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纏綿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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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美昕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丟人過,隻要一想,她就恨不得咬斷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的脖子。此刻,她坐在樓下的沙發上,衣衫整齊,也掩飾不住她的狼狽。

    她身邊坐著一個女警官,女警官剛被她同事叫過來,考慮到女人與女人溝通,她才不會覺得難以啟齒。女警官為人仗義,聽同事說她剛被家暴了,她義憤填膺道:“這位太太,你別害怕,如實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會為你做主,像這種隻會一逞獸欲的人渣,就應該把他”

    她話沒說完,一道冷冷地目光掃過來,她嚇得頓了頓,聲音也低了許多,“你放心,他這種行為,是可以判刑的,法官也會站在你這邊,讓你離開這個禽獸!”

    薄慕年站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冷冽地看著他們,上床上到一半,已經讓他的心情極度差,偏偏還鬧出一個解釋不清的烏龍。

    這些菜鳥到底有沒有常識?

    站在他對麵的男警官一副唐僧勸妖向善的模樣,孜孜不倦道:“先生,老婆娶回來是要疼的,老婆犯了再大的錯,也不能家暴啊,欺負弱女子,這不是大丈夫所為。瞧你住得起別墅,開得起豪車,也該是個受過高等教育有素質的人,怎麽還犯這種恃強淩弱的錯誤?”

    薄慕年冷冷地看過去,男警官頓時閉了嘴,這人氣場太強大了,冷冽的眼神掃過來,讓人心驚膽顫,而且還有點眼熟,他一時想不起來應該在哪裏見過。

    見他沒有悔悟的意思,他繼續喋喋不休道:“其實你隻要和你老婆認個錯,並且寫封保證書,以後再也不犯,她就會原諒你。女人嘛,到底心軟,見你要去坐牢,肯定就舍不得了。”

    “認錯?”薄慕年像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冷冷的嘲諷道。

    男警官點頭如搗蒜,“對啊對啊,別覺得這事折了你的英雄氣概,回頭從你老婆身上討回來就行。”

    薄慕年冷冷一笑,自帶的冷氣把男警官嚇得夠嗆,他縮了縮脖子,繼續規勸道:“哥們,你服個軟,你老婆肯定就回心轉意了,再說我們警官也忙,沒空處理你們這種家庭糾紛,你好好說,讓她撤案就行了。”

    劉媽縮在角落裏,剛才那一幕讓她窘得現在還在臉紅,她哪裏知道房間裏正在上演春宮?要是早知道,她就一定不會報警。

    她看見薄慕年十分不耐煩的樣子,他甚至都恨得直磨牙,她在心裏祈禱,老天保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看在我做了好事的份上,讓大少爺饒我一次吧。

    韓美昕感覺到那道侵略十足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她心裏又尷尬又不自在,真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她聽著女警官的安慰與鼓勵,她簡直無地自容,“那個,警官,我”

    女警官一腔熱忱,仿佛終於找到一個能為她撐腰的人了,她仗義執言道:“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同是女人,我明白你受的苦。相信我,我會讓法律懲治那個渣男!”

    韓美昕有種想撫額的衝動,她真的很不想說,可是她還是道:“警官,恐怕上了法庭,法律也懲治不了他。”

    女警官一巴掌重重拍在她肩上,“怕什麽?一切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韓美昕虛弱的問道,她的好意她心領了,可是她真的不能害了她。而且這件事鬧上法庭,先不說薄慕年家裏人會是什麽反應,就是她也沒臉再活在這世上。

    女警官這才想起來,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問這棟別墅裏的男主人叫什麽,她隻顧著幫受害人排憂解難了,“他是誰啊?”

    “薄慕年。”韓美昕眨了眨眼睛,報出一個名字。其實她完全可以跟他們說實話,薄慕年確實“打”了她,可那種打,卻多了一種百無禁忌,甚至讓她興奮得快要窒息。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受虐狂體質,否則她麵對他的虐待,怎麽還會產生興奮?

    女警官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她嚇得騰一下站起來,慌張得甚至不敢看向薄慕年。

    難怪從她走進來,就一直在覺得不對勁,現在終於明白哪裏不對勁了。完蛋了,他是薄慕年,她居然還罵他渣男,上天啊,你真的要滅了我嗎?

    韓美昕瞧女警官變了臉色,她故作無辜的問道:“警官,現在我們可以立案調查了嗎?”

    女警官哪裏敢接這個燙手山芋,她連忙道:“這位太太,我想一定是我搞錯了,你先生那麽愛你,怎麽會家暴你呢,今天就當我沒來過這裏,我先走了。”

    說完,她拿起帽子,匆匆往大門走去。

    男警官見自己的同事慌慌張張的逃走了,他有些迷惑,看向韓美昕,難道是他同事已經說服了那位太太肯和解了?

    艾瑪,怎麽不早說?說了他也好一起走啊。

    男警官有種自己被拋棄的錯覺,他望著薄慕年,羨慕道:“先生,你有一位好太太,我同事走了,可能是她不打算起訴你了,想和你和解,記住,大丈夫能屈能伸!”

    說完,男警官也匆匆忙忙走了。

    薄慕年聽見警車忽嘯而去,他倚在落地窗玻璃上,目光涼涼地掠過韓美昕,然後落在劉媽身上。劉媽頭皮發麻,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哀求道:“先生,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沒有搞清楚狀況,你別開除了。”

    想到自己剛才撞破了什麽,劉媽無地自容,現在的年輕人,尺度是越來越大了,完全不懂矜持為何物。還好她老眼昏花,沒怎麽看清楚,他們就已經被被子包裹住。

    雖然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但是還是覺得尷尬。

    薄慕年抿緊薄唇,半晌,他才道:“下不為例!”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我一定再也不多管閑事了。”劉媽感激道。

    薄慕年淡淡的擺了擺手,劉媽連忙站起來,快步跑進廚房,經過這一鬧,早就過了午飯時間了。薄慕年淡淡地望著坐在沙發上的韓美昕,想起剛才,心神一蕩,心猿意馬起來。

    他抬起腳,朝她邁過去。

    韓美昕心驚膽顫,根本就不敢看他充滿侵略性與占有欲的眼睛,她雙手撐在腿側,緊緊揪著真皮沙發,指甲刮蹭著沙發,恨不得在上麵摳出一個洞來。

    隨著他步步逼近,她有種想逃的衝動。

    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圖,薄慕年走得極快,轉瞬間,便已經走到她麵前,伸手摁住她的肩,將她摁回到沙發上,他道:“想逃?”

    “”韓美昕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迅速,她仰頭望著他,正好看到男人脖子上的咬痕,那是她留下來的。

    剛才劉媽帶著警察破門而入,她正被薄慕年折磨得生不如死。薄慕年對她的酷刑,比直接揍她一頓還要慘不忍睹。

    警察踢開門那一刹那,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擋住了房裏春光,即便如此,也足以讓她羞憤交加。

    此刻他目光沉沉地站在她麵前,眼底燃燒著莫名的欲念,直看得她心跳加快、口幹舌燥。可想起他剛才對她的折磨,她又氣又怒,咬牙切齒道:“薄慕年,你這個禽獸。”

    薄慕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他緩緩彎下腰,俊臉逼近她,在離她的俏臉一公分的距離處停下,沉聲道:“你不是很享受我這個禽獸帶給你的歡愉麽?”

    他沒有料錯,她的身體果然敏感得不像話,讓他甚至愛上了那種變態遊戲!

    這一次是皮鞭,下一次是什麽好呢?製服誘惑?還是滴蠟油?

    韓美昕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目光,整個人都顫抖起來,這妖孽太邪惡了,她一定要回去看看,她到底簽了一份怎樣的賣身條約。

    都怪當時被他的解釋摘得不知所從,才沒有把契約內容看完,現在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抬手,一巴掌拍過去,動作像拍死一隻煩人的臭蒼蠅一樣,帶著嫌棄與不耐煩。韓美昕皺著眉頭,道:“離我遠點。”

    薄慕年再次聽到這句話,心裏仍舊不好受,她的力道不輕,他的手背很快紅了,多了幾根手指印,他眯了眯眼睛,警告道:“韓美昕,惹怒我的下場你給我記好了,若還有下次,別指望還會像今天這樣,我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你。”

    韓美昕抖了抖,拿眼睛狠狠地瞪他,要是眼神能化成小李飛刀,他早被她紮成馬蜂窩了,還由得了他在她麵前這樣囂張?

    韓美昕不敢和他硬碰硬,下顎被他的手指捏得很痛,她感覺他要再用力一點,一定會把她的下巴捏脫臼,她臉色發白,憤憤地瞪著他,“薄慕年,你放開我的下巴。”

    薄慕年瞧她痛得臉色發白,不想在她臉上弄出印子來,以免不好見人。他鬆了力道,順勢收回手,再次警告了一句,“你記住了。”

    韓美昕揉著疼痛的下巴,在心裏惡狠狠地罵他,“暴君,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哼!”

    薄慕年看了她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他去找人壓製住這個烏龍事件,否則讓那兩個警官捅到報紙上去,他倒無所謂,落個好色的名聲,可她就不一樣了,會被人罵蕩婦。

    薄慕年上樓去處理這樁緊急要務,韓美昕在樓下發呆,身上被鞭子抽過的地方,還有淡淡的麻痛,她想著想著,思緒就飄遠了。

    直到劉媽來喊他們吃午飯,她才回過神來,起身去餐廳。

    薄慕年從樓上下來又換了一身衣服,藍白相間的條紋p衫,以前一條灰色的休閑褲,看起來十分休閑,整個五官也因為這份活力而柔和不少。

    韓美昕撇撇嘴,“醫冠禽獸!”

    即使她沒有發出聲音,薄慕年從她眼神裏也看出來她想要說什麽,他薄唇微抿,拿起筷子道:“韓美昕,你臉皮怎麽這麽厚,盯著男人看不害羞麽?”

    “”韓美昕收回目光,她還不想看他呢,免得汙了她的眼睛。

    薄慕年懶得理她,徑直吃起飯菜來。韓美昕昨晚沒吃飯,早上餓著肚子回來,想撿劉媽做的沒吃完的水晶包,哪裏知道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就被薄慕年扛回房間裏“懲罰”。

    這會兒早就餓得饑腸轆轆了,她拿起筷子來,大塊朵頤起來。

    吃完飯,薄慕年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開車出門了。目送他那輛酷斃了的名車消失在大門口,韓美昕幾乎高興得想跳起來歡呼,終於滾蛋了!

    沒有薄慕年在別墅裏,她連呼吸都要順暢些。

    可是沒有雀躍幾分鍾,她忽地想起郭玉受傷的目光,她唇邊的笑意緩緩落下來,她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素戒上的花紋,心口鈍鈍地痛。

    消息雖然被薄慕年封鎖了,但是他們因為太重口味招來警察的事,還是流傳了出去,傳回到軍區大院,薄老爺子聽到了,頓時勃然大怒。

    他絕不會像那些長舌婦一樣,說是韓美昕的錯,看薄慕年那悶騷樣,她就是想逼他也沒辦法。所以這件事的始作甬者,隻可能是薄慕年。

    韓美昕那麽乖巧的女孩子,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出格的事?薄老爺子打死都不相信。

    更讓他緊張的是,他的重孫啊,他們這麽重口味,萬一把重孫給他搞掉了怎麽辦?想到重孫,他就再也坐不住,給薄慕年打電話,三句沒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氣得薄老爺子吹胡子瞪眼。

    他叫人備車,他要親自去清水灣別墅一趟,看看孫媳婦被折騰得什麽樣了,他的重孫有沒有事?

    思及此,他又給他認識的軍區醫院的老朋友打電話,說孫媳婦要過去檢查一下身體,一定要低調再低調。

    打完電話,薄老爺子坐在駛往清水灣別墅的裝甲越野車上,他歎了一聲,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讓他這個老頭子操心,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命,活到見到他的重孫。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駛進了清水灣別墅,當年薄慕年從家裏搬出來,特地選了一個離軍區大院遠的地方,不想被家裏的長輩打擾,因此,薄老爺子總罵他躲到深山老林裏去了。

    其實清水灣別墅比軍區大院離市區近,隻是從軍區大院到清水灣別墅,需要穿過一個市中心,走環島高速,最少也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清水灣。

    薄老爺子到達清水灣別墅時,別墅裏音樂震天,如果有3效果,那個窗子一定在晃,因為他站在地麵上時,就已經感覺到地都在顫動。

    開這麽大的音量,難道不會嚇壞他的小金孫?

    薄老爺子拄著拐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別墅,到別墅門口,他看見韓美昕站在沙發上,身上穿著緊身衣緊身裙,拿著搖控器,正對著電視屏幕用力揮著,累得汗如雨下。

    他不由得愣在原地,懷了孩子,還能這麽大弧度運動麽?

    薄老爺子感覺自己的高血壓又犯了,他拄著拐杖快步走過去,猶如虎嘯一般,吼道:“你在做什麽!”

    韓美昕聲音開得大,直到薄老爺子走到她麵前,她才看見,一時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從沙發上下來,賠笑道:“爺爺,您怎麽來了?”

    薄老爺子隻看見她嘴皮在動,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他大聲道:“把電視關了。”

    韓美昕連忙關了電視,客廳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這種安靜得連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的氛圍,讓韓美昕莫名不安起來,她假笑著,道:“爺爺,您老人家怎麽來了?”

    薄老爺子斜睨著她,冷冷地哼了一聲,那表情與某個人如出一轍。她聽薄慕景說過,薄慕年出生後,他的父親忙著轉行,那段時間特別忙,他母親也就跟在他父親身邊,他是由薄老爺子帶大的。

    薄家有言,隔代人要從軍,薄慕年的父親也是退伍軍人,從部隊裏退下來後,他琢磨著薄家在軍政方麵的人脈充實,因此,他轉行成了商人。

    當初他與薄老爺子約定過,薄家的長子嫡孫,需要繼承祖業。因此,薄慕年還沒有出生,他的人生就已經被薄老爺子規劃好。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薄慕年生性剛毅頑強不屈,是當兵的好料子。送他去讀軍校,他成績優異,表現優秀,送他去特種兵部隊鍛煉,他一樣沒讓上級失望過。

    可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林子姍的出現,打亂了薄老爺子的所有計劃,他眼睜睜看著薄慕年轉行,打斷他的肋骨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薄老爺子又痛又悔,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送他去特種兵部隊,不該讓他和林子姍相遇,否則薄家也不會失了一員將才。

    薄老爺子捶胸頓足,經過這件事的打擊,他一下子老了十歲,看起來已垂垂老矣。

    韓美昕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她感覺到老人的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徘徊。她和薄慕年結婚一個多月,算起來這孩子兩個多月了,再一個月就得顯懷了,她再瞞也瞞不了多久了。

    老人繞過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拿拐杖戳了戳地板,板著臉道:“坐下。”

    韓美昕戰戰兢兢地在老人對麵坐下,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瞞他們,是薄慕年一再打斷她的話,坐實了她懷孕的假消息。

    想到再過不久,就算她不說,事實的真相也會拆穿她的謊言,她就如坐針氈,“爺爺”

    老人清咳一聲,難得臉上浮現一抹尷尬與窘迫,他有些難以啟齒,這種事怎麽也輪不到他這個祖輩的人來詢問,“美昕,阿年這孩子做得太過了,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韓美昕表示一頭霧水,她懵懵地望著薄老爺子,“爺爺,您不妨直說。”

    老人抿了抿唇,還是覺得尷尬,過了半晌,他才道:“關於那件事,現在已經傳開了,阿年太不叫話了,等他回來,我收拾他,你肚子沒事吧?”

    這話在韓美昕腦子裏轉了幾圈,她才反應過來老爺子指的是什麽,她先是羞窘,這件事是昨天早上發生的,這麽快就傳到軍區大院爺爺耳朵裏,可見這世上真沒有不透風的牆。

    她不知道傳到老人耳朵裏是什麽樣的版本,但是老人第一時間維護她,而不是來指責她罵她無恥,她就放心。隨即聽到他問肚子沒事吧,她搖頭,“沒事啊,我肚子能有什麽事?”

    老爺子指著她的小腹,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急道:“我是說孩子。”

    “孩子?”韓美昕伸手摁著小腹,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怎麽辦,她現在是要和爺爺坦白從寬嗎?可是她要是說了,爺爺生氣怎麽辦?

    薄慕年也說過,爺爺身體不好,最渴望的就是抱重孫,她要是告訴他,她沒懷孕,萬一他一激動,就那個啥了,她不是罪過了?

    這麽想著,韓美昕覺得沙發上全是釘子,讓她坐立難安,她望著老人殷切及關懷的眼神,實在不忍心欺騙他,她正打算如實以告,誰知道老爺子突然道:“你被阿年那個臭小子弄流產了?”

    韓美昕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已經被薄老爺子腦洞奇開給驚住了,她懷都沒懷,哪裏來的流產?

    薄老爺子瞧她臉色慘白,又是一副欲言又止難以啟齒,像是受盡委屈的模樣,就已經確定她真的流產了。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氣不打一處來,騰一下站起來,突然飆升的血壓讓他的身體晃了晃。

    韓美昕看著他氣得鐵青的臉色,她連忙走過去,伸手扶住他的手腕,“爺爺,您怎麽了?”

    薄老爺子看她一眼,緩過那股勁兒,他臉色和緩了些,滿眼都是愧疚。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握住,他強忍著悲痛,因為現在更需要安慰的人,就是韓美昕,他安慰她道:“美昕丫頭,孩子沒了就沒了,再懷一個就是,不要傷心,仔細傷了身子。”

    說完,想起薄慕年的可惡且惡棍的行徑,他氣得咬牙切齒,怒道:“阿年也太不知道輕重了,回頭我就收拾他,讓他長長記性!”

    韓美昕瞧老爺子一臉的義憤填膺,她倒是不好告訴他,她根本就沒懷孕,要不就這樣蒙混過去?

    她轉念又一想,這樣欺騙老人是不對的,她應該向他坦白。雖然他們才見過幾次麵,但是老爺子對她就像對待親孫女一樣,做人不可以抱有僥幸心理。

    也許她現在說了實話,薄老爺子一時之間會不原諒她,但是等這事過去了,說不定他會念在她誠實的份上,原諒她。

    思及此,她突然撲通一聲跪下,薄老爺子反被她給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彎腰去扶她,“丫頭,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我知道孩子沒了你傷心,但這不是你的錯,快起來。”

    薄老爺子越是勸說她,她反而越沒法繼續心安理得的欺騙他,她垂下頭,滿含歉疚道:“爺爺,對不起,我撒了謊,我沒有懷孕!”

    薄老爺子眉頭一蹙,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你說什麽?”

    韓美昕抬起頭來,道:“爺爺,我沒有懷孕,我不是故意騙您的,我”韓美昕並不想推卸責任,因為當時薄慕年打斷她的話時,她沒有立場堅定地告訴他們,所以她也有錯。

    薄老爺子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沙發裏,他盯著韓美昕,臉色陰晴不定,他眯了眯蒼目,問道:“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不順著我剛才說的話演下去?”

    韓美昕心裏一驚,連忙抬起頭來,對上老人洞悉一切的目光,她頓時了悟,剛才老人一直在幫她自圓其說,如果她真的順著老人的話說自己流產了,她不知道後果會是怎樣?

    這樣一想,她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她做什麽都瞞不過他的法眼。她現在甚至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順著他的意思演下去。

    韓美昕抿了抿唇,道:“我爸爸從我小時候起,就教育我做人要誠實,以誠待他人,他人必以誠待你,所以我不願意再撒謊,我做錯了,錯就是錯,敢於承認,敢於改正,才不會讓我爸爸失望。”

    薄老爺子盯著她,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在這濁世中摸爬打滾,她還保持一顆赤誠之心,實屬不易。薄老爺子心裏極為讚賞,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韓美昕,但是他相信他孫兒的眼光。

    薄慕年自己挑的媳婦能差到哪裏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甚至沒有派人去調查韓美昕的身世,就這樣百分百信了她,讓她加入到薄家這個大家庭裏來。做這個決定時,因為種種因素,他也曾動搖,但是最後,他還是決定信任她。

    上次韓美昕穿著束腰裙與高跟鞋回薄家大院,沒有一點孕婦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就起了疑,隻是不好問,一來作為長輩,二來是問了,薄慕年也未必會和他說實話。

    剛才,他確實有試探之意,如果韓美昕順水推舟,承認是流產了,那麽他會教訓阿年,不為別的,隻為他看走了眼。

    可是此刻,他竟覺得欣慰,敢作敢當,錯了敢於承認,這樣的品性也說明了她的人格,“這麽說,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們,想讓我們接納你入門?韓美昕,你好大的膽子,連我也敢蒙騙?”

    韓美昕嚇了一跳,一顆心顫了幾顫,她現在該怎麽辦,立即磕頭說自己錯了,然後求原諒麽?不,做人不該是這樣的,她道:“爺爺,我從來沒想過欺騙您,就算有欺騙,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這麽說,你撒謊還是為我好了?”薄老爺子冷哼一聲。

    “我不敢。”韓美昕誠懇地望著他,“爺爺,我非常敬重您,我不想對您撒謊。剛才我也可以順著您的話圓了這個謊,但是我不能,因為我一旦圓了這個謊,那您就真的白疼我一場了。”

    女孩的聲音嬌嬌軟軟,字字說進了薄老爺子的心坎裏,若是心裏還有所不悅,此刻也一掃而空,他虎目一瞪,“你倒是知道我白疼你一場,那還敢撒謊不?”

    “下不為例!”韓美昕舉起手來,俏皮道。

    “你喲!”薄老爺子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卻是一臉寵溺,“起來吧,別跪著了,剛流產,要好好將息自己的身體。”

    韓美昕一愣,連忙道:“爺爺,我剛才說過了,我沒有懷孕,我”

    “我知道,但是這個謊,你必須圓下去。”薄老爺子語重心長道,“丫頭,生活中有很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還有灰。在喜歡你的人麵前,你的誠實是一種美德。在不喜歡你的人麵前,你的誠實就會變成心機,你懂嗎?”

    薄老爺子的話在韓美昕心裏轉了幾圈,她頓時明白薄老爺子的用意。薄慕年當初找她,是因為她謊稱她懷了他的孩子,讓薄家人知道了,所以他才找上她。

    她現在應該有兩個多月身孕了,馬上就要顯懷了,到時候她不可能瞞得下去,薄老爺子要她繼續撒謊,是不想讓她再落薄夫人的話柄,更不喜她。

    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會讓彼此都還能退守一步。

    她微皺起眉頭,“可是爺爺,您不是軍人嗎,軍人不都是剛正不阿,絕不撒謊的麽,您為什麽還要讓我繼續撒謊?”

    薄老爺子被她將了一軍,氣得吹胡子瞪眼,他是為她好,現在倒好,他還成裏外不是人了?半晌,他才道:“我除了是軍人,還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別以為軍人都鐵血無情,其實他們心腸最柔軟。你撒的這個謊,要是擱在我年輕時候,我非得賞你50個軍棍。可是爺爺現在老了,隻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氣氣的在一起。丫頭,你記住,你嫁進薄家來,就有義務守住這個家園,別讓它因為你而散了。”

    薄老爺子離開後,韓美昕坐在客廳沙發上,怔怔地盯著茶幾發呆。爺爺最後說的那番話反複在她腦海裏回蕩,她嫁給薄慕年,就是薄慕年的妻子,薄家的兒媳婦了。

    薄家的未來都擱在了她肩上,一時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答應做薄慕年的契約妻子,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不就是被他睡嘛,反正她也缺個炮友。他睡她,又何嚐不是她睡他?

    但是現在,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薄慕年是她的丈夫,薄家是她的夫家,她必須擔起這個責任與義務,讓薄家圓滿。

    她將自己扔進沙發裏,不想再繼續想下去,她閉上眼睛,心口有些撕裂的疼痛,這條路,她似乎越走越遠,再也找不到歸路了。

    薄慕年下班回來,看見韓美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眉心微蹙,自從昨天鬧了那個烏龍後,他們就開始了冷戰,她不理他,他也不理她。

    是在哪家雜誌是看到過,夫妻冷戰最傷感情,但是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感情,也沒有所謂的傷不傷。

    他在玄關處換了拖鞋,雙手抄在西褲口袋裏,步伐悠閑地走過去,站在她旁邊。韓美昕沒有看他,目光直愣愣地盯著電視寬大的屏幕。

    薄慕年拉不下臉來,他在她麵前晃過去晃過來,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哪怕是不耐煩的吼他一句,也好過這種無言的沉默。

    有時候女人真幼稚,鬧個脾氣也這麽別扭!

    薄慕年在她眼前晃了幾個圈,晃得自己都眼花了,還是不見她理他,他彎腰拿起遙控板換台,換了一個體育頻道,裏麵正在踢足球,現場熱烈,她看得津津有味。

    他不悅極了,又換了個台,是法製新聞,還帶有自製的那種情景劇,她還是看得目不轉睛。就連他故意換到一個廣告台,推銷便秘產品的,她依然看得眼睛眨也不眨。

    最後他索性關了電視,將遙控板扔在茶幾上,韓美昕才終於有了反應,說了這兩天以來的第一句話,“你關我電視幹嘛?”

    薄慕年見她終於肯跟他說話了,就沒差喜極而泣,他挑了挑眉,“瞧你看神了,讓你休息一下眼睛。”

    “無聊!”韓美昕站起來,轉身往樓上走去,昨天鬧出那樁事後,她的心情一度很差,晚上直接抱了被子去睡客房,再不想和那個人麵獸心的家夥睡在一起。

    薄慕年倒也知趣,沒有去逮她。

    她躺在床上,一夜無眠。薄慕年發脾氣的時候,真像一個凶殘的暴君,對她是下了狠手的,她很害怕他那個樣子,怕他會把她撕碎。

    如今他一走近,她就緊張,生怕他會狂性大發,像昨天那樣對待她。

    薄慕年瞪著她上樓的背影,剛要追過去,忽然聽到一聲短信提示音,他尋著聲音望去,看見她的手機擱在茶幾上,他抬頭看去,韓美昕已經消失在樓梯口。

    他垂下眸,瞪著那隻手機,心裏天人交戰,看還是不看?看呢,不太道德,不看呢,他心裏又癢癢的。遲疑半晌,他還是拿起手機,拚命告訴自己,他是她的丈夫,他有權力看她的私人短信。

    他點開短信箱,裏麵有一條未讀短信,他點開來,上麵的字躍然眼前,“美昕,我們再談談好嗎?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薄慕年微眯起黑眸,明知道他的兄弟在挖他的牆角,他還不能衝過去將情敵揍扁,怎麽想都憋屈。憤怒淩駕了理智,他手指在手機鍵盤上十指如飛,迅速發了一段話過去。

    郭玉接到韓美昕的回信,他十分開心,點開短信一看,整張俊臉變得煞白,隻見短信上寫著,“她現在很幸福,請你不要打擾她!”

    郭玉心裏清楚,用到“她”這樣的第三人稱,這個人必然是韓美昕的丈夫,他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渾身發冷,臉頰卻是火辣辣的,就像是偷了別人的東西一樣難堪。

    他咬緊牙關,半晌,他才回道:“如果她真的幸福,你不會偷看她的短信。”

    薄慕年看到這條短信,差點沒氣炸,甚至恨不得衝過去揍她一頓,但是他忍了,隻有武夫才會用拳頭解決問題,他們是文明人,就要用文明人的方式。

    “此言差矣,正是因為她幸福,愛我並且信任我,她才會這麽坦然的把手機給我。”薄慕年飛快的發了一條短信過去。此刻甚至都能想到郭玉那張俊臉上,泛起的痛苦之色,他隻覺得大快人心!

    不可否認的,郭玉看到這段話,確實感到很痛苦。他渾身哆嗦著將手機擱在床上,整個身體都在發冷發顫,額頭上冷汗流了下來,他慌忙拉開床頭櫃,從裏麵拿出一個小號的藥瓶,倒了一顆藥丸在掌心,然後和著桌上的冰水咽下,他才慢慢恢複正常。

    他捧著腦袋,痛苦的低吟,嘴裏低低的念著兩個字,纏綿而悲傷。

    薄慕年見對方沒再回短信,他十分得意,再看剛才的對話,他不能把罪證留下來,以免被韓美昕抓著小辮子,他選了刪除鍵,將所有的短信都刪掉,剛把手機扔在茶幾上,韓美昕從樓上匆匆下來。

    她疾步走到沙發旁,找了一遍,在茶幾上看到手機,她頓時鬆了口氣,拿起手機上樓去了。從始至終,都把薄慕年當隱形人。

    薄慕年惡狠狠地瞪著她的背影,這女人是得了選擇性無視症麽,他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她硬生生看不見,就隻顧看她的手機去了?

    薄慕年兩手叉腰,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不能對她發脾氣,裝高冷,繼續裝高冷,大不了就誰也不理誰。

    白天還可能充硬氣,到晚上,當薄慕年一個人躺在床上時,他就充不了硬氣了,在這間房這張床上,曾發生過那麽多**旖旎的畫麵,每一個畫麵,都清晰的存在他的腦海裏,讓他熱血沸騰。

    薄慕年換了一個姿勢,平躺在床上,雙手抱著後腦勺,瞪著天花板,想到那嬌軟的身體,想到她在他身上歡愉的呻吟,簡直如魔咒一般,讓他根本就無法靜下心來入睡。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薄慕年拚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可腦子裏的畫麵卻越來越限製級,他熱得渾身都在冒汗,不行,他得做點什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運動,對,運動!

    他捧著腦袋,開始做仰臥起坐,做了一百個,他又換成俯臥撐,可這兩個姿勢,都讓他想到某些無底限的畫麵,他又換了個姿勢,變成側臥運動。

    這個姿勢,更是讓他噴鼻血,什麽後入式啊,他渾身一個激靈,身體脹痛的厲害。去他的高冷,他裝得了高冷,可他兄弟不答應啊。

    他從床上一躍而去,衝進浴室裏洗了個冷水澡,都沒有澆滅心頭一簇簇湧上來的欲念。洗完澡,他僅在腰間係了一條浴巾,大步走出主臥室,打算摸進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