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幹了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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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正洋謙遜的品格如微風一般吹進了心,大家漸漸地把他當成真正的同事看待。他強力克製著年輕人的浮躁,練就低調的習慣。每當有陌生麵孔走進辦公室,樂正洋總會化身前台,遞上一杯茶水,耐心地聽明來意再引導給職責之內的人。自從搬進達利商務樓,科室裏他總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離開,掃地、擦桌子、倒垃圾、拖地每一件活絕不“偷工減料”。其實,別人不是想看他會不會幹活,而是會不會堅持。“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講的不是炫酷的技能而是堅持的態度。樂正洋不以別人的期望為目標做給大家看,而是朝著打雜新高度的既定目標步步挺進。每當他離開辦公室總會幫同事整理好資料,檢查一遍科室裏的設備和電源,再關上門反鎖次。當這一切成為習慣做得像喝水一般自然,就沒人再懷疑他隻圖表現。
現實生活的個體都深陷經濟學“理性人”的假設,做一件事總會先思考“有什麽價值,價值有多大,對自己來說到底有何意義?”一旦認為價值不大,不是埋怨領導傻逼,就是吐槽浪費時間。樂正洋是一個特例,在他的價值體係裏麵沒有相對性隻有絕對性。他相信人生的賬簿隻有收入沒有支出,失望、痛苦、吃虧、失去……看上去是損失的東西都是寶貴的經曆和財富,隻要眼界看得足夠長,心胸足夠寬,總有一天會感謝在生命遇到的每一個人、經曆的每一件事,正是因為他們的出現,他才成為今天的自己,他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越是別人不想幹的事情,樂正洋幹得越起勁。有一回樂正洋正在徐鵬家吃晚飯,秦剛打來電話讓買彩票,他二話不說放下筷子急匆匆出了門,回來的時候告訴徐鵬是去幫同事買彩票。徐鵬瞪大了眼睛,冷冷地問:“你每天都在幹這些事情?”樂正洋默受了這份不解,堅持著既定的“方針”。漸漸地,韓麗總讓他跑腿買點心—“炸洋芋”;範總讓他幫自己ps生活照;陳冬周末到辦公室加班總讓他來看護孩子。不知不覺他還真成了同事們的“管家”,幫別人管理在辦公時間內的“生活”。
秦剛一直在觀察著樂正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腿腳這麽勤快的關係戶。信任始於關注,建於共事,無須秦剛出麵的事情,都讓樂正洋去處理。有人領用辦公物資不用秦剛叫喚,樂正洋就會主動走去庫房。他倆經常加班清點物資,吃飯總是秦剛掏錢。樂正洋是實習生辦公不配電腦,加班累了秦剛就會叫樂正洋一起看《蝸居》。葛彬有局經常叫秦剛,秦剛總要帶上樂正洋。有天,葛彬、秦剛、範、樂正洋在一起吃飯,酒喝到興頭上。葛彬對秦剛說:“集團在整喃‘傳、幫、帶’,搞‘師帶徒’,陳科安排你負責帶小樂,你就當他師傅了嘛!”
秦剛打趣地回答:“小樂師是董事長送到科室來的人,我咋個敢當他師傅呢!還是彬哥夠格,你來!”
葛彬咧嘴一笑:“還有你秦師傅不敢幹的事,怪了嘛!”
秦剛心想,樂正洋和董事長或多或少有點關係,真要當他師傅對自己有利。可萬一董事長並不是真的重視,隻讓他實習打個雜就走人。他能不能留下得下來還真是個問題,成了他師傅這事自己也要負責。
秦剛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樂正洋抬起滿杯鬆子酒,鄭重地說:“秦師傅,這杯就是我的拜師酒,我幹了!”
葛彬心頭一驚,這夥子不是隻會喝啤酒麽,咋個還能一口悶!葛彬不知道,樂正洋每天睡前都會來個二兩一口悶,剛開始是度數比較低的鬆子酒,適應以後竟換成了紅星二鍋頭。見了樂正洋悶了一個說話正常麵不改色,便問:“小樂,會喝白酒了?整一杯都沒事!”
樂正洋恭維:“今天高興嘛,拜了個師傅。”
樂正洋的拜師酒一喝,打消了秦剛心頭的疑慮,拍拍樂正洋的肩膀說:“部門首的人都是你呢師傅,我隻是掛個名。趕緊和葛師、範師幹酒!”
樂正洋分別敬了葛彬、範半杯酒。範對著樂正洋豎起大拇指誇道:“小樂進步神速噶,分分鍾就幹兩杯了,趕緊吃點菜。”
樂正洋壯著膽子連幹兩杯,心裏沒底撐不撐得住。情況還算樂觀整個飯局沒出洋相。四人酒足飯飽離了飯店並排著走在街上,有四個社會青年騎著電單車迎麵快速駛過。其一輛車身剮蹭到秦剛的左臂,下意識地罵了一句:“小狗日呢!騎那麽快整喃!”社會青年停了車,齜牙咧嘴地往回走,看架勢是要幹一仗。秦剛丟了一句:“情況不對,立即撤退!”撒腿就跑進了昏暗的巷子。葛彬、範沒動,樂正洋也不動。葛彬身材消瘦是個軟柿子,社會青年衝他嚷:“你們剛才說喃!有本事再說一句!”樂正洋把葛彬擋在身後,壓製著心努火一個勁地解釋,並用眼神示意葛彬和範先走,自己被圍在間。社會青年有了絕對的人數優勢,話越說越難聽,開始上推。樂正洋心裏估摸著葛彬、範已經走遠便退到暗處。酒澆怒火旺,忍無可忍樂正洋掄起拳頭,打了擋在麵前的矮個子一個措不及,矮個子踉蹌兩步讓出個空隙,他閃身就跑。不料,被扯住衣服,隻聽“呲”的一聲衣服撕開一個大口子,社會青年跟上就是一陣亂拳。樂正洋抱頭向後猛蹬一腳,踢倒一人,不顧一起衝了出來。樂正洋從小就酷愛踢球,此時變身羅向達利商務樓保安室一路狂奔。重重的推門聲嚇得老郭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看著衣衫襤褸鼻青臉腫的樂正洋,老郭一臉驚詫,慌問:“出啥子事了?!”
樂正洋往門口看了一眼確信已經甩掉了社會青年,一屁股坐在長凳上,喘著粗氣說:“幹了一架!”
老郭下意識地摸著電棍做好戰鬥準備,打探敵情:“有幾個?!”老郭雖然年紀已有40歲,但肌肉發達經常鍛煉。
樂正洋擺擺咽了咽口水:“四個,我踢翻了一個就跑出來了……不用擔心,老子從小就踢足球,早就被我甩脫咯。”
樂正洋顧不上維持彬彬有禮地形象,啐了一口接著說:“單挑,勞資肯定不得怕!”
老郭這才放鬆緊繃的肌肉,遞給樂正洋一杯水詢問:“要不要報警!”
樂正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大腦被理性重新接管:“是我先動的,警察肯定會帶我去派出所……”
話沒說完響了,來電顯示是葛彬。樂正洋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報了個平安。掛斷電話,立馬給秦剛打了一個。秦剛已經回到家,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簡單安慰了兩句。
樂正洋突然擔心起來,這事要是在公司傳開他十有**要卷鋪蓋走人,後悔自己隻圖安全下意識就往老郭這裏跑。他站起來對老郭說:“沒得事啦,不用擔心了噶。”
老郭比較老實耿直不像衛彪滿肚子的小九九,嘟嚕兩句:“小樂師,出門在外小命最要緊噶,個人要多注意安全!”
樂正洋調侃著說:“以後幹酒要帶上你才有安全感!”
老郭聽了心裏舒坦,眼前好像出現好酒好肉。樂正洋掏出一百塊錢說:“老郭,我們兩還沒喝過酒。你拿去買點啤酒和燒烤回來,我上去換件衣服等會我們喝點。”
老郭樂滋滋地接過錢,應了一聲就出了門。
樂正洋回到寢室,馬成君沒在,省去了一通解釋。緊張消去,臉上的傷這才有了痛感,樂正洋打了一盆清水慢慢地擦拭。他像一隻受了傷的野貓在黑暗孤獨地舔舐傷口。收拾一番,老郭來叫他。麵對酒肉,老郭像一個單純的孩子,無比的開心。他老婆孩子在鄉下,一個月1000塊錢的工資,吃飯從不開葷省下的錢都寄回去養家。他把剩下的錢還給樂正洋,樂正洋推了回去說:“老郭,我日子比你好點,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是我們達利的‘門神’,這是保護費。哈哈哈!”
樂正洋雖是上級,但在老郭麵前從不擺架子。有人對他喝五邀六,樂正洋還總以後勤保衛科的名義幫他解圍。他覺得樂正洋和自己對脾氣,性情耿直講義氣,一點也不像領導。老郭不好意思地把錢揣回兜裏,一個勁地向樂正洋敬酒。剛才一仗,樂正洋下肚的白酒早已溶解,啤酒又是老相識,自然是有敬必回。
樂正洋看著老郭線條分明的肌肉,羨慕地說:“老郭,真羨慕你,肌肉這麽發達哪個看了就不敢惹。”
老郭咧嘴一笑:“人塊用處不大最多打一兩個,人多就焉了。一樓最裏麵靠廁所那間,臭氣熏天根本沒人租,我放了個沙包在裏麵沒事就練練。以前當兵學的擒拿、格鬥、散打一直在練,你要想學我教你!”
樂正洋心思一動,打架隻會跑永遠不行,關鍵時刻保護不了任何人。樂正洋舉起一瓶啤酒說:“說好了噶,明天下班我來找你練!”
“沒得問題!”老郭壞笑著說:“你不嫌房間臭就可以!”
離開保衛室,樂正洋玩笑似地囑咐了一句:“老郭,我今天被打的熊樣,你肯定不會傳出去吧!”
老郭拍著胸脯振振有詞:“我郭鎮天咋個可能是那種人,你放心!認你當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二天起床樂正洋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一照鏡子才發現右邊臉腫了一塊,他牙膏塗了臉,一股清涼緩解了疼感。今天去上班沒法向陳冬交代。不得已給陳冬請了病假,稱昨晚感冒發燒需要休息兩天。陳冬不放心,讓葛彬來看樂正洋。葛彬知道樂正洋昨晚幹了一仗,擔心傷情太重,帶著秦剛、範趕到樂正洋宿舍。
樂正洋聽了聽門外的聲音確保陳冬沒來才開了門。人看著樂正洋臉上的腫塊心裏很不是滋味,與臨危不懼的樂正洋相比人落荒而逃簡直太小人。人關心一番,各掏出二百塊錢表示慰問。樂正洋堅辭不授,笑嗬嗬地說:“以後彬哥多帶我吃香的喝辣的就好!”人拗不過,隻好作罷。葛彬讓範去買了些外用藥和水果。同事的關心雖帶有內疚感,但從內心裏把自己當回事樂正洋還是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