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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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人宰得不行, 潔癖又縱,沒人喜歡跟他一起租。”趙小軍說。

    “他哪兒宰,怎麽縱,誰不跟他租?”小唐打趣道。

    趙小軍一聽就漲紅了臉, 立馬捋直了舌頭強調了一遍:“zh-u-ai拽, zh-ong重,zh-u住!”

    傅楊河拍了一下小唐的頭, 笑道:“你們這樣可不好, 都是一家人,可不要搞小團體。”

    “他們幾個關係好著呢, ”小唐說, “你別看肖央愛答不理的, 他們全都愛往他身上湊。”

    “肖央就是不愛說話,人很好。”黃靜晨說。

    正說著,就見肖央插著兜進來了,一看見傅楊河就說:“傅老師沒住那兒啊。”

    他生就一副高冷的樣子,細長的眉眼常讓人覺得蔑視別人, 聲音很有磁性,就是冷冷的。傅楊河笑了笑說:“知道你想老師,老師就回來啦。”

    肖央對他的調侃向來沒反應,隻皺著眉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傾過身朝他脖子上看了一眼。

    “傅老師今天就是一個慘痛教訓, 你們出門, 可千萬記得塗防曬,不塗的話就包裹嚴實點,反正這邊也不熱。你們一個個細皮嫩肉的,要是曬傷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班貢莊園怎麽樣,好玩麽?”黃靜晨問。

    “還行,值得一看,什麽時候有機會,帶你們一塊去瞅瞅。”

    “不就是個奴隸主家,”肖央說,“他們家以前是貴族吧,家裏養了一群奴隸。”

    “今天肖央跟我一說,我一查,還真是,以前西藏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奴隸,隻有百分之五是貴族。”黃靜晨細聲細語地說,“多虧後來解放了,大部分的西藏同胞才過上了好日子。”

    傅楊河看到自己的學生三觀都這麽正,老懷安慰,說:“現在知道社會主義好了吧,雖然不能人人平等,但起碼大部分的人的生活條件都提高了,社會在進步,人民在受利。”

    一番很符合為人師表這個身份的話之後,傅楊河做總結:“我們這趟來,也是希望大家能多深入到藏族同胞中去,爭取做出來的節目能多體現康巴文化,特色,把康巴這個美麗的地方介紹給更多的人,為藏族同胞做貢獻!”

    小唐說:“鼓掌!”

    黃靜晨就偷笑著跟著鼓了鼓掌。孫雷和趙小軍笑了笑,倒是肖央,一副嫌棄的表情,隻嘴角抽了一下。

    傅楊河感覺自己主旋律唱的差不多了,就從學生的房間裏走了出來。趙小軍卻跟了上來,說:“傅老師,我昨天看到他們跳的藏戲,突然有了點靈感,今天編了一小段舞,能不能給你看看?”

    趙小軍就是努力的不像話!

    “好啊。”傅楊河就把趙小軍領到自己屋裏,看他跳了一段。傅楊河看他跳的氣喘籲籲的,就說:“好了好了,剛到高原上,要適應幾天,可千萬別跳缺氧了。”

    “老師,我跳的怎麽樣?!”

    “不錯不錯,你們幾個,就屬你最上進!”

    趙小軍心滿意足地去了。傅楊河往床上一躺,心想,真是命啊,趙小軍最努力,可偏偏是這裏頭幾個人中天資最差的一個,舞技好,就是差點靈氣。

    今天在班覺家吃的有些飽,晚上吃了點麵包就沒有再吃了。天色還沒黑,估摸著這會洗澡的人還很少,趁著小唐他們去吃晚飯的功夫,他就端著水盆一路進了澡堂。

    澡堂裏果然還沒人。他看了看門口的時間,這澡堂每天晚上才開,這時候估計剛開,裏頭還涼颼颼的,沒有一點水汽。

    他哆嗦著脫光了衣服,抱著水盆走到了最裏頭。

    裏頭果然一個人都沒有,也因此有些冷。他打開熱水,站在熱水底下衝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結果他剛洗了大概十分鍾,正在彎著腰往私密部位打肥皂,忽然聽見察覺有人進來,嚇得他一哆嗦,手裏的肥皂便掉在了地上。

    他趕緊彎腰將肥皂撿了起來,扭頭朝外看,就看見不著一縷的班覺貢布。

    修長雄渾,肌肉健壯,毛發濃密,還有就是……他終於理解為何傳言歐洲和日本的女人會這麽癡迷康巴的男人。

    當然還有班覺貢布那張雕刻般英俊硬朗的臉。

    大概是身材和膚色都比較粗獷的緣故,班覺貢布顯得要遠比實際年齡成熟很多,有那麽一瞬間,傅楊河都冒出一個念頭:這人跟我應該還挺搭的。

    不過他很快就隻顧得害臊了,嗬嗬笑了兩聲,說:“哎呦,好巧。”

    “是啊,真巧。”班覺貢布說著就走到他身邊,在他右邊的水龍頭底下站定。

    這……這也太近了吧,有必要挨這麽近麽?不知道彼此光溜溜地很尷尬麽?正常人不應該隔幾米麽?

    傅楊河覺得上麵流下的熱水都沒班覺貢布身體傳來的熱度燙人。

    沒有什麽比讓一個同誌跟一個帥哥一起洗澡更煎熬的事,傅楊河一直緊張地擔心自己會不會起反應。

    要真是那樣,那他可比撿肥皂丟人多了!

    傅楊河站在熱水底下,試圖讓熱水掩飾自己的窘迫。也不知道衝了多久,發覺班覺貢布已經也衝了起來,這才趕緊關了水龍頭,趕緊拿了毛巾擦自己的身體。

    但是班覺貢布的水開的大,熱水衝擊到那寬廣結實的脊背上,碎成無數水花四散開來,濺濕了他剛擦幹的身體,可他本就站在最角落裏,左邊已經躲無可躲,他身上的水似乎擦不完,順著他的背往下流。他抹了一把臉,在氤氳的水霧中扭頭看向班覺貢布。

    這一看不行了,他覺得自己要流鼻血。

    熱水下的班覺貢布,那身體,也太極品了。

    傅楊河趕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抱著盆子就跑了。班覺貢布準備抹洗發水的時候才發現左邊已經沒人了。

    他趕緊朝門口看了一眼,就看見了傅楊河落荒而逃的背影。

    傅楊河大概是害臊了,他想。傅楊河大概是是臉皮很薄的人,大概洗不慣公共澡堂,不習慣在外人麵前露太多。

    他倒還好,本來想問一下傅楊河脖子上的曬傷能不能沾水,疼不疼。

    他睜著眼睛,視線幾乎被袍子全部遮住,隱約看到一個人影。他輕輕將袍子往下拉了一下,露出一雙眼睛來。

    然後他就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了衣裳的班覺貢布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內衫,坐在透過木窗透進來的光影裏看書,大概是光線的關係,他立體的五官更顯的俊美,鼻梁那麽高那麽挺,英挺的眉毛浮上了一層光的彩。藏式的房子總是充滿了色彩,黃色的牆壁,紅色的窗棱上畫著斑斕的畫,一切都很豔麗,唯獨班覺貢布這個人顯得很素淨。

    傅楊河突然想起他少年時候看過的一個日本電影,《情書》,裏頭的柏原崇就是在白色的窗簾裏驚鴻一瞥。

    食色性也,帥哥在眼前,不看白不看。傅楊河就趴在那看了一會,恍然意識到自己流了口水,趕緊擦了。

    這一動,就驚動了班覺貢布。班覺貢布扭過頭來,看向他。他的目光跟班覺貢布對視,心裏就是一陣砰砰直跳,好像被抓了包,很尷尬。

    “醒了?”

    “不該喝酒,我酒量很差。”傅楊河坐起來,將身上蓋著的袍子掀開,“讓你笑話了,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

    班覺貢布放下書,起身走到裏間,問:“你喝什麽?”

    傅楊河見他要倒茶,便說:“白水就行。”

    他說著便往前傾過身體,拿起班覺貢布剛才看過的書,竟然是一本財經雜誌。

    大概是這房子太古老,一切現代的東西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把那本雜誌放下,發現旁邊放著一摞雜誌。

    班覺貢布端了茶水過來,遞給了他一杯。

    “謝謝。”傅楊河接過來,喝了一口,將茶杯放下,繼續看唐卡。

    “你很喜歡?”

    “以前我有個朋友來西藏玩,送過我一幅千手觀音,是勉唐畫派的。我聽說好一點的唐卡都要好幾年才能完成,每一幅唐卡都凝結了很多人的心血。不過我原來以為唐卡表現的都是宗教內容,這是第一次看到非佛像的唐卡。”

    班覺貢布說:“唐卡有兩種,宗教類的比較多,非宗教類的相對少一些。你若喜歡,挑幾幅帶回去。這些都是我爸啦留下的,我是門外漢,懂得不多。”

    “你這些都太貴重了,我看看就行了。剛我看的時候突然想,等我編舞的時候,或許可以利用一下唐卡的元素,或者用一個大的唐卡作為背景,或者把唐卡編到舞蹈裏麵去。唐卡是藏族很重要的文化,對於來旅遊的遊客來說也新鮮,充滿異域顏色。”

    “你等一下。”班覺貢布說著便起身,不一會托了一個盒子過來,在他麵前打開。

    “哇。”傅楊河看了一眼便讚歎不已。

    他見過繪畫的唐卡,也見過緙絲的,織錦的,卻從來沒有見過用珍珠做的唐卡,那珍珠唐卡並不大,珍珠大概有百餘顆,組成了一幅佛像,藍寶石鑲冠,隻消一看,就知道是稀世珍品。

    傅楊河少年成名,也算見過很多世麵,沒想到到了這邊,活脫脫成了一個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光在書房裏看唐卡,就看了整整一上午,等到曲珍來喚他們吃午飯的時候,傅楊河才意識到自己呆的太久了。

    他本來打算逛逛就回去的,這下好了,呆到現在,人家不留他吃午飯都不好意思了。

    不過班覺這小夥子很貼心,也不知道怎麽看出來他懶怠社交的,竟然讓曲珍把飯菜端到了他房間來:“跟媽啦她們說,我跟傅老師要談工作,就不去前頭吃了。”

    不一會曲珍端了飯菜過來,要走的時候說:“老太太還想見傅老師一麵呢,叫我囑咐你,等傅老師走之前,記得去前頭一趟。”

    傅楊河從小就容易討長輩歡心,尤其討女人喜歡,聞言便對曲珍笑道:“我一定去。”

    曲珍笑道:“傅老師帶的茶葉,老太太很喜歡,說比家裏原喝的好呢。”

    傅楊河愣了一下,曲珍卻已經出去了,他回過頭來看向對麵的班覺貢布:“茶葉?”

    班覺貢布也略有些局促,說:“是我冒昧請你來的,知道你來的匆忙,便替你捎了份藏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隻是老太太喜歡喝茶。”

    傅楊河一聽,臊的不行。他竟然忘了帶份禮物了,初次登門空手而來,的確失禮。

    不過班覺這個小夥子倒是貼心,在他心裏怒刷好感。

    午飯菜式和早飯又不一樣,菜色幾乎全換了,隻有一道和早晨的菜重複了,而那道菜正是他早晨的時候吃的最多的。他記得當時他眼看著快要把那盤菜吃光了,就沒有再動筷子,不曾想班覺家裏的人也發現了。都說真正的富裕人家,不是富裕在有幾棟房子多少家產,而是富在內心,有教養,貼心細致,細微之處也叫人如沐春風,果然不假。

    再次怒刷好感!

    “吃飯吧。”班覺貢布說著就伸手將桌上的菜盤子調了一下,看似不著痕跡,可他愛吃的那道菜卻挪到了離他很近的地方。

    看來他的飲食愛好,不光其他人發現了,班覺貢布也留意了。

    可怕,可怕,再次怒刷好感度!

    吃完飯他們剛出來,曲珍就過來了,說家裏來客人了。

    “誰來了?”

    曲珍笑道:“還能有誰,孟韜小姐啊。”

    小姐?那就是個姑娘咯,女孩子取了一個男孩子的名字,果然特別英氣。班覺貢布臉上卻有些不尋常的神色:“她來了,不是有小妹陪著麽?”

    “她來咱們家是為了見誰,你還不知道?去吧,孟書記也來了。”

    班覺貢布這才對傅楊河說:“那你自己先逛著,我去招待下客人。”

    傅楊河巴不得一個人逛呢:“你隻管去,不用管我。”

    班覺貢布走了之後,他就沒有再待在書房裏了。班貢莊園他還沒逛完,又去看了農奴所住的朗生院,逛了一圈,他隻能感慨社會主義好,奴隸真不是人當的,房間簡陋狹小,比蝸居族更甚,又低矮又陰暗潮濕,很難想象當時的農奴一家人都要擠在這麽小的一個房間裏。他拍了幾張照片,突然聽到了一陣窸窣聲。

    他嚇了一跳,偷偷朝前走了幾步,忽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從一個房間裏躥了出來,鐵鏈子嘩啦作響,他才看清是一頭藏獒。

    嚇得他拔腿就跑了,他從小怕狗,更不用提藏獒這東西了,腿都軟了。

    從班貢莊園出來,他又繞著村莊走了一圈。這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隻看環境,依山傍水,仿佛世外桃源,村口有一條河,河水清澈見底,有一群犛牛在河邊飲水,他拍了幾張照,隻覺得太陽太曬了,就回到了莊園裏麵。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頭傳來了說話聲。他見客人還沒走,就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結果就聽見裏頭班覺貢布他奶奶說:“這個傅老師到底是個舞蹈家,儀態真好。”

    雖然這不是頭一回有人誇他,傅楊河聽了心裏還是喜滋滋,又有些難為情。

    接著聽班覺貢布他媽說:“就是比我想的年輕些,人是真好看,氣質也獨特,怪不得受歡迎。”

    作為習舞之人,傅楊河最讓人羨慕的不是相貌,而是儀態。他有著和名氣相當的好儀態,骨架勻稱,不瘦不胖,肌肉輕薄,脖頸和肩背的弧度極美,男人中少見的天鵝頸。這也是他那妖豔賤貨的長相卻從不會讓人覺得輕浮的原因。

    班覺家的人第一次見到傅楊河的印象,都是“盤亮條順”,也會穿衣服,叫人看著很舒服,一看就有種特別的味道在身上。大概是因為他跳舞的人,有氣質,偏偏長了張妖豔賤貨的臉,中和一下,有點純情吧,又有點騷氣。

    傅楊河屬於把他往人堆裏一丟,也能在人山人海裏一眼看見的那種人。

    怎麽可能沒事,地板磚那麽硬,他那一下摔的結結實實,半邊屁股都紅了,疼的他哆嗦好嘛。

    “沒事。你洗澡呢,嗬嗬……”

    他幹笑了兩聲,趕緊抱著盆子走到了最裏頭,越想越尷尬,滿腦子都在想,他要如何化解這個尷尬,至少讓對方知道他並不尷尬!

    於是他就吹著口哨放下了盆子,打開了水龍頭,因為覺得太丟人,氣血上湧,所以氣息很不穩,口哨時斷時續的,他卻故意擺出流氓的姿勢,兩隻手抓了毛巾兩頭在後背上劃動。

    這麽衝了一會,終於忍不住扭頭去看班覺貢布,卻見班覺貢布已經關了水,正扭頭看著他。

    他趕緊低下頭,佯裝沒看到,伸手將水開的更大,身體更是偷偷地轉過去,隻留了個後背給對方。

    這個班覺貢布,應該不至於這麽沒有眼色,要跟他聊天吧?

    然後他就聽見班覺貢布說:“傅老師,我洗完了,你慢慢洗……”

    傅楊河也不回頭,也沒說話,他本來是要回一句的,可不知道說什麽,他現在已經被羞恥俘虜,沒有應酬的理智了。

    好在這個班覺貢布話也不多,等他回頭看的時候,班覺貢布已經走了。

    傅楊河關了水,水龍頭的水沒有立即停下來,而是淅淅瀝瀝又流了一會,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抹了一把臉,這才覺得身上摔的疼,別過身子看了看右半邊身體,又站了好一會,那股羞恥勁才散了一些。

    腦子裏卻突然浮現出剛才他匆忙間看到的班覺貢布的身體。他其實並沒有看清,不過是瞬間一瞥,隻有大概印象,一是腿毛多,二是身材高大,二十出頭的軀體,不用想也知道充滿了鮮活的氣血和筋肉,正是一個男人最鼎盛的時期。

    傅楊河洗完澡,抱著盆子到了外間,卻見班覺貢布坐在一個長凳子上抽煙。

    他嚇得趕緊縮了回去,但是班覺貢布已經聽見他腳步聲了,回頭看見了他。

    傅楊河覺得很是害臊,覺得自己躲躲藏藏的隻會更羞恥,於是便抱著盆子走了出來:“班總還沒走啊。”

    班覺貢布“嗯”了一聲,摁滅了手裏的煙,站了起來叫了一聲傅老師。

    自從在班覺貢布跟前光溜溜地撿了肥皂之後,傅楊河就覺得自己沒辦法再直視“傅老師”這個稱呼。

    “班總不用這麽客氣,叫我傅楊河就行,嗬嗬嗬嗬嗬。”他幹笑了兩下,放下手裏的盆子,伸手去開櫃子。因為從小就注重形體訓練的關係,他的身體細長而柔韌,骨肉極為勻稱緊實,背肌輕薄,脖子纖細修長,後腰有兩個淺淺的腰窩,顯得臀部更圓潤挺拔。高挑,比例好,纖瘦而健美,男人的身體班覺貢布見過不少,但是可以用好看來形容的,這卻還是頭一遭。傅楊河大概很是羞恥,一直背對著他,他就看著傅楊河彎腰穿褲衩,穿褲子,等到穿上襯衫的時候,傅楊河才轉過身來麵向他,拿了一條藍色頭帶綁在額上,整個人冒著潮濕的熱氣,卻分外精神,臉蛋白裏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