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我沒變,我還是那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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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慕年將手機放回枕邊,並沒有偷看她的短信,他轉身下樓,走到樓梯口,他看見院子裏,韓美昕站在薄老爺子身邊,調皮的學他打太極拳。
她的動作滑稽,帶著幾分搞笑的意味,薄老爺子不理會她,獨自怡然自得的比劃著。
他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往樓下走去,走出宅子,他站在台階上,初升的太陽將祖孫倆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薄老爺子偶爾瞧韓美昕幾眼,那目光有著喜歡與疼愛。
韓美昕跟著比劃了幾圈,爺爺的太極拳打得像一個圓形,可她的太極拳,怎麽看都少了一種味道,看起來十分別扭。
可不管多別扭,她都沒有停下來,一直陪著薄老爺子打完一組,她才收了動作立正調息,偶爾會偷偷掀開眼瞼看看老人,撞進老人含笑的目光裏,她立即閉上眼睛,裝模作樣的調息。
薄老爺子看著她,總會想起那個精靈可愛的小丫頭,那時候那個小丫頭應該才三歲,和她哥哥在這裏留宿,早上被哨聲吵醒,就會偷偷的摸下樓,坐在門邊看早起晨練的哥哥們。
偶爾也會站在他身後,學著他的樣子比劃太極拳,20多年過去了,他以為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小丫頭站在他身後陪他晨練,沒想到韓美昕竟出現了。
薄老爺子吐納了幾下,然後轉過身去,笑眯眯地望著她,“被哨聲吵醒了?”
韓美昕尷尬的撓了撓頭,含笑道:“什麽都瞞不住爺爺的慧眼。”
“少拍馬屁,餓了吧?進去叫吳嬸準備早飯。”薄老爺子瞪她,隨即聲音還是軟了下來,看得出來,他真的挺喜歡這個丫頭。
韓美昕趕緊過去扶著薄老爺子,薄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出任務受過槍傷,那個時候醫療條件不好,沒有根治,老了就開始犯痛,需要時時拄著拐杖。
這會兒他也沒有推開韓美昕的手,和她往宅子裏走,剛走了幾步,就看到站在台階上的薄慕年。薄慕年快步走過去,低聲喊道:“爺爺。”
薄老爺子看了他一眼,道:“阿年,這丫頭我喜歡,以後多帶回家來走動走動,親人要走動才親,你說是吧?”
薄慕年睨向韓美昕,韓美昕立即朝他搖頭,她可不要經常來這裏,倒不是嫌棄這裏住著的都是老人,就是怕薄夫人不高興。
她還沒反應過來,腦袋上就挨了一記,薄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別人想來我都不肯,讓你來走動走動,還委屈你了?”
韓美昕疼得眼眶泛濕,她抬手捂著額頭,連忙道:“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這麽說定了,每周末都過來盡盡孝道,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頓飯,不用覺得委屈,我這把年紀了,說不定哪天就沒了”薄老爺子話還沒說完,就被兩道聲音打斷。
“爺爺!”
“爺爺!”
薄慕年與韓美昕相似一眼,韓美昕急道:“您老當益壯,不許胡說,我們回來看您就是,不要裝可憐博同情,您還要活很久很久,要看到您的重孫娶妻生子呢。”
“那我不成了老妖怪了?”薄老爺子對死啊什麽的沒什麽禁忌,活到這把年紀了,也沒什麽看不開了。
“老妖怪好啊,那就能長命百歲了。”韓美昕笑吟吟道。
薄老爺子被她哄得大笑起來,越發喜歡阿年家這個丫頭。
薄慕年忍不住看向韓美昕,晨曦下,她五官柔和,帶著幾分狡黠。說不出來她哪裏好看,就是每一處看起來都讓人感到舒服。
他娶她的時候沒有想到,爺爺會這麽喜歡她,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進了宅子,韓美昕去衛生間裏端了一盆熱水出來,親自擰了熱毛巾遞到薄老爺子手裏,笑眯眯道:“爺爺,擦擦臉和手。”
薄老爺子一怔,垂眸看著蹲在他腿邊的丫頭,年輕的臉龐洋溢著朝氣,臉上的笑容那樣真誠,她的一舉一動都那麽自然,自然得好像她一直在做這事。
薄慕年也是相當詫異,再看韓美昕,她並非刻意去做這種事,因為她的神情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勉強。
薄老爺子拿手毛巾擦了擦臉,韓美昕自然的接過毛巾,又重新擰了熱毛巾遞給他,看他擦了手,她才端著水盆進了衛生間。
薄老爺子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歎息了一聲,對薄慕年道:“阿年啊,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好好和這丫頭過日子,爺爺看人忒準,不會害你的。”
薄慕年收回目光,良久,他點了點頭,“爺爺放心,我會的。”
吃過早飯,薄慕年公司還有事,他和韓美昕一起離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韓美昕窩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急速後退的街景,她忽然轉過頭去,望著薄慕年,問道:“薄慕年,以後我們周末真的要回薄家住?”
薄慕年挑了挑眉,“你以為呢?”
韓美昕皺緊眉頭,琢磨不透他是什麽意思,“如果我說,我不想回薄家去,你會不會生氣啊?”
“理由!”薄慕年看著前麵的路況,淡淡道。
韓美昕俏臉上一喜,直覺有戲,她道:“你想啊,有句話叫遠香近仇,你看你媽媽那麽不喜歡我,我要是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打轉,她會很快看到我的缺點,從來更加討厭我,那不是得不償失?”
“我媽對不是她親自挑選的兒媳婦都不會喜歡,所以你不用白費心機去討她歡心。”薄慕年語氣涼涼道,他之所以答應爺爺每周回去住兩天,是因為他看出來,爺爺真的挺喜歡她。
韓美昕俏麗的臉蛋垮了下來,“喂,婆媳關係是造成婚姻關係緊張的最主要因素,你媽不喜歡我,可以給我甩臉子,可我不喜歡她,又不能瞪她,很憋屈啊。”
“那你就瞪回去。”薄慕年建議道。
“”韓美昕用一種你瘋了吧的眼神,雖然他們是契約婚姻,她不用像別的兒媳婦一樣,絞盡腦汁討婆婆喜歡,可也不能招她厭惡吧。
薄慕年見狀,他打了轉向燈,將車停在路邊,認真地望著她,“韓美昕,你聽清楚,這種話我隻說一次。我娶你回來,不是讓你戰戰兢兢去麵對我的家人,而是讓你給我生孩子,並且隨時讓我睡,你的服務對象隻有我。”
他的目光太認真,他的話太流氓,韓美昕被他搞得無所適從,她嘀咕道:“薄慕年,你能不一本正經的耍流氓麽?我清楚我的使命,可他們是你的親人,就算我們隻是契約關係,我也不想把和他們的關係搞得太僵。”
“你有這種覺悟我很欣慰,同樣的,我不希望你在我身邊太受委屈,懂?”薄慕年看著她的紅唇,突然很想吻她,真是見鬼了!
“我懂了。”韓美昕點了點頭,算他還有人性。可是他越是這樣說,她越不想和他的家人的關係搞得太差,那是他的親人,她應該去尊重。
“那你媽媽那裏”
“你還是好好想,怎麽讓你的肚子鼓起來,因為你做一千件事,都不及這一件事重要。”薄慕年盯著她平坦的小腹,他們最近都沒有做措施,按理說她是第一次,應該更容易受孕的,可是到現在,肚子都沒有音訊。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瞞不住,薄慕年一邊開車,一邊抿起唇,他必須想個辦法,讓爺爺和爸爸知道這件事。
母親已經不喜歡她了,若是連爺爺和爸爸都討厭她,那麽她難以在薄家立足,這也是他為什麽要帶她回薄家去的原因,她,比他想象中做得要好。
送韓美昕回了清水灣別墅,薄慕年開車去公司,有個項目在技術上出了問題,必須由他過去做調整。忙完工作,窗外的天已經黑了,他拿起手機,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其中一個是韓美昕打過來的。
他看了一下時間,五分鍾前,他回撥過去,那端傳來一段音樂,孩子稚氣的聲音,在唱著愛我你就親親我,愛我你就抱抱我。
不知為何,他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十幾秒鍾後,韓美昕接了電話,“薄慕年,你下班了嗎?要不要回來吃晚飯?”
薄慕年抬腕看表,快八點了,他道:“我馬上回去。”
“好,我等你,我親手做的火鍋魚,你肯定會喜歡的。”說完,她喜滋滋的掛了電話,薄慕年握著手機,久久沒有放下手機。
手機傳來“嘟嘟”的忙音,很快恢複寂靜,薄慕年看著幾近透明的玻璃窗,那裏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看著自己的影子,思緒忽然回到多年前。
林子姍是城人,口味很重,最喜歡吃麻辣火鍋,她自己也炒得一手好底料,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火鍋味道,饞得人直流口水。
他們定情那晚,她做的就是火鍋魚,他並非不吃辣,和林子姍交往那段時間,他吃辣的段數直線飆升,最後直逼土生土長的城人。
隻是吃完火鍋,他就會上火。
他記得很清楚,那晚吃完飯,他本來要離開,林子姍從身後抱住他,將臉貼在他背上,低聲道:“阿年,別走了,今晚留下吧。”
他渾身一震,那個年紀的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有女人這樣邀請他,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二話不說,拉開她的手,轉身抱住她,熱情的吻住她,將她往房間裏抱去。
直到兩人倒在床上,他扯開她的衣服,整個人激動得不行,連吻都是毫無章法的。
然後,沒有然後了,因為他上火流鼻血了。
辦公室傳來敲門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垂下手臂,轉身看去,徐浩將剛剛修改的文件送過來讓他看,他淡淡道:“把文件放桌上,叫他們下班。”
徐浩心裏略感詫異,總覺得他有點奇怪,不像剛才在樓下將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的那個男人,他應下,連忙轉身出去了。
薄慕年走到辦公桌旁,拿起文件起來,手裏握著鋼筆,不時在文件上刪改,改好後,他一手拿著文件,一手拿著西裝外套,轉身走出辦公室,將改好的文件放在徐浩的位置上,大步離去。
車子駛回清水灣的別墅,車燈探照進去,遠遠的,他看見有道身影倚在門前的羅馬柱上,大概等得無聊,靠在那裏打瞌睡,聽到車子的引擎聲,她受驚似的,立即抬起頭看過來。
看到薄慕年那輛標誌性的巴博斯,她快步跑過來,站在車身旁,盯著車裏的男人,埋怨道:“你不是說馬上回麽?我都等兩個小時了,還好我聰明,沒有把魚下鍋裏,要不現在就隻能吃魚渣了。”
薄慕年看著車外的女人,小嘴撅得能掛油瓶了,明明很醜,他卻覺得特別好看,他盯著她微嘟的紅唇,那種想吻她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他收回目光,熄火下車。
她穿得很清涼,上麵是一件淺綠色的背心,下麵是一條熱褲,她的腿很長,這麽一看,他心裏頓時浮躁起來。他想,他現在想吃的絕對不是什麽魚,而是她。
“你要不先去洗澡,我去煮魚。”韓美昕完全不知道男人現在在想什麽,她邊說邊往別墅裏走,剛走了兩步,她的手腕被一隻灼熱的大掌攥住。
她心裏詫異,下一秒,男人微微使力,她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他懷裏。她剛撐著他結實的胸膛抬起頭來,男人已經俯下頭來,薄唇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韓美昕驀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瞳孔裏倒映著男人的俊臉,他閉著眼睛,吻得越發深入。大概不會吻,吻技很生澀,齒關偶爾會磕到她的唇,痛得她眼裏浮起了淚光。
韓美昕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吻她,這在她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們在一起這麽久,他從來不會吻她的唇,就好像她的唇上有病毒一樣。可是他現在卻在吻她,像是要將她的靈魂吸入他的唇齒間。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人會說,真正親密的事,不是**,而是接吻,相濡以沫。
韓美昕的手掌撐在他胸膛上,慢慢的,她垂下了手,沒有抗拒,卻也沒有回應,她的舌尖被他吮得發麻,全身有電流在劈哩啪啦亂躥,她渾身發軟,直往地上滑去。
一雙大手摟住她的腰,他似乎摟著她轉了一圈,然後她感覺到她的背抵在了車身上,車門把抵得她難受。男人的身體已經起了反應,**地抵著她,她的臉像火燒雲一般,徹底紅透了。
他抱著她隻是吻,哪怕身體已經有了反應,也沒有做別的事,仿佛要和她吻到天荒地老。逐漸的,韓美昕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呼吸越來越困難,整個人都開始缺氧。
不知道過了多久,薄慕年終於放開了她,她靠在他胸前,近乎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可剛剛才呼吸順暢,他的薄唇又壓了上來,掠奪似的狂吻她。
韓美昕暈暈乎乎的想,薄慕年現在已經變成了當之不愧的索吻狂魔了。
最後韓美昕是怎麽回到別墅裏,她完全不記得了,她隻記得,隻要她的呼吸稍有一點順暢,他又沒完沒了的吻她,吻得她再也想不起任何事。
許久許久,韓美昕才從那種昏昏沉沉的狀態醒過來,她的唇瓣火辣辣的疼著,她知道不用照鏡子,她的唇肯定腫得不能見人。
她瞪著身邊的男人,指著自己的唇,道:“你看,我都變成香腸嘴了,跟中毒了似的,噝,好疼。”
唇瓣不僅腫了,還被他的牙齒磕出了血絲,此時唇齒間滿是血腥味道。她想,肯定沒有人接個吻會比她還慘。
薄慕年目光深沉地睨著她的唇,像是盯著世界上最美味的甜點。她說得沒錯,她的唇有毒,讓他一吻就上癮。
不對,是她這個人有毒,讓他一碰到她,就完全停不下來。
他輕輕摩挲著唇角,那模樣要有多妖孽就有多妖孽,韓美昕渾身打了個寒噤,連忙站起來,慌張道:“我去煮魚。”
薄慕年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看她進了廚房,他才收回目光,他抿了抿薄唇,唇上似乎還殘留著女人唇上的氣息,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這才轉身上樓去洗澡。
韓美昕亂了,心神大亂。
薄慕年突然吻她,還一吻就不撒手了,讓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變化,而這樣的改變讓她很不安。她拚命暗示自己,他們是契約夫妻,接吻**,做所有情侶會做的事情,都是契約裏的條款,她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否則到時候受傷的是她自己。
她這麽提醒著自己,煮魚的過程中,全程都在發呆,所以不是放錯這樣,就是放錯那樣。等她把一鍋魚端出來,簡直不能看了。
薄慕年洗完澡,穿著家居服下樓,遠遠的就聞到一股火鍋味,他大步走進餐廳,餐桌上放著一個電磁爐,爐上放著已經煮好的火鍋魚。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所見,他睨著杵在桌邊發呆的韓美昕,道:“下次,你還是別下廚了,有劉媽就可以了。”
“”韓美昕回過神來,就聽見他批評自己的廚藝,她訕訕道:“那你別吃了,我自個兒吃。”
說著,她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吃東西。
薄慕年是真的嫌棄,可是看她忙碌了一晚上,就為了等他回來吃飯,他怎麽也要給這個麵子。有時候女人是得罪不得的,特別是批評她。
比方說,她好不容易去做了指甲,跑回來問你好不好看,你除了說難看,還說像鬼一樣,她肯定一周都不會理你。
薄慕年拉開椅子坐下,拿筷子夾魚,魚片是沒有了,煮成魚糊了,裏麵還放了肉丸啊魚丸之類的,還有土豆片藕片,經煮的東西都還能找著形,不經煮的就隻看得到魚刺。
薄慕年去廚房裏舀了一碗飯出來,又拿了湯勺,舀鍋裏的“魚糊”拌飯吃。
韓美昕停下動作,看他並沒有嫌棄,她道:“要不別吃了,我去炒兩個菜,就是要等一下。”
薄慕年看了她一眼,“夫人辛苦了一晚上,含著淚也要把它吃完,別折騰了,再折騰就天亮了。”
“”韓美昕看他將魚刺挑出來,然後拌著飯一起吃,看起來好像挺香的,她問道:“好吃嗎?”
薄慕年瞧她目光熱切地望著他,他點了點頭,將碗遞過去,“要不要嚐一口?”
韓美昕也沒有多想,接過碗吃了幾口,她點了點頭,“味道不錯,就是有點辣,你不是說你不吃辣麽?”
薄慕年將碗拿回去,沒有理回她的問題,自顧自的吃起來。韓美昕見狀,他分明就不怕辣嘛,之前說得好像不能吃。
然而到後半夜時,韓美昕終於知道,他真的不能吃辣。她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到身邊傳來壓抑的呻吟聲,她驚得一下子坐起來,看見薄慕年渾身冒冷汗,她連忙跪坐在他身後,問道:“薄慕年,你怎麽了?”
薄慕年半眯著眼睛,一張俊臉皺在一起,似乎很痛苦,鼻血湧了出來,將深色的枕套的顏色染得更深,她嚇得要命,連忙抽了紙巾按住他的鼻子,急得快要哭了,“薄慕年,你怎麽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你別嚇我啊。”
薄慕年伸手按住她的手,看見她嚇得眼淚直掉,他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上火,別慌。”
韓美昕哪能不慌,晚上還是好好的一個人,現在鼻血噴得跟不要錢似的,她手足無措道:“你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說著,她連忙下床,去換了衣服出來,然後扶薄慕年起來,他手上的紙巾很快被鼻血浸濕,她看著就覺得觸目驚心。
她重新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帶著哭腔問道:“怎麽樣?你能不能走?要不我背你?”
薄慕年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嚇得手足無措的樣子,他眼睛彎了彎,似乎在笑,“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睡一覺,明天就好。”
韓美昕哪裏還敢讓他睡一覺,就是鐵打的人,這樣噴鼻血也背不住,她跪在床沿上,伸手去扶他,“薄慕年,你別嚇我,你要是死在我床上,別人都要罵我紅顏禍水,你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薄慕年瞧她臉色蒼白,嚇得不輕,他無奈地下床,讓她送他去醫院。
薄慕年不是尋常老百姓,他的身體健康關乎到整個薄氏的安危,所以他們不可能大搖大擺的去醫院,隻能去那種保密性極佳高級私人醫院。
韓美昕被他嚇得慌了手腳,一直到做完檢查,醫生確定他是上火造成的流鼻血,她才鬆了口氣,等把他送回病房安頓好,醫生才道:“薄先生有上火流鼻血的病史,一定要避免酗酒,以及少吃上火的東西。還有,也不要縱欲過度。”
醫生說完,韓美昕尷尬地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太丟人了。
醫生離開後,薄慕年看著縮在角落裏的小女人,她身上的白色襯衣上還染著一些鮮血,看起來十分狼狽,他朝她伸出手,低聲道:“過來。”
韓美昕沒有過去,他把她嚇得夠嗆,這會兒魂都還沒招回來呢。
薄慕年見狀,欲撐身坐起來,韓美昕看出他的動機,一個箭步射過去,按住他的肩,急道:“你好好躺著,別亂動,鼻血剛止住,待會兒又噴出來了怎麽辦?”
薄慕年躺回床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這個女人,真是越看越順眼。明明不久前,他還當她是蟑螂一樣,恨不得踩死她算了,可現在卻習慣了她的陪伴,習慣了她的照顧,也習慣了她的緊張。
“不會,別害怕,折騰了一晚,上來躺會兒。”
韓美昕連忙搖頭,“床這麽你一個人睡就夠憋屈了,再加一個我,到時候兩個人都得掉床下去。”
薄慕年安靜地望著她,抿著唇不說話,可眼底的光芒卻是絕對的強勢,不容她拒絕。
韓美昕拿他沒辦法,“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強,我真的不困,你快睡吧,等會兒你睡著了,我去外麵的沙發上靠靠。”
薄慕年握住她的手,半晌,妥協了,他道:“辛苦你了。”
韓美昕笑了笑,然後又搖了搖頭,“都是我害的,你還說辛苦,那不是讓我更內疚?早知道你不能吃辣,晚上就不逼著你把剩下的全吃了。”
薄慕年看著她,眼底有些奇異的光芒,過了許久,他才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韓美昕靠在椅子上,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還被他緊緊的握住,掌心微微發著汗,很不舒服,她卻沒有抽回來。
看著他鼻子裏塞著兩團止血貼,若是別人,肯定有著說不出來的滑稽,可偏偏在這個男人身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狼狽,依然英俊得人神共憤。
命運真的很神奇,一個月前,她絕對沒有想過,她和薄慕年會有這麽深的交集,可偏偏命運將他們纏繞在一起,越纏越深,越纏越緊,直到再也掙脫不開。
經過薄慕年生病的事,韓美昕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忽然有些不一樣了。除了平常兩人的對話多了一些,就連在床上也和諧了許多。
他不會像以前那樣,直奔主題橫衝直撞,會親吻她一會兒,然後才開始,這種感覺非常好,至少讓她感覺自己還是有點尊嚴,被他所珍視的。
偶爾,韓美昕也會想起郭玉,那天從薄家回來,她才看到他給她發的短信,約她在法學院見麵。她沒有回短信,也沒有去。
如今的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再也不會相交。
她想,她的生活就這樣寧靜而簡單的過下去吧,雖然離她想象的幸福差了很遠,但是還好,薄慕年還拿得出手。
這天下午,她在薄氏集團坐班,她的手機忽然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電話號碼。自從上次她接到用變音器打來的電話,然後拜托一個當警察的朋友幫她查了電話號碼,那個號碼顯示為空號,近幾個月也沒有被使用的記錄,她就在手機上設置了防騷擾,一般的騷擾電話與短信是打不進來也發不進來的。
看著這個陌生電話號碼,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接起,“你好,我是韓美昕。”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鍾,就在韓美昕想要掛斷電話時,那端傳來一道清雅的聲音,“美昕,是我。”
韓美昕倏地攥緊了手機,沒有吭聲,在她的記憶裏,郭玉絕不是這樣死纏爛打的人,他會在你不願意搭理他的時,悄悄的離開,而不會想給你造成任何困擾。
“你有事嗎?”韓美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不想泄露心底那一絲絲的緊張。
“我們見一麵吧,不要躲著我了。”郭玉的聲音裏帶著請求,這段時間他給她發短信,幾乎都是石沉大海,他在金域藍灣外麵守候,也不見她回去,他漸漸沉不住氣了。
他去打聽過,她還沒有男朋友,如果她夜不歸宿隻為了躲他,那完全沒有必要。他嚐試過去她的單元樓下等,可卻隻看到了宋依諾回去,沒有見到韓美昕。
韓美昕抿了抿唇,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半晌,她道:“好。”
郭玉頓時鬆了口氣,她願意見他,就比什麽都讓他開心了,“那我定位置,待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好!”
韓美昕掛了電話,她攥著手機出神,幾年不見,他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她必須要快刀斬亂麻,不讓彼此繼續痛苦下去。
幾分鍾後,她的手機響起來,她點開短信,是晚上用餐的地址,就在希塔上麵的旋轉餐廳裏。
她將手機放回桌上,內線響起來,她看了一眼內線號,是從總裁辦公室打進來的,她整理了下心情,接通,“有事?”
薄慕年聽著她客氣而疏離的聲音,他微蹙了眉頭,道:“你晚上有事麽,我帶你去個地方。”
“有事。”
她的回答出乎薄慕年的意料之外,他眉頭蹙得更緊,“有什麽事?韓美昕,你現在是已婚婦女,不準三更半夜還在外麵逗留。”
“”韓美昕無語地翻了翻白眼,“薄總,那是我的下班時間,我就要在外麵逗留,你啃我一口啊。”
薄慕年氣得頭發都立了起來,他咬牙切齒的道:“韓美昕,你給我等著,我馬上下去收拾你。”
說完,那端已經“啪”一聲掛了電話。
韓美昕頭皮一緊,怕他會真的跑下來找她麻煩,她連忙收拾好東西逃之夭夭。薄慕年下樓來抓她時,她已經不在辦公室了,他惱怒地瞪著人去樓空的辦公室,半晌,才轉身離去。
韓美昕從薄氏逃了出來,看時間還早,她又沒什麽事,就跑去逛街,步入商場後,她到處轉了一圈,秋裝上市,所有大牌的款式,清水灣別墅裏的衣帽間裏都有,根本不用她跑這裏來買。
她發現跟著薄慕年後,她連逛街的興趣都沒有了,大牌包包大牌服飾大牌鞋子,衣櫃裏應有盡有,而且全都是配套的。
她興致缺缺的走進男裝部,一開始看的是中老年款,她記得前年剛出來實習時,拿的第一個月工資,給爸爸買了一件格子襯衣,爸爸喜歡得很,又舍不得穿,上次回去,鄰居家的兒子結婚,她見他穿了一次,還是嶄新的。
她想著要不給爸爸媽媽買秋裝,就先去逛了男裝部,一連逛了幾家精品男裝,都沒看到合適的,最後一家,她一眼就看中了擺在櫥窗裏的深藍格子襯衣,麵料加了棉,摸起來很舒服,也很保暖,在秋涼季節穿,外麵再套件夾克,也不會冷。
她特別喜歡,一翻吊牌,她嚇得瞪圓了眼睛,1299,好貴!她小半個月的工資了,她猶豫了許久。想起上次打那個官司,肯定惹爸爸不高興了,那她就買件衣服回去賠罪,這樣這件衣服的意義就不同了,貴也值得。
於是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讓服務員給她開單。
刷卡的時候,她自己的銀行卡裏餘額不足,她瞪大眼睛,她明明記得卡裏還有錢啊,怎麽會餘額不足?她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才想起那天薄慕年生病,他們出門得匆忙,薄慕年忘了帶錢包,全是用她的卡刷的藥費和住院費。
回去後,她也沒好意思去問他要錢,畢竟是她害得他半夜流鼻血住院的。
這會兒見服務員盯著她,雖然什麽都沒說,可那眼神卻相當讓人不舒服,她不服氣,再加上實在喜歡那件衣服,她拿了薄慕年給她的副卡,買下了那件襯衣。
她本來還想給媽媽再買件新衣服,但是想到自己手裏沒錢,又不願意花薄慕年的,她沒再繼續逛街,去樓下做了個指甲。
她敢對天發誓,她真的是無聊才會去做指甲,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做完指甲,已經快到5點半了,她這才去了地下停車場拿車,開車去希塔。一個人走在寂靜的停車場,偶爾有幾個逛街的男女從她身邊走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等她轉過身去,卻什麽都沒見著。
來到自己的座駕旁,她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駛離。
韓美昕到達希塔頂層的旋轉餐廳時,剛好六點整,她站在門口,伸手捂著突然砰砰直跳的心髒,長長的出了口氣,眼角有亮光劃過,她垂眸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素戒。
鬼使神差的,她將素戒摘了下來,暫時並不想讓郭玉知道她已婚的事。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抬步邁進去,服務員立即上前,詢問她是否有提前預定,希塔的旋轉餐廳都必須提前預定,否則根本就沒有座位。
她報了名字,服務員連忙帶她往靠窗的位置走去。旋轉餐廳是用整副的落地窗玻璃裝修的,從這裏望出去,可以將桐城的城市風貌盡收眼底,像極了澳門塔。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男人,仿佛感覺到她的到來,他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韓美昕的心跳一滯,哪怕過去幾年了,她依然無法對他專注的注視免疫。
短短幾步距離,她卻仿佛用了一生的力氣。
郭玉站起來,紳士的拉開椅子,等她坐下後,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韓美昕道:“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沒關係,是我早到了。”郭玉溫潤的笑著,體貼的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服務員送上菜單,一式兩份,分別放在他們麵前,韓美昕第一次來這種高檔的旋轉餐廳吃飯,感覺自己像個土鱉,因為從她坐下後,餐廳就開始旋轉起來,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風景。
她看著菜單後標注的價格,這一頓飯吃下來,就要把她一個月的工資都吃完,她看著菜單,心在泣血,壓低聲音問郭玉,“如果我們現在走了,會不會被他們永久拉入黑名單?”
郭玉好久沒看到她這副可愛的模樣,他搖頭失笑,也學著她的樣子,壓低聲音道:“我跟他們老板是熟人,會給我打折,別擔心,請你吃飯的錢還是有的。”
韓美昕猶豫了幾秒鍾了,點了一個最便宜的套餐,然後將菜單遞回給服務員,同時,郭玉也點好了餐,服務員收走菜單,請他們稍等,然後轉身離去。
郭玉微笑地望著她,“美昕,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變。”
韓美昕一怔,避開他格外熱烈的目光,轉頭看向窗外,此時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一條條道路被車輛塞得水泄不通,城市發展過快,帶給城市的壓力就是,一到上下班高峰期就堵車。
有時候開車還沒有坐公交車方便。
“變了,怎麽可能沒變,你走的時候,這個城市還沒有這麽多高樓大廈,可你回來的時候,這裏幾乎已經完全變樣了,沒有生命的建築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呢?”韓美昕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
郭玉頓時語塞,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擱在桌麵上的手背上,熱切道:“美昕,我沒變,我還是那個我。”
韓美昕手指微僵,她下意識要縮回手,卻被他緊緊握住。她抬頭望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忽然籠罩下一道黑暗,帶著男人身上專屬的壓迫感,存在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