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你還欠我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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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決定來得太突然,賀雪生愣了一下,停下吃麵的動作,問道:“怎麽這麽突然?你不是說你很忙,沒空去嗎?”

    沈存希放下筷子,道:“你和沈晏白回去,我等這邊的事情結束後,就過去與你們會合。”

    賀雪生手裏的筷子滑落下去,掉落在地上,她怔怔地盯著沈存希,連筷子掉了也沒去撿,“為什麽?”

    “依諾,聽話。”沈存希低低道,他不能讓她留在這裏,那樣他很容易分心。連默一旦被美國財團罷職,他一定會狗急跳牆,而他的軟肋,從始至終隻有她。

    七年前的事,他絕不允許再發生一次,所以隻有她離開,他才能專心對付連默。

    “我不明白,為什麽你不和我們一起去?”賀雪生感覺得到他今天很反常,現在他要讓她和沈晏白去法國,就更讓她心生疑竇。

    “我說過,等這邊的事處理好,我就去法國和你們會合。”沈存希淡淡道。

    “為什麽突然要讓我走?沈存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讓我去法國,要去多久?是去度假麽?”賀雪生明顯感到,他不是讓她去度假,否則他不會不跟著去。

    沈存希雙手擱在膝蓋上,目光深深地望著她,“是去度假,我手裏還有點事,幾天就能處理好,到時候我飛過去陪你們。”

    賀雪生搖頭,“那我們等你一起。”

    沈存希抿了抿薄唇,有些生氣她的固執,“依諾,不要和我對著幹,航線已經申請好了,要麽你自己上飛機,要麽我綁著你上飛機,你自己選。”

    賀雪生騰一聲站起來,越發覺得他有事瞞著她,否則他的態度不會突然這麽強硬,“不,我不走,除非你和我們一起走。”

    沈存希也跟著站起來,目光銳利地瞪著她,“依諾,不要任性!”

    “你這麽急著趕我走,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賀雪生突然問道,昨晚都還好好的,他也沒有提要讓她去法國的事,偏偏現在態度這麽強硬的要送她走,突然有什麽擊中她的天靈蓋,她目光死死地瞪著他,“與我有關,是不是?”

    沈存希鳳眸裏掠過一抹慌亂,他抿緊薄唇,“你別瞎猜,沒出什麽事。”

    他太急進了,明明可以好好哄她,哄到她願意上飛機,偏偏態度強硬得讓她起了疑,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那些照片登報與在絡上瘋傳,後果會是怎麽樣,她會不會承受不住?

    沈存希越是否認,賀雪生就越是篤定,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則他不會想要送她走。她頹然地跌坐在椅子裏,雖然還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但是她知道,連默出手了。

    他說過,不會放過她的。

    沈存希看著她,他快步走過來,彎腰在她麵前蹲下,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依諾,聽我的話,和沈晏白去法國,桐城這邊有我。”

    “他出手了,對不對?”賀雪生絕望地看著他,所以他早上才會那麽反常,是因為他已經看見了那些照片。她感到很難堪,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眾人麵前,所有人都在向她吐口水,罵她下賤,罵她肮髒!

    沈存希閉了閉眼睛,知道瞞不住她,他點了點頭,“是,照片登了報,我們已經控製住了。”

    賀雪生縮回手,就好像自己手上有病毒一樣會玷汙他,她無力加難堪,“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她起身踉踉蹌蹌往樓上走去。

    沈存希看著她的背影,她的背影透著悲哀與荒涼,他站起來,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七年前,他阻止不了連默對她的傷害,七年後,他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到傷害。

    這一刻,他深深地感到無力與自責,說好由他保護她的,可是當傷害真正來臨時,他卻總是沒有保護到她。

    沈晏白看著古古怪怪的大人,問道:“爸爸,花生怎麽了?”

    “沒事,吃你的飯。”沈存希不耐的回了一句。

    沈晏白瞅著對麵隻吃了幾口的麵,又問道:“爸爸,你還吃嗎?”

    “沒胃口,不吃了。”

    沈晏白站起來,伸長了手將碗拉到自己麵前,喜滋滋道:“我還沒吃飽,那我吃了。”

    “”

    賀雪生回到臥室,她縮在床角邊上,雙手死死將自己抱緊,就像還在母親的子宮裏,尋求著安全感。照片發布出來了,她要怎麽去麵對別人異樣的目光?

    她一直以為,她豁得出去,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她膽小如鼠,出了這種事,她隻想把自己縮進殼裏,不去麵對任何人。

    沈存希走進臥室,就看到她縮在床角,整個人瑟瑟發抖,他心口銳痛,快步走過去,伸手將她抱起來,賀雪生突然激烈掙紮起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沈存希咬緊牙關,死死瞪著她,“宋依諾,你現在是要怎樣?”

    “我很髒,你別碰我,你離我遠一點。”賀雪生掙紮著,沒想到沈存希會忽然放手,她整個人失重,下一秒,她摔進了柔軟的被子裏。

    沈存希迅速撲過去,騎坐在她身上,雙眸冒火地瞪著她,怒道:“哪裏髒,你告訴我,我給你舔幹淨!”

    如果不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賀雪生真會以為他在跟她**,她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瞼,無助道:“我哪裏都髒,你放開我,聽到沒有?”

    沈存希欺身下來,雙手拿開她的手,摁在她頭頂,他目光淩厲地瞪著她,瞧著她眼底的絕望,他心如刀絞,“我不會放開你,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你聽到沒有?我不允許你妄自菲薄,在我眼裏,沒有比你更幹淨的女人。你要是因為那些照片,而膽敢生出要離開我的念頭,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不會放過你,你給我聽清楚沒有?”

    他不敢讓她知道照片登報的事,就是怕她這樣的反應,如果她因此而離開了他,就正中連默的下懷,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賀雪生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在眼睫上顫巍巍的,要落不落的,顯得十分可憐,“可是,你真的不介意嗎?”

    沈存希的態度忽然軟了下來,神情也沒有剛才那樣淩厲,“介意,我介意那些照片讓你受到了傷害,那樣比拿刀砍我還痛,我寧願他要傷害的人是我,也不想你受到半分傷害,依諾,看見那些照片,看見地窖裏那些刑具,我才知道你曾經受了多少傷害與委屈,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賀雪生眼眶一陣發燙,眼淚滾滾而落,她吸了吸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不怪你,沈存希,怪我自己輕信了他。”

    沈存希從她身上翻身下來,伸手將她抱在懷裏,“依諾,都過去了,我會陪在你身邊,相信我,我們會幸福。”

    賀雪生拚命點頭,她緊緊抱住他,她要幸福,她要和沈存希在一起,她不能讓連默的奸計得逞,可是他們真的能在一起嗎?

    她閉上眼睛,眼淚滑落下來,為什麽幸福這樣難?

    照片刊登出來,認識賀雪生的人幾乎都看到了報紙,除了賀峰等人,賀東辰知道報紙上刊登了賀雪生的照片,已經第一時間將家裏通訊與絡切斷,甚至將報紙銷毀。

    賀峰年紀大了,經不住刺激,他不能讓他看到這些報紙。

    銷毀了報紙,他拿起外套出門,對付連默的事已經迫在眉睫,他絕不允許再有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他剛坐進車裏,車窗玻璃被敲響,他轉過頭去,看見雲嬗,他降下車窗,目光深深地盯著她,“有事?”

    “雪生小姐的照片被刊登上報了。”雲嬗道。

    “我知道了,從今天起,你搬去依苑,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不要給連默可趁之機。”賀東辰冷聲吩咐道。

    雲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賀東辰收回目光,升上車窗,駛離賀宅。去依苑的路上,他接到一通電話,是徐卿打來的,徐卿的聲音很著急,她早上看到新聞時,嚇了一跳,給賀雪生打電話,一直沒人接,她擔心她出事,隻好給賀東辰打電話。

    “東辰,我打不通雪生的電話,她現在還好吧?”

    賀東辰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我正要過去看她。”

    “那,你能不能過來接我,我想去陪著她。”徐卿遲疑道,怕賀東辰不肯帶她去。

    賀東辰看了一眼前麵的路況,這次倒是很痛快就答應了,“我半個小時後到,您準備一下。”

    徐卿感激的掛了電話,她飛快上樓去換衣服,等她走出別墅,賀東辰的車剛好駛進來,她拉開副賀駛座坐進去,賀東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把安全帶係上。”

    徐卿心裏莫名酸楚,她連忙係上安全帶,有時候覺得她這兒子麵冷心善,他其實還是很關心她的。

    車子駛出莊園,向依苑駛去,一路上母子倆都沒有說話,徐卿擔心賀雪生,出了這麽大的事,還不知道她會怎麽樣?

    “到底是誰把雪生的照片泄漏出去的,她不算是名人,誰會跟她過不去?”徐卿既心疼女兒,又生氣幕後的黑手,女人的名節最重要,不雅照曝光,她以後要怎麽麵對別人?

    賀東辰掃了她一眼,“這件事我們會處理,您在雪生麵前不要提,免得她難過。”

    徐卿偏頭看他,“是賀家的敵人還是沈家的敵人?”

    賀東辰抿著唇,許久才道:“是因愛生恨,雪生曾被那人囚禁了兩年,我們都以為她死了,其實是被那人暗地裏帶走了。”

    徐卿想起照片上,她手腕腳腕上都拴著鐵鏈,一時心疼得揪在了一處,淚水漣漣,道:“什麽人這麽喪盡天良?雪生那麽善良,他怎麽下得去手?”

    “他就是個變態,變態自然不會管她善不善良。”賀東辰咬牙切齒道,他若是知道連默手裏有這些照片,他早就朝他下手了,還能讓他囂張到現在。

    徐卿心疼極了,這孩子到底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如果當年她沒有拋下她,她根本不會遭遇這些。這樣一想,她自責又內疚,她的女兒啊,是她虧欠了她太多,這一生都彌補不了。

    車子駛到依苑大門外,就被保鏢攔下來了盤問,賀東辰明顯感覺到依苑戒備森嚴,恐怕沈存希要有所動作了。

    經過一番核實,車子才被放了進去,車子停在花園外,賀東辰與徐卿下車,穿過花園,來到別墅,沈存希正站在玄關處,徐卿看向他身後,沒有看見賀雪生的身影,她道:“雪生呢?”

    “她睡著了,您請坐!”沈存希好不容易將賀雪生哄睡著,剛下樓就接到保鏢打來的電話,說有客人來訪。

    “我能上去看看她嗎?”徐卿揪著一顆心,隻有看到她安然無恙,她才能放心。

    沈存希叫來沈晏白,讓他帶徐卿上樓,沈晏白覺得家裏的氣氛有些古怪,可大人神神秘秘的,也不和他說,他跑過來,喊了賀東辰一聲舅舅,領著徐卿上樓去了。

    樓下隻剩下賀東辰與沈存希兩個人,賀東辰出手極快,眨眼功夫,一拳頭已經喂到沈存希眼前,沈存希可以躲開的,卻生生挨下這一拳,被打得連退幾步,悶哼了一聲。

    賀東辰怒極,狠狠地瞪著他,“你答應過我什麽?你說過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你的承諾呢?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事先幹什麽去了?為什麽讓他有可趁之機?”

    沈存希一個字都無法反駁,讓賀雪生受到傷害,比殺了他還讓他痛苦。賀東辰這一拳,反而讓他好受了些,“我會盡快解決。”

    “盡快?你攔得住悠悠之口嗎?”賀東辰恨他,也恨自己,因為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她,就更無法饒恕沈存希的疏忽。

    沈存希咬著牙關,“等這件事結束後,我會帶依諾回法國,桐城的紛紛擾擾再也傷害不到她。”

    賀東辰雙手垂落在身側,他大步走進客廳,沈存希跟過去,賀東辰道:“想到解決他的辦法沒有?這一次,我要將他挫骨揚灰。”

    沈存希點了點頭,“我搜集到美國財閥的一些有用資料,他們已經答應與我合作,解除連默在華的執行總裁的職務,另外會派人追殺連默,他馬上就會變成喪家之犬,自然,我不會讓他死,就這樣死了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受盡折磨受盡屈辱,像他當時對依諾那樣,讓他活著痛苦一輩子。”

    “他手裏的照片呢?那些照片落在他手裏,遲早是個隱患。”

    “經過這件事,沒人敢用他的照片,我已經切斷了他所有可用的途徑,等他窮途末路時,那些照片自然就可以拿回來了。”沈存希篤定道,他就是將連默大卸八塊,也不足以平息心裏的憤怒。

    賀東辰冷冷地盯著他,“連家在桐城紮根很深,連默曾是律師,接觸的都是一些窮凶極惡的人,要對付他並非易事,你不要掉以輕心,讓他有了可趁之機。”

    “我知道,為了依諾,我也會好好的。”沈存希道。

    “我還是那句話,雪生是我妹妹,是我們的寶貝,誰讓她受到傷害,我絕不輕饒。”賀東辰神色如冰,冷得讓人心生顫栗。

    沈存希點了點頭,“這次是我的疏忽,不會再有下次。”

    “我姑且信你一回,雪生怎麽樣了?”賀東辰問道。

    沈存希想起賀雪生,這個太讓他心疼的女人,那小小的瘦弱的肩膀,到底藏著多少的痛苦?他沒有問她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他害怕,這是對她的二次傷害。

    他恨不得找個催眠師,隻要能將她記憶裏那些痛苦的往事忘掉,重新開始,他願意傾其所有。

    “不太好,雖然我處理得及時,沒讓她看見照片,但是她已經猜到,這段時間,她一直受著連默的威脅,而我竟什麽都不知道。”沈存希自責不已。

    賀東辰抬頭看向二樓樓梯口,“她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習慣了出了事情自己扛,這不怪你,她若是肯說,事情也不會到這一步。”

    沈存希心疼,“這也不能怪她,隻會讓人更心疼她,大哥,這次是我做錯了,沒有及時察覺她的不對勁,往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是沈存希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喊賀東辰一聲大哥,賀東辰耳背一緊,被他叫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麽多年,不沒被一個比他年紀長的男人叫過大哥,他擺了擺手,“你知道就好。”

    賀東辰心裏卻想著,好好的幹嘛叫他一聲大哥,把他叫得渾身不自在,還以為自己有多老似的。

    徐卿進了主臥室,臥室裏拉著窗簾,光線有些暗,房間中央的大床上隆起一小團,她放輕腳步走過去,想到她這些年遭的罪,心疼得無以複加。

    是她這個當媽媽的失職,讓她受盡苦難,她在床邊坐下,傾身看著她,昏暗的光線裏,她看不太清楚她的五官,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她伸手撫摸她的臉,她可憐的女兒,傷了痛了苦了,隻能把苦楚往心裏咽,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睡夢中的賀雪生感覺到了溫柔的撫觸,像媽媽的手,讓她感到格外安心與舒服,她往她掌心裏蹭了蹭,無意識的低喃:“媽媽”

    徐卿一呆,眼淚瘋湧而出,也許隻有睡著了,她才會在夢裏喊她一聲媽媽,她心裏揪疼得厲害,眼淚撲簌簌直落,她哽咽道:“雪生,媽媽在這裏,媽媽陪著你,從今往後,媽媽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著你,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賀雪生昏昏沉沉的,好像夢見了媽媽,夢裏的媽媽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她怎麽都看不清,像無數次一樣,她伸手去抓,就消失了。

    她想媽媽,想躲在媽媽懷裏哭一場,那麽外麵的世界再殘酷,她也能鼓足勇氣去麵對。可是媽媽不要她,她拋棄了她,一定是她不乖。

    然後她夢見了在那個陰暗的地窖裏,那裏充斥著血腥與肮髒,她被拴在床上,遍體鱗傷,一個陰柔的男人坐在床邊,他手裏拿著一盒藥膏,藥膏散發著令人身心舒暢的芳香,她縮在角落,恐懼地看著他,“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男人目光溫存地看著她,“依諾,乖乖聽話,我給你上藥,上了藥就不疼了。”

    她不停搖頭,那些藥擦在身上很奇怪,渾身發癢,她會做出很多奇怪的舉動,她不要上藥,不要抵抗不了藥性,而露出屈辱的樣子,讓他拍照。

    “你走開,連默,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求求你。”她不停哀求,男人卻絲毫不動容,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身上會出現如此極端的性格,一麵溫存,一麵殘忍。

    “乖,這些藥能讓你的傷口愈合,不會留下疤痕,讓我給你上藥。”男人跪在床上,一手壓著她,一手往她身上摸藥。

    她屈辱極了,那藥擦在傷口上,剛開始涼幽幽的,很快傷口邊緣就開始發熱發癢,她絕望極了,她知道她很快就會變得不像自己,而那個對著她的攝像機會記錄下一切,她咬著唇,渾身顫抖不休,“你給我一刀,讓我去死吧,求你讓我去死吧。”

    連默俯在她身上,看著她臉頰越來越紅,他聲音溫存卻透著殘忍,道:“我怎麽舍得讓你去死呢?依諾,你答應過要愛我,隻要你對我說,你愛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我馬上讓你回到上麵去,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

    她拚命搖頭,固執得不肯說那三個字,明明知道隻要說了那句話,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地獄一樣的地方,可是她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

    在知道沈存希為了她自殺後,她不能背叛他,哪怕就是一句話,她也做不到。

    身體太癢了,像有無數隻貓爪在撓,很難受,全身熱了起來,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烤,身體不受控製地在男人身上摩擦起來,這樣的反應讓她感到屈辱與難堪。

    她死死咬著下唇,舌尖嚐到了血腥味道,她轉過頭去,用手指摳著牆麵,摳得指甲破開,血肉模糊,她仍沒有放棄,指尖傳來尖銳的痛楚,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連默看著她在牆上摳著的七個字,一時勃然大怒,騰一下從床上跳下來,拿起皮鞭用力抽在他身上,陰狠道:“為什麽這麽倔,為什麽不肯愛我?你明明答應我,會愛我,為什麽不肯兌現諾言?”

    鞭子一下下抽在她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疼得蜷縮起來,可這種疼痛卻讓她有著莫名的快意,終於不用那麽難堪,痛就好,痛才能讓她清醒。

    徐卿坐在床邊,聽她不再喊媽媽,而是神情痛苦,身體隱隱在輕顫著,嘴裏低低的嚷著疼。她一下子慌張起來,看她雙眉緊蹙,額上頻頻冒出冷汗,她連忙輕推她,“雪生,雪生,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我是媽媽,你在做噩夢,快醒來,醒過來就沒事了。”

    賀雪生顰著眉頭,不停搖頭,突然受驚一樣睜開眼睛,騰一下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徐卿見狀,一邊拍著她的後背,一邊道:“雪生,沒事了,沒事了,你別害怕,媽媽在這裏。”

    賀雪生氣息喘得急,她怔怔地盯著前方,半晌才緩過神來,身體深處銘刻的痛意綿延不止,她轉過頭去,看著麵前焦急而驚惶的女人,她不再像她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高貴優雅,此刻的她,隻是一個擔心自己孩子的母親。

    見她愣愣地盯著自己,徐卿道:“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媽媽,你做噩夢了,醒來就沒事了。”

    賀雪生眨了眨眼睛,有些精疲力竭,她撫著額頭,後背有些發冷,是汗打濕了衣服,她掀開被子,徐卿連忙問道:“你要做什麽?”

    “出了一身汗,我想去洗澡。”賀雪生穿上拖鞋,起身往浴室裏走去。

    徐卿看見移門合上,半毛玻璃上反襯出一個模糊的人影,她站起來跟過去拉開門,賀雪生坐在浴缸旁邊,正在往浴缸裏放熱水。

    聽見門被拉開,她轉過頭來,臉色蒼白,微微透著疲憊,“麻煩您幫我去衣帽間拿套換洗的衣服。”

    徐卿見她不像剛才那樣淡漠,連忙“哎”了一聲,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她拿了一套換洗的衣服過來,賀雪生已經脫了衣服躺在浴缸裏。

    她走過去,將衣服放進衣籃裏,她挽起袖子,彎腰去拿浴花,“雪生,我給你洗澡吧。”

    賀雪生微微闔上眼睛,沉默的點了點頭,徐卿欣喜不已,拿起浴花往她身上澆水,她從來沒有照顧過她一次,一邊給她搓背,眼淚已經打濕了眼眶,她哽咽道:“當我知道你的存在時,我就在想,我虧欠你太多太多了,我沒有抱過你,沒有給你做過一頓飯,沒有給你洗過一次頭一次澡,如果我找到你,我一定要把這些全都彌補給你。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好在老天憐憫,讓我找到你,雪生,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賀雪生眼眶隱隱發燙,她沒有回應。

    她三歲被董老夫人領養,算起來,那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董老夫人對她極好,把她當心肝寶貝一樣疼。隻是好景不長,董老夫人得了白內障,將她送去了宋家。

    在宋家,她過了幾年太平日子,宋夫人對她不好,但是宋振業非常護她,隻可惜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宋振業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感受到親情。

    有時候看見宋夫人對宋子矜的樣子,她就會在心裏羨慕,如果她有媽媽,她們一定會是這世上感情最好的母女。

    她們會一起泡澡,她會給她搓背,會告訴她女孩子應該注意什麽,而不會讓她在麵臨來初潮時,慌張的以為自己得了絕症,更會在她痛經的時候,體貼的煮一杯紅糖薑水給她喝。

    可是那一切都是幻想,她沒有媽媽,她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如今,她終於體會到,媽媽給她搓背是什麽滋味,心裏酸酸的,又甜甜的,她隻想哭。

    洗完澡,徐卿拿浴巾給她擦身體,無微不至,甚至幫她穿上衣服係上紐扣,像是對待嬰兒一樣,她心裏格外滿足,她終於可以為女兒做點什麽了,哪怕這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徐卿將浴巾搭回架子上,道:“出去吧。”

    她牽著她的手,走出浴室,來到臥室裏,她轉身去找吹風機,打算將她濕掉的頭發吹幹,她突然被她從後麵抱住。

    賀雪生將頭靠在她肩上,哽咽道:“媽媽。”

    經曆了這麽多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親情的難能可貴,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止境的怨恨中,如果接受比怨恨更輕鬆,那麽她會坦然去接受,去愛身邊的每個人。

    徐卿耳邊嗡的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她嘴唇輕顫著,“雪生,你剛才喊我什麽?”

    “媽媽,不要再丟下我了。”賀雪生閉上眼睛,就像移走了壓在心上的大石,她頓時輕鬆了許多,原來接受真的比怨恨輕鬆。她不用再苦苦壓抑自己內心的渴望,不用再裝出一副漠然的樣子。

    徐卿激動地應道:“不會,雪生,再也不會了。”

    這個孩子,怎麽就讓她這麽心疼?她轉過身去,看見她臉上滑下晶瑩的淚水,她伸手捧著她的臉,用指腹拭去她臉上的淚,“別哭,孩子,別哭,你哭得媽媽心都揪了起來。”

    賀雪生拚命點頭,卻控製不住潸然淚下,她原諒她了,再也不去怨恨了。因為往後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撿來的,她要讓每天都過得很有意義,不給自己後悔的時間。

    叫她不哭,徐卿自己卻哭成了淚人兒,良久,她們才平靜下來,母女倆坐在床邊,賀雪生賴在她懷裏,徐卿說到七年前院長去世前,她曾去過孤兒院。

    賀雪生直感歎命運捉弄,那個時候她們就那樣擦肩而過了。

    沈存希上來叫她們下樓吃午飯,看見母女倆親熱的模樣,他唇邊掠過一抹笑意,都說血濃於水,看來此話不假。

    他們下樓去,賀東辰已經離開,沈存希做了三葷兩素一湯,徐卿在主位上落座,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讚賞道:“沒想到你還會下廚,現在會下廚的男人越來越少了。”

    “媽,您嚐嚐,看合不合您的口味。”沈存希連忙討好道,這世上最應該討好的就是丈母娘,他之前已經學過攻略了。

    徐卿滿意地看著他,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此話不假。出了這麽大的事,沈存希絲毫沒有表現出嫌棄,反而更加疼愛雪生,這樣她就放心了。

    “好,我嚐嚐。”徐卿拿起筷子吃起來,家常的菜肴,美味可口,她對他越發覺得滿意。還是賀峰看人的眼光準,挑的女婿中看又中用。

    沈存希偏頭望著賀雪生紅紅的眼眶,心裏清楚,她們母女盡釋前嫌,她必定又是哭了。可清楚是一回事,看見她紅腫的眼睛,他還是止不住心疼,他伸手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下不為例!”

    賀雪生覺得莫名其妙,抬頭看他,他也正望著她,她忽然就明白,他這話指的是什麽,她連忙移開視線,不敢看他。

    吃完飯,賀雪生有徐卿陪著,沈存希需要去公司,安排後續對付連默的事宜,他回房換衣服,賀雪生跟上去,看他站在衣帽間的衣櫃前挑選衣服,她靠在門邊,定定地看著他。

    沈存希拿了件襯衣出來,斜睨了她一眼,“有話就說。”

    “我不想去法國,我想和你在一起。”賀雪生怕他還要送她去法國,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想離開。

    沈存希將衣服搭在架子上,轉頭望著她,須臾,他朝她招了招手,賀雪生慢騰騰地走過去,他伸手將她擁在懷裏,“依諾,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許產生離開我的念頭。”沈存希不安的要她給承諾,他總覺得,今天曝光的照片隻是冰山一角。這也是他為什麽想要送她去法國的原因,隻要她不在國內,不管什麽照片曝光,他都能控製住,獨獨不願意她再次受到傷害。

    賀雪生感覺到他的不安,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這世上竟也還有讓他害怕的事,她熱淚盈眶,“好,隻要你不嫌棄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不許提死字!”沈存希突然嚴肅的低喝,渾身都在輕顫,他最害怕的就是她會承受不住而崩潰,因為賀東辰說過,她的精神世界已經崩潰過一次。

    賀雪生嚇了一跳,看見他認真到偏執的神色,知道他是認了真,她連忙點頭,“好,我不提,我們還要白頭到老。”

    沈存希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他啞聲道:“依諾,等這件事結束後,我還要風風光光的再娶你一次,你還欠我洞房花燭夜,要還給我,知道嗎?”

    賀雪生心裏窘迫,這個時候他還惦記著洞房花燭夜,她早就被他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可他的神色太認真了,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好。”

    沈存希眸光瀲灩地盯著她略有些蒼白的唇色,忽然俯下頭,吻住她的紅唇,一番吮吸後,又啃咬了一番,直到她的唇色恢複紅潤,他才氣喘籲籲地放開她,“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賀雪生臉頰發燙,她別開目光,羞窘地點了點頭,沈存希最愛看她害羞的樣子,他歎息了一聲,“吻了這麽多次,怎麽還這麽羞澀?每次看見你這樣,我就恨不得將你壓在床上,狠狠掠奪占有一番。”

    這下賀雪生不止臉紅了,連脖子都紅透了,她推了推他,道:“再不走就天黑了。”

    沈存希摟了摟她,轉身去換衣服,他當著她的麵,毫不避諱地脫下套頭家居服,露出結實的後背,賀雪生臉紅地移開視線,轉身下樓去了。

    送走沈存希,徐卿要給她烤餅幹,家裏沒有烤箱,賀雪生提議去商場裏買,徐卿原本擔心早上的報紙會讓人認出她,她猶豫著沒有答應。

    可是賀雪生與沈晏白興致很高,嚷著要去商場,徐卿沒辦法,隻得答應,不過她以外麵冷為借口,讓賀雪生戴上了帽子與口罩,以免出去被人認出來,惹出事端,讓她難過。

    車隊浩浩蕩蕩的駛離依苑,向商場開去,沒人發現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跑車,車窗半降,車裏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臉。看見車隊駛遠,她才不緊不慢的發動車子跟上去。

    商場裏,徐卿選了一個多功能烤箱,刷卡付錢後,她讓保鏢搬到車上。沈晏白嚷著口渴。賀雪生看見前麵有一家甜品店,就帶著沈晏白過去。

    點了三杯甜品,他們坐在卡座裏等,賀雪生眼前忽然一暗,她抬起頭來,看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那裏,她蹙了蹙眉,即使她沒有摘下墨鏡,她已經認出她來,

    “連小姐,好狗不擋道。”賀雪生現在看見連家人,連最起碼的好臉色都做不到,連默不是什麽好東西,連清雨也不是好鳥,這一家人都是神精病!

    連清雨摘了墨鏡,笑吟吟地看著她,“喲,我當是誰呀,原來是風靡整個時尚圈的賀小姐,賀小姐果然是時尚界的表率,今天報紙上刊登的那張豔照可謂豔光四射,引無數男人垂涎欲滴啊,四哥看見這張照片,是不是格外興奮?”

    “這是哪裏來的野狗衝人亂吠,保鏢,把她轟出去!”徐卿臉色難看地盯著連清雨,叫保鏢過來轟人。

    連清雨臉色鐵青,她瞪著徐卿,徐卿自小在官宦人家長大,自身透著一股威嚴,讓人不敢隨意侮辱,連清雨跟了賀雪生一路,看她一點也沒有受到不雅照的影響,心知沈存希雷霆手段,處理得極快,有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曝光了。

    所以她才會找機會跟到這裏來,想要羞辱她一番,沒想到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她冷聲嘲諷道:“宋依諾,你好好看看你醜陋不堪的樣子,你這麽肮髒,你覺得你還有什麽臉留在四哥身邊,給他抹黑麽?”

    連清雨說完,將手裏的報紙砸在賀雪生臉上,賀雪生沒來得及躲開,報紙砸在她臉上,刮得生生的疼,她垂眸看去,報紙上那張照片立即映入眼瞼,她的臉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