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怪我不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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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雪生盯著那水珠,困難地咽了咽唾沫,頓時覺得口幹舌燥起來,她盯著他修長的大腿,愣愣道:“你不冷麽?”
同床這麽久,沈存希豈會不知道她這個目光代表了什麽,他慢慢走過去,在她麵前站定,微微俯下身去,大手插入她的頭發裏,慢慢往下,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頭向下壓,嗅著她的發香,溫熱的薄唇貼在她耳側,啞聲道:“想了?”
“噗”一下,賀雪生的臉像是著了火一般,又燒又燙,她慌張得想站起來,卻被他另一隻大手按住了肩膀,她臉紅得要命,羞窘道:“沈存希,我先出去了。”
沈存希哪裏會放過她?這麽久沒碰她,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他大手微微用力,將她推倒在床上,順勢壓了上去,腦袋懸在她頭上方,眉目含笑,“我想了,給我,嗯?”
賀雪生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他們雖經曆了無數次床第之歡,可她每每麵對他的索要,還是會像第一次那樣慌張,她尷尬得目光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沈存希,現在是大白天,白日宣”
說到最後一個字,她頓了一下,臉頰越發燙得驚人。
沈存希的手指從她的下巴滑落到她精致的鎖骨上,眸光深邃,他薄唇微勾,輕笑道:“白日宣什麽?”
賀雪生咬緊了唇,到底臉皮薄,想要掙紮著起來,卻又被他推了回去,他眸色更深,裏麵隱隱跳躍著火光,看得讓她觸目驚心。
有時候直接做,還不覺得有什麽,偏偏他要做不做,拚命勾引她,反而讓她感覺來得更快,尤其是他說的那些情話,讓她的心髒都快麻痹了。
他張嘴咬了她的唇一下,啞聲催促道:“說啊,宣什麽?”
唇上一陣酥麻,賀雪生渾身哆嗦不已,身上泛起細小的雞皮疙瘩,她閉上眼睛,豁出去一般,低聲道:“淫”
沈存希逼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眸裏欲念翻湧,他俯下身去,吻住她的紅唇時,他低聲道:“現在就給你看。”
賀雪生覺得沈存希就是一個妖孽,在這種事情上,她從來沒有占過上風,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此刻被他吻住,她呼吸滯住,全憑本能的回應他的吻。
唇齒相依,她嚐到了薄荷味道,還有一股清冽的男性氣息縈繞在鼻端,讓她心跳加速,她抬起手,慢慢環住他的腰身。
沈存希摟著她,在床上翻滾了幾圈,吻得越發失控,氣息越喘越急,然後倏地,他停了下來,鼻端那股異香,擾亂他的心神,他很不想去想,但是那股香味,他在連默身上聞到過。
他趴在她肩頭,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賀雪生睜開眼睛,雙眼迷離,她感覺得到他有多渴望,可是他卻突然停下來了,她不安的輕喚:“沈存希”
沈存希一條手臂撐起自己,另一手輕拍了拍她的臉,嗓音磁性沙啞,“依諾,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說完,他從床上下來,伸手將她也拉了起來,賀雪生怔怔地望著他,這種情況在之前是沒有的,隻要他想要,哪怕她渾身汗味,他也不在乎,怎麽突然
她還沒反應過來,沈存希已經將她推向了浴室。她大概是被他吻得頭腦不清醒,當真寬衣解帶,擰開花灑站在下麵。
洗了一半,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樣也太不知羞了,好像迫不及待想和他
移門打開,沈存希拿了一件睡裙進來,賀雪生嚇得連忙抱住自己,沈存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沒想和她共浴,然後轉身出去了。
他坐在床邊,拿起床頭的煙盒,拿了一根煙含在嘴裏,拿打火機點燃,臥室裏煙霧繚繞,他抽著悶煙,沈存希,你承認吧,你在乎得要命!
賀雪生洗完澡,她拿浴巾擦幹身上的水,來到洗手台邊,她拿起睡裙,睡裙單薄,根本什麽也遮不住,穿了比不穿還要誘惑人。
她咬了咬唇,感覺得到沈存希今天不高興,她又看了看睡裙,還是鼓起勇氣穿上。
沈存希聽到移門聲,他將煙蒂摁滅在水晶煙灰缸裏,轉頭看去,看見包得像棕子一樣的賀雪生,隻剩下兩條白皙的長腿。
他眉尖微蹙,站起來走向她。
賀雪生站在門邊,看他氣勢萬鈞地向她走去,她嚇得後退了一步,背抵在移門上,她不自在的撫了撫頭發,孰不知這樣的舉動,落在男人眼裏,也是充滿誘惑的。
沈存希走過去,站在她麵前,大手握住她的手,手指一用力,浴巾滑落下來,露出裏麵極致的風景。黑色的睡裙,白皙的肌膚,黑與白在視覺上造成了衝擊,讓他瞬間便激動起來。
他的目光仿佛帶著火,從她身上掠過,賀雪生羞恥得紅了臉,下一秒,就被他打橫抱起,快步走向房間中央的大床。
結束後,賀雪生神情懨懨地躺在被子裏,今天的他一點也不溫柔,似乎在發泄著什麽,弄得她很疼。她有些委屈,翻了個身背對他。
沈存希看著她的背影,心情莫名的煩躁,想要抽煙,又怕嗆到她,他滑進被子裏,冰冷的肌膚貼上她溫熱的肌膚,明顯感覺到她顫抖了一下。
他的心像是被人拿了一根羽毛在心裏掃了掃,又酥又軟,他頭挨著她的,是一個交頸纏綿的姿勢,“怎麽了?”
賀雪生閉上眼睛,這男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是在她心裏卻留下了隱影,她低聲道:“你有心事對嗎?”
他從警局裏出來,就有點陰陽怪氣,她明顯感覺到,問題的症結在連默身上。
“為什麽這麽問?”沈存希聲音沉沉道。
賀雪生抿了抿唇,她轉過身來,與他麵對麵,明亮的臥室裏,他肩上還有她剛才留下的抓痕,她臉紅了紅,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是因為連默嗎?”
聞言,沈存希目光裏掠過一抹陰鷙,隻是一瞬間,快得讓人捕捉不到,他狂妄道:“他也配?”
賀雪生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許久,她說:“你今天很粗魯。”
沈存希一怔,隨即挑眉望著她,眸底的促狹讓她有些無地自容,他啞聲道:“怪我不溫柔?”
“”賀雪生移開視線,臉頰一陣發燙,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你幾乎從來不會把情緒帶到床上,如果你把情緒發泄在我身上,那麽說明這件事讓你很在意,沈存希,你能告訴我,你在意什麽?”
沈存希張嘴想反駁,竟反駁不出來,她說得沒錯,他幾乎從來沒有把情緒帶到床上,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隻想發狠的對她,聽她在他身下叫喊、哭泣,他竟前所未有的滿足。
似乎隻有他,才能讓她有這樣激烈的情緒。
他平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心裏在介意什麽,剛才連默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徘徊,那樣囂張跋扈,讓他甚至控製不住力道傷了她。
可是此刻,麵對她的詢問,他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要怎麽說出口,才不會傷了她?而問了,他又會相信嗎?
不,他不會相信,因為秦知禮說過,她的記憶是真是假,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他又怎麽可能相信她的話?
所以,他把這一切交給時間,時間會讓他心頭的妒意消失。
他轉過身去,將她摟進懷裏,“依諾,答應我,不要和連默接觸,他太危險了。”
賀雪生明白,他不會回答她剛才的問題了,她輕輕點了點頭,“好。”
沈存希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反倒一愣,就聽她道:“其實我覺得奇怪,連默救過我,我要知道他還活著,應該非常高興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見他,會感到害怕與恐懼。”
沈存希將她的身體扳過來,一手支著自己的腦袋,他垂眸望著她,“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我也不知道,沈存希,我是不是很壞啊。”賀雪生理不出頭緒來,哪有人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感到害怕的?
沈存希眸光輕閃,連默給依諾催眠,強行灌輸別的記憶給她,難道是為了掩蓋什麽?看來,他得和秦知禮好好談談了。
“你不壞,或許你潛意識裏就覺得他是危險分子,所以你更應該遠離他。”沈存希故意這樣道,就是要讓賀雪生能離連默有多遠,就要有多遠。
賀雪生哪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她無語地望著他,這人可真是不遺餘力的詆毀別人。
一整天,沈存希陪賀雪生在床上消磨了,哪管外麵已經鬧翻了天,他自過他瀟灑的日子。賀雪生一覺醒來,外麵已經天黑了,她下意識伸手摸向旁邊,床上溫度已涼,她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她擁著被子坐起來,偏頭看著旁邊空空的被窩,沈存希已經起床了,她抓了抓頭發,起身拿起折疊在床頭櫃上的衣服穿上。
穿好衣服,她朝門口走去,拉開門,一顆球滾了進來。賀雪生嚇了一跳,定睛看去,才發現這顆球是個人。
沈晏白揉著眼睛從地上爬起來,仰頭望見賀雪生,他咕嚕嚕從地上爬起來,眼前一亮,道:“花生,你終於醒了,我等得花都謝了。”
孩子軟糯的聲音落入耳朵裏,有著委屈與心酸,賀雪生心裏一揪,她在他麵前蹲下,正打算摸摸他的腦袋,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證據,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能解脫了。”
賀雪生整個人一僵,怔怔地盯著沈晏白,耳邊幻音重重,讓她頭疼欲裂。她猛地縮回手去,抱著腦袋,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沈晏白嚇得不輕,他抓住賀雪生,焦急道:“花生,花生,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孩子焦急的聲音傳來鼓膜,賀雪生慢慢平息下來,她氣喘籲籲地望著麵前的沈晏白,臉色十分蒼白。她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會不會做出什麽無法預料的事?
看見嚇白了臉的沈晏白,她虛弱道:“小白,我沒事,別怕。”
“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沈晏白並不知道剛才賀雪生經曆了什麽,他隻想關心她。
賀雪生站起來,整個人都有些虛脫,沈晏白很懂事的攙扶著她,像攙扶著一個老太太一樣,“花生,我扶著你,你就不會摔倒了。”
賀雪生心裏莫名感動起來,她被沈晏白扶著下樓,蘭姨看見她下來,她道:“太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用嗎?”
賀雪生的目光在樓下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沈存希的身影,她心裏有些失落,像是知道她在找什麽,沈晏白道:“爸爸出去了。”
“哦。”賀雪生應了一聲,沈存希打人事件造成的不良影響隻怕很深遠,他出去處理後續事宜是應該的。
沈晏白瞧她那失落樣,他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哼,多大的人了還學小學生打架,還被抓進警察局裏,真丟臉!”
賀雪生瞧他一臉的不以為然,她輕笑道:“對啊,所以小白以後也不能用拳頭解決問題,要用智商碾壓對方,知道嗎?”
“你們大人都講究言傳身教,爸爸打人,我以後也可以打人。”沈晏白揮舞著小拳頭,最近他已經收斂了許多,很少與同學打架了。
賀雪生搖了搖頭,“剛才誰說打架丟人了?”
“我沒說。”沈晏白吐了吐舌頭,他撐著小臉,憂鬱道:“我隻是覺得爸爸被人揍得鼻青臉腫還上了報,太丟人了,走出去都不敢和別人說那是我爸爸。”
聽他這一說,賀雪生看到茶幾上放著報紙,她拿起報紙一看,封麵上正是沈存希被警察抓走的照片,她皺了皺眉頭,昨晚沈存希去找連默,難道這一切都在連默的算計中?
她突然想起在警局裏,連默那句半含警告的話,她心裏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沈晏白見她發抖,他連忙問道:“花生,你冷嗎?”
賀雪生無法和一個孩子解釋自己心裏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她隻得點了點頭,哪知下一秒,沈晏白就將她抱住,他脆生生道:“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賀雪生啞然失笑,卻沒有推開他。這熊孩子偶爾的舉動,真是會暖進人心裏去。
沈存希等賀雪生睡沉後,才起身離開。一整夜沒睡,又和她纏綿了一下午,此刻他並不覺得累,反而精力充沛。
他下樓時,看見沈晏白在客廳裏玩遊戲,他叮囑他不準去打擾賀雪生睡覺,這才換了鞋子離去。
來到沈氏,沈氏內已經亂作一團,看見沈存希,都一哄而上,沈存希看著這些倚老賣老的股東們,他們自詡為沈氏的肱股之臣,一有點風吹草動,就來找他麻煩。
沈存希道:“大家都稍安勿躁,去會議室,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股東們很不甘心,但是得到沈存希的承諾,還是隻得轉戰會議室。送走了股東們,沈存希讓嚴城跟他去辦公室。
他步進辦公室,脫下禦寒大衣隨意的搭在沙發背上,嚴城關上門,拿起大衣掛在衣架上,然後來到辦公桌旁,向他匯報情況。
沈存希聽完,他冷笑一聲,“看來他已經忍不住要來送死了。”
“沈氏在桐城算是數一數二的公司,連默向美國財閥承諾,將在半年之內拿下沈氏。”嚴城道,有沈存希在,他並不擔心沈氏的情況。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他最近接洽了哪些股東?”
嚴城送上一份名單,沈存希看完,將名單丟到辦公桌上,他雙手交叉握於胸前,“這些老東西,有多少人答應將股份轉讓給他?”
“正在接洽的股東裏原本都看好沈氏,但是因為你個人名譽受損,導致股票大跌,他們恐怕也會心動了。”嚴城道。
“我知道了。”沈存希站起來,人為利驅之,在商場上眾人看重的是利益,而不是情義,他們有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隻是有沒有站錯隊,會不會到時候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才是後話。
嚴城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沈總,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朱衛最近在做什麽?”沈存希突然問道。
嚴城一愣,隨即道:“他和名單上這幾位股東走得很近,但是卻沒有傳出風聲,他在過問股份的事。”
“連默在我身邊埋了這麽深的一根刺,難怪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誤導我。”沈存希如今回想起來,當年在市,朱衛說找到小六了,隨即把他騙去了市,那期間依諾食物中毒,是連默趕過去將她送進醫院。
隻怕那個時候,連默已經在籌謀後麵的事。
“你打算怎麽做?”
“先留著他,他給我安了這麽好一顆棋子,不讓他絆一大跤,難消我心頭之恨。”言及此,他想起連默說的那些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捏得骨頭咯吱咯吱響。
嚴城瞧著他冷厲的俊臉,隱隱感覺到沈總好像變了,變得易怒變得暴躁了。
辦公室裏靜默了幾分鍾,沈存希道:“連默會趁這次的公關危機對沈氏發動進攻,你讓人盯緊一點,沈氏隻是誘餌,關鍵的是把他的老巢穴給一舉掃平,來個釜底抽薪。”
斷了他的後路,讓他得不償失,這才是他的目的。
“是,我會督促他們加進進度。”
沈存希點了點頭,辦公室裏的內線響起來,秘書催他去會議室,他轉身走出辦公室。
連默回到別墅,傭人已經把樓下的狼藉清理幹淨,砸碎的花瓶也重新買回來擺好,他粗魯的鬆了鬆領帶,解開襯衣兩顆紐扣,他將自己扔進沙發裏。
然後拿起一旁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裏正在直播今天的鬧劇,他看見沈存希擁著宋依諾走出警局,嫉妒得發狂,目光惡狠狠地瞪著畫麵中的兩人,恨不得將沈存希環在她腰上的手給砍掉。
宋依諾是他的,他早晚都會奪回來。
門外傳來車子的引擎聲,不一會兒,連清雨走進來,本來還在開開心心打電話的,看見客廳裏滿臉陰沉的連默,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匆匆掛了電話。
“哥,你回來了。”昨晚她不在別墅,所以沒有親眼看見連默與沈存希打架,今天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才會匆匆趕回來。
連默臉上掛了彩,顯得更加猙獰,她怯生生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他臉上的傷已經處理了,她道:“哥,要不要叫醫生來家裏給你看看,你傷得很重。”
“死不了!”連默不耐煩道,一說話,扯到了胸口,疼得他倒吸了口涼氣。沈存希下手毫不留情,要不是他護著要害,幾乎會被他打死。
他越發狂,就證明他越在乎。他不過幾句話,就讓他懷疑宋依諾的清白,嗬嗬,要是讓宋依諾知道,她是不是還肯這樣死心踏地的跟著他?
連清雨嚇得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多話,兩兄妹相顧無語。連默突然站起來往樓上走去,連清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緩步台上,這才敢大口的喘氣。
連默比以前更加陰晴不定,不知道哪句話就會觸怒他。
她看著電視裏的新聞,看見沈存希掄起拳頭打記者,她心裏顫了顫,她也曾見識過他如此凶狠的樣子,那時候他掐著她的脖子,幾乎要了她的命。
她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不想再看見他。
吃完晚飯,賀雪生無所事事,幫著蘭姨收拾桌子,看見沈晏白在客廳裏玩四驅車,她道:“蘭姨,你那裏有沒有小白小時候的照片?”
蘭姨擦桌子的手一頓,抬頭望著她,道:“我那裏倒是有一張,你想看嗎?”
“嗯。”賀雪生點了點頭,沈存希帶沈晏白離開國內時,並沒有拍照片,所以她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沈晏白小時候的照片。
“我去拿給你。”蘭姨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水,然後去拿照片。
不一會兒,蘭姨回來了,她將照片遞給賀雪生,“這張照片還是我偷偷抱著小少爺去照的,那時候先生病得重,抱回小少爺後,他的病就開始好轉,然後決定移民,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小少爺,就拍了這麽張照片留作念想。”
那個時候,她真的以為沈存希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畢竟這個地方有他最痛苦的回憶。
賀雪生接過照片,她看著照片裏尚在繈褓中的男嬰,他對著鏡頭笑得格外開心。這張照片,比白若那張照片裏的孩子大了許多,可是五官卻一模一樣。
她如遭雷擊,愣愣地盯著照片裏的孩子,當時看見白若那張照片時,她心裏隱約就有猜疑,沒想到真的是。
她咬著唇,耳邊又響起“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證據”這句話,她渾身顫抖得厲害。
蘭姨說完,感覺到賀雪生不對勁,她連忙喚道:“太太,太太,你怎麽了?”
她推了推她,賀雪生一下子從迷思中醒過神來,她連忙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蘭姨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可既然她說沒事,她也不好多問,垂眼就看見賀雪生將照片都捏皺了,她“呀”了一聲,伸手奪走照片,十分愛惜的將照片撫平,抬頭見賀雪生盯著她,她尷尬道:“我就隻有這麽一張照片,寶貝得很,太太不要介意啊。”
賀雪生抿了抿唇,她轉身走出餐廳,步伐有些僵硬,走了兩步,她突然轉過身去,道:“蘭姨,那天我在白小姐的房間裏也看到一張這樣的照片。”
蘭姨受驚,手裏的照片飄落在地,她怔怔地望著賀雪生,啞然道:“太太,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賀雪生回頭看了一眼客廳裏的孩子,確定他聽不見,她才繼續道:“蘭姨,你老實告訴我,白小姐是不是”
蘭姨驚慌失措,她本以為白若走了,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哪裏知道賀雪生會再次問起這件事,她抿著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太太”
“她是對不對?”賀雪生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走了調,白若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那麽他的親生父親是誰?會是她所認為的那個人嗎?
蘭姨顯然不知道這是一件多麽大的事,她哪裏知道賀雪生會懷疑沈晏白是沈存希的兒子,她根本想都不敢往那邊想,因為是她親手將孩子抱回來的。
此刻她隻是擔心賀雪生會責怪她,把孩子的親生母親弄進家裏來,她慌張道:“太太,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憐惜她年少無知,生下孩子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就隨便扔在了別人家門口,我隻是”
“這麽說,她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了?”賀雪生問完,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大塊,她一直在懷疑,卻一直不敢去證實,如今看來,這是真的。
蘭姨突然就鎮定了,她壓低聲音道:“是,這件事先生不知道,太太,看在我在依苑工作多年的份上,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先生。”
賀雪生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耳中嗡鳴,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白若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所以她才會千方百計想要留在依苑,甚至不惜讓自己從樓上摔下來。
難怪她要接近沈晏白,難怪她費盡心機想要討好他,這是多麽偉大的母愛,簡直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件事,沈存希又知道多少?他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白若是沈晏白的母親嗎?如果不是,他為什麽要容許她留在依苑,為什麽要幫她瞞著她?
那段時間她不在依苑,他們又
賀雪生控製不住自己的想法越來越瘋狂,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思想越來越極端,腦海裏有無數個念頭在旋轉,每個都會讓她幾近崩潰。
她感覺自己的疑心病又重了,她不能再待在這裏,這裏的氣氛讓她感到壓抑,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必須離開。
思及此,她轉身跌跌撞撞往樓上跑去。
蘭姨看著她狼狽的背影,心裏感到詫異,她這是怎麽了?白若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她為什麽這樣激動?
賀雪生跑上樓,拿了自己的東西,又匆匆下樓來。沈晏白早就注意到她不對勁,他站起來追過去,賀雪生正在玄關處換鞋子。
“花生,你要去哪裏?”
賀雪生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沈晏白,那張小臉會讓她控製不住的聯想更多。所以她頭也沒抬,三兩下穿好鞋子,她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我也要去。”沈晏白已經放寒假,成天在家無所事事,無聊得要命。
“不行!”賀雪生聲色俱厲的拒絕,沈晏白從來沒有見她這麽嚴厲過,一時嚇得僵在原地。
賀雪生看著他怯生生的模樣,心裏又憎恨起自己來,她轉身跌跌撞撞出了門。她來到車身旁,拉開車子坐進去,對司機道:“送我回賀宅。”
司機沒有多想,開車駛出依苑。
車子駛上路,車裏明明暗暗,賀雪生靠坐在椅子上,腦子裏如走馬觀花一般,不停閃現一些畫麵。第一次見到白若,白若那表麵謙卑,實則話裏有話。
第二次見到她,她看著她的目光有怨恨也有憐憫,她在怨恨什麽,憐憫什麽?
白若,沈晏白,偏偏兩個人的名字裏都有白字。賀雪生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教她如何不胡思亂想?
她頭疼得快要爆炸了,她捧著腦袋,疼得直呻吟。
司機聽到她痛苦的低吟,他問道:“賀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聽到醫院兩個字,賀雪生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道:“送我去秦知禮那裏。”
“是。”司機應了一聲,腳踩在油門上,車子飛馳出去。
秦知禮剛準備下班,她換了衣服出來,就看見如幽靈一般站在那裏的賀雪生。饒是她膽大,她也被唬了一跳,她拍了拍心口,心有餘悸道:“宋小姐,你什麽時候來的?”
賀雪生走進去,臉色十分蒼白,她道:“你要下班了?”
“無妨,進來坐吧。”秦知禮打開診室,抬手按了燈掣,診室內頓時亮如白晝,她在熏香裏加了薰衣草精油,這種精油可以讓人寧神靜氣。
賀雪生走進去,神情有些委靡不振,秦知禮看得出來,她情緒很壓抑。她沒有換上醫袍,緩緩走到她身邊,“宋小姐,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
賀雪生坐在床邊,抬頭望著秦知禮,她低聲道:“我遇到一些麻煩。”
“你說說看,我會竭盡所能的幫助你。”秦知禮的聲音是那種特別柔的聲音,給人一種信賴的感覺。
賀雪生垂下眼瞼,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腦子裏亂作一團,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秦醫生,能不能讓我在你這裏睡一覺。”
秦知禮看出她並不想說,這個時候她不會強迫她,她的情況很複雜,她強行追問,隻會讓她心生反感,反而不利於她給她治病,她點了點頭,道:“好,需要放音樂嗎?”
賀雪生脫了鞋子躺在床上,她輕輕閉上眼睛,眼前閃現出幾張麵孔,白若、沈晏白,還有沈存希,最後都變成了那個小小的漂亮的女嬰,她低低的痛吟,“小憶”
秦知禮聽得不是很清楚,卻知道她一定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她走到播放機前,找了一張光牒放進去,不一會兒,音響裏傳來海浪的聲音。
秦知禮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筆記本,準備時刻記錄她的反應。
賀雪生這一覺睡得很沉,一開始愁眉深鎖,像是被什麽困擾著,接下來眉頭展開,似乎夢到了開心的事,然後睡了過去。
秦知禮將筆記本合上,她望著賀雪生,已經可以確定,她曾被深度催眠過。這樣的事例,她隻在教案上與電影裏看到過,生活中卻是首例。
她眼中有著深切的擔憂,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幫到她,能不能讓她恢複正常。
她今天一定受到什麽刺激,才會找到她這裏來,她想讓她幫她,卻又不肯說實情,難道還是因為昨晚見了連默的緣故?
她從未想過,曾經在她心裏如此正直忠厚的學長,如今會變得這樣極端,如果在宋依諾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她是否應該重新去了解一下連默?
思及此,她悄悄站起來,走出診室,關上門,她拿出手機,找人打聽連默的電話號碼。半個小時後,有人發了信息過來,是連默的手機號碼。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撥通他的電話號碼。
手機裏傳來嘟的長音,過了仿佛有一世紀那麽久,對方接起來,是一道略顯陰柔的男音,“誰?”
秦知禮下意識握緊手機,她清了清嗓子,道:“學長,是我,秦知禮。”
連默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隨即想起什麽,他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已經知道她的來意,“知禮,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我還好,你呢?我今天在電視上看見你,還不敢相信,聽說你離開桐城了,什麽時候回來的?”秦知禮和他寒暄起來。
“回來好一段時間了,改天有時間出來聚聚吧,好久沒看見你了。”連默替她把話說出來。
“好啊,那我請客你付錢。”秦知禮俏皮道,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無形中將關係拉近了幾分。
“好。”連默是個相當大方的人,也不會在這方麵拘泥於什麽,更何況請客吃飯這種小事,花不了幾個錢。
“那我找好地方再給你打電話。”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連默捏著手機站在別墅二樓的護欄前,眼裏泛起綿長的嘲弄,秦知禮很聰明,恐怕是在宋依諾那裏找不到突破口,才想要從他這裏下手。
他真沒想到,憑著他和秦知禮的舊交情,沈存希還真敢讓秦知禮給宋依諾治療。他手指輕輕摩挲著手機銀色的邊框,微眯起眼睛,他必須想個辦法,讓沈存希解雇秦知禮。
他正想著,銀鷹從外麵進來,他抬頭望著二樓上的連默,揚聲道:“美國那邊要與你視訊會議。”
“我知道了。”連默點了點頭,轉身往書房裏走去。
秦知禮掛了電話,她轉過身去,看見站在門邊的宋依諾時,她又被她嚇了一跳,她連忙問道:“怎麽醒了?”
賀雪生攏了攏頭發,晃了晃手機,“被吵醒的,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
秦知禮心知賀雪生如今是個猜疑心很重的人,她沒有隱瞞,不想生出不必要的誤會,“連默學長,我們約好了改天一起吃飯。”
賀雪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神色坦蕩蕩的,她收回目光,道:“哦,現在幾點了?”
“快十一點了,我送你回去。”秦知禮見她並未猜疑,她在心裏暗暗籲了口氣。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賀雪生轉身走進診室,拿起外套與包,又走了出來,“秦醫生,謝謝你,我睡得很好。”
秦知禮微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宋小姐,如果你信得過我,不妨將你心中的困擾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賀雪生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包帶,她目光有些飄渺,“這是一個死局,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解開,沒有人能幫我。”
“不嚐試著說出口,你怎麽會知道這是一個死局?有時候人之所以壓力大,是因為想得太多,宋小姐,你的壓力源自於那些過去,或許釋放出來,你就會感到輕鬆許多。”秦知禮引導她。
有些人的心理疾病,是一開始的隱忍日積月累起來的。宋依諾這種情況雖然特殊,但是隻要她肯說,讓她分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麽要治愈她就很容易。
所謂釜底抽薪的原則,也是如此,隻有找到最根本的問題所在,那麽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賀雪生抿了抿唇,“謝謝。”
秦知禮難掩失望,知道她不會輕易開口,有時候遇到這樣的病人,她真想揍他們一頓,可此刻她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慢慢引導,“你在熟睡時,曾多次喊過一個名字,我想,在你心裏,無人能及得上這個名字的分量。”
賀雪生道:“我喊了誰?”
“沈存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