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同心結琉璃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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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依諾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扒條地縫鑽進去。她垂眸不敢看他,伸手推他堅硬如鐵石的胸膛,聲音甜得起膩,“你好肉麻,不要說啦,人家害羞啦。”

    沈存希低頭去找她的眼睛,打趣道:“真的嗎?那你舒服嗎?”

    “討厭。”宋依諾羞噠噠地推他的臉,他再這麽問下去,她就要自燃了。怎麽有人會這麽熱衷討論這件事?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心裏的幸福滿得快要溢出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認真的說:“諾諾,不要害羞,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我希望能讓你舒服快樂。要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告訴我,我們在以後的探索中一同進步,好不好?”

    宋依諾克服了心底的羞怯,抬頭迎上他期盼的目光,這個男人昨晚即使失控了,也沒有真的傷到她。他在她耳邊說了很多赤果果的情話,點燃了她心裏潛藏的所有熱情。

    她說:“沈存希,你昨晚很好。我原以為我會恐懼會害怕,但是當我們結合那一刹那,我心裏就隻剩下滿足與激動。你不用再進步了,你再進步我就受不了了。”

    沈存希第一次聽她說她的感覺,他整個人興奮得恨不得拉著她再來一次,他緊緊的摟著她,薄唇印在她唇上,“那我們再來一次?”

    宋依諾呼吸被奪,一顆心因為他激烈的跳動起來,很喜歡這種感覺。原來勇敢的往前踏一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如果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那該有多好?宋依諾忽然想起了厲家珍,想起她昨晚在酒吧裏哭得撕心裂肺,想起她帶她回家後,她在夢中一遍遍的喊“遇樹哥哥,你為什麽要辜負我”,她的心就揪在了一處。

    沈存希的吻越發失控,大掌緊緊的按著她的背,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裏。她忽然睜開眼睛,稍稍推開了他,“沈存希,你先放開我。”

    沈存希再度纏了上來,不肯放。昨晚對他來說隻是開胃菜,根本不夠,他得把她綁在床上三天三夜才能彌補他這些年的等待。

    宋依諾看著他身上隻穿了一條子彈內褲,萬一厲家珍醒來撞見這一幕,她就不用見人了。她被他吻得呼吸淩亂,聲音斷斷續續的,“家珍在家裏,被她看見不好。”

    沈存希抬起頭來,鳳眸凝著她滿是紅暈的臉頰,氣息微喘,“你說什麽?”

    宋依諾拉好自己的睡裙,她推他:“家珍在家裏,你先去穿上衣服,讓她看見你這樣不好,快點去啦。”

    沈存希渾身被撩得難受,他倒是不介意被人聽見,思及她臉皮薄,他傾身恨恨地吻了她,看她微腫瀲灩的紅唇,他不甘心道:“等她走了,我要你喂飽我。”

    “”

    沈存希回房間去換衣服,宋依諾繼續做早餐。她咬了咬唇,唇上還有他殘留的淡淡煙草味兒,她心裏甜蜜蜜的。隨即又想到了家珍,她頓時惆悵起來。

    她想了想,轉身走出廚房,來到韓美昕以前的臥室外麵,她推開門走進去。屋裏拉了窗簾,她適應了光線後,才看到厲家珍雙手抱著膝蓋靠坐在床頭。

    她心裏一疼,慢慢走過去,柔聲道:“怎麽不睡了?你昨晚喝了很多酒,我不放心送你去酒店,就把你帶回來了。”

    厲家珍看著前方,眼神空洞,有源源不斷的水珠從眼眶裏滾落下來。宋依諾盤腿坐在她對麵,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家珍,哭吧,把心裏的傷痛全都哭出來,哭完了,就勇敢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厲家珍將頭埋在雙臂間,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嗚嗚哀鳴。

    宋依諾心疼得看著她,她懂她的痛苦,知她的絕望,因為幾個月前,她也曾經經曆過背叛,那種滋味有多讓人生不如死,她體會過才更加明白,此刻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安慰不了她的悲傷。

    她傾身靠過去,輕輕將她抱在懷裏,無聲的陪伴,比蒼白的語言更有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依諾覺得肩上一沉,偏頭看去,厲家珍靠在她肩上睡著了。她沉沉一歎,將她放回床上躺好,拉了空調被給她蓋上。

    她坐在床邊,伸手將她被淚水打濕的頭發拂到耳後,輕聲道:“睡吧,夢裏不會有悲傷。”

    客廳裏,沈存希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他身材高大,坐在米色沙發上總覺得有點不搭,很憋屈的感覺。見她從房間裏出來,他向她招了招手,“過來。”

    宋依諾情緒不高,她慢吞吞走過去,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他說:“她怎麽樣了?”

    “很不好,一直在哭。”宋依諾伸手攬著他的脖子,神情鬱鬱寡歡,她將頭靠在他肩上,聲音低落道:“沈存希,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以後你會不會也這樣讓我傷心?”

    沈存希摟著她,知道她又想起之前和唐佑南在一起的不愉快,他嗓子上像燎著一把火,燒得整個人都不舒坦起來,“對我這麽沒有信心?”

    “不是,是這個世界誘惑太大,小三又太凶猛。”

    沈存希抬起她的頭,直視她的眼睛,說:“諾諾,要對我有信心。我們經曆了太多的波折才走到一起,不要彷徨不要猶豫,我隻想給你幸福。”

    宋依諾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他鳳眸裏散發著灼灼的光芒,他把那種堅定不移的信念傳達給她,“我們真的能幸福嗎?”

    “相信我,一定能!”沈存希的語氣格外堅定。

    宋依諾重新靠回到他肩上,她說:“沈存希,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這輩子才會遇到你。”

    “那我做的好事一定比你多。”沈存希說,俯頭在她額上親了親,哪怕已經將她擁在懷裏,他依然感覺不真實。其實不止她患得患失,他也患得患失。怕他不夠好,怕他留不住她。

    宋依諾笑了,她想,也許他們真的會幸福。

    吃了早餐後,宋依諾送沈存希出門,沈存希不想去上班,但是待在公寓裏,礙於厲家珍在,他看得到吃不到,隻會更難熬,隻能去上班。

    他站在玄關處,看她動作生澀卻一臉認真的給他打領結,他一陣心猿意馬,雙手攬著她的腰,語氣曖昧道:“晚上我過來,記得準備我的晚飯。”

    宋依諾搖了搖頭,“你暫時別過來,家珍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沈存希的俊臉頓時沉了下來,他吃味道:“朋友重要還是男朋友重要?”

    宋依諾輕笑道:“當然是男朋友重要啦,但是家珍在桐城沒有親朋好友,隻認識我一個人,我要再隻顧著自己戀愛,讓她的心情雪上加霜,我也不厚道是不是?”

    “我保證我來了後就回房間,不打擾你們,好不好?”沈存希退而求其次,真的不想和她分開,哪怕一秒都不想。

    每當沈存希這樣對她撒嬌時,宋依諾就覺得他還是個大孩子,實在不忍心拒絕他,她點了點頭,說:“那好吧。”

    沈存希傾身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伸手攬住她的腰,更熱烈的吻著她的唇,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了,他才放開她,啞聲道:“這是利息,晚上我要你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宋依諾捂著微腫的紅唇,看他轉身大步離開,她在門前怔怔的站了幾分鍾,才轉身進了公寓。

    沈存希走出單元樓,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你在哪裏?”

    對方報了地址,他說了一句“你等著”,就掛了電話。坐上車,他發動車子駛出金域藍灣。四十分鍾後,車子駛進一座高檔住宅小區,他停下車,大步走進去。

    乘電梯上樓,他按了門鈴,沒過多久門就打開了,一股酒氣撲麵而來,他皺眉盯著醉醺醺的男人,不悅道:“到底怎麽回事?”

    沈存希上門來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是想讓他快點弄走厲家珍,免得妨礙了他和宋依諾談情說愛。厲家珍在公寓裏,她總是心不在焉,這讓他大大的不高興。

    沈遇樹手裏拿著一瓶威士忌,跌跌撞撞的往客廳裏走去。沈存希三兩步搶在他前麵,劈手欲奪他手裏的酒瓶。沒想到半醉的沈遇樹反應敏捷,手往旁邊一讓,就躲開了他的手。

    沈存希瞪著他,“沈遇樹,你喝酒有用嗎?”

    沈遇樹踉蹌著栽倒在沙發上,俊臉皺在了一起,他知道喝酒沒有,但是現在除了喝酒他還能做什麽?不管他怎麽指控別人,那麽多為什麽的情況下,他自己沒有認出身下的女人不是家珍,就已經罪不可恕。

    “哥,我的心好痛,心痛得快活不下去了。”沈遇樹捶胸頓足也無際於事,珍珍不會原諒他了,不管他怎麽解釋都沒有用。

    沈存希看著他這副樣子,恨鐵不成鋼道:“多大點事?就讓你在這裏要死要活的?”他完全忘了,他上次被宋依諾拒絕時,還把人家酒吧砸了的事。

    沈遇樹抱著酒瓶又灌了一口酒下去,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他總算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哥,珍珍十二歲那年,她闖到閣樓上,躲在那裏哭泣,我聽見她的哭聲,一陣揪心揪肺,我從暗影裏走出來,絞盡腦汁想要安慰她,卻找不到一個有效的辦法,然後我吻了她。”

    沈存希搖頭,走到沙發上坐下,聽他講述這段回憶。

    “她當時瞪大了眼睛瞪著我,眼淚掛在眼睫毛上將落未落,那一瞬間,我在她眼裏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我就在心裏暗暗發誓,這輩子非她不娶。”沈遇樹捂著眼睛,掌心一陣濕熱,回憶越是清晰,他心裏的痛就越無休無止。

    “我裝帥耍酷,好不容易讓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可是我卻當著她的麵上了別的女人。”沈遇樹聲音裏夾雜著絕望與自責,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昨晚被**折磨死,也不會踏出房間半步。

    沈存希蹙眉,“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昨晚我被人下藥了,錯把賀允兒當成了家珍,還被家珍逮了個正著。”沈遇樹話音未落,就聽沈存希咬牙切齒道:“你活該!”

    “是,我活該,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認不出來,我是活該。”

    沈存希見狀,輕歎一聲,“錯誤已經造成,你不去求她原諒,你躲在這裏喝酒自責有什麽卵用?比起你,她的痛苦要多一萬倍。”

    “我還有什麽資格去求她原諒?她說她恨我,她嫌我髒。”沈遇樹哽咽道,想起她厭惡的眼神,他就難過得無法呼吸,怎麽還敢站在她麵前?

    “所以你打算就這麽妥協了?你做錯了事,連真心誠意的道歉與悔過都沒有,你憑什麽讓她滿心歡喜的原諒你?”沈存希語氣淩厲。

    沈遇樹目光希冀地望著他,“哥,她會原諒我嗎?”

    “我不知道。”沈存希看他眼裏的光黯淡下去,他說:“昨晚依諾把她接回了公寓,一直在哭,如果她不愛你,她不會留在桐城,等你去找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要繼續喝酒折磨自己,還是打起精神去將她追回來。”

    他站起來,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開。

    沈遇樹坐在客廳裏發了一會兒呆,他忽然跳起來衝進浴室,他要去追回她。

    沈存希坐進車裏,鳳眸裏掠過一抹噬血的狠戾光芒,他絕不相信昨晚的事情隻是巧合。他發動車子,向沈宅駛去。

    車子停在沈家大宅的停車場,他推開門下車,看到唐佑南朝這邊走來,他腳步未頓,大步迎上去。唐佑南看見他那一刹間,黑眸裏刹那迸出仇恨。

    兩人擦肩而過時,唐佑南忽然道:“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沈存希腳下一頓,並不詫異他會知道,也從未瞞過他,他譏誚道:“你和宋子矜車震掉河裏那天晚上,你把她扔在交警大隊外的停車場,那天是我把她送回家。”

    唐佑南倏地轉過頭來盯著他,他果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了,他知道他和宋子矜在一起,卻一直不動聲色,然後一步步接近宋依諾截他的胡,他的城府實在深不可測。

    “佑南,我感謝你渣得無可救藥,將她推進我懷裏,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讓她愛上我。”沈存希雙手隨意擱在褲袋裏,一臉的春風得意。

    與他相比,唐佑南的樣子簡直糟糕透頂。他目眥欲裂,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然後毫無預兆的朝沈存希揮過去。

    沈存希早有預料,身體輕鬆往後一仰,躲開他的攻擊,他的拳頭狠狠砸過去,他出手太快,唐佑南閃避不及,拳頭砸在他下巴上,他被震得急退了幾步,才穩住身體,下巴疼得似乎已經脫臼了。

    他盯著沈存希,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解開西服紐扣,然後脫下扔到地上,他目光噬血的瞪著他,伸手抹了抹嘴邊溢出的鮮血,他再度衝了過來。

    沈存希冷笑一聲,他倒是不知死活。他握住他的拳頭用力一扯,另一拳頭砸在他胸口上。唐佑南早有防備,側身讓開,一腳踢了過去。

    幾個來回之下,兩人都掛了彩,沈存希被徹底激怒,他脫了西服外套扔在地上,再度衝了過去。

    傭人聞訊趕來時,兩人打得難解難分,這一幕像極了小時候兩人為了搶一根冰淇淋,打得對方鼻青臉腫。沈老爺子被阿威攙扶著趕來,看到兩人把對方往死裏揍,他怒道:“都給我住手!”

    誰也不肯聽他的,沈存希騎在唐佑南身上,一拳拳殘暴的落在他身上,將他往死裏揍。

    老爺子氣得眼前一陣發暈,“阿威,把他們給我拉開。”

    阿威連忙叫傭人分開他們,好不容易將兩人分開,傭人們也無辜挨了打。沈存希用力甩開他們的手,低頭看著被扯歪的領結,氣不打一處來,“他媽的,誰讓你動我的領結?”

    這是早上宋依諾親手給他係上的,他碰都不舍得碰一下,居然讓他給扯歪了,媽的,剛才就應該把他打殘。

    沈老爺子差點氣暈過去,敢情他們一大早的打架,就為了這條破領帶?“你們兩個加起來都半百的人,還打架,傳出去不嫌丟人是不是?”

    “誰要跟他加起來,別侮辱我的年齡。”沈存希鬆了鬆領帶,卻怎麽也複不了原,心裏又怒又狂躁。

    沈老爺子怒不可遏,他吼道:“都給我進去。”

    唐佑南彎腰撿起西服外套,一聲不吭的走到蘭博基尼旁,拉開車門上車,發動車子駛離。

    沈老爺子氣得嘴角直抽,他收回目光,落在沈存希身上,他沉聲喝道:“到底怎麽回事?跟晚輩打架,你臉上有光得很?”

    沈存希臉上沒掛什麽彩,相對起來唐佑南被他揍得更狠,他冷笑兩聲:“我臉上怎麽沒光了?膽敢挑釁我的人,我就要揍得他長記性為止。”

    “你這個逆子!”沈老爺子怒喝道,“自從你回了桐城,沈家哪天安寧過?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了才甘心?”

    沈存希掏了掏耳朵,他漫不經心道:“那你什麽時候死,死之前記得跟我打聲招呼,我好安排人給你尋一處風水寶地。”

    沈老爺子再也繃不住,整個人直挺挺往地上栽去。

    阿威大驚失色,連忙撲過來扶住沈老爺子,他雙眼緊閉,嘴唇泛紫,一直在抖。阿威有條不紊的按老爺子的人中,然後吩咐傭人去請家庭醫生過來。

    沈存希站在一旁,看著沈老爺子泛青的臉色,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鳳眸裏掠過一抹後悔。

    半個小時後,沈老爺子才緩過氣來,家庭醫生給他檢查了血壓,讓他把心放寬,這才轉身走出臥室。

    沈存希倚在牆壁上,看見家庭醫生走出來,他連忙站直身體,望著家庭醫生,“許醫生,我爸怎麽樣了?”

    “血壓很高,不要再刺激他,讓他好好靜養。”許醫生聽說了沈存希與唐佑南打架的事,知道老爺子可能是因為這個動了氣。

    沈存希轉頭看著臥室方向,許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去。

    沈存希在臥室外站了許久,才抬腿邁進去,他慢慢走到大床邊。沈老爺子聽到腳步聲,轉頭看見是他,他又氣哼哼的扭過頭去,突然咳嗽起來。

    沈存希轉身倒了杯溫開水,又走回床邊,遞到他麵前。

    沈老爺子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他遞來的水杯,他沒有接,粗聲道:“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不巧,我還沒欣賞夠您的狼狽,還不想離開。瞧您吼人那力氣,就像貓一樣,就省著點力氣,等精神好了再裝。”沈存希明明是關心他的,卻不肯好好說話。

    沈老爺子一把奪過水杯,咕嚕咕嚕喝完杯裏的水,氣才順了些,他說:“老四,我知道你恨我,這麽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你原諒我,但是我問心無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包括昨晚給我下藥?”沈存希諷刺道,“您以為您這樣做是為我好?卻不知道您的做法會毀了我們?遇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不是您的輕率舉動,他和厲家珍會鬧到這種地步?”

    “我沒有給遇樹下藥,我隻給你下了藥。”哪怕這件事很不光彩,沈老爺子也沒有抵賴,“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叫阿威給你下藥,為什麽遇樹會中招?”

    沈存希冷笑,“您給我下藥想做什麽?等藥效一到,就把賀允兒送上我的床?”

    沈老爺子老臉有點掛不住,“我隻是希望你娶賀允兒,娶了她,對你的事業無疑是錦上添花。”

    “我不需要,我知道什麽是對我好。”沈存希語氣冷硬道:“我隻想知道,昨晚遇樹的藥是不是您下的?”

    “不是!”沈老爺子想算計的人無非是他,不可能再給遇樹下藥。之前在客廳,遇樹振振有詞,那樣子不像是上錯了人在撒謊,那麽就是宅子裏真的有人給遇樹下藥。

    “我知道了。”沈存希沒有質疑沈老爺子話裏的真實性,不是沈老爺子,那麽會是誰他心裏有數,他說:“您好好休養,我先走了。”

    沈老爺子抬頭,就看見他脖子上的曖昧抓痕,他眯了眯眼睛,“昨晚你去哪裏了?”

    沈存希回過頭來,譏誚道:“您給我下藥,我怎麽好辜負您的一番好意,自然是春風一度去了,莫非您以為衝衝冷水澡就能解決?”

    “那個女人是誰?”沈老爺子被他搶白得臉一陣青一陣紅,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幹這種事,確實不怎麽光彩。

    沈存希雙手插在褲兜裏,鳳眸深不見底,他笑意淺淺道:“您不是猜到了嗎?這可是您自己作的,既然我把人家姑娘辦了,那自然就得對人家負責,到時候結婚喜宴上,我們還要好好感謝您作的大媒。”

    “”沈老爺子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昨晚那個女人是誰?千萬別是宋依諾啊。

    沈存希緩緩步下樓,就看見顏姿坐在客廳裏插花,不時還哼唱著小曲,心情十分好的樣子。他一步步走進客廳,顏姿聽見腳步聲,歌聲一頓,抬頭看見沈存希,她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質問道:“老四,佑南到底犯了什麽錯,要讓你這樣當眾教訓他?”

    “大嫂也說是教訓了,長輩教訓晚輩需要理由嗎?”沈存希緩緩走到茶幾旁,彎腰抽了一朵花出來,放在鼻端嗅聞,他說:“大嫂心情貌似不錯,想必昨晚發生的事讓你很開心。”

    顏姿臉色猛地變了變,“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裝傻?”沈存希睨著她,眸裏一片冷意,“昨晚飯桌上,你給佑南準備的湯裏下了藥,雖然我不知道大嫂給佑南下藥要做什麽,但是不難猜出,一定不是要送個女人給他那麽簡單。遇樹陰差陽錯喝了那碗湯,大嫂將計就計,讓人將厲家珍與賀允兒的房間交換,目的就是要讓遇樹進錯房上錯人。這樣一來,遇樹與厲家珍的婚事告吹,同時又欺負了賀允兒,賀家自然要為賀小姐討回一個公道,那麽接下來,賀家與沈家就會反目成仇。我想問問大嫂,你能得到什麽好處?或者是啟鴻集團能得到什麽好處?”

    “說得你好像親眼看見一樣,證據呢?老四,你誣蔑我之前,先把證據拿來。”顏姿心裏發虛,沒想到沈存希竟洞悉了一切。

    “大嫂這麽聰明,怎麽會留下證據?不過,但凡一個人做過什麽事,隻要用心去查,不可能查不出蛛絲螞跡。但是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調查上,因為這件事,我心裏已經認定是大嫂做的,那麽就請大嫂準備為這件事付出代價吧。”沈存希的語氣,像是在與她聊今天天氣怎麽樣一樣輕鬆,但是卻讓顏姿驚心動魄起來。

    “沈存希,你要做什麽?”顏姿驚恐道。

    “你還是祈禱一下,遇樹和厲家珍不會因為這件事分手,否則”沈存希將花插回到花瓶裏,與他剛才將花抽出來前一模一樣,“這花開得著實好,可惜了。”

    他話音未落,隻聽“砰”一聲,花瓶跌在地上應聲而碎,他站起來,看著顏姿蒼白的臉色,笑道:“到時候這就是啟鴻集團的下場。”

    沈存希拍了拍手,轉身揚長而去。

    顏姿渾身顫抖的跌坐在沙發上,沈存希的手段有多狠,當年他搶奪沈氏時她已經見識過,如果他把這手段用在啟鴻集團上,啟鴻集團怕是撐不過幾日。

    怎麽辦?她好像為了泄一時之忿,將沉睡的獅子給驚醒了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找到沈存希的軟肋。忽然,她眼前一亮,沈存希的軟肋,不就是宋依諾嗎?

    沈存希離開沈宅,他一邊開車,一邊撥通嚴城的電話,吩咐他召集收購小組開會,“這件事你親自去通知,不準假他人之手,若是走漏半點風聲,你就引咎辭職。”

    嚴城心一凜,連忙點頭稱是,上一次沈存希這樣吩咐時,是搶奪沈氏,看來這次桐城將又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沈存希將手機丟進置物格,他鳳眸微眯,遇樹欺負了賀允兒,賀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遇樹和厲家珍盡釋前嫌,重新走在一起,那麽賀允兒注定是要被犧牲的那一個。到那時,賀家一定會與沈氏決裂,這場戰爭在所難免。

    與其到時被動受敵,不如提前做好防範,以應其變。

    沈存希走後,宋依諾百無聊賴,沒有工作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感覺時間都過得像蝸牛爬似的。她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不停換台,卻怎麽都找不到一個能打發時間的電視劇。

    她關掉電視,起身走到家珍的臥室門前,輕輕推開臥室,看她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她鬆了口氣,沒有再哭就好。

    她退出房間,將門關上,客廳裏響起手機鈴聲,她連忙跑過去,拿起手機接通,“喂?”

    “依諾,我是媽媽。”董儀璿略帶顫抖的聲音從彼端傳來,宋依諾心底一震,她拿下手機,慌慌張張的按了掛斷鍵,心跳卻撲通撲通的急跳起來。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次也沒有想起董儀璿,這個名義上是她媽媽的女人,卻從小將她拋棄,讓她在宋家自生自滅。

    甚至重逢後,她也沒有像電視劇裏的媽媽們,對她心懷愧疚,反而重重算計她,讓她背上抄襲的名聲。這樣的母親,她該怎麽去認她?

    手機再度響起來,她看著屏幕上的電話號碼,沒有接。其實她很想問她,她到底有多狠心,才會棄她於不顧?到底有多狠心,這25年來竟一次也沒有回來看她?

    她知道自己不是宋夫人的女兒,是她六歲那年,她藏在主臥室的衣櫃裏,宋夫人回房換衣服,與宋振業大吵了一架,宋夫人聲音尖酸刻薄,“宋振業,這幾年我把宋依諾當成自己的骨肉,吃穿用度哪樣少了她的,你為什麽要把大部分的繼承權給她?”

    宋振業上前去捂她的嘴,“珊兒,你小聲點,讓孩子聽到心裏怎麽想?”

    “你都不顧忌我們娘倆的生死了,我幹嘛還要顧忌她怎麽想?當初董老太太把孩子送過來時,我就說了,這孩子可以進宋家,但是宋家的財產她一分繼承權都沒有,你答應過我,現在卻出爾反爾。你心裏是不是還愛著她,想等她回來與她再續前緣?”宋夫人歇斯底裏道。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說要和儀璿再續前緣了?”宋振業惱羞成怒道。

    “儀璿,儀璿,你叫得可真親熱啊,你別忘了,是董儀璿先對不起你,她紅杏出牆。你把她的孩子當成寶貝,也不怕她給你頭上戴綠帽子,讓你喜當爹。”宋夫人話說得很難聽,宋振業終於動了怒,一耳光扇過去,宋夫人安靜了一瞬,嚎啕大哭起來。

    後來的事情她記不清了,隻知道宋振業一直在道歉,最後兩人進了內室,很久才出來。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董儀璿這個名字,她耳邊嗡嗡作響,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宋夫人背著宋振業總是虐待她,為什麽她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充滿恨意。

    再後來,連宋振業對她的態度都變得冷漠起來,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她想也許是宋振業不想因為她,毀了自己的家。

    她拚命忍耐,忍到自己終於有能力出去單過,卻發現日子沒有好轉,反而將她推入無底深淵。

    如今再想起過往,她仍覺得淒涼。還好,她有沈存希,還有他對她的愛,她才不會這麽孤單。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將她拉回了現實,她盯著手機,半晌才接聽,“我沒有媽媽,我媽媽已經死了,董總,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我跟你無話可說。”

    “依諾,你先別掛電話。”董儀璿大聲喊道,屏息等了幾秒,沒有聽到電話被掛斷的聲音,她頓時鬆了口氣,“依諾,對不起,我沒能參與你的成長,讓你受了很多苦,現在我回來了,讓我彌補你好不好?”

    宋依諾閉上眼睛,“我不需要,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說完,她掛了電話。

    她捂住眼睛,最近發生的一幕幕在腦海裏浮現,人們都說,母女都有心靈感應,為什麽她們卻像仇人一樣,水火不相容?

    她一直在努力,想要堂堂正正站在她麵前,可是她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暗諷她是出賣身體攀附權貴的女人。

    那一刻,她有多心涼,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永遠不會明白,她一句話就毀了她多年的努力,以及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手機又響了起來,她看也沒看來電顯示,拿起電話接通,怒聲道:“我讓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你聽不懂嗎?當初不要我,現在為什麽要來纏著我?”

    電話那端的人明顯一愣,半晌,才道:“依諾,是我,你回家一趟吧。”

    宋依諾拿下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他們接二連三的打電話給她?“我很忙,您有事嗎?”

    “我知道你失業了,回來吧,當年你外婆送你來宋家時,給你留了東西,我一直保管著,沒有給你,現在是時候給你了。”宋振業輕歎道,有時候人被逼得走投無路,總會做一些極端的事,說一些極端的話。如今他想明白了,上一代的恩怨就在上一代終止,不再連累下一代。

    宋依諾的記憶被帶回到遙遠的過去,腦海裏有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的輪廓,她喜歡抱著她搖,一遍遍的喊她依諾依諾。那時候外婆生了病,眼睛逐漸視物不清。

    特別是一到晚上,她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後來外婆怕自己再也照顧不了她,就收拾了東西,連夜將她送到桐城宋家,宋家收留了她,她抱著外婆的腿不撒手,外婆看著她老淚縱橫,叫她乖,要聽爸爸的話,然後狠心拉開她的手,轉身跌跌撞撞離去。

    再後來,她見到外婆時,已經是大地上的一杯黃土,以及墳上那座連名字都沒刻的墓碑。

    “好,我晚上回去。”

    宋依諾掛了電話,想到那個已去世的老人,她的心揪作一團。與外婆在一起的日子,是她童年裏最美好的日子。外婆養育她四年,她還沒來得及報答她的養育之恩,她就去世了。

    思及此,她悲從中來。外婆,您說好人一生平安,我努力做個好人,為什麽我的命運卻會這麽坎坷?

    宋依諾離開公寓時,厲家珍還沒有醒,她做好了晚飯,在冰箱門上貼了便簽紙,叮囑她起來不要再喝酒,鍋裏煲了粥和醒酒湯,讓她自己盛來吃,她很快就回來。

    她出門的時候很早,沒有急著趕回宋家,索性坐公交車慢慢搖過去,省錢。

    快到宋家門口,她接到沈存希的電話,他說臨時出差,要去美國一周,讓她等他回來。她答應了,剛掛了電話,又覺得失落。

    走進宋家,宅子裏冷清了不少,傭人都被打發走了。她走進客廳,客廳裏放著許多東西,都已經打包好。她皺了皺眉頭,偏頭看見宋子矜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長胖了些,已經顯懷了。

    她以為她見到宋子矜時會很膈應,但是真的見到她穿著孕媽媽裝坐在那裏,她卻連一絲怨恨都沒有了。也許是真的放下了,她才會這樣泰然處之。

    “依諾回來了,坐吧,爸爸,依諾回來了。”宋子矜看見她,也不似前幾個月那樣囂張,兩人現在才有點像姐妹的樣子了。

    宋依諾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她微凸的小腹,她問道:“幾個月了?”

    宋子矜看了她一眼,確定她真的不介意,她才道:“快四個月了。”

    “時間過得真快,聽說四個月就要胎動了,現在他動了嗎?”宋依諾好奇的問道,孩子在肚子裏動,應該是很神奇的感覺。

    “嗯,前幾天動了一下,這幾天又懶了。我聽說你去江寧市學習了,感覺怎麽樣?回來打算去哪裏上班?”宋子矜錯開話題,她們姐妹倆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坐下來聊過天。

    “還沒想好,打算先玩幾天。”

    “也好,有時候停下來休息休息,才能走得更遠。”宋子矜點點頭道。

    宋依諾詫異的看著她,宋子矜見狀,笑道:“怎麽了?覺得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不太像我是嗎?”

    宋依諾搖了搖頭,“沒有。”

    兩人聊了一會兒,宋振業才從樓上下來,褪去了總裁的光環,他穿著普通的p衫,看起來就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眉宇間也添了一股蒼桑。

    宋依諾站起來,喊了一聲“爸”。

    宋振業連忙擺手,“坐吧坐吧,自家人不用這麽客氣。我聽說你去江寧市學習了,在那邊過得怎麽樣?”

    “還好。”宋依諾言簡意賅道。

    父女三人坐了一會兒,宋振業道:“我今天收拾東西,才看到你外婆留給你的首飾盒,一晃20年過去了,我差點都忘記給你了。”

    宋依諾聞言,她的目光落在客廳裏打包好的行李上,她說:“爸,你們要搬家嗎?”

    “是啊,宋氏破產了,這棟宅子被銀行拍賣了,我找關係找了一套政府補貼的廉租房,我們先搬過去,然後再出去找工作。”宋振業說道。

    “爸”宋依諾聞言,心裏有些自責,“對不起,我”

    “依諾,這不是你的錯,是爸爸經營不善,那天爸爸對你說的話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宋振業說道,有時候失去所有,才發現親情難能可貴。

    “你外婆留給你的首飾盒在樓上書房,你跟我上去拿吧。”宋振業站起身來,往樓上走去。

    宋依諾連忙跟上去,進了書房,宋振業將首飾盒遞給她,“依諾,打開看看吧。”

    宋依諾接過朱紅色的首飾盒,上麵的暗扣已經鏽跡斑斑,顯示著年代久遠。她打開首飾盒,盒子裏麵裝了幾張照片,她拿出來,有什麽東西從盒子裏掉出來,落在地毯上。

    她蹲下去,伸手撿起來,明亮的光線裏,她手上的琉璃穗子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