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醉了就睡,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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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接過n鑒定報告,不過是幾張薄薄的紙,他卻感覺有千斤重。眼前浮現女孩身上慘不忍睹的傷痕,以及小心翼翼討好他的神情。這一瞬間,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找妹妹不是做慈善,他不可能枉顧血緣關係,隨隨便便帶個人回去,然後讓真正的小六流落在外。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他眸裏已是一片絕決,他拆開密封袋,拿出那張薄薄的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正楷小字,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最下麵的鑒定結果上。
看到那一組數字,他驀地眯起眼睛,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此刻,他分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心情更加沉重了。
那個女孩不是小六,那麽真正的小六在哪裏?她為什麽會有同心結琉璃穗子?她又是誰?
“朱衛,她不是小六。”沈存希長籲了口氣,沒有特別失望的感覺,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他就不相信小六會是這樣子,會任人欺負到這種地步。
朱衛自責:“對不起,沈總,害您空歡喜一場。”
沈存希垂下手,偏頭看著窗外,碧藍的天上飄過朵朵白雲,像柔軟的棉花一樣,他搖了搖頭,說:“找了這麽多年,我早已經習慣每次得到的失望,沒事,朱衛。”
“是,沈總,那這位怎麽處理?”朱衛找了這麽長時間,第一次找到有同心結琉璃穗子,甚至年齡與失蹤年齡都與六小姐一樣的。
“幫她找到親生父母,送回到她父母身邊去吧。另外,你暫時停一停找小六的事情,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再繼續找。”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往病房走去。
朱衛望著沈存希的背影,隻恨自己沒用。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六小姐的消息,他真是辜負了沈存希對他的期望。
沈存希走到病房外,他低頭看著手裏的鑒定報告,想了想,他將鑒定報告撕碎,扔進了垃圾桶裏。他推開門進去了,女孩抬頭望著他,“哥,出什麽事了嗎?”
沈存希走到病床邊坐下,拿起沒有削完的水果繼續削起來,他削完皮,將水果遞了過去,看她歡喜的接過去就啃,他嗓子上像堵著一團棉花,他輕道:“小晴,三天前,我拿了你的頭發做n鑒定,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不是我的妹妹。”
啃了一口的水果從她掌心滾落,一直滾到了床下,在地上砸出深淺不一的水印子,她神情破碎地盯著沈存希,“你說什麽?”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沈存希抬頭望著她,烏黑的鳳眸裏有著歉疚,“我交代朱衛繼續尋找你的親生父母,找到了會將你送回去。”
小晴沒想到自己的夢這麽快就醒了,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妹妹,他長得這麽好看,又這麽有錢,她怎麽可能是他的妹妹?可是她卻放任自己沉浸在這個假想中,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哥,你不是說你是我哥哥嗎?怎麽又不是了?”
“是我的下屬搞錯了,我會幫你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對不起,讓你誤會了。”沈存希知道希望落空的感覺有多難受,他感到很抱歉。
小晴捂著耳朵大哭起來,“不是,你就是我哥哥,我們就是兄妹,哥,你別不要我,我會乖乖聽話,也不會再亂花你的錢,求你不要拋棄我。”
沈存希頭疼,他捏了捏眉心,是他太輕率,還沒有拿到鑒定報告就誤認她為妹妹,他說:“小晴,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找你的親生父母,也會讓下屬協助你和那個男人離婚,今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裏,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擔心未來。”
小晴不說話,隻是哭,沈存希頭疼萬分,過了許久,小晴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抹掉眼淚,眼眶紅紅地望著沈存希,她說:“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
沈存希輕歎一聲,他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說:“小晴,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有件事我想問你,你手裏怎麽會有同心結琉璃穗子?”
小晴驚慌的縮回手,不敢看沈存希的眼睛,她拂了拂頭發,怯生生道:“我從小就帶在身邊,可能是因為不值錢,所以拐賣我的人販子才沒有拿去賣。我前段時間回去我第一任丈夫家,我前婆婆嫌我的東西晦氣,將我的東西丟出來,然後才發現我有這麽一個穗子。後來我被我現任丈夫實在打怕了,就想把這玩藝拿去典當,看能不能籌到錢逃走,就遇上了朱先生。”
沈存希眸光深沉晦暗的盯著小晴,“小晴,我希望你和我說實話。”
“哥沈先生,我說的就是實話。”小晴望著沈存希,對視了一秒,她就敗下陣來,她雙手絞在一起,呐呐道:“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知道了。”沈存希定定地瞧了她幾分鍾,他站起來,伸手探入懷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你若想起什麽來,可以給我打電話。”
小晴怔怔地接過名片,燙金的名片上,沈存希名字前的頭銜是沈氏地產幾個字,她心裏暗暗震驚。
沈存希拿出支票簿,在上麵填了個數字,然後將支票遞給她,“小晴,收下支票,出院後,重新開始你的生活吧。”
見小晴接過支票,他轉身向病房門口走去。小晴看著支票上的數字,他明明知道她不是他妹妹了,他為什麽還要給她錢,還幫她找親生父母?她連忙喊住他,“沈先生,其實這個同心結琉璃穗子不是我從小帶在身邊的。”
沈存希腳步一頓,他回過頭來看著她,沒說話,小晴垂下頭,她聲音低低道:“對不起,我騙了你,那個同心結琉璃穗子是我撿到的。”
“在哪裏撿到的?”
“我也不記得了,因為覺得好看,就留下了。還有沈先生,我不能要你的錢,你這些天給我買的吃的穿的用的,已經花了你不少錢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錢。”小晴將支票遞過去,雖然這些錢可以夠她過上好的生活,但是她不能要。
沈存希搖了搖頭,他說:“在我看到同心結琉璃穗子時,我真的把你當成我的妹妹,就當是我為我妹妹做的彌補,這些錢對我來說是九牛一毛,對你來說卻能改變你的整個命運,收下吧,再見!”
沈存希拉開門走出病房,心裏不由得多了幾分落寞。朱衛走過來,擔憂地望著他,“沈總,您沒事吧?”
“沒事,給我訂下午回桐城的機票。”沈存希淡淡道,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裏,小晴趴在床上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也許他們都期待過對方是自己要找尋的親人,當真相揭露出來,才會這麽悲傷。
“是,沈總。”
下午五點,飛機降落在桐城機場,沈存希戴著墨鏡,跟著人潮走出機場。機場外,老王與嚴城已經等在那裏,看見他風塵仆仆的走出來,嚴城連忙上前一步,接過他手中的行李,放進尾箱,老王拉開了後座。
宋依諾昨天出院後,就被嚴城送回了桐城,當然,同行的還有董儀璿和韓美昕。
車子駛了出去,老王道:“沈總,是回依苑還是去金域藍灣?”
“去金域藍灣。”
啟鴻集團總經理辦公室,秘書匆匆走進來,看著俯在辦公桌上一臉陰鬱的男人,似乎從他和宋依諾離婚後,他就再也沒見到他笑過。
“唐總,你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
“說!”唐佑南抬起頭來,目光陰鷙的盯著他,五年前那個男人他一直沒有派人去查,是因為他從未正視過那天發生的事。
“因為時間太久遠,很多證據都找不到了,但是據目擊者稱,宋二小姐那天去了一家快捷酒店,她剛進去不久,宋大小姐和宋夫人就匆匆出來了。這件事從宋大小姐和宋夫人身上著手,或許會更快得到答案。”秘書道。
“快捷酒店?”唐佑南撫著下巴,滿臉都是陰戾,也就是說宋依諾自己送上門去,而不是她所說的被人強迫?
“對,我派人去調查時,得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據說沈老也在調查這件事。”
“爺爺?”唐佑南疑惑道:“他為什麽調查這件事?”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感覺這件事情不同尋常,沈老應該查到一些消息,包括五年前住酒店的客人資料,都一並拿走了,似乎有意封鎖這件事。”秘書說。
唐佑南溫軟的指腹一下下摩挲著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爺爺親自插手,這件事太不同尋常,他想掩蓋什麽?“我知道了,你們繼續調查,出去吧。”
“是。”秘書轉身出去了。
唐佑南從旋轉椅子上站起來,他走到落地窗前,他微微眯起雙眼,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連爺爺都插手進來,到底想要掩蓋什麽呢?
他站了幾分鍾,忽然轉身拿起掛在落地衣架上的西服外套,還有車鑰匙,大步走出辦公室。
沈存希來到金域藍灣的公寓外麵,他摘下墨鏡,抬手按門鈴。他等了許久,都沒有人來應門,他抬起腕,名貴的腕表在燈光下奪目生輝。已經六點半了,她怎麽不在家?
他拿出手機,撥通她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許久,才有人接聽,“喂?”
“你在哪裏?”沈存希不悅的皺眉,他千裏迢迢趕回來,連家都來不及回,就來見她,居然吃了閉門羹。
宋依諾站在包廂外麵,刻意走遠了一點,才道:“我在外麵,怎麽了?”
“你在外麵幹什麽,馬上回家。”沈存希擰緊眉頭,他語氣非常不好,回家撲了個空的感覺讓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宋依諾再遲鈍,也聽出他不高興了,她站在小陽台上,看著餐廳外麵的長椅旁,一個女人牽著一個不滿一歲的孩子,正在鼓勵孩子朝她走去,她說:“我現在不能走,手機快沒電了,晚些再給你電話。”
宋依諾昨天回桐城後,就給連默打電話,說要請他吃飯,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連默沒有推辭,說擇期不如撞日,就定在今晚。
宋依諾欣然前往,但是為了避免誤會,她還是打電話把韓美昕叫上了。飯局剛剛開始,她怎麽可能先走?
“你在哪裏?跟誰在一起?”
“在外麵吃飯,就這樣,他們都等著我,我先掛了哈。”感覺到他話裏的質問,宋依諾心裏有些不悅,幾句話說完,她的手機就自動關了機,沈存希連喂了幾聲,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他氣得夠嗆。
她和誰吃飯,說話這麽幾分鍾就等不及了?他越想越不舒坦,再打過去,那邊卻提示已關機,他氣得夠嗆,瞪著緊閉的門扉,一腳踹了過去,像極了怨婦。
宋依諾回到包廂裏,韓美昕正在和連默聊案子的事,連默的律師執照被吊銷後,他就回了連氏重掌經營權。即便是這樣,韓美昕偶爾也會向他請教怎麽為當事人辯護。連默會幫她理清思路,讓她受益匪淺。
宋依諾推開門走進去時,就聽到韓美昕在說:“連默師兄,你不當律師真的太可惜了。”
連默眉目清潤,神情疏淡,眼角餘光掃到宋依諾走過來的身影,他輕笑道:“沒有什麽好可惜的,都是工作而已,不過區別是自己喜歡或不喜歡的。”
宋依諾握緊手機,她拉開椅子坐下,看著連默不甚在意的神情,她自責道:“連默,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一時衝動,才害你丟了律師執照。”
“怎麽又來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再提這件事?”連默目光帶著一抹責備,不喜歡她總是把自己當成罪人的樣子。
“我們?”韓美昕吭哧吭哧的樂了起來,我們這個詞語真的好曖昧啊。
宋依諾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她看向連默,溫溫婉婉道:“嗯,不提這件事。”她舉起杯子,一本正經道:“今晚是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連默,謝謝你救了我。”
連默舉起杯子,黑眸裏掠過一抹無奈,“看你這麽鄭重,都把我嚇著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那晚打電話給我的是美昕,我也會過去救她。”
宋依諾抿唇一笑,她將杯子遞過去一點,與他碰了一下,俏皮道:“那就大恩不言謝,我先幹為敬。”
連默輕笑,看她一滴不剩的喝完杯中的紅酒,他接著也幹了。韓美昕見兩人都幹了,她也不甘示弱,“哎,你們謝來謝去的,怎麽忘了我啊,我還照顧了你兩天呢。”
宋依諾其實不太會喝酒,一杯紅酒下肚,已經有點暈暈的了,她拿起醒酒器,倒了大半杯紅酒,捧到韓美昕麵前,道:“美昕,謝謝你這五年來不離不棄的陪著我,我嘴笨,不會說話,就先幹為敬了。”
韓美昕見她豪氣的一幹為淨,她眼睛都要瞪突出來了,她連忙道:“依諾,你別喝太急,當心醉了。”
“我沒醉,美昕,你的酒還沒喝,快喝,不許賴。”宋依諾腦袋昏沉沉的,酒精迅速在體內發酵,那一**暈眩衝向大腦,她的目光透著薄醉的迷離。
韓美昕看著麵前不太像平時的宋依諾,她端起酒杯,道:“依諾,我也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要做一輩子的閨蜜,好嗎?”
宋依諾像小雞啄米一樣直點頭,韓美昕笑著喝了杯裏的酒,她的酒量很好,不像宋依諾喝了兩杯就醉了,她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在她碗裏,說:“來,吃菜,別顧著喝酒。”
宋依諾拿醒酒器將三人的酒杯重新滿上,她舉起杯子,說:“來,祝我三個人的友誼天長地久。”
韓美昕和連默麵麵相覷,連默連忙勸道:“依諾,你剛出院,少喝點,當心傷了胃。”
“我沒事,你們怎麽不端杯子啊,快點快點,咱們難得聚在一起,從不認識到相識相知,也算是有緣份的,為我們的緣份幹一杯。”宋依諾說完,主動碰了碰他們的杯子,然後咕嚕咕嚕的喝起來。
韓美昕感覺得到宋依諾有心事,她向來是有心事也不怎麽願意說的,她端起杯子,陪著她喝了一杯,見她還要去拿酒瓶,她連忙將酒瓶拿走。
她剛大病出院,搞不好幾杯酒又給弄醫院裏去了,“依諾,嚐嚐這家的菜,味道都不錯。”
酒的濃度不高,但是後勁極強,宋依諾空腹喝了幾杯下去,這會兒酒意湧上來猛打頭,她臉頰緋紅,目光迷離,顯然已有了幾分醉意。
她以手支著腦袋,吃了幾口菜就吃不下去了。韓美昕放下筷子,道:“不好意思啊,連默師兄,依諾好像醉了,我送她回家。”
連默連忙站起來,他說:“美昕,你也喝了酒,我送你們回去。”
韓美昕開了車過來的,但是喝了酒就不能再開了,她點了點頭,剛要起身去扶宋依諾,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薄慕年打來的,她衝連默歉意一笑,走到窗邊,接通,那端傳來一道幹淨冷漠的聲音,“在哪?”
“在餐廳。”
“哪家餐廳?”薄慕年追問。
韓美昕報了餐廳名字,薄慕年淡淡道:“來3樓包廂,我們一起回去。”說完,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韓美昕瞪著暗下去的屏幕,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霸道,然後走過去,對連默道:“連默師兄,我還有點事,麻煩你幫我送依諾回去。”
“好,到家我給你打電話。”連默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安靜睡覺的女人,她的酒品不錯,醉了就睡,很乖。
韓美昕將他們送到樓上,看他們坐上車,她才轉身乘電梯去3樓找薄慕年。
連默喝了酒,開車的是連家的司機,看見少爺抱著一個女人上了車,他遲疑道:“少爺,您現在是連氏的繼承人,不好再跟這些身份不明的女人打交道,更何況她還是唐少的前妻”
連默抬頭,目光冷厲的掃過去,司機連忙閉了嘴,他不悅道:“我跟什麽人交往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少爺。”司機後背驚出了一身薄汗,不敢再多話,也不敢亂看。
後座上,連默垂眸看著靠在他肩上閉眼沉睡的宋依諾,她不開心,他感覺得到,接了那通電話回來後,她就更加悶悶不樂了。他知道,這些情緒都與另一個男人有關。
忽明忽暗的車廂裏,她的臉頰上籠著一層薄薄的緋色,她的唇瓣嬌豔欲滴,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他心裏蠢蠢欲動,擱在身側的手緩緩抬起來,試探著欲碰觸她的臉頰。
恰在此時,宋依諾動了動,她撐著沉重的腦袋坐起來,看著窗外不停倒退的夜景,她呻吟了一聲,回頭看著近在眼前的連默。察覺到兩人靠得太近,她連忙往後退去,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說:“我們怎麽在車上?”
連默在她睜開眼睛時就收回了手,他目光溫潤地看著她,說:“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哦,會不會太麻煩你,你可以把我放在路邊,我自己坐車回去。”宋依諾按著疼痛的太陽穴,她的酒量雖差,但是喝幾杯紅酒就醉了還是頭一次。
想來是她心裏擱著事,再加上空腹喝酒,紅酒後勁太足,她才會醉過去。
“不會,隻是順路,頭很疼嗎?我讓司機在路邊停一下,我去給你買醒酒藥。”連默看她一直按著太陽穴,想幫她,又擔心自己的動作太過逾越,讓兩人的關係更尷尬,所以他一直沒有動。
“不用了,一會兒回家睡一覺就好,喝了醒酒藥,反而會更難受。”宋依諾靠在椅背上,一陣頭暈目眩,她偏頭看向連默,道:“對不起啊,今晚本來是要答謝你的,結果我自己先喝醉了,掃了你們的興,下次我保證滴酒不沾。”
“沒關係,誰都有想醉一場的時候,我很高興,能成為你醉後送你回家的護花使者。”連默輕笑道,除去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此刻的他親切的像鄰家大哥哥。
宋依諾的心思被他看穿,她的神情多了幾分狼狽,她垂下眼睫。也許每個人都有矯情的時候,特別是生病的時候,就特別脆弱,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可是偏偏她生病的時候,沈存希忙得連打電話給她的時間都沒有。
她這幾天一直強忍著失落,在美昕和董儀璿麵前強顏歡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卻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車廂裏再度安靜下來,連默靜靜地打量宋依諾,她穿得很隨意,上身穿著一件白色印花恤和一件七分袖的防曬衣服,下身穿著一條水洗白九分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淡綠色的球鞋,很休閑的風格,看起來像個清純的大學生。
此刻她臉上浮現淡淡的憂鬱,他直覺,她在想另一個男人。
“依諾,你有心事?”雖是問句,卻是陳述的意思。
宋依諾想到回去要麵對空蕩蕩的家,她說:“連默,能不能帶我去吹吹風,我還不想回家。”
“好。”
車子改道,向三江駛去。三江有個別稱,叫情人河。來這裏的散步的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們,宋依諾來到這裏就後悔了,看著那些手牽手打情罵俏或者幹脆倚在柳樹下旁若無人接吻的情侶們,她莫名覺得尷尬。
“我們好像來錯地方了。”宋依諾窘迫道,大學時期,她和唐佑南約會,就來過這裏。後來出了那件事後,他們見麵不是冷目相對就是冷言相對,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連默雙手擱在褲兜裏,處之泰然,“不看就好。”
宋依諾按著疼得快要炸開的太陽穴,她應該安靜回家,將自己拋進那一室黑暗中,否則也不用麵對這樣的尷尬。
她走了一段路,就碰到了好幾對熱吻的情侶,她尷尬極了,不肯再往前麵走,就站在那裏,看著城裏的夜景。她說:“據說偶爾晚上十點,那邊的情人橋上就會亮起的彩燈,祝福這裏的每一對情侶,我來過幾次,都無緣得見。”
“那今晚我們就等到彩燈亮了再走。”連默說這話時,看著她的目光一派溫靜,沒有別的意思,就好像是滿足她的願望一般。
宋依諾搖了搖頭,“不用啦,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專門等來的也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
夜風拂過,已經入秋,她穿得薄,被沁涼的夜風吹得直抖,連默見狀,伸手解了西裝扣子,脫了衣服罩在她肩上,他說:“天氣涼了,既然你不想等,我送你回去吧,別感冒了。”
宋依諾點了點頭,她酒醒了大半,縱使再不想麵對那一室的孤寂,還是要回去。回到桐城,她就要學會正視她和沈存希的關係見不得光的事實。
當初說地下情的是她,現在不習慣的也是她,可真是夠矯情的。
回到車裏,身體暖了下來,司機發動車子,向金域藍灣駛去。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金域藍灣外麵。大抵是酒意還沒有完全散去,宋依諾靠在座椅上睡著了。連默偏頭看著她,伸手按開了她那一側的車窗,路燈照射進來,她睡顏沉靜,他微微傾身欺近她,俊臉離她的臉隻有一寸距離,他淡淡道:“依諾,醒醒,到家了。”
宋依諾迷迷糊糊醒來,看見近在咫尺的俊臉,她嚇了一跳,心跳一滯,她下意識偏頭躲開,連默連忙退了回去,他滿含歉疚道:“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一直叫你你都沒反應。”
宋依諾臉頰微紅,她結結巴巴道:“沒、沒事,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說完她伸手推開門,跨出車內。她站在馬路邊上,意識到肩上還罩著他的外套,她連忙拿下來遞給他,“連默,你的外套。”
連默溫潤一笑,“外麵冷,你披著吧,下次再還給我,快進去吧,再見!”
說完,他才吩咐司機開車,車子緩緩駛離,他仿佛才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那道挺拔修長的身影,他向他點了點頭,緩緩升上車窗。
宋依諾目送車子絕塵而去,她低頭看著手裏的西裝外套,無奈的歎息。她剛轉身,就撞進一雙鷹隼般的鳳眸裏,那雙鳳眸染著怒火,仿佛要將她焚燒殆盡,“晚上你跟他一起吃飯?”
沈存希的語氣相當不客氣,剛才他不經意看過去,緩緩降下的車窗裏,那兩人似乎在親吻。他看了一眼就錯開了目光,卻沒想到她會從車裏下來。
那一瞬間,他怒火中燒,他在這裏吹冷風等了她大半夜,她卻跟別的男人在車裏親親我我,讓他心裏的怒意瞬間爆了棚。
宋依諾被他嚇得後退了一步,她茫然地望著從天而降的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是說還要幾天嗎?”
沈存希很生氣,聽她這樣問,不由得就曲解了她話裏的意思,他冷怒交加道:“怎麽?我提前回來了還礙著你的眼了是不是?”
“你怎麽說話呢?”宋依諾不高興了,這人態度惡劣起來,那話裏跟含著刺一樣,紮得人難受,“你要是告訴我你提前回來,今晚我就不會出去了。”
“就這麽不甘寂寞嗎?我不在幾天就去找男人?”沈存希氣得口不擇言,剛才他們在車裏親吻他都看到了,更何況她下車後還依依不舍的目送車子遠去,那模樣真是紮眼。
宋依諾這回真的生氣了,她二話不說,轉身就往路邊走,伸手招出租車。沈存希眉頭打了結,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鳳眸裏泛著狠戾的光,似乎下一瞬就要掐死她,“你做什麽?”
“你不是說我不甘寂寞麽,我現在就去找男人,不甘寂寞給你看。”後半句話,宋依諾是從牙齒縫裏迸出來的,他對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段關係怎麽能維持下去?
“宋依諾!”沈存希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我在你家外麵等了你足足三個小時,這期間你去哪裏了?剛才你們在車裏,你敢說你們不是在接吻?你缺男人你說話,我馬上飛回來滿足你!”
“啪”一聲,小區外麵頓時安靜下來,空氣似乎都凝結了,沈存希偏過頭去,他俊臉上浮現五根指印,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宋依諾居然敢對他動手。
宋依諾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她剛才打了他,她抬頭望著他,他俊臉上浮現五根清晰的指印,她後悔不迭,伸手要去碰他的臉,卻被他用力揮開,“沈存希,對不起,我”
沈存希一言不發,他大步走到路邊,攔下一輛空的出租車,彎腰坐進去。宋依諾愣了愣,後知後覺自己應該追上去,向他道歉。
不管他的話有多惡毒,她動手打人就是不對。她追過去時,車子已經駛離,她邊跑邊拍打車窗,看著車裏臉部線條格外冷硬的男人,她急道:“沈存希,你別走,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說話。”
沈存希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吩咐司機,“不用開太快,讓她能追上就好。”
司機翻了個白眼,這男人幼稚到家了吧,以為出租車是他家的開的?就算和女朋友吵架,也別耽誤他賺錢啊。“大哥,你還是下車去跟你女朋友好好談談吧,看她挺愛你的,一直追著車跑。”
沈存希自始至終都沒有瞄她一眼,他說:“你不用管,車費我付你三倍。”
司機心裏罵了句臥糟,有錢任性!
宋依諾自然沒有聽到車裏麵的對話,她拚命拍著車窗,氣喘籲籲道:“沈存希,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動手,你原諒我吧,你自己說話也很難聽,什麽缺男人,什麽不甘寂寞,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女朋友的嗎?”
沈存希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她先和別的男人牽扯不清,反倒怪他說話難聽是不是?
“沈存希,你先下來吧,別妨礙人家司機賺錢,我們好好說話。”宋依諾晚上喝了酒,這會兒渾身發軟,跑了這麽長一段路,她渾身直冒虛汗,偏偏這個幼稚的男人沒有一點下車的意思。
車速不快不慢,足夠她追上,她就知道他雖然生氣,但是沒有真的想一走了之的意思。他在等她哄他,哄得他高興了,他就會下車。
沈存希沒理她,目不斜視,直視前方。看來他是把她寵得無法無天了,居然敢對他動手了。他活到30歲,還沒人敢扇他耳光,她是第一個,好,很好,非常好!他要就這麽輕易原諒她,他就不姓沈!
“沈存希,對不起,你想打回來還是想罵回來,都先下車再說,我好累,我追不動了。我很想你,想好好看看你,我們別鬧了好不好?剛才我和連默什麽事也沒有,他就是靠得近了一點而已,沒有你認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別生氣了。”宋依諾邊追邊喊,呼吸越來越急促,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嗓子幹得直冒煙,雙腿也越來越沉,她真的跑不動了。
沈存希聽到她說那句“我很想你”,他的心就軟了,哪裏還舍得虐她,他降下車窗,冷淡道:“追不動就別追了,回去吧,我們都冷靜一下。”
宋依諾本來追不動了,見他降下車窗,她又有了動力,她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動手了,你先下來吧,要殺要剮都隨你便,就是別再讓我跟著跑了,真的跑不動了,我畢業後就再沒跑過這麽遠的路了。”
她說話都在喘氣,額上熱汗滾落下來,紮起的馬尾也鬆散開來,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別樣的風情。
瞧她這麽慘,司機都有點看不過去了,“我說大哥,這小姑娘都這麽求你了,你咋就這麽鐵石心腸呢?”
“不準你說他鐵石心腸,你又不是他司機,看我跑得這麽辛苦也不給我停車,你才鐵石心腸,哎喲!”宋依諾隻顧說話,沒看到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膝蓋手肘與手與地麵結結實實的擦過,一陣鑽心的疼痛攫住了她整個神經。
好在現在已經夜深了,這附近不是主幹道,車流量不多,否則就直接從她身上碾過去了。
前麵傳來刺耳的刹車聲,幾秒後,宋依諾身體騰空,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濃烈新鮮的煙草味,她抬頭望著他,他下顎緊繃,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看得出來,他還在生氣。
她雙手自動自發地攬著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她撒嬌道:“沈存希,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吧。”
沈存希沒看她,抱著她來到一家藥房外麵,將她放在長椅上,他一言不發的進了藥房,不一會兒又走出來,手裏多了一瓶紫藥水和棉簽。
他在她麵前蹲下,擰開紫藥水,看著她兩隻膝蓋上的褲子都磨破了,膝蓋上一片血肉模糊,他不自覺的皺緊眉頭,生自己的氣。
宋依諾瞧他黑著臉,以為他還在生她的氣,她說:“不疼的,就是在地上蹭了一下,明天就好了。”說話間,沈存希已經將棉簽按在她膝蓋上,動作雖然輕柔,但是藥水刺激著已磨破的肌膚,她還是疼得抖了一下。
沈存希抬頭看了她一眼,聲線很低,隱約含著曖昧,“我在給你上藥,你至於抖成這樣麽?”
“”宋依諾想吼回去,看到他俊美的側臉上五根清晰的指印,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疼,你輕點。”
“知道疼就好,下次再敢對我動手,我就把你丟去喂狗,沒良心的女人。”沈存希一肚子怨氣,給她打電話關機,她和男人廝混到這個點才回來,還在車裏曖昧糾纏不清,還動上甩他耳光,他想想就憋屈。
要是換了別的女人,此刻早被他丟到太平洋裏去了,容得她在這裏跟他大眼瞪小眼?
宋依諾到底心存愧疚,沒有跟他嗆聲,等他給她處理好傷口,宋依諾四肢已經疼得麻木了。沈存希站起來,見她坐著不動,他漠聲道:“還打算在這裏坐到天長地久?”
“哦。”宋依諾站起來,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身上少了樣東西,她看著不遠處掉在馬路邊上的西服外套,她說:“沈存希,你等我一下,我去撿外套。”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扣住,沈存希心裏剛平息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燒起來,他怒道:“不準撿!”
“沈存希,你別鬧了。”衣服是連默的,她得還給他。
“我說了不準撿!”沈存希一張臉冷得像是山雨欲來前的寧靜,一件衣服她就這麽在乎,她就非得惹他不高興麽?
“你講不講理?他是我朋友!”宋依諾的表情也冷了下來,他有他的朋友圈,她也有她的朋友圈。在桐城,除了韓美昕,她也就連默這樣一個稱得上有點交情的朋友。
沈存希瞧著她那模樣,好像不講理的人是他,他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眸底,全是凜冽的諷刺,“朋友?什麽朋友會親你,是我蠢,還是你覺得我蠢好騙?”
宋依諾喝了酒,這會兒酒意衝上頭來,她眼前一陣陣暈眩。沈存希第一次在她麵前爆粗,她撫著額頭,說“我去撿衣服,我們回去再談,好不好?”
沈存希定定地瞧了她許久,忽然用力甩開她的手,轉身大步走到馬路邊,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彎腰坐了進去。
這一次,出租車開走了,宋依諾沒有再追,她也沒有力氣再追。她想不通,為了一件衣服,他至於鬧成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