕說,“你別轉移話題,你跟沈存希做了,你懷上他孩子了?那你跑什麽?光明正大嫁給他,分分鍾把你的渣前夫渣姐虐得體無完膚。”

    宋依諾佩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無力道:“美昕,如果哪天你律師當不下去了,其實可以改行寫。”

    “我說真的,上次你被下藥了,不是他救了你嗎?你們共處了一晚上,難道沒做?那不可能啊,你都被下藥了,沒做怎麽解得了藥性?”韓美昕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等等,那件事過去一個多月了,你來大姨媽沒有?”

    “那晚我們什麽都沒做,我一直以為是做了,但是後來唐佑南他媽不是帶我去婦科檢查了嗎,我親耳聽到顏姿說我那晚沒被人碰過。”宋依諾說:“而且我大姨媽來了,昨晚來的。”

    “”韓美昕放下心來,隻要沒鬧出人命,就萬事大吉了,“那你為什麽離開?依諾,在桐城不好嗎?”

    “你還記得我年初報的設計師培訓班,前兩天那邊寄來了邀請函,我打算去學習一下,培訓期一個月。”宋依諾解釋道,不能再讓她胡思亂想了。

    “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要跑路。”韓美昕看著宋依諾,她想起打官司那天,從法院出來,依諾都沒有哭,後來她回來時,狠狠痛哭了一場,讓她哭的,應該不是唐佑南,她小心翼翼道:“依諾,你要離開的事,沈存希知道嗎?打官司那天晚上,薄慕年來找我,說沈存希那晚瘋了,砸了酒吧,你們是不是分手了?”

    宋依諾神情一怔,目光放空,想起昨天下午他砸了手機折斷黑卡的暴怒,還有他離開時蒼涼的背影,她輕歎了一聲,“美昕,我和沈存希是不可能的。”

    “沒有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沈存希應該是真的喜歡你。”韓美昕在薄慕年麵前嘴硬不肯承認,但是依諾要是錯過了沈存希,就再也不會遇到一個這麽喜歡她的人。當然,連默師兄除外。

    宋依諾搖了搖頭,“我沒有勇氣再試。”

    韓美昕是懂她的,這些年唐佑南在外麵換女人如換衣服,依諾是知道的,但是她卻視而不見,隻守著自己一方小小天地,若不是唐佑南和宋子矜上床了,也許她還不會和唐佑南離婚。

    五年前那件事,在她心裏埋下的陰影太重,她走不出來。

    “對了,依諾,有件事連默師兄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告訴你。”

    宋依諾抬頭望著她,“什麽事?”

    “連默師兄的律師資格證被司法部吊銷了。”韓美昕說,連家在桐城的背景也不算這次在法庭上與被告打起來的事也沒能摘清,她真替連默師兄感到氣憤。

    宋依諾吃了一驚,“怎麽會?是因為我的官司嗎?”

    “應該是,連默師兄不讓我告訴你,怕你自責。依諾,其實連默師兄真的很好,他對你也有意思,你要不要考慮考慮他?”韓美昕說。

    宋依諾垂下眸,看著麵前的甜品,她說:“美昕,這件事再說吧。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個人問題我暫時不想考慮。美昕,要不你幫我約一下連律師,他到底是被我連累失去工作的,我想在臨走前請他吃頓飯。”

    “這個可以有。”韓美昕不錯過任何一個讓他們相互了解彼此的機會,立即拿出手機給連默打電話,約了晚上吃飯的時間。

    兩人在咖啡館裏坐了一下,直到約定的晚飯時間快到了,韓美昕突然站起來,猛拍了一下額頭,她說:“啊,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薄慕年叫我下班前去他辦公室一趟,這個就跟暴君一樣,絕對不容許工作上的絲毫馬虎,依諾,我先走了。”

    宋依諾還沒有反應過來,韓美昕就拎著包走了,她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一陣無語。就算要讓她和連默單獨相處,也不需要找這麽蹩腳的借口。

    韓美昕不是找借口,她是真的忘了。她拿她的婚姻與人生自由,換來了法律顧問續約合同,她一周五天幾乎都在薄氏坐班。這段時間薄慕年看見她,都跟不認識她一樣,今天忽然讓秘書通知她,下午下班前去他辦公室一趟。

    這會兒都到晚飯時間了,她都沒出現,隻怕又要挨批鬥了。

    韓美昕離開後,宋依諾結了賬,起身去約定的法國餐廳等連默。她剛到,就見連默一身正裝朝她走來,連默微笑了一下,“宋小姐,讓你等久了。”

    宋依諾搖了搖頭,淺笑道:“我剛到,美昕有事先走了,我們進去吧。”

    連默點了點頭,與宋依諾走進餐廳。這家法國餐廳在桐城非常有名,位置很難訂到,一般都要提前預約,可這對連默來說卻不費吹灰之力。

    兩人被侍應生領著走向靠窗的位置,她發現忽然有兩道冷冷的目光隔空射在她背上,她微轉了頭,就看見另一側靠窗的位置上坐著沈存希,她看過去時,他已經移開了目光。而他對麵坐著的人,是馮貞貞,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們在一起了。

    連默見她突然停下來,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那邊坐著的沈存希,他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宋小姐,有認識的人?”

    宋依諾回過頭來,淡淡搖頭,“沒有,我們走吧。”

    宋依諾繼續往前麵走,與沈存希坐的方向背道而馳。沈存希目光陰戾的盯著那道背影,昨天才踹了他,今天就迫不及待跟別的男人約會,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馮貞貞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回過頭來望著沈存希,說:“那不是宋小姐嗎?她身邊那位好像是連家的小公子,叫連默吧,我在聚會上見過他兩次。”

    沈存希突然發現麵前這個女人太聒噪了,他皺了皺眉頭,說:“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馮貞貞倒也沒生氣,她以手托著下巴,笑吟吟地看著沈存希,她說:“我聽說宋小姐與你侄兒打離婚官司,法庭上與連默打起來了。連家人早就想讓連默回去家族幫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給司法部施壓,吊銷了連默的律師資格證。如今看來,連默會被吊銷律師資格證,也算得上是英雄救美。”

    沈存希越聽心裏越火大,偏偏對麵的馮貞貞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她繼續道:“對了,那天的官司,我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聽聽?”

    沈存希捏著紅酒杯,沒有說話。

    馮貞貞自顧自的說下去,“聽說在法庭上,宋小姐被你侄兒逼是走投無路,宋小姐無技可施,當庭承認自己出軌,要求淨身出戶。”

    沈存希瞳孔猛地緊縮,他盯著馮貞貞,聲音冷沉,“後來呢?”

    “後來你侄兒就問她,隻要她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他就成全她,宋小姐沒說,但是連默站起來,當庭承認那晚,他和宋小姐在一起,一整晚。”馮貞貞說完,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對麵臉色越來越陰沉的男人,她算不得是個心細如發的女人,但是每次隻要宋依諾一出現,沈存希就會變得不對勁,他口中那個要保護的女人,該不會就是宋依諾吧?

    沈存希俊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心裏實則已波濤洶湧,擱在膝蓋上的大掌已經緊攥成拳,連默和宋依諾在一起待了一整晚,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他不知道?

    馮貞貞端起紅酒杯,抿了一口,輕笑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待了一整晚,真是讓人不想入非非都難啊。”

    沈存希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戾。

    連默發現,自從宋依諾進了餐廳後,就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子。他望著她,說:“依諾,怎麽想到要請我吃晚飯了?”

    宋依諾回過神來,她抬頭望著連默,歉意道:“連律師,對不起啊,因為我,你才被吊銷了律師資格證,需要我去司法部解釋一下嗎,那天是我太衝動了,害你被我連累。”

    “依諾,如果你真的覺得很對不起我,那就答應我一個請求。”連默忽然道。

    宋依諾一愣,心裏有些緊張,“什麽請求?”

    “不要再叫我連律師了,叫我連默吧,官司已經結束,我們現在是朋友。”連默微微一笑,看她頓時鬆了口氣的表情,他搖頭,她真是什麽都表露在臉上,輕易就能看懂。

    宋依諾尷尬的笑了笑,“好。”

    “依諾,不要自責,這跟你沒關係,我家人一直在拿我的錯處,要避我回去繼承家族企業,好不容易逮到這麽個機會,他們哪裏會放過?就算沒有這件事,我遲早也會離開律師界。”連默說。

    宋依諾很不理解,如果他的家人見過他在法庭上的樣子,他們一定不會逼他離開法律界,“你家人一定從來沒有見過你打官司的樣子。”

    連默失笑,她到底是與眾不同的,連安慰人都不走尋常路,“嗯,他們從來沒有出席過我負責的官司。”

    “那你為什麽不堅持呢?”宋依諾不解的問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事業,為了這份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既然他那麽喜歡,他為什麽不堅持下去?

    “依諾,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很喜歡律師這份工作,但是現在我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連默道。

    “那你不會惋惜嗎?”

    “不會,因為這些知識會跟隨我一生。”連默笑了,很意氣風發的樣子。

    宋依諾也笑了,她舉起手裏的水杯,說:“那我以水代酒,祝你在新的位置上天天開心,萬事如意。”

    連默輕笑,也舉起水杯與她碰了碰,說:“那我也祝你新生活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洗手間裏,宋依諾站在洗手台前,水聲嘩嘩,她身後的格子間門打開,馮貞貞從裏麵走出來,看到她時,她笑道:“宋小姐,我們還真是有緣。”

    宋依諾關了水龍頭,轉身看著她。馮貞貞長得很漂亮,與董儀璿生活在一起,她身上也有董儀璿的影子。看到她,她就想起那天在業之峰董儀璿說的話,她說:“馮小姐,你真是無處不在。”

    馮貞貞打開水龍頭,輕笑一聲,“我可以當宋小姐這番話是讚美嗎?”

    “”宋依諾抽了紙巾擦手,她皮笑肉不笑道:“難道馮小姐覺得我是在諷刺你嗎?”

    “不敢!”馮貞貞的年紀比宋依諾要但是因為和董儀璿親近,所以性子與董儀璿也有幾分相似,“我聽說宋小姐離婚了,我是應該說恭喜呢還是說遺憾呢?”

    宋依諾將手裏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她說:“難怪古語有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馮小姐,上次你故意把業之峰要挖我的事當著我同事的麵說出來,那時候就是在挖坑給我跳吧,我不得不佩服你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馮貞貞關了水龍頭,她望著宋依諾,正色道:“宋小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天是失言,沒有任何算計你的意思,就連報紙上說你抄襲,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我的姨媽設計的。還有,也許你誤會我姨媽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姨媽為了挖一個人才,如此費盡心計,也許,她隻是想讓你來她身邊工作。”

    宋依諾心裏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她自然不會相信馮貞貞的話,“照馮小姐這意思,我應該感激涕零了?”

    馮貞貞看著她滿身是刺的模樣,她說:“宋小姐不用這麽尖銳,時間會證明一切。”馮貞貞擦幹了手,拉開門出去了。

    宋依諾站在空蕩蕩的洗手間裏,半晌才拉開門出去。剛走到走廊上,就看見沈存希迎麵走來。那一刹那,她慌得想逃,腳根卻像是粘在地上了,挪動不了分毫。

    這個時候躲,就會顯得太刻意。她僵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沈存希走過來,真是冤家路窄啊。她的心緊張得快要蹦出來,三步,兩步,一步,他與她擦肩而過,腳步未停。

    宋依諾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失落的抬起步伐,向餐廳走去,剛走了一步,身後就傳來沈存希冷冷的聲音,“新歡?”

    宋依諾一愣,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她轉過身去,就見他滿臉譏誚,“你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要找也至少找個比我條件好的,你看上他哪裏了?人,財,還是床上功夫?”

    宋依諾俏臉倏地褪去了顏色,她怔怔地看著他,原來當他們反目成仇時,連朋友都做不了。她咬了咬牙,說:“他哪裏都好,尤其是床上功夫,無可挑剔!你比得上麽?”

    說完,她轉身離開。

    沈存希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怒不可遏,氣得一腳踹過去,旁邊無辜的垃圾桶遭了殃,被他踢得一地狼藉。

    吃完飯後,連默提出送宋依諾回家,宋依諾搖頭拒絕了,上流社會圈子,她還是第一婚時,都沒能擠進去,第二婚隻怕會更艱難。

    如果有一天她心裏放下了,她會找一個平凡的人,過著平凡的一生,有沒有愛情,都無所謂了。

    連默沒有再強求,目送她上了出租車。宋依諾回到公寓,重新清點了一下要帶去的行李,還有證件之類的東西,碰到錢包裏那張黑卡時,她的心瑟縮了一下。

    想起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就恨得咬牙切齒,她合上錢包,扔進背包裏,拒絕再去想任何關於沈存希的事。這一夜,她在床上輾轉了大半夜,快到天亮才睡著。

    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出現在教堂,似乎有人在辦喜事,她站在牧師台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轉過頭去,就見身著一襲婚紗的馮貞貞,挽著高大英俊的沈存希向這邊走來。

    兩人相視一笑,眼裏滿是深情。她的心猛地抽痛起來,眼淚滾落下來,她不想看到他娶別人,她要去阻止他。然而她剛抬起步伐,前路就被沈老爺子擋住。他拿出照片,麵目猙獰道:“宋依諾,你敢打斷這場婚禮,我就把照片發布出去,看看到時候有多少人罵你是**蕩婦!”

    情景一轉,她在馬路上,頭發披散著,衣服很髒,打著赤腳,身邊有很多人都在往她身上扔臭雞蛋,菜葉子,“打她,打她,打死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桐城出了這麽個敗類,簡直是我們的恥辱,把她趕出桐城!”

    “還敢把床照發出來,真賤!想憑這個上位麽?太下賤了!”

    宋依諾渾身都在打顫,周圍的人她都不認識,可每個人都窮凶極惡的往她身上砸東西,還有一些小孩子往她身上扔石頭。

    她被打得頭破血流,無處可躲,跌倒在地。

    眼前被鮮血模糊,她睜開眼睛,看到一雙鋥亮的皮鞋,她順著那雙皮鞋往上望,就看到了沈存希俊美依舊的臉,她伸手去拉他,他似乎嫌髒,生生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一顆心沉進了穀底。她眼淚滾了下來,流出的卻是血淚,她抬頭看著他,他還穿著婚禮上那身帥氣的禮服,他在她麵前蹲下來,神情憐憫地看著她,語氣溫存,“瞧瞧這小臉,真是讓人心疼得緊。”

    宋依諾望著近在咫尺的他,“四哥,帶我回家,我不想在這裏,求你帶我回家?”

    “四哥也是你叫的麽?照片裏的男人是誰?被他操得很爽吧?你怎麽這麽無恥?還好我沒娶你,否則我的臉都被你丟幹丟淨了。”

    宋依諾的心疼得直抽搐,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認識的沈存希,他不會這樣對她,她撲過去抱住他的腿,哀求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是被人強暴的,他們陷害我,都陷害我。”

    “滾開,不要碰我,髒!”沈存希毫不留情的踹向她的心窩,她頓時被踹飛了出去,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在馬路上,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輛巨大的貨車朝她急駛而來。

    “不要!”宋依諾大叫一聲,騰地從床上坐起來,她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額上冷汗涔涔,她大口大口的喘氣。夢裏的場景太過真實,真實的就像預示著將來的某一天,她就會這樣身敗名裂的被趕出桐城或者香消玉隕。

    她伸手抱住自己,渾身不停的顫抖,眼淚從空洞的眼睛裏滾落出來,隻剩下一望無際的絕望。

    宋依諾與唐佑南離婚,最高興的莫過於宋子矜,但是聽說唐佑南給了宋依諾豐厚的贍養費以及房產,她又不開心了。她和沈存希離婚一個子兒都沒得到,憑什麽宋依諾就能拿到贍養費?

    她心裏不高興,卻不敢在唐佑南麵前表現出來。他們離婚後,唐佑南對她似乎比以前上心了,過兩天就會來宋家看她。

    媽媽問過她好幾次,唐佑南什麽時候娶她過門,眼見著她的肚皮一天天大起來,等到四個月出懷,就再也瞞不下去了。

    宋子矜做夢都想嫁給唐佑南,這天唐佑南過來看她,給她帶了許多水果,她便趁機提起,“佑南,我的肚子眼看著一天天大起來了,你什麽時候娶我過門?”

    唐佑南在宋家沒有見到宋依諾,他很失望,他看了宋子矜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臀,調侃道:“這麽迫不及待想要嫁給我?”

    宋子矜嬌羞的伏在他肩膀上,向他撒嬌,“人家才沒有呢,就是擔心肚子大了,別人問起不好說。”

    唐佑南偏頭看她,不管他之前多氣她多恨她,他的身體始終能在她身上找到歡愉。隻是每次事後,他的心就會更加空洞,他說:“我剛剛離婚,我爸媽也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我得慢慢說服他們,他們不點頭答應,你嫁過來也會受委屈,再等等吧。”

    “那我們先去扯證吧,扯了證你爸媽遲早會接受我。”宋子矜想法很樂觀,她現在懷著唐佑南的孩子,這孩子就是一張王牌,她不信他父母不接受。

    唐佑南慢慢有些不耐煩了,他抽回了手,說:“再等等,我剛離婚,就娶了自己的前嬸嬸,這話傳出去也不好聽。”

    宋子矜一下子就生氣了,她騰地站起來,瞪著唐佑南,說:“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娶我。什麽前嬸嬸,沈存希那個性無能,根本就沒碰我,我被他利用就算了,還淨身出戶,一想到這個我就憋屈。”

    唐佑南皺緊眉頭,“子矜,你冷靜點,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沈宋兩家在桐城都不是小戶人家,這樣的事傳出去隻會惹人笑話。”

    “那幾年後就不會惹人笑話了?你這就是托詞,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宋依諾,是不是還想追回她?你跟她離婚是在欲擒故縱是不是?佑南,那天晚上你知道宋依諾躲在衣櫃裏,還是跟我真刀實槍做了,你以為她會原諒你?”宋子矜神情變得格外尖銳,她好不容易等到他離婚,她還是見不得光,那她這麽辛苦給他懷孩子生孩子是為什麽?

    唐佑南騰一聲站起來,藏在心裏最隱密的想法被宋子矜這樣毫不留情的揭開,他惱羞成怒道:“宋子矜,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嗎?唐佑南,你捫心自問,你是不是這麽想的?嗚嗚嗚,你這個騙子。”宋子矜撲過去,粉拳砸落在他身上。

    唐佑南抓住她的手,將她推坐在沙發上,他厲聲道:“瘋婆子,看來你需要好好冷靜幾天了。”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

    宋子矜氣得不得了,宋夫人從門外回來,就看到唐佑南氣衝衝離開,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別墅,看見宋子矜坐在沙發上泣不成聲,她說:“好端端的怎麽又吵起來了?”

    “媽,佑南還惦記著宋依諾,我該怎麽辦?”宋子矜撲進宋夫人懷裏。

    宋夫人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眼裏掠過一抹精光,“子矜,你安心養胎,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才是正事。你和佑南的身份,要再嫁進宋家不是容易的事,隻有把孩子生下來,讓唐佑南百口莫辯。”

    “媽媽,我不甘心,他都跟宋依諾離婚了,為什麽還不娶我?”

    “子矜,你聽媽媽的話沒錯,把孩子生下來,你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唐太太。反之,唐太太的寶座有可能永遠都不屬於你。”

    宋依諾到江寧市的第三天,在一處風景名勝點遇到了厲家珍。厲家珍的記性很好,當時就認出她來,她看著她想了半天,才想起她是沈遇樹的小女朋友。

    “宋姐姐,你什麽時候來的江寧市?你一個人嗎?”21歲的厲家珍性格活潑熱情,知道她一個人在江寧市,就把同學打發走了,帶她去了江寧市最著名的白馬寺。

    白馬寺在山頂上,兩人從山腳往下跑,累得氣喘籲籲的,看見宋依諾背了個大包,她主動拿過去背。宋依諾要拿回來,她卻一溜煙往山上跑去。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追上去,她說:“來了幾天了,我來參加這邊的設計師培訓,大概要在這裏待一個月。”

    “那你現在住在哪裏?”厲家珍見她不跟她搶了,就與她一起往山上爬去。本是千金大小姐,身嬌體貴的,就累得爬不動了。

    “培訓班有宿舍,兩個人住一間,條件很好。”宋依諾看她爬不動了,就提議去前麵亭子歇歇腳。

    “哦,要是住得不舒服,就來我家住,我一個人住一棟房子,好寂寞。”厲家珍接過她遞來的礦泉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才覺得嗓子眼上舒服了些。

    宋依諾搖了搖頭,“不會,宿舍裏條件很好,衛浴設施齊全,還有空調。”

    “那我就放心了。”

    兩人歇了會兒腳,又往山上爬去,厲家珍說:“宋姐姐,白馬寺的姻緣簽好靈的哦,你一定要抽一簽,才對得起我們這麽辛苦的爬上去。”

    提及姻緣簽,宋依諾怔了怔,她停下來,厲家珍也跟著停下來,偏頭看她,“宋姐姐,你怎麽了?”

    “我沒事。”宋依諾繼續往上爬,一個小時後,兩人終於爬到了山頂。山頂修著雄偉的寺廟,莊嚴肅穆。厲家珍興奮的直跳,“宋姐姐,我們終於爬上來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爬上山頂,前幾次跟遇樹哥哥一起來的時候,都是爬了一半就回去了。人家說一鼓作氣爬到白馬寺的人,才會心想事成。”

    宋依諾含笑拿走她肩上的大包,這孩子真的很善良,自己明明累得要死,就是不肯把包還她。

    這回厲家珍沒跟她爭,因為她快要休克過去了。

    兩人手牽手進了白馬寺,點了香,虔誠的跪拜。白馬寺很大,她們逛了一圈,從裏麵出來,就來到了傳說中的心願樹前,心願樹上掛了很多彩帶,迎風飄揚,很好看。

    厲家珍跑去買了兩條彩帶過來,她遞了一條給宋依諾,說:“宋姐姐,寫下你的心願,然後拋到心願樹上掛著,你的願望就會成真哦。”

    宋依諾怔怔地看著手裏的彩帶,她沒有什麽心願,就算有,那也是永遠都不會成真的。

    厲家珍在彩帶上寫了一連串的願望,她抬頭看見宋依諾站在那裏發呆,她說:“宋姐姐,你快寫啊,掛好了心願帶,我們就去抽簽,再晚了說不定就遇不上了。”

    宋依諾見她催得急,她接過筆,想了半天,隻在彩帶上寫了一個“希”字。為了把彩帶掛上樹,兩人拋了不下20次,終於掛好了,厲家珍立即拽著她往月老廟跑去。

    大概是時間不早了,月老廟裏已經沒人排隊了,厲家珍拉著她走進去,先虔誠的拜了月老,再去抽簽。厲家珍捧著簽桶遞給宋依諾,“宋姐姐,你來抽。”

    “家珍,你先吧。”

    厲家珍眼睛亮晶晶的,她說:“那我不客氣了,我先抽,你再抽。”

    說著她跪在月老麵前,雙手合什許了個願,然後捧著簽桶,閉上眼睛搖了起來,“啪嗒”一聲,有一根簽文飛了出來,她睜開眼睛,撿起簽文念道:“曉靜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雲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宋依諾不懂簽文,但是也聽得出來家珍這簽不太好,她傾身看去,上麵寫著下下簽。她連忙道:“家珍”

    厲家珍抬起頭來,笑得沒心沒肺的,她說:“宋姐姐,這都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看不懂,你來抽一支。”說著,她將簽桶遞給了宋依諾。

    宋依諾想了想,還是接過去了,她說:“指不定裏麵都是下下簽,我會抽到比你這個更糟糕的。”

    厲家珍想捂她的嘴已經來不及了,她連忙呸呸呸了三下,說:“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我說了三次了,天上的神明不要放在心上哦。”

    宋依諾被她可愛的反應逗樂了,厲家珍見狀,連忙道:“宋姐姐,你別說話,快抽簽,這裏的神明真的很靈的,亂說話他們會聽見的。”

    瞧她真的緊張了,宋依諾倒是沒再說什麽,她閉上眼睛,搖簽的那一刹那,她眼前浮現的竟然是沈存希的俊臉。她搖了三下,一根簽飛出來掉在地上。

    她睜開眼睛,看著地上的簽文,這一刻她忽然緊張起來。明明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抽的,但是真的要看時,卻又開始害怕。她彎腰撿起來,看著上麵的簽文念道:“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厲家珍聞言俏臉煞白,立即搶走她手裏的簽,丟回到簽桶裏,說:“不準不準,我同學騙我,還說這裏的姻緣簽很準,一點都不準,我們不玩了。”

    說著她站起來,拉著宋依諾往月老廟外走去,宋依諾頻頻回頭看著擱在地上的簽桶,她抽中的是下下簽。

    她們剛走出月老廟,一名老和尚從一側的堂屋裏走出來,他走到簽桶旁,抽出那兩支簽,他看著她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捋著胡須歎了一聲,“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大抵受了剛才的簽文影響,兩人下山時的情緒明顯不高。纜車裏,厲家珍無精打采的靠在纜車壁上,她嘴裏嚷著不準,心裏卻還是受了影響,這個簽文明顯是說她和沈遇樹不會有好結果,他們那麽相愛,怎麽可能沒有好結果呢?

    除了這個,宋依諾的簽文更讓她擔心,雖然沒能找到大師解簽,但是最後那兩句話卻讓她不安起來。一定是簽不準,一定是簽不準,否則她難辭其咎。

    宋依諾心情也不太好,這個簽文無端讓她想起,離開桐城的頭天晚上她做的噩夢。她偏頭看向窗外,遠處青山綠水環繞,風景如畫。白馬寺隱在山野間,煙霧繚繞,多了幾分仙氣。

    宋依諾收回目光,看著對麵的厲家珍,她傾身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說:“家珍,命運由我不由天,不要被簽文影響。”

    厲家珍點了點頭,“宋姐姐,你也不能被簽文影響哦,我們把簽文忘了吧,會沒事的。”

    宋依諾輕輕撫了撫她柔韌的發絲,這個傻丫頭,她還在為她擔心。兩人約定把簽文忘記,但是沒過多久,其中一個簽文就成了真。

    回到市區,已經晚上八點了,厲家珍打起精神來,帶宋依諾去吃了江寧市的特色菜,吃完飯,兩人在街上擁抱告別,宋依諾站在街邊,看著出租車遠去,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

    走了一天的路,她很累很累,回到宿舍梳洗完,她什麽也沒想,倒在床上睡著了。

    翌日。

    培訓班正式開始培訓,培訓地點在大的公開階梯教室,座無虛席,可見r設計師有多受人喜歡。r首席設計師是一位華意混血兒,長得很帥氣,說話很幽默。將枯燥的知識用幽默的語言表達出來,讓人既感到輕鬆,又能很愉快的吸收新知識。

    宋依諾坐在中間位置,認真記筆記,偶爾也會被r設計師的幽默逗笑。學習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宋依諾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很少再想起那天的簽文,以及桐城那個她急於忘記的人。

    半個月後,r設計師布置了第一次課外作業,讓他們用彩虹的七種顏色,設計一間臥室的圖稿,並且要在30分鍾內。

    學生們都很用心的設計,宋依諾冥思苦想,聯係r設計師課上講的知識,她設計了一間以波點為原素的設計方案。

    時間很快到了,r設計師開始收作業,當看到宋依諾的設計圖稿時,他眼裏掠過一抹驚喜,卻什麽話都沒說,繼續收設計圖稿。

    下課鈴聲響起,有學生離開,也有學生上台去問r設計師自己的設計怎麽樣,宋依諾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r設計師卻忽然叫住她。

    她被留了下來,r設計師拿出她的設計稿,問她:“你能告訴我你的設計理念嗎?”

    宋依諾想了想,說:“簡單,溫馨。如果一定要用這七種顏色來布置臥室,我想,如果我辛苦了一天回到家,我一定不想要看到這麽多顏色刺激我的視覺神經,所以我把最亮麗的顏色都用成小波點,而把讓人感到心情舒暢的顏色用成大波點。這樣在視覺上,就會讓我感到放鬆。”

    “那麽為什麽用圓點?”

    “因為圓會讓人想到圓圓滿滿,一對夫妻的臥室裏不適合用菱形以及三角形這些含有尖角的圖形,圓形會讓人有歸宿感。”

    r設計師臉色平淡的點點頭,讓她離開了。宋依諾剛離開,他立即撥通了一組電話號碼,對方剛接通,他就興奮道:“希,你的東方寶貝簡直太讓我驚喜了,我要帶她回意大利發展,她一定能成為國際頂尖的家裝設計師。”

    宋依諾在外麵吃完飯,又到處逛了一圈,去超市買了日用品,這才回了宿舍。

    剛到宿舍樓下,她就看到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她詫異地看著他,以為自己眼花,她一邊揉眼睛,一邊走過去,心激動得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男人像是感應到她的存在,忽然轉過身來,夕陽灑落在他身上,蒙上了金黃的光暈,他眯著眼睛危險地盯著宋依諾,一字一頓道:“我不準你和r去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