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難舍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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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堅這一陣都在府內養尊處優,幾乎足不出戶,整日作詩畫畫,倒是跟個閑散的士子差不多。
乍然聽到殷逸造訪,他也隻是冷冷淡笑,“不見!”
下人將他的話傳到了門房,偏偏殷逸大著膽子闊步走了進來,直奔白堅的書房。
白堅在書房內作畫。
“白大人倒是有興致!”殷逸負手走了進來。
白堅頭都沒抬,筆耕不輟,盡力描繪著筆下那山坡的黑皴。
“殷公子叫錯了,白某已無官身!”
“哈哈!”殷逸大笑了一番,“白大人雖被革去官職,可是聖上並沒有降旨怪罪,白府安然無恙,可見他日定有東山再起之時!”
白堅沒做聲,任他說道。
“當然,如果聖上不起複大人,還有太子殿下呢!”殷逸斜眼睨著白堅,試圖發現他神色的波動。
可是白堅沒有任何表情,不過殷逸還是不相信白堅會甘心閑賦在家,白堅驚才豔豔,一個他頂整個內閣,他自詡滿腹經綸,哪裏甘心做個釣魚翁,遲早是要登上內閣之首的。
“殷公子還是頭一次當說客吧!”白堅冷冷笑道,手上動作不緩,點了點黑墨在山峰頂上密集撮了幾下,一座茂密的山峰躍然紙上。
殷逸苦笑一聲,“是,這是我第一次當說客,我是誠心的,白堅,我今日來目的很簡單,我要你跟我聯手,扳倒洛王府!”
聽到洛王府三個字,白堅終於筆下一頓,原本山上的密林倒是被這麽一頓,成了一塊石頭。
白堅盯著那石頭看了半晌,覺得也有意趣,哼笑了幾聲,終於放下了筆。
“這才像殷逸說的話嘛!”
殷逸神色一頓,隨即哈哈大笑。
二人就這樣坐在了書案兩旁,白堅的侍從倒了茶,又都退了下去,寂靜的書房內隻有二人呼吸的聲音以及碳火燃燒的聲音。
如今是初冬,北方的天氣很寒冷,沒準過幾天都要下大雪呢。
兩個人各喝了一杯熱茶,方才開口說話。
“這陣子朝中的局勢想必你都知道了,我覺得大都是荀筠的手筆!”殷逸捏著茶杯望著白堅。
白堅默然點了點頭,閑適地靠在後背椅上,雙手在一旁的炭火上烤著,不動聲色。
“荀衝能當上五軍都督這裏頭荀筠定然出了不少力,可見他們二人合了夥,所以我今日才來找你,希望你我聯手製住洛王府,白堅,我想必你也明白,一旦洛王府得勢,你就沒了前程,甚至還有性命之憂!”殷逸分析道。
白堅側臉在碳火的映射下越發堅毅,明明黃燦燦的,那沉寂的目光卻讓人發冷。
他望著那四處擺動的火苗,一個字都沒說。
殷逸是個急性子,也是幹脆的人,他沒有白堅這麽內斂深沉,見他久久不言語,就催促道:“白堅,我說的都是大實話,你有什麽好考慮的,再不動手,你跟我一樣是坐以待斃!”
白堅這才轉過頭來,幽幽看著他,“你不是喜歡葉昀嗎?”
殷逸一愣,奇怪白堅突然問這個,“這有什麽關係?”
“既然你喜歡她,為何想要去毀了她的生活呢!”白堅怔怔望著他,聲音低沉而沙啞。
殷逸瞳仁一縮,驀然明白了白堅的意思。
“你……”他氣急了,指著白堅道:“正是因為我喜歡她,所以沒法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所以我要爭取她,你呢,該不會你也喜歡她所以不敢去針對洛王府是嗎?”
白堅抿著唇搖了搖頭,清俊的麵容浮上一絲冷笑,“如果按你所說,我跟你聯合,讓葉昀家破人亡,那我是把她讓給你呢,還是搶過來?”
“……”白堅一句話將殷逸所有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是啊,殷逸剛剛都想告訴白堅葉昀真實身份是蘇允兒,以來引誘白堅出手,可是現在他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等到成功後呢,白堅會不會跟他搶葉昀呢?
殷逸忽然什麽都說不出口。
白堅隻是故意試探他,並非真的要那麽做,他移開目光,繼續垂著頭烤火,聲音卻是清晰地傳了過來。
“我確實一直喜歡那個丫頭,她跟允兒很像,卻又跟允兒性子不一樣,如果說允兒是長在深山裏的蘭花,那麽她就是放在溫室內圈養的蘭花,雖然都是蘭花,可是葉昀卻被嬌貴的養著,性子開朗乖巧,像是被養好了的允兒似的,我更加欣賞甚至更喜歡現在的她。我毀了允兒的生活,還親手殺了她,如今我無論如何不想毀了葉昀的生活,所以,殷逸你走吧,我不會幫著你對付洛王府!”
殷逸愣住了,冷冷盯著他,半晌沒說話。
白堅這番話竟是讓他反駁不了。
他喜歡葉昀,所以想盡辦法想去得到她,白堅喜歡她,卻選擇放手選擇成全。
就這麽錯過白堅這個最好的謀士,殷逸不甘心哪!
他抿緊了嘴唇,思來想去,最後決定耍賴。
“白堅,你就算不幫忙,那就給我出個主意吧!”
白堅幽幽抬眉盯著他,“那還不簡單嗎?京城的洛王府有荀筠在,跟鐵桶似的,你最好是對封地的世子動手,他遠在湖州,你們隨便安個什麽罪名便可,要是跟謀反掛上鉤,不就順帶可以抄了洛王府?”白堅冷笑道。
殷逸點了點頭,無奈歎了一口氣出去了。
殷逸不知道自己這番動作都落在荀筠眼裏,他剛去白府不久,葉昀和荀筠就在書房內議論開了。
“你現在這麽做,就是想逼著太子走上那一條路?”葉昀問道。
“正是,這可是最好的法子呢!”荀筠冷笑道。
“那湖州那邊怎麽辦?世子在那,總歸比不得你,總有被殷逸盯上的縫隙!”葉昀擔憂道。
“我已經派了人去湖州,嚴密看守在湖州外圍,殷逸弄不出什麽名堂來!”荀筠十分淡定,他早知道殷逸有算計他大哥的想法,他哪裏會不做好準備呢!
果不其然,殷逸幾番派人去湖州造亂,都被人破壞了,他就知道荀筠已經有所察覺,不敢再輕舉妄動,以防被荀筠反咬一口。
正當殷逸愁眉不展,覺得治不了荀筠的時候。
上天賜了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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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京城,已經下過一場小雪,雖然不大,倒是昭告了冬天的到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幾分,也來得早了許多。
京城裏的姑娘們公子們都懶得走動,葉昀自嫁入王府後,也就回去過葉家一次,還是匆匆待了一會就走了,看望了一下小弟弟,再去過俞家一趟,倒是在葉昔那住過一晚,葉昔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這一陣子,荀筠倒是沒怎麽折騰葉昀,他一直在忙,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欠一個整合洛王府勢力的時機。
隻要勢力整合,再找個契機,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
所以荀筠經常深夜才能入房休息。
這一日,葉昀靠在炕上反複睡不著覺,底下燒了地龍,屋子裏還點了紅燭,倒是暖烘烘的,可是葉昀身子不太爽利,她來了月事。
確切地說她心情不太好。
成親兩個多月了,如今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她都著急了。
所以她睡不著,她想等荀筠回來。
人靠在粉紅色的大迎枕上,閉目養神。
大約四更天的時候,荀筠終於回來了,他沐浴換了幹爽的衣衫才入的屋子裏頭。
他知道葉昀小日子來了,怕染了寒氣給她,這一上炕,就發現小丫頭趴在枕頭上,被子都沒蓋齊全,他皺了眉頭,輕輕放下帷帳,準備將枕頭抽走,讓她睡下,哪裏發現剛一動,葉昀就醒了。
結果人家醒了,還滿臉怨氣,愣是抱著大枕頭不肯放。
“傻丫頭,快些睡被子裏,別凍著了!”荀筠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後頸。
“不冷!”葉昀硬生生地回道。
荀筠總算看出小妻子不太高興呢。
他躺了過去,連人和枕頭都抱在懷裏,然後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將枕頭給抽走了,如此兩個人才躺了下來,他將被子蓋住了二人。
“怎麽了?”荀筠摸著她的臉蛋,輕聲問道。
葉昀賭氣地埋在他脖頸裏,迷迷糊糊說道:“今日母妃過來看我了,她知道我小日子來了,歎了一口氣呢!”
荀筠明白這意思了,他失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我的小心肝,你還小呢,你還不到十五歲,現在懷不上是正常的!”
葉昀嘟囔了一句,沒有爭辯,她本來月事來的就晚,確實還早,可是她小荀筠不小了呀,她突然很想跟他生孩子,哪怕生一堆孩子,她也樂意。
“那…”葉昀嬌聲嬌氣在他懷裏嘀咕。
荀筠憐愛地撥弄了下她的碎發,問道:“那什麽…”
葉昀聲音越發小了,跟蚊子叫似的,“那等我小日子走後,咱們再努力…”
這話意思不言而喻。
荀筠頓時心裏更開了花似的,一把摟著嬌人兒親了一口,興奮道,“這可是你說的啊!”
葉昀紅著臉沒有反駁。
幾日過去,夫妻倆準備好好恩愛,隻是一夜,荀筠的心腹侍衛突然在外頭敲門。
“爺,邊關急報!”
荀筠和葉昀懼是一驚,荀筠示意葉昀先睡,自己二話沒說,穿上衣衫去了外頭書房。
原來是韃靼趁著冬日糧荒突然大舉偷襲賀州雲州一帶。
這是八百裏加急的大事,故而次日一早,京城都收到了消息。
整個朝廷震蕩了。
朝堂內,皇帝為了如何應戰煩透了腦筋,召來文武百官商議對策。
皇帝在上頭被太監催著喝藥,底下大臣吵得不可開交。
“如此寒冬臘月的,他們也是缺糧,要不就以互市的名義,買一些給他們吧,如今戶部賬上緊缺,要是大動幹戈,恐後患無窮啊!”
一些年紀大的保守派持議和的態度。
幾個武將受不了。
“曹大人說的什麽話,如今人家欺負到頭上來了,咱們忍著,自然是打過去,還要打得對方屁滾尿流,聖上,臣建議即刻發兵賀州和雲州,狠狠教訓那些韃靼子!”
很快兩排官員就吵得沸沸揚揚,唯獨內閣幾位大臣沒有做聲。
站在武將首的荀衝四下掃了一眼,暗自沉思了幾許,方站了出來,拱手道:“父皇,兒臣願請命,前往邊關,力挫韃靼賊子!”
滿朝文武被荀衝這熱血豪天的話給嚇懵了。
不少大臣暗自發笑。
荀衝在他們看來就是個奶羊羔子,哪裏上的了戰場,連程運之都沒上過戰場,他還在這嘚瑟呢!
太子不屑地癟癟嘴,在他眼裏,荀衝這是想手握重兵立軍功,就算荀衝去了前線,誰會讓他上戰場呢,不過是看看熱鬧罷了。
太子立馬站出來反對,“父皇,兒臣覺得就讓雲州都督沈旭為帥,命他抵抗賊子便是,十二弟到底缺乏曆練,貿然上戰場…”
太子這話言外之意十分明顯,不再說下去。
荀衝氣得跟他辯了幾句。
“好了,別吵了!”皇帝拍了一下案幾。
皇帝壓根不看兩個兒子,拿眼瞧內閣的幾個大臣,“邊關急報是怎麽說的?沈旭說的何話?”
此前沈旭接過洛王府的兵權,繼任雲州都督,這一次邊關急報,自然該沈旭簽發。
譚鑫站了出來,歎道:“皇上,沈旭信中說情況不太樂觀,希望朝廷發兵並準備軍餉,韃靼這一次卯足了勁,倒像是蓄謀已久!”
聽到“蓄謀已久”四個字,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看來形勢迫在眉睫,而沈旭有些抵擋不住,必須朝廷發兵。
穆敘身為戶部尚書兼內閣大臣,自然不能退縮,隻得開始調度銀兩和物資,準備後勤事宜。
可是眾臣在發兵多少由誰主帥還是存在爭執,最終不歡而散,皇帝將事情交給內閣。
殷逸知道這個消息後,突然給太子遞了一個訊息,太子連夜入宮,來到了皇帝的寢宮。
太子跪在皇帝跟前,跟他說道:“父皇,兒臣有個好人選,父皇聽聽看如何?”
“說來!”皇帝眼眸都懶得抬,就靠在塌上,讓太監山藥給他按摩。
隻聽見太子分析道:“父皇,兒臣突然覺得這是個對付洛王府的機會!”
皇帝一聽,來了興趣,眼神陰鷙地盯著他。
太子繼續道:“父皇,事實上,這一次派誰去做主帥都不妥帖,沈旭無論是資曆還是能力都足夠獨當一麵,他要的隻是兵力和軍餉,隻是朝廷一旦發兵,必然得派人,如果真的派了一名主帥去,恐怕與沈旭之間容易起摩擦。”
皇帝聞言淡淡地點了點頭,這也是他頭疼的問題之一。
“恰恰這一次鮮卑偷襲,事情難料,兒臣覺得不如派荀筠去!”太子仔細打量皇帝的神色。
皇帝眸光一凝,變得幽深起來。
太子知道皇帝有些心動,就繼續道:“父皇,兒臣最近聽殷逸說,荀筠跟荀衝走得比較近,這不是好事…這個荀筠也是不老實的,不如派他去戰場,倘若化險為夷,眾人自當知道這是父皇調度的功勞,也是沈旭的功勞,跟荀筠沒多大關係,可如果吃了敗仗,不就可以趁機教訓了洛王府嗎?甚至…荀筠要是做出什麽不軌的事情來…”
太子說著已經露出了鋒利的眼神來。
他沒說完,可是皇帝知道了他的心思。可以暗地裏趁著戰時給荀筠安置一些罪名,嚴重點的,就可以拖累整個洛王府了。
他突然覺得太子這個提議不錯。
可以說一箭三雕。
荀筠去了,很可能給拉倒洛王府製造一個絕佳的契機。
同時,也不會影響沈旭用兵。就荀筠那養尊處優的皮貌,自然是沈旭說了什麽就是什麽,他身為郡王隻不過是掛個名頭而已,以他閑散的性子也不會幹涉戰事。
三者,體現了他對洛王府的看重,一個郡王領兵,彰顯朝廷的決心。
“好,朕知道了,難為你考慮周全,回去歇著吧!”皇帝淡淡吩咐了一句。
太子高興地退下,他知道事情成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皇帝找來內閣大臣,商議了一番,大家幾乎都看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誰又敢說不是?
事情定了下來。
聖旨就這樣突兀地下到了洛王府。
荀筠嗬洛王不動聲色,王妃和葉昀完全懵了。
王妃在那一瞬眼淚洶湧而出,大顆大顆地滾落了下來,葉昀則跟個受了驚的小鳥一樣嚶嚶喏喏的,眼神呆滯,眼珠掛在眼眶上,溜著圈就是沒掉下來,任誰看到那副嬌滴滴柔弱弱的模樣都心疼。
荀筠目光幽暗了一瞬,片刻迸發出一絲精光,他跟自己父親洛王對視一眼,兩個男人眼中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收到聖旨後,需要去宮中謝恩,荀筠來不及去看小妻子的表情準備邁步。
不曉這個時候洛王妃忽然發起了瘋,一把抱住了荀筠。
“不!”
她淒厲地尖叫一聲,攔住了荀筠的步伐,抱著荀筠在他懷裏大哭,而在他身後,葉昀無語凝噎。
“我不要你去,我們洛王府死在戰場上的人還少嗎?你是我們最小的兒子,我不讓你去,洛王府享受過什麽,憑什麽有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洛王府!”王妃哭得撕心裂肺。
荀筠確實是她從小寵到大的,沒吃過苦,怎麽能讓他上戰場。
不一會秦氏和鄭氏都來了,見到這幅場麵都大驚失色,畢竟王妃從沒有這麽失態過。
“你才成婚兩個多月,這一去…”王妃越想哭得越傷心,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還沒孩子呢,葉昀還沒懷上孩子,王妃隻覺得心痛如絞,快要暈過去。
荀筠晦暗的目光望向遠處的蒼穹,那裏大雁橫飛,碧水無痕。
洛王哀歎了一聲,終於走了過去,一把扯住洛王妃,將她抱在懷裏,對著荀筠道:“去吧!”
旋即,荀筠二話沒說,頭也不回大步離開了洛王府。
葉昀怔怔望著他高大俊挺的背影,那青灰色的郡王常服在她淚眼裏搖搖晃晃,直到最後聚成一點黑影消失不見。
荀筠大約是下午申時三刻回到了洛王府,他先去洛王的書房父子倆商議了一番,再去看望了傷心昏厥的洛王妃,最後回到了三房的九曲軒。
他一路進去,院子裏都靜悄悄的,冬日裏天色暗得早,橘黃的燈光在藍黑的夜色中流淌,天際處還有未散去的晚霞,泛著隱隱的黃光,跟近處長廊的燈光遙遙對望。
寂靜,落寞,便是那空氣裏似乎都有不舍的氣息。
整個九曲軒的氣氛壓抑,荀筠來到後院時,丫頭婆子都低頭沉悶,不敢吭聲。
他徑直進入暖閣裏,發現窗下的一個書案上趴著一個人,隻見她穿著一件月白的小襖,腰身線條依舊明晰,那烏黑黑的小腦袋正靠在一個枕頭上,發髻隻插一隻羊脂玉同心簪,她正拖著下巴望著外麵。
從荀筠的角度看不到她的麵容。
但依舊感受出她渾身落寞的氣息,仿佛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似的。
他眼眶酸痛,挪著灌鉛的步子慢慢靠近她,她烏發色澤亮麗,羊角宮燈下,泛著黑潤的光澤,那隻羊脂玉簪子橫在發髻裏,恰似黑色中一葉雪白的扁舟,靠不了岸。
“允兒…”他聲音低沉暗啞,帶著綿綿的磁性。
他就這樣站在她身旁,左手扶在她肩上,右手從那隻玉簪劃過往下,一直碰觸到了她的臉頰。
突然指心沾到了一絲濕潤,他手指微抖,輕輕擦摸著她的淚痕,最後將她整個臉蛋托於掌心。
葉昀目光呆滯,在掌心的溫熱傳遞至眼眶時,淚水再一次洶湧而出。
她不知道前路會不會有艱險,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跟他分開。
短短兩個多月廝守,已經讓她片刻離不得他,剛剛那聖旨就跟一把刀生生切割了她心口似的,渾身的痛意蔓延五髒六腑,
她伸出手又去拖住荀筠的手,讓那寬厚的手掌覆蓋住自己整個臉,她埋首在他掌心哭泣。
這一刻,她不再壓抑,而是跟個丟棄了玩具的小孩子放肆的哭了出來。
那嬌滴滴的聲音就跟一根綢線似的絞住了荀筠的心,他竟是覺得呼吸困難。
她的淚水都滴在他掌心,甚至都感覺到鹹鹹的氣息。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踟躕焦灼,那顆心就被那柔顫顫的聲音給化成了一灘水,整個人的意識快要被她嬌/喘的呼吸聲給吞噬掉。
想起這一世重逢時,無論他怎麽靠近她表白她,她卻冷冰冰拒絕還打著嫁給別人的主意,到後來她願意考慮他們的事情,再後她堅定地站在他這邊要跟他生死相守。
那些時候,她總是那麽堅強無畏,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可如今,她仿佛就跟一個剛剛被剝開殼的蛹似的,越來越柔弱,越來越依賴他,他心裏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幸福。
他愛極了這樣的她,這是他捧在手心裏嗬護的小妻子呀!
荀筠終於忍受不住俯身上去,用唇逼著她放棄他的手掌,他含住了她嬌豔欲滴的紅櫻桃,騰出手將她抱了起來,往床榻邁去。
他將她放在了柔軟的被子上,脫了她的鞋,自己也蹬掉靴子,上了塌,側身凝望著她的麵容。
他的目光仿佛集聚天地靈華,那股潤和的柔光包裹住她整個身心,讓她毫無遁地,他眉眼完美無瑕,不染纖塵,清俊至極。
“我就是舍不得你…”葉昀眨著紅彤彤的眼睛,聲音酸澀清啞。
完全像個孩子。
“我又何嚐舍得你…”荀筠心疼得不得了,
真恨不得將她揉在骨血裏,帶著她遠走高飛。
他覆上她的嘴唇,溫柔又霸道地啃噬著,那細細軟軟的櫻桃,被他一寸一寸侵蝕,吸盡她所有汁液,吞噬她的理智,交纏不歇,嚶嚀不斷,唯有紅帳外的高燭左右搖曳,哪管塌上的人兒難舍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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