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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又過了幾天，那天周四。尹婷又報告件不好的事。“我原本是想學習一下燒菜。你知道的，家裏有我爸我哥，他們笑話我。你那沒人，我想著可以偷偷練，結果一不小心……”

    仇正卿心整個懸了起來：“你把我的房子燒了？！”人和貓呢，沒事吧？

    “沒有沒有，我那有這麽大本事。頂多也隻是燒廚房。”

    “……”

    “當然廚房也沒燒。”

    仇正卿鬆口氣。

    “就是，你的廚房吊頂的燈和水糟砸壞了。”尹婷一臉愧疚，很不好意思。

    “……”仇正卿無語，他努力想像了一下，是要怎樣才能把頭頂的天花板和手底下的水槽同時破壞掉。他想像不出來。於是他歎氣：“你和大大還好嗎？”

    “我們很好，就是你的廚房受了點小傷。我已經聯絡了裝修公司，今天已經開始修了。就是水槽和燈具我找不到一模一樣的。”

    “嗯。”要是能找到她的意思就是打算不告訴他了。

    “你回來看到廚房不一樣了，肯定會問的。”

    那當然，他當然會問。所以她提前坦白從寬是對的。

    “然後，裝新水槽就得把廚櫃大理石麵也換了，下麵櫃子都連在一起的。然後，這邊櫥櫃跟那邊廚櫃又不能不一樣，那樣會很難看……”

    “……”要找到跟當初裝修時完全一樣的建材確實是挺難的，所以她是要換掉整個廚房嗎？

    “對不起。我保證一定飛速裝好。”

    還飛速！仇正卿什麽脾氣都沒有了，他隻能跟她說：“你答應我一件事。”

    “哎！”

    “你要保證你和大大都會好好的。”

    “那當然。”

    “你要保證我回去的時候我那房子還好好的。”

    “那當然。我現在不是全力彌補著嘛。”

    “我那大門得完好無損。”

    “那肯定的。”

    “那好吧，你現在告訴我，天花板和水槽怎麽可能同時壞掉。”他裝修的時候選的都是好材料，怎麽可能輕易壞掉。

    “嗯，就是……”尹婷後悔了。早知道就編個話說她不喜歡他的裝修就好了。“我得先說明其實我的破壞力一點都不強，真的。我在我家從來沒破壞過什麽。”

    “嗯，接著說。”

    “就是鍋裏燒著油，我在切菜，然後鍋可能燒太久了，可能油也有些多，反正就是把菜丟進去的時候，鍋突然燒起來了，很大火。我一時情急，就趕緊把鍋丟水槽裏。就砸了。嗯，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然後水槽黑乎乎的，還凹了一點，好幾道痕。”尹婷老實坦白。其實水槽也燒起了小火，她用鍋蓋和抹布拚命撲給撲滅了。這個就略過不跟他說了。

    仇正卿揉額角：“那廚房吊頂燈又是怎麽回事？”

    “我當時在切菜嘛，手裏拿著菜刀……”尹婷聲音越來越小。尖叫把手上東西一甩，然後奪過著火的鍋子一把丟到水槽裏的情形真是不堪回首。

    “你，把，菜，刀，飛，到，了，天，花，板，打，到，了，燈？！”

    尹婷低頭，還把吊頂鋁扣板劃出一道明顯的痕。

    “……”仇正卿震驚了！就這樣人和喵還能活下來而且沒受傷，真是感謝老天。他能說什麽呢，他得思考一下。

    “我其實有想過就稍微換一換就好，要不弄弄幹淨，看得像個樣也行。但是你的廚房原來很整潔漂亮，東西都很新，我弄傷了它們，顯得整個礙眼，又沒法修得跟原來一樣，所以才沒辦法得大修一下。我保證一定會把廚房整得漂漂亮亮的，你別生氣。”尹婷看他不說話，很忐忑，趕緊表白。

    “我沒生氣。”仇正卿覺得生氣這種情緒被震驚和擔心打敗了。

    “小婷啊。”

    “哎。”

    “我們加個第十三條吧。”

    “不讓我進廚房嗎？”

    “對。”仇正卿點頭。她真是聰明。

    尹婷有些難過：“我真的說的是實話，我沒什麽破壞力的，這次是意外。真的。”她今天打給秦雨飛求助時秦雨飛說是她積攢了二十四年的破壞力都用來對付仇正卿了。

    “我會盡快回去的。”仇正卿說。事情都差不多了，他緊趕慢趕，他想回去陪她過聖誕。“你答應我，讓我女朋友活著見到我。”

    尹婷“撲哧”一笑，哪有這麽誇張。

    “一點都不好笑。”仇正卿批評她，“我很嚴肅地在說。”

    他這麽說尹婷笑得更厲害，他什麽時候都是嚴肅的啊。她這麽一鬧，仇正卿的臉也繃不住了。“總之我會盡快回去的。”

    “嗯，你女朋友會活著見到你的。你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她拚死也會活著見你的。”

    “……”他是又被調戲了嗎？那她還不是，她好不容易才交到男朋友，可他就是舍不得拿這個調侃她。不行不行，他真的得快點回去。不然女朋友跟貓一樣，都快翻天了。

    仇正卿23號那天晚上給尹婷打電話，說他剛剛訂上了明天中午的飛機。上午處理完一些手尾就可以回去了。

    尹婷在電話裏歡呼尖叫，仇正卿聽得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尹婷歎氣：“唉，就是廚藝沒練成，不然明天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大餐，那就太浪漫了。”

    “嗯，謝謝你啊。”仇正卿沒好氣。“我家廚房弄好了嗎？”

    “弄好了弄好了，我說過火速趕工的嘛。今天全都弄好了。”尹婷一邊說一邊努力回憶，他家還有哪裏有損傷的沒有？她明天一早要過去打掃一下，再仔細檢查一遍。

    “我明天十二點半的飛機，到達應該是二點多了。我先回公司再交代一些事，還有些文件要先拿回去，然後我再回家。估計到家最早也五點左右。”

    “好的，我知道了。”那她來得及再布置布置，好好打扮打扮。“我在家裏等你啊，你都沒鑰匙。”

    “嗯。我那鑰匙還能用嗎？”

    “當然，當然。”尹婷有點心虛。

    “這邊剛定好，所以我還沒來得及定餐廳。明天一早我再打電話。”

    “不用，我定好了。”尹婷興高采烈，“我早做準備，多有先見之明。要是你回不來，我再帶我爸去吃，也不會浪費。”

    “……”仇正卿的危機感啊，原來男朋友一不小心就會隨時被爸爸取代。

    第二天下午五點十三分，仇正卿拖著行李箱站在了自家門口，看了看表，還好，沒比計劃時間晚。趕得上洗個澡收拾收拾陪尹婷去晚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抬手按門鈴。

    第一次，按自己家的門鈴。因為他沒有家人，這門後的房子裏隻有他一個人。所以，從來，他不需要按門鈴，沒有人會給他開門。若他站在門外，門內不會有人。空空蕩蕩，安靜寂寞。

    按門鈴的感覺，還真是，挺新鮮的。

    門後麵有動靜了。仇正卿的心怦怦跳。這一秒之前他都覺得一切如常，再自然不過。他有女朋友了，他準備陪她去吃聖誕大餐。可是這一秒開始，他感到緊張了。

    他的女朋友。

    近情情怯。

    “歡迎回家！”大門打開，中氣十足活力四射的響亮聲音，配著尹婷甜甜的笑臉，仇正卿的心暖得都要化掉。

    他的女朋友，他的家人。

    “我回來了。”他說，竟有些眼眶發熱的感覺。

    “快進來，外頭冷。”尹婷拉他進來，幫他拿室內拖鞋。他注意到這是雙嶄新的棉拖鞋，紅著配著藍色，亮眼喜氣。

    尹婷把他的行李箱拖進屋子，一邊關門一邊喊：“大大，快來接爸爸。”

    仇正卿失笑，還爸爸。這時候喵大大盛裝跑了過來，仇正卿哈哈大笑。真的是“盛裝”，喵大大穿著一身聖誕老人的衣服，圓圓滾滾胖乎乎，仇正卿把它抱起來：“你是不是又胖了，胖子。”喵大大掙紮著不願被抱，它對那個行李箱更感興趣。仇正卿放下它，走過玄關，一眼看到了客廳。

    有點陌生，但是，他喜歡。

    棕色的真皮大沙發已經不在了。換上了棕色搭配米色的布藝沙發，沙發很大，擺滿了抱枕靠枕，還有同係列布藝的沙發巾。大落地窗前擺了一棵高大的綠植，樹上掛著星星燈，鈴鐺，彩球，樹下擺了好幾個禮盒。深棕色的落地窗簾被加了幾條米黃的碎花束帶，綁成漂亮的造型。而他從前都是讓它直直的掛著，從來不管。客廳的書櫃上也多了幾個紅的藍的黃的擺件，感覺很喜氣。

    “你還喜歡嗎？”尹婷小心問。她拉他去摸摸那沙發，讓他坐下。“別嫌棄是布藝沙發哦。麵料和裏麵的幾層棉全是最好的材料，還有記憶棉，坐起來很舒服。不比你那皮沙發便宜。而且上麵的布套還能換洗，我有多買一套布套，淺紅配淺棕的，因為你的地板和窗簾顏色是這樣，隻能配棕色係。舒服吧？布藝的大大就不撓了。”

    仇正卿靠在沙發上，真的很舒服。他拉尹婷也坐下。尹婷這時候有點臉紅，但也挨著他坐下了。

    “很好，我很喜歡。”他說。

    尹婷聽了很高興，露著大笑臉，又跟他說：“那裏是真的禮物哦。”她指了指那棵中式聖誕樹下麵的禮盒。

    “不會全是你買的吧？”仇正卿很驚訝，還以為那些盒子是裝飾用的。

    “當然不是。我隻買了一份。一會吃飯的時候再送你，那時候會比較有氣氛。”

    仇正卿暗想幸好說到這了，他剛才還想一會就把禮物拿出來，原來她還是喜歡有氣氛，那他也等吃飯的時候再送。

    “那裏有我哥的，有顧英傑的，有雨飛的，有珠珠姐的，還有小石頭她們準備的。”尹婷仰著小臉笑得得意：“我提前幫你要來了。”

    仇正卿被她的表情逗笑，問她：“要禮物的時候用的什麽身份？”

    尹婷臉紅地嚷嚷：“我什麽都沒說啊，我就說都要聖誕了，雖然求正經不在，可是你們該送禮的也得送吧。當然對不同的人我的表達方式不一樣。”她頓了頓，又說：“誰知道他們怎麽想啊，反正沒問我身份，就都把禮物交出來了。”

    仇正卿笑笑，估計大家都知道。

    “而且我才沒有這麽笨呢。我當然要等你回來當麵說清楚了，我才要對外宣布，不然你不在這，我自己跟別人說，多丟臉。”

    “是，是，是我不好。”

    尹婷神氣活現地答：“也不是你不好，我是講道理的。你要工作嘛，是你應該做的。你趕回來了，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仇正卿覺得她的表情真可愛，這時候把她抱過來親一親是不是有點著急？

    “你要不要休息會喝杯熱茶，還是我們現在就走？我定的七點半，不過路上肯定會堵車。”尹婷提醒他時間，再坐一會喝杯茶暖一暖也還來得及。

    “不喝茶，我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很快的。”仇正卿起身，走了兩步回頭：“你知道秦雨飛懷孕了嗎？”他今天回公司聽到同事說了，前幾天秦雨飛才剛確認的，還宣布了婚訊。

    “知道。”尹婷點頭，很替好友高興。“顧英傑樂瘋了，到處打電話炫耀顯擺。他們修成正果了呢。”

    仇正卿點點頭，淡定地說：“我們也會的。”然後他拖過皮箱朝臥室走，路過廚房想起來了，去看了一眼，果然重新裝修了。他回過頭來撇眉頭看尹婷，尹婷嘿嘿傻笑兩聲混過去。

    仇正卿回臥室洗澡去了。

    他門一關，尹婷就在沙發上打滾。“我們也會的。”啊啊啊啊啊啊，太喜歡他的語氣和表情了，這麽篤定這麽從容，雖然一點都不像是在談戀愛說情話，可是真讓人安心啊，就覺得，這件事他說了行就是行！

    尹婷用沙發抱枕捂著臉，覺得很害羞。

    大半個月不見，他好像又帥了是不是？好喜歡好喜歡。

    尹婷躲在抱枕下麵笑，又想起仇正卿那十二條，覺得非常滿足。想啊想，繼續傻笑，然後又想像一下她晚上送他禮物時他會怎樣，又猜他會不會給自己禮物。她猜應該不會，又猜也許會。反正有沒有禮物都沒關係，她不介意。

    正在沙發上思緒飄蕩中，一轉頭，卻看見仇正卿站在客廳過道正看著她。

    尹婷嚇得跳出來，趕緊坐好裝淑女，不管有沒有用，態度是要表現出來的。這人洗澡怎麽這麽快，她走神有這麽久嗎？

    仇正卿很努力地才忍住了笑。擔心時間來不及他洗了個戰鬥澡，急匆匆奔出來就看到他家女朋友抱了個抱枕在沙發上傻笑著滾，而他家胖乎乎的喵大大小朋友正掛在大門門把上。

    這一人一貓，果然不讓人省心啊。

    仇正卿假裝沒看到尹婷的動作，借用喵大大轉移話題：“它在幹嘛？”

    “什麽？”尹婷在沙發這邊看不到大門，她走到仇正卿這邊一看，答：“它在開門。”

    “……”

    “家裏隻有這個門它打不開，它很努力地試著。”大門的鎖很硬，向上扳就是反鎖，往下扳兩格就解鎖，不是開房門那種力道能打開，所以喵大大開遍房門無敵手，隻有大門打不開。

    “……”仇正卿又震驚了。“所以會不會有天我回到家，發現房門開著，貓坐在門口，而家裏的東西被賊搬光了。一報警，發現是貓開了門讓賊進了屋……”

    “……”尹婷也深思這個問題，小聲道：“往好處想的話，起碼貓還在……”

    仇正卿看了過來，尹婷趕緊為自己辯解：“不是我教它開門的，真的。我才來幾天。之前你天天當它的麵開門。再說了，往好處想，起碼證明大大是隻聰明貓。”

    “是啊，我真欣慰。”仇正卿過去把喵大大從門把上抱下來，“在它還沒有力氣把大門打開之前，我會解決這個問題的。現在它先進房間呆著吧。”仇正卿把喵大大關回房間，想起它能開門，於是去找房間門鑰匙，這時候發現書房門上插著鑰匙，那門反鎖著。

    尹婷解釋：“它愛撓皮質東西嘛，你書房有皮椅。我就把鑰匙找出來反鎖上了。”尹婷一副“我拚了命保住了你的皮椅”的表情。

    仇正卿失笑：“往好處想，這證明了我女朋友很聰明。”

    尹婷抬頭挺胸，女朋友，這個詞真好聽。

    安頓好了貓，兩個人出去約會。電梯裏，尹婷低頭思考什麽時候什麽方式向仇正卿表達親近好呢？是一會走向他車子的時候，她就假裝很自然的挽著他胳膊，這樣行不行？或者等吃完飯出來再挽著？嗯，吃完飯出來要去壓馬路曬月光談戀愛，那時候挽著肯定更自然……

    還沒想好，手忽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掌握住了。

    尹婷心怦怦跳，偷偷看向仇正卿。他正經嚴肅地盯著電梯的樓層顯示麵板看。尹婷抿著嘴笑了，右手被他握著，她用左手抱他的胳膊，人也挨過去，嘻嘻笑：“你害羞了。”

    “我沒有。”仇正卿答。

    “就有！”

    “沒有。”

    “肯定有！”

    “有什麽好害羞的，我握我女朋友的手，天經地義。”仇正卿強撐著臉皮辯解。

    尹婷哈哈大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兩個人順利到達餐廳，餐廳氣氛非常好，食物也很好吃，周圍坐著的一桌桌全是情侶。仇正卿和尹婷這一對既興奮又害羞，話說得少，但是總忍不住看對方，然後忍不住一直笑。

    吃得差不多，最後上甜點的時候，尹婷拿出了她準備的禮物。仇正卿拆開了，那是一個水滴形狀的袖扣。仇正卿很興奮地馬上扣上了，給尹婷看，“很好看。”他說：“我很喜歡。”

    尹婷很高興。這時候仇正卿從他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小扁盒，“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尹婷小激動，一邊接過一邊開玩笑：“是你的那個小筆記本嗎？”

    仇正卿沒答是不是，隻說：“希望你喜歡。”

    尹婷一邊笑一邊拆開，是一個電子相框。“啊，可以放我們的照片！”她說。仇正卿不說話，隻伸手過去把相框開關打開了。

    相框啟動，然後開始播放圖片。

    第一張圖片是：

    “第一點，感情。最重要的，我喜歡你。你曾經說過，合不合適，其實得看喜不喜歡，看似不合適的，如果很喜歡，就能互相遷就磨合，把自己調整得適合對方。反之，如果不喜歡，看似條件合適，其實完全沒用。所以，喜歡是最重要的，喜歡才是最合適的。我喜歡你。”

    仇正卿的手寫體，他用白紙重寫了一遍，拍照做成了圖。

    第二張圖片是：

    “第二點，經濟。我有一輛車，無貸。一套房子，貸款還需要還五年。每年薪水分紅不少，存款也不少。雖比不上你的，但也足夠供應你有品質的生活。”

    尹婷看到第八張圖片時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第八點，能喜歡你多久？這裏有兩個條件，第一，你也喜歡我。第二，我們一起努力。滿足以上條件，我想應該會很久。”

    第九張，第十張……尹婷抹掉了淚水，看清了第十三張：

    “第十三點，我不在的時候，請務必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尹婷的眼淚又下來了：“好討厭，你害我在公共場合哭。”

    仇正卿默默地遞紙巾。

    尹婷接過紙巾，又埋怨：“好討厭，怎麽會想到送這個？”比她的禮物好太多了，怎麽會這麽浪漫，她錯誤估計他了，論浪漫，他一定是第一名。

    “嗯，其實沒什麽，靈感來自於那天開會，同事向我演示業務ppt。”

    “……”

    求正經先生，也隻有你才能看ppt看出這種靈感吧？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

    飯後兩個人很默契地去散步。不舍得這麽快分開。

    街上的氣氛很好，霓虹燈絢麗多彩，路上行人滿是笑容。隻是可惜天上沒有星星，也不見月亮，天色有些陰沉。不過這完全沒有影響兩個人的心情，他們牽著手走啊走，沒說什麽話，卻又覺得說了很多話。走到一家商店前，尹婷站住了。

    櫥窗裏是一對男女衣模，身上穿著厚夾克，脖子上戴著花格子羊毛圍巾。尹婷沒有看模特，她在偷看櫥窗玻璃，那上麵映出她跟仇正卿的身影，他高她一個頭，身姿挺拔，相貎堂堂。他們肩並著肩，手牽手相伴而立。

    很般配啊。尹婷心裏美滋滋。

    “怎麽了？”仇正卿問。

    “我喜歡這圍巾。”尹婷隨口說。

    仇正卿看了看：“好看？”

    “嗯。”尹婷說喜歡的時候才認真看了，確實挺好看，是她喜歡的風格。仇正卿牽著她的手進了店裏，讓老板拿那兩條圍巾下來看看。

    兩條？尹婷竊喜。

    圍巾拿來了。仇正卿把女式的那條給尹婷圍上，問她：“暖和嗎？”

    尹婷點頭。

    仇正卿又把男式的那條自己戴上了，問尹婷：“好看嗎？”

    尹婷掩嘴笑，猛點頭。

    仇正卿轉身付賬。

    尹婷好開心，情侶圍脖呢。而且仇正卿剛才問她暖不暖，這讓她覺得很暖。她對著店裏的鏡子照啊照，真喜歡這圍巾，又暖又好看。跟仇正卿那條是一對！

    仇正卿付完款，過來牽尹婷的手要走。“等一下。”尹婷攔他。

    “哦。”仇正卿停下，“還想買什麽？”

    “不是，你等等。這裏光線好。”尹婷掏出手機，對準仇正卿牽著她的手的畫麵。仇正卿笑了，稍微握緊了些，任她調整手的角度選個好的拍照姿勢。拍好了，尹婷喜滋滋點頭，仇正卿這才牽她出店裏。

    兩個人出去後，尹婷把手收回來，一直在手機上按啊按，仇正卿慢慢走等她，尹婷擺弄完手機，過來主動牽了仇正卿的手。仇正卿心裏滿意，偷偷彎了嘴角。

    又走出一段，他突然反應過來：“你剛才在發那照片？”

    “是啊。”尹婷理直氣壯的，“我牽我男朋友的手，公布一下怎麽了？”

    “發微博上了？”

    尹婷抬頭挺胸用力點頭：“沒錯！”

    仇正卿拿出手機看，尹婷幾分鍾前發的微博是他們大手牽小手的那張照片，文字很簡單，四個字：我戀愛了！

    後麵跟了五個感歎號還有大笑臉。

    那條微博下麵已經好幾條留言了。有恭喜的，有祝福的，有開玩笑說是不是轉了網上的照片假裝聖誕節不寂寞。仇正卿皺眉頭，說道：“刪了！”

    “幹嘛！”尹婷頓時要炸毛了！

    “重發一次。”

    “啊？”毛還沒炸起先吃驚一下。“要改什麽？”

    “不改，一模一樣的，重發一次。”

    尹婷完全沒搞懂，想問為什麽，仇正卿卻催她：“快點，刪了這個，重發一次這條。等一下，我準備好叫你發你再發。”他低頭按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麽。

    尹婷低頭看看自己手機，這時候仇正卿催她：“好了，可以發了。”

    尹婷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把舊的那條刪了，重新編輯了一遍，發出去了。

    剛發出去，馬上就有了留言。尹婷點開一看，是仇正卿，他寫的：沙發！

    尹婷哈哈大笑。這人好煩哦。

    然後又看到有轉發，點開一看，又是他。他轉發的內容是三個字：我也是。

    尹婷大笑著抱著仇正卿的胳膊抬頭看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佯裝鎮定地把手機收起來。

    “求正經，我好喜歡你假裝正經的樣子。”尹婷鬧他。

    “我從不假裝正經。”剛說完一顆雨點子打了下來，正中他的鼻子。仇正卿一噎，居然下雨嗎？

    尹婷笑著踮高腳把仇正卿鼻子上的水滴擦掉，然後拉著他往回跑：“快點，你正經得老天都哭了。我們在它大哭之前回去！”

    “瞎說什麽！”仇正卿不服氣，跑得比她快。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它是喜極而泣。”

    “替我們高興的嗎？”尹婷興奮地大笑，跑不快，拖仇正卿後腿。

    雨點越來越大，路人的行人也在跑著。仇正卿拉著尹婷擠進人群裏，躲到了剛才他們買圍巾的那家店的屋簷下。剛跑進去，大雨嘩拉一下全下來了。

    “會不會下很久？”尹婷眨巴著眼睛看著雨幕。

    仇正卿擦擦她頭發上的水漬，還好沒淋到什麽，不然大冬天的可受不了。“冷嗎？”他問，回頭看了看店裏。店裏頭擠了不少避雨的，不太好再進人了。幸好這屋簷上有雨棚，擋得住雨。

    “不冷。”尹婷說的實話。仇正卿正攬著她，周圍人也不少，她還圍著圍巾，一點都不冷。陸續又有人跑過來，把他們擠到後麵。尹婷反手抱著仇正卿的腰，偎到他懷裏，心裏偷偷想，雨再下久一點也沒關係。

    仇正卿被尹婷這麽抱著，心跳有些快。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有人在看他們，但看到他看過去又趕緊轉頭。仇正卿低頭看看尹婷，她正往外看雨景，對現在兩個人的親密狀態似乎並不太在意。仇正卿悄悄把她抱緊，雖然周圍很多人令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他確實很想擁抱她，非常想。

    感覺到他的力道，尹婷轉頭看他，嫣然一笑。這一笑，仇正卿口幹舌燥腦子發熱，他低頭，額頭碰到她的，他停下了，猛地反應過來這裏是大街上。周圍全是人。

    他嚴肅地咳了咳，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冷靜點，要克製。

    尹婷開始笑，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仇正卿知道她在笑什麽，“老臉”差點要掛不住。他又輕咳了一聲，跟她說：“我明天要上班。”

    “哦。”尹婷聲音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應該會很忙，因為我出差太久。”他繼續說。

    “哦。”她繼續笑著應。

    “但是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飯。”他又說。

    她抬頭看他，他情不自禁，也低頭看她：“你有沒有空？”

    尹婷咧嘴笑：“要是我沒空你會怎麽反應？”她猜會說“哦，那改天再約”。

    仇正卿想想：“那就得追問為什麽沒空？然後跟你討論你明天沒空的那件事是不是迫切的，必須占用到明天我們約會的時間。如果是很迫切的，那我們再確定最近的約會時間能是什麽時候。如果結果是不那麽迫切重要的，那就是討論你怎麽推掉那邊，陪我吃晚飯。”

    尹婷哈哈笑，仇正卿注意到旁邊有人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在偷笑。

    仇正卿皺眉頭，除了尹婷之外，他很討厭別人覺得他的話好笑。

    尹婷伸出一隻手指揉他眉心，把他的眉頭揉開。“我有空。沒有迫切的重要的必須占用到明天我們約會時間的事件。我去接你下班！”

    “好。”仇正卿很高興，她來接他，那就節省了他的時間，他可以多做些工作。確實積壓了不少事情，他壓力也很大。

    接下來似乎沒什麽好說的了，尹婷繼續抱著他，把臉靠在他胸前，他抱著她的腰，暗自希望雨可以下得再久一點。結果沒一會雨變得小了些，有些等得不耐煩的路人冒雨跑掉了。眼前的視線頓時開闊許多，仇正卿把下巴擱在尹婷頭頂，跟她一起看著雨景。

    居然這樣就變小了，這雨真是不爭氣。

    尹婷忽然問他：“天為什麽會下雨？那個答案，你說回來就告訴我的。”

    仇正卿看著雨景，靜默兩秒，然後小聲道：“因為它愛上了大地，雨點撞擊的聲音，是它的心跳聲。”

    尹婷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仇正卿繼續說：“那段日子我一直見不到你，心裏很煩躁，那天下了大雨，雨點敲在玻璃窗上，咚咚咚咚咚，我就突然想到了。我想到你的時候，心也會跳得很快。”

    尹婷沒說話，隻是看著他。看著看著，她忽然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輕輕一吻。

    仇正卿沒有動，此刻他的心跳得比雨點掉落的還快。咚咚咚咚咚！

    尹婷被他的眼神吸引住了，她扶著他的肩，再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啄。往後退開時背後卻有隻大掌阻止了她。仇正卿抱著她的背，按住了她的後腦，吻住了她的唇。

    不記得自己在哪裏，不記得旁邊還有人。

    他吻了她。

    其實她的答案也很對。大地再堅強雄壯，也需要溫柔嗬護。他需要她。

    仇正卿沒有吻過誰，第一次，唇碰著唇。

    她沒有拒絕他，她很熱情，抱住了他的頸脖，為他分開雙唇。

    他的舌頭碰到她的，她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他覺得他也是，心裏的激動與美好無法言喻，他愛這種感覺，他愛她。

    身邊忽然響起掌聲，是圍觀群眾在喝采。仇正卿猛地拉著尹婷跑了起來，尹婷哈哈大笑，幸好雨更小了，但地上很濕。他們奔跑著，濺起的小水花弄濕了鞋子和褲腳。但他們不在乎。

    “你害羞。”尹婷大笑著。

    “我沒有。”仇正卿答得異常肯定。

    “你就是，你害羞。”尹婷跟著他跑，一路跑到了餐廳停車場，鑽進了仇正卿的車子。仇正卿在後備箱翻出件新衣服，那是他外出備用的，放著一直還沒穿。他用那衣服給尹婷擦幹頭發，擦掉她身上的水漬，打開了汽車的暖氣，問她：“冷不冷？”

    “不冷。”尹婷還在笑，“你就是害羞。”

    “我不是。”仇正卿擦了擦自己的頭發，看著她的眼神：“我隻是，不想讓他們看到你臉紅的樣子。太好看，我要留著自己看。”

    尹婷不笑了，她被他說的臉紅。然後她被他拉進懷裏，吻住了。

    這天晚上仇正卿很晚才送尹婷回家。他們沒去什麽別的地方，就是坐在車子上。也沒有太多的話聊，很多時間在對視和傻笑，還有親吻。

    仇正卿覺得親吻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親密、甜美、愉悅。當他吻了尹婷時，她的臉會紅，她的眼睛會發亮，她的唇柔軟水嫩，她的每一個反應都在告訴他她喜歡——喜歡他這個人，喜歡他的吻。

    這讓他自得，心滿意足。

    他慶幸他從前的三十三年都埋首學業和工作，無暇他顧，不然也許他早早結婚生子，那他就不會遇到她。他感謝她的破自行車那天這麽爭氣地壞掉，雖然那天頗為尷尬，但也正是那樣，善良好心的天使才會送給他紅線。

    他覺得是緣分，紅線真的很靈。他感激。

    隻是時間真是個討厭的家夥。竟然一轉眼就已經十一點多，太晚了，真的要送她回家。而他明天還要上班。

    車子開到尹婷家小區門口，尹婷舍不得馬上走，還在跟他嘮叨：“那你回去要給我打電話，讓我知道你平安到家了啊。”

    “好。”

    “我明天去接你之前再給你打電話，要是你太忙就提前跟我說，不要太趕，也要注意工作的時候適當休息。看電腦不要太久，半小時起來活動活動，多喝水。午餐不要圖省事，吃點好的。”

    “好。”仇正卿忍不住笑。

    “幹嘛笑。”尹婷臉紅了，但還是舍不得走。第一次約會呢，時間都不夠用，這麽快就要分開了。

    “我覺得你不像我女朋友。”

    尹婷一瞪眼：“敢說我像老媽子就試試看！”

    “像我老婆。”

    “……”尹婷頓時沒了氣勢，臉好紅。

    “你們小區還挺好的呀。”仇正卿突然換了個話題。

    “是呀。當年可是本市數一數二的豪華小區。”尹婷道：“我媽挑的，也是她親自設計的裝修，可惜她沒住上多久就去了。我爸說你們要是喜歡別處你們自己買自己搬，反正他是要在這屋子養老送終的。我跟我哥都沒走，怪老頭沒人看著怎麽行。”

    仇正卿笑笑。“那我參觀一下你們小區可以吧？現在不下雨了，就當散散步。”

    尹婷笑了，猛點頭。原來他也舍不得分開。她開開心心領著仇正卿進去了。

    兩個人逛了小區裏的池塘假山，又去了綠化長廊。小婷告訴他當初她的貓碗就是放在這的，喵大大天天來，就住下了。又帶他去逛了山坡，說她就是在這裏的小樹林裏找到了喵大大。她提著寵物箱，滿小區的轉，從地下車庫一直找到山坡上，終於找到了。

    “就是要抱著一定會找到的信心，不能放棄。”尹婷眨巴著眼睛，看著仇正卿。就像找男朋友一樣，她從來沒有被拒絕弄得喪失信心過。她覺得這個不行下一個，一定會找到她的幸福的。果然吧，重重波折表示後麵會有大大的幸福。

    她對著仇正卿笑，剛想告訴他這個想法，仇正卿已經低頭下來，吻住了她。

    尹婷踮腳抱住他，他們今晚吻過多少次了，她不記得。她隻知道她喜歡他的吻。他把她抱得很緊，吻得很深。他越來越熟練和……大膽。

    在尹婷覺得快喘不上氣的時候，仇正卿稍稍放開了她，兩個人都大口喘氣。尹婷看到他眼裏的熱情，她在他唇下說：“求正經，我跟你說，我身體也很好的，經常鍛煉，年年體檢。我知道身體不好不但自己難過，對家人對伴侶都是個負擔。看我爸就知道了，這麽多年，他一直沒有擺脫我媽離開的陰影。所以我不會的。我會努力保持健康，陪你很久很久，不讓你難過。”

    仇正卿感動，把她緊緊抱在懷裏，覺得眼眶都要熱了。他沒有親近的家人，小婷會是他的唯一。而她知道，她說她不會讓他難過。

    “我覺得如果你離廚房遠一點，這個目標挺容易實現的。”他調侃她。然後覺得腰被狠狠掐了一下。他哈哈大笑，尹婷再掐他一下，又說：“求正經，你個性這麽嚴肅，等你老了，一定也是個怪老頭。不過沒關係，我在我爸這久經磨練，知道怎麽應付。所以你放心吧。”

    “太不正經小姐，我覺得以你的個性，就算老了也肯定是個愛搗蛋的怪老太太，不過你放心，我在喵大大那久經磨練，知道怎麽應付，所以你放心吧。”

    尹婷大笑，所以他們是天生一對嗎？“真不想回家。”她嘀咕著。

    “我也是。”他又想吻她了。

    “不過我家有怪老頭。”尹婷又說。“所以我得回去了。”

    真可惜。仇正卿無奈。“我送你到樓門口。”他說，能賴久一點就久一點。

    “好啊。”

    到了樓門口，尹婷給了他一個吻。於是仇正卿決定送她到電梯門口。到了電梯門口，實在是不能再送，隻是他告訴她，希望他能到她家坐坐的那一天快點到來。

    尹婷進電梯了，電梯門快關上的那一刹那，尹婷看到仇正卿不舍的表情。她忙按了開門鍵，衝出去又給了仇正卿一個吻，然後她跑回電梯，嘻嘻笑：“一定很快的，我跟我爸說。”

    電梯門關了，仇正卿看著樓層數一下一下往上變化，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著，仿佛看到尹婷蹦跳著出電梯，他笑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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