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樂正洋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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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芸芸眾生,一睜眼都在做選擇;大千世界是無數人、無數種選擇的集合,命運在偶然的選擇走向必然。揭開利益的麵紗,支配我們選擇的是**,走過漫長歲月,束縛我們選擇的是人***望未必肮髒、醜陋,人性未必偉大、光輝。趨利避害,天性使然,人類有選擇的自由也必有承擔後果的責任。

    盯著麵前的股份轉讓協議,世界停止了轉動,時間凍結在一刻,樂正洋腦子裏閃現出一個畫麵:股份轉讓協議變成了一把亮閃閃的武士刀,付明匍匐在自己腳下苦苦哀求,他邪惡的一笑,高舉著武士刀狠狠地插入了付明的心髒。他狂笑著,世界為他而顫抖,沒人再敢對他有一絲不敬。突然,一束強光射得他睜不開眼,夏婧從光輝走來,止住了他鮮血淋漓的雙,替他扔掉了武士刀。俄而,夏婧消失了,眼前出現了多年前遇到的老婦和她瑟瑟發抖的孫兒,他想去幫助他們,卻掏不出一分錢……

    陳冬把付明描繪成一個暴君、長青一建的掘墓人,反抗他具有崇高的正義感,是“保家衛國”式的行為。樂正洋始終沒有答話。陳冬猜不透樂正洋的心思,動情動義既然無法讓樂正洋做出覺悟,那就得動利。

    陳冬說:“你知道,蔡老板靠南苑軒一年能賺多少錢嗎?”

    樂正洋的思緒被陳冬的話拉回到飯桌,盲然地搖搖頭。

    陳冬豎起一根指,說:“100萬!別看南苑軒在深街小巷裏頭,但靠著長青一建,吃出了名氣。你好好想想嘛,40%的股份無償轉讓給你,沒得任何代價。並且馬上就可以給你去年的分紅,40萬啊!”

    樂正洋全身被一股熱浪包裹,心出汗,40萬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數字。一個月600塊錢生活費,需要不吃不喝55年才能積累40萬,但55年後的40萬在通膨的影響下,估計不值現在的10萬。隻要點頭答應,馬上就能拿到40萬的現金,他想到了房子、車子,甚至是和夏婧、倪楠楠的結婚場景!

    樂正洋的眼睛冒出了光,與剛才對付明的複仇幻想不同,這一次他的臉龐略過的是幸福。

    陳冬敏銳地察覺到了變化,又和樂正洋碰了一個杯,說:“給你說一句掏心話,選擇你是因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你不是正式員工,也不是黨員,事情也非常簡單,公司紀委不會對你立案,隻會找你進行初步核實情況,你談話時暗示一下某位領導就可以。除了這40萬,我和謝經理還可以保證你留在長青一建,你一拿到就業協議就可以去人力資源部簽,不用再回西元找工作咯!但是,你錯過會的話,能不能實習到畢業都不好說了噶……”

    “但是”的意思很明確,樂正洋麵臨的選擇沒有間路線,要麽做,要麽走。即使靠著叔叔徐鵬的關係勉強留了下來,隻要這些人還在長青一建,自己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樂正洋逐漸察覺別人的後。眼前的陳冬不是部門負責人,不是自己的同鄉,為了生存,更好地生存,陳冬可以“依附”任何人,也可以“犧牲”任何人。看似一道選擇題,其實選項隻有一個。他可以像一個大義凜然的“英雄”,嚴詞拒絕拂袖而去,但他的拒絕對大勢而言沒有任何意義,計劃會按原有的腳步向前推進,他不接自然有人接,說到底“英雄”出於虛榮心,拂袖而去將成為徹底的“lser”。要想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必要理智地看到“英雄”情節。接受它,了解它,掌握它,才能擊潰它……

    樂正洋笑臉相迎:“領導說哪裏的話,這麽好個事情,哪個會拒絕嘛!我要多謝領導,這事想到了我。不過我隻有一個條件,也不是條件,隻是小小的要求。40%的股份可以全部轉到我的名下,但是錢都歸我一個人,就有點不厚道了。我隻收一半,另一半就給您和謝經理,你們的恩情無以為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如果要推辭,協議上的字我可以簽不下去!”

    陳冬有些猶豫,樂正洋接著說:“領導,您放心就是了,你剛才不是給我說了嘛,紀委不可能對我立案,隻是了解情況,無法幹涉正常的股份轉讓,無權查錢的下落嘛。真要是問,關於你和謝經理我絕對不會說一個字……。如不放心,可讓蔡老板把分紅的賬做成20萬,另外20萬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陳冬對樂正洋刮目相看,不僅如此慷慨,還處處為他著想,竟愈相信自己的判斷:樂正洋前途無限!

    兩人推辭了一番,陳冬爽快地答應。

    在樂正洋的好奇下,陳冬不得吐露了南苑軒的部分實情:南苑軒麵上的老板是蔡武,實際出資人是謝錦。當然謝錦並沒有那麽多錢,是在常友青和高先明的幫助下找銀行貸了款,陳冬也掏了一筆,為了規避“風險”,給紀委書記、工會主席送了幹股,自然也少不了常友青和高先明。不過陳冬可不想讓樂正洋知道全部真相,隻告訴他實際出資人是謝錦,其他領導和自己看上去都很“清白”。

    當高先明不容置疑地命令轉出40%股份時,陳冬就在擔心分紅,這筆錢對他來說價值不菲,換房、換車、孩子教育都有所指望。樂正洋如此慷慨,怎不為之心動。

    陳冬立即叫來蔡武,在飯桌上簽了協議,樂正洋寫了個銀行賬戶給蔡武,也收了陳冬和謝錦的賬戶號。事情“順利”談妥,大家興致高漲,繼續吃喝。蔡武出門時,謝錦小聲地囑托了一番“記住,之前的股份協議一定要處理好,不能有任何蛛絲馬跡。盡快在賬上劃出40萬打到樂正洋的賬戶上。股份分紅賬目隻能做成20萬!一切要盡快辦完,然後等我的指示你再去派人去一建紀委給線索。”

    樂正洋的響了一聲,是轉賬提醒。看著短信40萬人民幣已劃入自己的賬戶,興奮感轉瞬即逝,他的心極其平靜,沒有絲毫的恐懼。所謂的灰色收入雖見不得光,卻能經受心靈拷問。他不再拘泥於錢來得是否正當,而是在思考接下來所要麵臨的一切。錢已到賬,紀檢很快就會找自己談話。既然紀委會組織談話,說明一切都至於某種力量的掌控之,紀委書記羅已宏肯定是其的關鍵環節。陳冬擅長於左右逢源,絕對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與付明為敵人,即使這麽做道義上是為了長青一建的未來,大部分人都無法繼續容忍激進的改革,也不該由他來拉虎皮扯大旗,毫無疑問神秘力量已經裹挾了陳冬,逼得他不可能再按以往的經驗生存下去,謝錦更不用說,恐怕早已臣服。雖然高層的真實狀況,樂正洋看不清楚摸不透,但有一點非常肯定,公家事卻以暗鬥的方式在展開,必定與利益有關。利益無非是權和錢,種種跡象表明這場鬥爭與錢沒有多大關係,否則他就沒有多大利用價值,權力才是他們爭奪的焦點。如果付明走人或是下台,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高先明嗎?一個老好人,有如此野心,實在不好妄下判定。付明離開雖然他是最佳的繼承人選,但他可以熬到接班,為什麽還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去得罪付明呢?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卻發展成了趨勢,一種非要讓付明立即把屁股從董事長位置上挪開的趨勢,力量如此之強,誰也沒有辦法扭轉。

    樂正洋不是螳臂當車的傻瓜,更不是利益熏心的偽君子。要想接近真相,隻有深入到漩渦的最深處,但單槍匹馬、赤空拳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他需要一副亮閃閃的盔甲,任何明槍暗箭都無法擊穿,更要有力量強大的盟友,關鍵時刻可以力挽狂瀾。一個意想不到的計劃躍然於眼前。他特地向楊冬請了一天的假,連著跑了四個地方。第一個去了保險公司,買了六份保險,份意外傷害險,一份車險,兩份人壽險。人壽險的保單上,被保險人和受益人寫下了父母的名字,車險的保單上寫下了付明的名字,份意外傷害險分別是樂正洋、馬成君和武曉!

    第二個地方,樂正洋去了金融理財公司,以羅已宏的名義開了一個賬戶,買了價值10萬的理財產品。

    第個地方,他去了銀行,向謝錦、陳冬的賬戶上各打了10萬。

    第四個地方,樂正洋來到一家不知名的鋼材銷售公司,拿出胡芯幫他準備好的材料,以公司名義簽訂了20萬的鋼材合同。

    紀委的談話如約而至,紀檢監察室的武曉客氣地把他請到了談話室。樂正洋像一個久經風雨的悍將,沉著冷靜,麵無懼色。武曉揚雖不知樂正洋犯了什麽事,竟要紀委書記羅已宏親自談話,事情肯定不小,幹係肯定很大,他卻表現得如此沉穩,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而言,著實讓人驚異。

    長青一建的紀委談話室不像政府關設施完備,規範大氣,但也莊嚴肅穆。地板、牆麵和天花板均是白色瓷磚,門口上方和內側壁角分別安裝了攝像頭,一章長條形辦公桌放在正間,背門一側有一把椅子是談話對象的座位,對麵有兩把椅子是談話人和記錄員的座位。靠談話人一側的牆上掛著個宣傳牌,一個寫著“八榮八恥”,一個寫著“長青一建紀委談話室管理製度”,最後一個寫著“坦誠地交代問題,組織會公正對待;勇敢地承認錯誤,組織絕不以儆效尤。”談話室的用具全部用塑料包裹,樂正洋後來才知道,是為預防談話人做出過激舉動。

    走入談話室,樂正洋無形感到一股正氣在身邊圍繞,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心裏卻笑自己傻,他來這裏是配合“演戲”,而且要“假戲真做”。更為重要的是,他要看看長青一建的“水”到底有多深,這個“網”到底有多廣。

    羅已宏握著水杯,走進了談話室,交代武曉把攝像頭打開,把錄音筆上拿上桌。羅已宏坐在樂正洋的麵前,一臉威嚴。樂正洋強忍著笑意,裝出一副擔驚受怕的表情。武曉看不出他兩在“飆戲”,隻覺樂正洋很是奇怪,先後的變化太快,莫非是老?

    羅已宏一字一頓地說:“樂正洋,雖然你不是我們公司的正式員工,沒有簽訂勞動合同,但根據我們掌握的一些情況,請你配合我們進行一次談話。”

    樂正洋故作吃驚地問:“我犯了什麽事情了?問題……很……嚴重嗎?”

    羅已宏擺擺說:“還不到說問題的時候,隻是了解情況,你不用緊張,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紀委不會為難任何人。”

    羅已宏轉過頭刻意地說:“小武,可以開始做記錄了。我們談話開始。”

    羅已宏喝了一口茶,說:“最近有人向紀委做了檢舉,說我們公司有人在外經商做生意,不正當地謀取了公司利益。我們受理了舉報,核實了一些線索,掌握了一些情況,和你有很大的關係……”

    樂正洋故意打斷羅已宏的話,驚恐的問:“羅書記,什麽生意啊?我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哪有錢做生意?”

    羅已宏勸慰:“你不要著急,我說了嘛,現在不是問題,隻是在了解情況,我問你什麽,你一五一十回答。”

    “好、好、好!”樂正洋像在爭取寬大處理一般說:“我一定配合組織、配合紀委,絕不說半點假話!”

    “那好!”羅已宏進行誘導性地發問:“你知道南苑軒嗎?認識南苑軒的老板蔡武嗎?”

    樂正洋回答:“知道南苑軒,去那裏吃過好幾次飯。蔡老板也認識,見過幾麵。”

    羅已宏:“有人說你在南苑軒有股份,屬實嗎?”

    這話像平地驚雷無聲地爆響,武曉的嘴巴張成一個大鴨梨,呆望著樂正洋。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在南苑軒有股份?難怪董事長會親自送他去後勤保衛科,來頭可真不小。南苑軒可是公司的“第二食堂”,在長青一建身上賺了不少錢,他在南苑軒有股份,自己又在後勤保衛科工作,要謀取公司利益簡直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啊!

    等等!長期的紀檢工作,讓武曉的敏銳地意識到,事情表麵看去越是簡單,真相就越複雜。自詡為長青福爾摩斯的他,不相信樂正洋作為一個實習的大學生膽大包天,敢捅出這麽的大簍子,驚得羅書記親自上陣,背後絕對有貓膩!

    武曉對樂正洋來了興趣,吃驚過後露出詭異一笑,他終於盼來證明“實力”的會。平日裏平淡無聊的工作,終於要迎來一次“驚破”,一洗上班隻會喝茶看報,下班隻會吃飯睡覺的無能形象。他扭動頸關節,轉動頭部,突然向樂正洋射出獵人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