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他偷親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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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抱著她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看到前麵有一家藥房,他將她放在藥房門口的長椅上,低聲道:“你坐在這裏等我,我去買藥,你不要走開!”
賀雪生仰頭望著他,昏黃的路燈下,他的神情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惶惑,看著她的目光似乎在等她保證一樣,她垂下眸,語氣有些不耐煩,“我腳傷成這樣,能去哪裏?”
沈存希突然笑了,他滿意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柔順的發絲從指縫間穿過,帶出一種纏綿的味道,他目光定了定,這才轉身往藥房走。
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下,側身望著她,似乎不放心一般,叮嚀道:“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
賀雪生轉頭看著他,他逆光而站,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隱約感覺到他目光裏的執著。那一瞬間,她竟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沈存希轉身走進藥房,在快要看不見她時,他心裏突然有些慌亂,再度轉頭看她,見她好端端的坐在長椅上,他自嘲的笑了笑,怎麽會這般患得患失?
他去拿了傷藥與創可貼,等他付了錢出來時,長椅上已經空空如也。手裏的傷藥與創可貼掉落在地上,他疾步奔出,站在空蕩蕩的長椅旁四處張望,卻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他俊臉蒼白,大掌緩緩捂住心口,那裏亦是空洞得發疼。
蘭博基尼裏,路燈的光線時而照射進來,明明暗暗間,女人臉上的神情多了幾分莫測。雲嬗時而偏頭看她一眼,瞧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她道:“你看起來很不開心,他對你做了什麽?”
賀雪生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道:“好好開你的車。”
“我聽保鏢說他拉著你跑了幾條街,還以為他要拽著你私奔呢。”雲嬗心情似乎很好,笑著調侃道。
賀雪生翻了個白眼,翻到一半,忽然想起男人的話,她硬生生停住,思緒陷入回憶。她記得那年為了躲他,她去了美昕老家,他追過來,不記得他說了什麽,她翻他白眼,後來被他拽進車裏扒掉褲子,在她臀上結結實實的打了幾下。
她以為她已經忘了和他在一起的所有回憶,可經他一提,她才發現回憶是如此清晰,她甚至還記得他當時痛惜與惱怒的神情。可那又怎樣?他負了她,在婚禮當天,他陷她入獄,讓她從天堂掉進地獄。他設計驚天爆炸,原本是要斬草除根,沒想到她逃了出去,他又派人追殺她,甚至不放過他們的孩子。
他翻臉無情,現在又做出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給誰看?
“你言情劇看多了,他以為他們是來綁架我的。”賀雪生神情冷淡。
雲嬗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拜托,你還說我言情劇看多了,他言情劇看多了還差不多。綁架你,哈哈哈!”
賀雪生瞧她誇張的樣子,她無語半晌,“喂,你好好開車行不行,這車身都跟著你抖動起來了。”
“好,好,好,我說他也太可愛了,其實我覺得他應該挺喜歡你的啊,快七年了,聽說他一直沒有再婚,這樣的男人這世間還真是不好找。”雲嬗斂了笑意,莫名感歎道。
“你喜歡,那送你好了。”
“別啊,就算我看得上他,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啊,感情這東西還是要靠緣分滴。”雲嬗其實不太清楚賀雪生為什麽這麽恨沈存希,也許不止是她,就連先生和大少爺也不清楚。
賀雪生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不讓人任何人觸碰她的內心。
賀雪生沒有再搭話,靜靜的闔上眼瞼。雲嬗看了她一眼,輕輕一歎。自從沈存希出現以後,雖然她努力讓自己不受他的影響,但是她還是受到影響了。
畢竟是曾經最愛的人,她豈能做到真正的無情!
翌日,賀雪生到辦公室,辦公室上放著一盒傷藥,還有一個精美的盒子。她目光一怔,許久,她才伸手打開盒子。盒子裏放著某知名運動品牌的運動鞋,舒適度堪稱一流。
她拿起鞋子,鞋碼是她的,鞋子下麵有一張紙條,她拿起來看,龍飛鳳舞的字跡映入眼瞼,比七年前多了些許沉穩與內斂,字裏行間充滿霸氣。
“小騙子,下次我絕不會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她冷冷一笑,將紙條揉成團,扔進垃圾桶裏。看了一眼秀美的運動鞋,她腳後跟隱隱作痛起來。她捧起鞋盒,一瘸一拐地走出辦公室,扔進垃圾桶。
雲嬗在秘書處接聽電話,見賀雪生扔了東西出來,又轉身進了辦公室,她連忙掛了電話,走到垃圾桶旁邊,看見上麵放著一雙價值不菲的運動鞋,她剛要拿起來,就見樓下警務部的保安部長神色匆匆的走過來,她挑了挑眉,“出什麽事了?”
“賀總發脾氣了。”保安部長小徐壓低聲音道,雲嬗看了一眼那雙名貴的運動鞋,差不多已經猜到賀雪生為什麽會發脾氣。
“徐部長,自求多福吧。”雲嬗說完,剛要開溜,小徐就叫住她,“賀總叫你一起進去。”
雲嬗撫著額頭呻吟一聲,隻得跟著小徐一起走進辦公室。
像水晶宮一樣的辦公室,陽光灑落在每個角落,賀東辰一手為賀雪生打造的冰雪王國,兩年前曾榮獲建築最佳創意獎。
這裏每半個月就會有城市蜘蛛人過來清潔打掃,務必做到纖塵不染。
小徐和雲嬗走進去,就看到賀雪生神色冷凝地坐在辦公桌後,她目光淩厲的掃過兩人,將手裏的傷藥扔在他們麵前,冷聲道:“說吧,這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小徐和雲嬗麵麵相覷,小徐道:“賀總,這盒傷藥有什麽問題嗎?”
“你問我有什麽問題?”賀雪生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昨天是花,今天是傷藥和鞋子,明天是什麽?我的辦公室裏出現這些東西,你們安保部是幹什麽吃的?”
“這個”小徐隻覺得冤枉,“賀總,這都是追求您的愛慕者送的,我們總不能攔著不讓送。”
“我的愛慕者?你的意思是他送我炸彈,你們也照單全收,放我辦公室裏來?”賀雪生怒不可遏道。
小徐垂下目光,此時的賀總開了外掛,實在凶殘得很,“我不是這個意思,東西送來前,我們都檢查過了,沒有危險才敢讓他們送進來。”
“沒有危險?等你們發現危險都晚了。”賀雪生氣得發抖,就連警局那樣警備森嚴的地方,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放炸彈,何況是她一個小小的辦公室。
小徐還要再說,被雲嬗拉住,她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賀總,徐部長會注意的,您先消消氣,我們馬上加強安保部的管理。”
賀雪生看了眼雲嬗,也知道自己這頓火發得太過了,她揮了揮手,道:“下去吧,不要再讓我看見我的辦公室裏出現我不想看見的東西。”
小徐心裏憋屈,但是誰讓她是老板,隻得答應徹查,然後出去了。
雲嬗站在辦公桌前,見賀雪生疲憊地跌坐在椅子上,明顯血氣不足的樣子,她道:“昨晚又沒睡好?”
“嗯,做了一晚的噩夢。”賀雪生點了點頭,伸手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自見到沈存希後,她就沒有一夜安眠的,每晚都做夢,最後都會在爆炸聲中驚醒過來。
“要不要去醫院讓醫生給你開點寧神靜氣的藥,你這樣熬下去,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啊。”雲嬗擔心地看著她,故人重逢,就算不是喜悅的,也不會造成這樣大的壓力。
“我沒事。”賀雪生閉上眼睛,她低估了沈存希對她的影響力,他僅僅是站在她麵前,就能讓她心潮翻湧。
雲嬗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心知說不通她,也沒有再強行勸她去醫院,她站了一會兒,道:“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
“好。”
雲嬗回到秘書室,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給賀東辰打了一通電話,匯報賀雪生的情況。賀東辰掛了電話,他從辦公椅上站起來,緩步走到落地窗前,心中焦慮不安。
沈存希對雪生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他擔心她遲早會扛不住。看來他是時候該出馬了,去拜會一下沈存希。
他轉身走到辦公桌旁,按下內線,他沉聲吩咐道:“取消下午的行程,我要出去一趟。”
“是。”
金碧輝煌的總統套房內,沈存希身著白色襯衣與黑色西褲,襯衣下擺紮進西褲裏,清俊中又帶著渾然天成的儒雅,氣質也更加沉穩內斂。
他今年已經37歲了,歲月在他眼角刻下了深刻的痕跡,他已不再年輕,曾經錯過的東西,他一定要找回來,絕不會放棄。
嚴城敲門進來,看見他正拿著名貴的腕表往手腕上套,手腕上婉延著一道像蜈蚣蟲一樣醜陋的疤痕。即便時隔近七年,他有時候也會想起當初雪地裏的情形,這個有著鋼鐵般意誌的男人,竟也有那樣脆弱無助的時刻。
“沈總,我查到了,賀小姐是在五年前被賀大少賀東辰帶回來桐城的,然後秘密安置,具體在哪裏帶回來的,除了賀東辰身邊的親信,無人知情。但是我可以肯定,賀雪生就是沈太。”
“我知道她是。”沈存希的聲音十分肯定,他為什麽會如此肯定,還是因為昨晚賀雪生的態度,他說翻白眼會受到懲罰時,她本來還要翻白眼,但是卻硬生生的停下了。
她一定是想起了他曾經對她的懲罰,才會突然停住。
還有她看他的眼神,裝得再陌生,也掩飾不住眼底那抹強烈的恨意,她恨他。如果她真的不認識他,那抹恨意又從何而來?
所以就算沒有n做對比,他也敢肯定,賀雪生就是宋依諾,甚至敢肯定,她並沒有忘記他。
她不是個擅長掩飾自己的人,他們每相處一刻,她露的馬腳就越多。
嚴城詫異地望著他,他已經扣上手表的暗扣,寬大精致的表帶將那道醜陋的疤痕遮住,完全看不出來,“您已經知道了?”
“嗯,昨晚我見到她了,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是還是讓我看出破綻來。她是依諾,也沒有失憶,她不認我,是因為她恨我。”沈存希落寞道,快七年了,她若是不恨他,早就去找他了,又怎麽會以這種方式刻意出現在他麵前。
嚴城一聽說沈太恨沈總,立即就激動了,“沈太為什麽要恨您?當年您差點就隨她而去了,您對她的感情日月可鑒,她不能這麽沒良心。”
“嚴城!”沈存希目光含厲的掃向他,“不要再讓我聽見你說她一句不是!”
嚴城自知失言,他連忙道歉,這些年他跟在他身邊,豈會不知道他對沈太的情深意重?為了沈太,他拒絕接受任何女人的示愛,清心寡欲了快七年,這份情意,若他是沈太,都會感動得無以複加,怎麽還恨得起來?
他是為沈存希感到不值,如此情深的對待一個女人,到頭來隻換來了她的恨,這對他不公平!
“沈總,那您接下來怎麽辦?”
沈存希一怔,神情逐漸變得憂鬱,良久,他方道:“她恨我,我就把自己送到她麵前去,讓她千刀萬剮,隻要能讓她消除恨意,重新接納我,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嚴城聽著,怎麽都聽出一種淒涼的味道了。人們都說世界男兒多薄情,可是沈總偏偏就是那癡情中的典範,他真希望沈太能早點醒悟,原諒沈總,早日大團圓。
沈存希拿起領帶係上,他轉身看見嚴城盯著他的背影發呆,他道:“怎麽這樣看著我?我衣服有什麽問題?”
嚴城連忙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沒什麽問題,很完美,隻是我有很久沒有看到您穿白色襯衣了。”
不是很久,是將近七年的時間沒有看到了。
沈存希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襯衣,自依諾“去世”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穿過白色襯衣,他還記得她說過,他是她見過穿白色襯衣最好看的男人。
“是麽?偶爾穿點亮一點的顏色,才不會讓人覺得老氣橫秋。”沈存希在鏡子前照了照,燈光下,鬢邊的黑發裏夾雜著銀絲,閃爍著銀光,他偏頭看了看,劍眉沉了下來,他突然感到不自信了。
七年,他已經老了,她卻還是當初的模樣,一點都沒變,她會不會嫌棄這樣的他?
嚴城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消沉下來,剛要發問,就聽他說:“嚴城,去預約最好的發廊,我要去做下頭發。”
“啊?”嚴城驚得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個鴨蛋,沈總要去發廊做頭發,他向來是要到打理頭發時,才肯去發廊。可他的頭發,回國前不是才剛剪了嗎?
沈存希瞧他大驚小怪的樣子,抬眼瞪他,“啊什麽啊,快點去啊。”
“哦,我馬上去。”嚴城閉上嘴巴,還是忍不住多看了沈存希一眼,這才轉身快步走出去,拿手機打電話,詢問桐城現在最好的美發會所,然後預約了最頂級的發型師。
嚴城預約好發廊,回去複命,沈存希穿上西裝,站在鏡子裏照了照,除了眼角長了魚尾紋,五官更深邃以外,好像沒什麽不妥,可為什麽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見嚴城走過來,他說:“嚴城,你看看我這身,是不是哪裏不對勁,衣服要不要重新再去買幾套?”
嚴城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難道不管多少歲,隻要開始談戀愛了就會變得跟孩子一樣,開始注重自己的外貌了嗎?
“沈總,您這身衣服是今年意大利奢侈品牌的限量款,您總共穿的次數沒有超過三次,您身上這條朱紅色波點領帶是今年的主打款,非常顯年輕,您不用再、買、了”嚴城接收到沈存希看過來的目光,最後三個字的音越來越低了。
他好像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說老板顯年輕。天哪,來道閃電劈了他吧。
不是隻有女人才介意自己的年齡,男人同樣介意,尤其是一個還極度不自信的男人,說顯年輕這話就是在挑釁他的權威。
沈存希瞪著他的目光恨不得掐死他,“我很老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嚴城賠笑,實在很怕沈存希會發火。
“那你什麽意思?”沈存希不滿極了,忍不住又照了照鏡子,他真的很老嗎?
“我什麽意思都沒有,沈總,預約的時間快到了,我先下去熱車。”嚴城說完,連忙逃之夭夭,不敢留下來承受沈存希的雷霆之怒。
沈存希瞪著他的背影,眼前浮現那道鮮活的身影,他不由得落寞下來。
賀雪生開完會出來,下午沒什麽事,她想起自己有很久沒有做養發護理了,她拿起包和車鑰匙出門。雲嬗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站起來,“雪生小姐,你要出門?”
“嗯,去做養發護理,你也一起去吧,做完頭發,順便去做個肩頸護理。”賀雪生道,做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這是她後來領悟到的。
雲嬗看著手裏的工作,“我手裏還有工作沒做完,我讓保鏢送你過去,等我把工作做完,我去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賀雪生搖頭拒絕。
“那不行,大少爺交代過。那你等我一下,我把東西裝起來,你做頭發,我做工作。”雲嬗說著,拿來公文包將電腦裝進去,不能帶去的文件就鎖起來,等晚上送賀雪生回家後,再回來加班處理。
賀雪生看著她這樣,她歎息道:“你身兼兩職,應該給你加薪了。”
“那我就謝過雪生小姐了。”誰也不會嫌錢多不是。
賀雪生看著她那副見錢眼開的樣子,忍不住失笑搖頭。雲嬗裝好東西,就跟著賀雪生下樓。她做養發護理的地方是桐城最好的美發會所,這裏的消費很高,接待的客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以往賀雪生過來,會直接清場,今天她臨時起意,倒沒有擺這麽大的排場,隻是戴著墨鏡與口罩,很低調的進了會所。
她在這裏開了個包房,長期供她使用。
今天她到時,卻意外地看見自己的包房被人占用,還是一個男人。她擰緊眉峰,瞪著那個躺在床上,有幾分眼熟的男人,她冷笑道:“沈先生,真是無處不逢君啊。”
她的聲音裏多了一抹咬牙切齒的味道,她的床她的房間,都被他霸占了。
沈存希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他的領帶早已經解開,衣襟上方解開兩顆紐扣,方便將毛巾塞進衣領裏,以免水濺起來打濕頭發。他此刻頭上還有白色泡沫,看起來,無端的多了幾分性感與魅惑。
他挑眉望著她,她這會兒過來,他倒真是意外。他來會所的時候,包房已經全滿了,唯有這一間空著。會所老板不好得罪他,隻說這是賀家小姐的長期包房,但是賀小姐今天並未預約來做頭發護理,便讓他暫用。
哪知這麽巧,偏偏賀雪生今天就到了。
“有緣自會相逢,賀小姐覺得呢?”男人眉目間含著盈盈笑意,倒不似前幾日見到那般憂鬱,反而多了陽光與溫暖。
自從從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逃生出來後,她就有潔癖,賀雪生之所以將房間長期包下來,就是忍受不了別人躺過的床,她再躺上去。
可現在她的床被他睡了,還睡得如此理所當然,真是氣死她了。
“誰跟你有緣?這是我的包房,請你出去!”賀雪生眉頭擰得快打結了,他還真是陰魂不散,他回國才幾天,她幾乎天天都會和他碰麵,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派人跟蹤她,或者在她身上安裝了跟蹤器。
“賀小姐何必生這麽大的氣,生氣容易變老了,還會長皺紋哦。”男人無視她難看的臉色,俊臉上依然含著笑。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縱使賀雪生心裏有再大的怒氣,也發泄不出來,她盯著他,道:“好,你不走我走!”
她剛轉身,手腕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握住,沈存希眸色沉沉地盯著她,“賀小姐看見我就走,莫非是怕我?”
“嗬!”賀雪生冷笑一聲,“我怕你?我為什麽怕你?”
“說不定是怕我認出你來,賀小姐麵對我時,也沒有自信完全能夠掩飾好自己的情緒吧。”沈存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見她俏臉上一閃而逝的慌張,他輕輕笑了。
果然是沒有失憶啊,他差點就被她騙了!
賀雪生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沈存希的眼睛,不避不閃,“我怕什麽?我為什麽要掩飾我的情緒?難道沈先生還不肯死心,還以為我是你的亡妻?”
“既然如此,那賀小姐幹嘛躲著我?”沈存希不氣不惱,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賀雪生甩開他的手,徑直走到對麵的床邊,脫了鞋子躺上去,“雲嬗,叫平時給我護理的護發師過來給我護理。”
雲嬗看了一眼另一張床上坐著的沈存希,她連忙轉身出去了。
沈存希看著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賀雪生,心裏並沒有初戰告捷的喜悅,她如此抵觸他,厭惡他的存在,他要怎麽才能改變她對他的觀感?
沈存希重新躺下來,護發師繼續給他按摩頭皮,他卻偏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午夜夢回,她從未入過他的夢,卻是因為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他還能觸碰到她,這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慢慢來。
護發師瞧著他目光繾綣依戀地看著賀雪生,他低聲道:“沈先生,麻煩您躺平,這樣水會灌到您耳朵裏。”
沈存希充耳未聞,執著地盯著賀雪生,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比默默注視著她更重要了。
賀雪生閉著眼睛,那兩束灼熱的視線卻揮之不去,一直絞著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想坐起來甩手走人,卻又不肯認輸,尤其是向他認輸。
她這一走,他會更加認為她心虛,所以就算是挺屍,她也得在這裏挺著,不能如了他的意。
空氣凝結,氣氛變得有些緊繃,好在雲嬗很快就回來了,跟著她過來的還有一名女護發師,她走進來,開始給賀雪生護理。
雲嬗提著公文包,本來要跟進去,卻被嚴城攔下了,“雲小姐,這裏空間太咱們還是去休息室等吧。”
雲嬗不放心讓賀雪生與沈存希單獨待在一起,她道:“沒關係,我就在這裏。”
“那怎麽好委屈了雲小姐,走吧,我們沈總還想和賀小姐聊聊天,我們在這裏豈不是兩盞千瓦的電燈泡。”嚴城說著,拉著雲嬗離開。
男女力氣的懸殊,縱使雲嬗習武,一時也掙脫不開嚴城的鉗製,被他拉著離開了包房。
賀雪生身體緊繃的躺在床上,護發師將她的頭發打濕,清洗了一次,開始按摩頭皮。大概是她這幾天都沒有睡好的緣故,舒適的按摩讓她逐漸放鬆身體,不一會兒,困意襲來,她慢慢沉入夢鄉。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沒有做噩夢。
忽然,她感覺到唇上濕熱,像是有濕潤柔軟的東西從唇瓣上舔過,她忽然驚醒過來。明晃晃的燈光照射過來,她有些無法適應這樣強烈的光線。她眨了眨眼睛,思及沈存希就在旁邊,她居然睡著了,她騰一聲坐起來,扭頭急急看去,那裏卻空蕩蕩的。
她目光一頓,心裏莫名失落起來。
女護發師瞧她盯著隔壁的床失神,她低聲道:“賀小姐?”
賀雪生回過神來,紅唇上有點發燙,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嚐到一股青檸與新鮮煙草的味道,她抬手抹了抹唇,問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見賀小姐睡得沉,沒忍心打擾。”女護發師道。
賀雪生再次怔住,沈存希還不敢肯定她就是宋依諾,他必定不會輕薄她。可是她唇上的青檸與新鮮煙草的味道是哪裏來的?
她真是大意,怎麽能在敵人麵前睡著了?
她急急起身穿上鞋子,這屋子裏滿是男人留下的清冽男性氣息,存在感十足,她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會窒息。她拉開房門,快步走出去,看見雲嬗站在門邊,她道:“沈存希什麽時候走的?”
“走了好一陣子了,你不知道嗎?”雲嬗詫異地看著她,以她對沈存希的恨意,沈存希在她身邊,她必定時刻警惕著,怎麽會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的。
賀雪生撫著額頭,難道真的是她的錯覺?
“雪生小姐,你怎麽樣了,你臉色很不好。”雲嬗擔憂的問道。
賀雪生擺了擺手,“我沒事,走吧。”
接下來她本來要去做肩頸護理,這下也沒心情再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沈存希離開美發會所,坐進勞斯萊斯幻影裏,他食指指腹輕撫著唇瓣,俊臉上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的紅唇柔軟得不可思議,要不是看她快醒了,他真舍不得放開她。
嚴城抬頭看向後視鏡,看到沈存希那一臉的春心蕩漾的表情,總覺得他剛才在包房裏肯定幹了什麽好事,他清咳了一聲,道:“沈總,賀東辰打來電話,希望晚上能夠與您共進晚餐。”
沈存希抬起頭來看著他的背影,賀東辰這麽快找上他,他倒是很意外,看來他不用再做什麽n比對,賀雪生絕對是宋依諾,否則賀東辰怎麽會這麽緊張。
“你答複他,今晚我沒空,明晚會親自過府登門造訪。”沈存希手指輕輕摩挲著衣角,賀雪生是依諾,那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依諾會被賀東辰帶回賀家?
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當年警局爆炸,隻是一個障眼法,賠上36條人命,那人的目的隻是為了帶走依諾。可又是誰帶走了依諾,會是賀家人嗎?
嚴城有些詫異,“沈總,為什麽今晚不去?”
“讓他著急唄!”沈存希淡淡一笑,語氣裏竟有著幼稚的味道。
“”嚴城無語望天,過去的沈總好像真的回來了,否則他怎麽有心情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嚴城,把派出去的人都收回來,著重調查七年前那場爆炸案,我要知道當初是誰帶走了依諾,帶走她的目的是什麽,並且她這些年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性情大變?”沈存希收了玩笑的神情,一本正經的吩咐。
七年前,他們被那場爆炸案遮住了眼睛,以為宋依諾絕不會生還,根本沒想到這是要帶走她的障眼法。如果那時候他便發現了不對勁,他們也不會錯過七年。
“是,沈總。”嚴城領命。
“還有,把酒店套房退了,從今天開始,我搬回依苑住。”知道依諾還活著,他就沒有理由再住在外麵,害怕觸景傷情。
“好,蘭姨知道您要回去住,肯定高興壞了。”嚴城高興道,蘭姨知道沈總回國,卻過家門而不入,心裏非常傷心,這下肯定高興死了。
沈存希扭頭看向窗外,窗戶上倒映著他剛打理的新發型,頭發焗了油,又讓人將白頭發撥了一些,看起來年輕了許多,真是歲月催人老,不得不惆悵啊。
嚴城見他不搭話,他猶豫了一下,又道:“沈總,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您說。”
“既然猶豫,那就是我不想聽到的,那就別說了。”沈存希收回視線,冷淡道。
嚴城抬頭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壯著膽子道:“醫院打來電話,六小姐有清醒的痕跡,希望您能去醫院看看她。”
提到連清雨,沈存希渾身的氣場都變得肅殺,車廂裏的空氣更是凝結。當年連清雨從樓梯上滾下來,除了那個目擊證人,其餘兩個當事人一死一昏迷,就連監控錄像都被人替換了,無人得知當年真相到底是怎樣。
但是有一點就是,連清雨絕對不是無辜的。
宋依諾“死”後,沈存希將所有怨氣都遷怒到連清雨身上,再也沒去看她一眼。就連她變成植物人,一直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都沒能改變他對她的怨恨。
沈存希冷笑一聲,“她醒得倒是及時。”
嚴城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沒說。沈存希怨恨連清雨那是當然的,婚禮當場變葬禮,因為他的遲疑,他痛失所愛,縱使他心裏再對連清雨有愧,也無法抵消他心裏對她的恨意。
沈存希沒有說去看,也沒有說不去看,嚴城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得繼續向依苑開去。
過了許久,才聽到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去醫院。”
醫院高級病房外麵,沈存希站在病房門前,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窗,他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女人,將近七年的時間,她一直躺在病床上,靠營養液維持生命,整個人枯瘦如柴。
七年來,他沒有踏入國門,自然也沒有再回來看她。對她,他是怒極生恨,一輩子都不想原諒她。可是此時看見她躺在病床上,心裏又覺得內疚。
他很想問問她,當年為什麽要那樣做?為什麽要陷依諾於不義?
他在病房門口站了許久,終究沒有進去,他轉身離開。他剛離開,躺在床上的連清雨似乎有所感應,小手指動了動,很快又恢複平靜。
沈存希回到依苑,最開心的莫過於蘭姨,她激動得潸然淚下,握住沈存希的手,感動道:“先生,您可算是回來了。”
“蘭姨,這幾年辛苦您幫我看家了。”沈存希站在花園裏,回到這裏,恍如隔世。若不是依諾還活著,隻怕他再也不會踏進這裏。
蘭姨激動得直搖頭,“不辛苦不辛苦,托了先生的福,我才有這樣的大房子住。先生,外麵起風了,進去吧。”
沈存希收回手,轉身走進別墅,走進玄關,玄關處擺著兩雙拖鞋,一男一女的,正是他和依諾的拖鞋,與六年前一模一樣,好像他從未離開過。
他呼吸哽住,默默脫了鞋子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客廳裏的擺設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就連客廳角落裏那個嬰兒的搖搖車,都還擺放在同一個位置上。
他還記得,剛失去依諾那會兒,他整夜整夜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爆炸,衝天的火光將所有的一切都燒成灰燼,可是依諾從不入他的夢,哪怕是恨他,也不曾入他的夢。
因為睡眠不好,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最後病倒了。這一病如山倒,他一直纏綿病榻,始終不見好,意誌力也逐漸消沉,連醫生都束手無策,隻道心病還要心藥醫。
心藥,他的心藥要上哪裏去找?
當時薄慕年來罵他,勸他不要為了一個女人一撅不振,可是他怎麽會明白,那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他的命。
郭玉、嶽京、畢雲濤都來勸他,無人能說動他,他已經心如死灰,恨不得立即終結了自己的性命隨依諾去了。
那時候蘭姨看著他日益消沉,背地裏偷偷抹眼淚,直到有一天早上,蘭姨去買菜回來,抱回了一個男嬰,據說不知道是誰生下來,扔在依苑門口,被蘭姨抱了回來。
男嬰一直在哭,哭得小臉紅通通的,上氣不接下氣。
很奇怪的是,當蘭姨把他放在他身邊,他居然不哭了,好奇地看著他,還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麽。那一瞬間,他抱起孩子,看著他與依諾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他止不住的痛哭失聲。
家裏有了孩子,他的病竟奇跡般的好轉,精神也越來越好,他病了整整九個月,終於肯接受依諾已經離開人世離開他的事實。
蘭姨看著蹲在嬰兒搖搖車旁邊的高大男人,她忍不住抹眼淚,先生終於回來了,“先生,怎麽沒把小少爺帶回來,我有六年沒看到他了,他該是長成大小夥了。”
“嗯,長高了,快到我腰這裏了,這次回來沒打算待多久,就沒帶他一起。等這邊穩定了,過段時間再接他回來。”這幾年,有孩子與他相依為命,他才度過了慢長無期的時間。
“他走的時候,才這麽一點高,這一恍眼,都長那麽高了。”蘭姨伸手比劃著,當年她把孩子抱回來,孩子看見先生就不哭了,她就知道他們有父子緣分。
沈存希站起身來,衝蘭姨笑了笑,道:“是啊,這日子過著過著,轉眼就六年了。”
蘭姨聽著心酸,見他望著客廳裏的婚紗照。當年沈存希意誌消沉,她怕他看見婚紗照觸景傷情,更難忘記夫人,就自作主張把婚紗照拆了下來。
結果被他看見了,他發了好一頓脾氣,命令她把婚紗照掛回去。她拗不過他的堅持,隻好掛了回去。這一掛就是六年,他帶著孩子移居法國後,她也沒有再拆下來。
留著偶爾看看,就當是一個念想。總有一天,他們都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