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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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端上來的並不是香檳, 而是其他的酒。謝琳娜似乎是嫌度數不夠, 又嫌分量太少, 一口氣叫了好幾瓶,點單的時候謝先生的眼睛都是直的。
他可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在兒媳婦麵前居然會釋放出了本性。
這是相見恨晚了?
謝琳娜斟滿一杯遞給鬱箏, 尤為豪邁舉起自己的杯子:“Cheers!”
鬱箏笑著與她幹杯。
杯壁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將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口中還有小龍蝦餘留的麻辣味兒,刺激著舌尖每一寸神經。
令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酒過三巡,謝琳娜已然微醺, 仍然執著地舉杯與她相碰, 把謝鳴童年那些往事一籮筐全抖了出來:“甜心我跟你說,臭小子不是上小學了麽,當時他特別早熟, 學著他爸爸在班上開設了個什麽講座, 還——”
鬱箏堪堪咽下這口酒,已經快因為笑得太歡而被嗆著了。
“他忽悠人的本事一絕,把班上那群女孩子哄得團團轉,成立了一個什麽什麽團……”
謝琳娜的神誌有些不清了,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謝鳴終於忍不住反駁:“媽, 那些陳年舊事就不要提了!”
謝琳娜意猶未盡,直接把謝鳴的抗議給忽略了, “甜心, 你得小心點, 臭小子太會忽悠人了,別被他表麵給騙了,他就是個衣冠禽/獸。”
“……”其實自己也是被他忽悠來的。
鬱箏默默在心裏想。
“媽媽,你忘了十年前你喝醉酒把自己當成蘿卜還要開花嗎?”
謝鳴秉著“誰不知道誰的糗事,who怕who!”的心態,繼續說,“當時還說我爸是葉子,我是蘿卜種子……”
“謝鳴!”謝先生嗬斥道,“怎麽對你媽媽說話的?沒大沒小!”
謝鳴:“爸,我說的是事實……”
“她是媽媽,說你也正常。你呢?你不記得你小時候她怎麽帶你的了?有你這樣跟媽媽說話的?媽媽難得回國一趟見你女朋友,一點麵子都不給媽媽了?”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謝先生已經跟連珠炮彈似的說了一大片,讓他啞口無言。
沒人權,孩子沒人權。
謝鳴再一次深刻地懷疑自己是否親生。
哪有這麽對待親生孩子的?
謝琳娜打了個嗬欠,慵懶地撩了撩她的栗色長發。酒瓶見底,桌上的菜也解決幹淨了,見一桌人都有困怠,謝鳴見機說:“箏箏,累了嗎?我們回去吧。”
鬱箏看了一眼謝琳娜。對方點了點頭,笑眯眯地說道:“一塊走啊兒媳婦,媽咪開車送你!”
……果真是有些醉了,連稱呼都沒遮掩。
這樣直白讓鬱箏羞赧得不行。
謝先生說道:“琳娜,喝了酒不能開車。”
“你就跟著爸走吧,我女朋友自然是跟我回家。”謝鳴瞥去,嫌棄地說。“箏箏,我沒喝酒的,能開車!”
看見謝琳娜說要喝酒他就猜到會這樣了。然而現在見鬱箏神誌清醒好像沒什麽醉意,他略有遺憾。倒是他自己的媽媽,醉的都糊塗了。
謝琳娜好似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跟你回家?臭小子,你把甜心都拐回家了?”
“有意見?”謝鳴輕哼一聲。
謝先生則說:“什麽跟你爸走,你家沒有我們的位置嗎?今晚你想讓你爸媽露宿街頭?”
“不好意思,我要跟我女朋友過二人世界。”謝鳴笑眯眯地說,“約瑟夫先生,公司那邊不是給你們安排了住宿嗎?你倆都沾了酒,需不需要給公司那邊打個電話讓他們喊司機來接你?”
他可留了一條心,滴酒未沾。二人世界這種事情怎麽能容忍被被人打擾。
謝先生:“……”
這是親兒子?
這絕對是報複!
鬱箏滿臉無奈地聽著這對父子之間的對話。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個比一個幼稚。先前那平易近人談吐有致令人好感倍增的約瑟夫先生去哪了?現在她隻看到一個在兒子麵前爭風吃醋的……呃,大男人。
“箏箏,我們走吧。”謝鳴衝她勾了勾嘴角。
“嗯。”鬱箏輕輕嗯了一聲。她陪謝琳娜喝的有點多,哪想到謝琳娜酒量一般還這麽能喝,叫來的酒一大半都是她解決的。自己雖然喝的也不算少,可比起謝琳娜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站起身來時頭有點眩暈,差點站不穩,謝鳴攬著她的腰把她扶起來,輕輕在她耳邊低笑著問:“你能走嗎?要不要我再抱你出去?”
鬱箏瞪了他一眼。
他爸媽都在這還不正經?
謝鳴聳聳肩:“你真要看他們?”
聞聲鬱箏回頭,被狠狠震驚了一把。
謝琳娜和謝先生比他們還要肉麻。
謝先生扶著謝琳娜,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與在謝鳴麵前的氣勢判若兩人。
“寶貝,慢點走。”
謝琳娜揉著額頭心誌不穩,嘴裏還在嘟囔著:“甜心甜心,再來喝一杯啊……要走了?我還沒有跟甜心聊夠呢!甜心,我再給你講講我兒砸……”
“哢嚓”。
謝鳴膝蓋又中一箭。
為何受傷的總是他QAQ
鬱箏的父母雖然偶爾也秀恩愛,但她母親性子強勢,父親性子溫柔,一剛一柔剛好相克,通常都是母親發脾氣父親耐心來哄,很少見他們誌同道合或者甜蜜蜜的在一塊。
而謝鳴的父母,分明結婚已久兒子都大學畢業好幾年,卻甜蜜的好似一對新婚夫妻,仿佛歲月並未帶走他們對感情的追求。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難怪能養成謝鳴這樣的性子。小時候肯定也是被千嬌萬寵著,連生活技能都用不著他點了。至於他瘦……鬱箏總懷疑他以前天天跟父母在一塊被狗糧喂飽了,所以頓頓都不想吃飯?
“我爸媽每天都是這麽擠兌我自己過二人世界的。”謝鳴語氣幽幽,“箏箏,你一定要讓我在他們麵前扳回一局啊。”
“多大人了還跟爸媽計較?”鬱箏斜他一眼。隻是因為精神不好,細聲細氣的,聲音柔和又軟糯,如同撒嬌一般嬌嗔。
謝鳴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低低地說:“這不一樣。”
時間可以消逝,但感情,永遠不會變老。
鬱箏尚不知他內心的小九九,眼前視線有點懵,她隻能由著謝鳴扶著走。
謝琳娜那邊狀態不是很好,差一點就要吐出來,鬱箏回頭一眼,聽見謝鳴在後麵說:“別擔心她,我爸會處理好一切的。”
他們的感情,從來都無需別人的介入。
還真是好到令人羨慕。
謝鳴勾著她的腰扶她上車。
出來已經是半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鬱箏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細細的雨從眼前的車玻璃上流淌而過,似一層天然的水簾。
這一帶似乎不知時間流逝,深夜仍霓虹燈四射,朦朧的雨隻能讓城市多了綿綿的霧,卻無法阻止人們狂歡的腳步。
“謝鳴。”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輕到幾乎隻能聽見兩個音節,勾的人心癢癢,像是貓爪子在心上撓了撓。
他調轉方向盤,車子轉了個彎,繼續以平緩的速度前進著,“嗯?”
人們多數在市內,夜裏車很少,開過去幾乎暢通無阻。
雨刮在車玻璃上帶起節奏,留下兩道幾近透明的弧。手側的玻璃窗上蒙著薄薄的雨,點點滴滴如珠。
“我們以後,也會像他們那樣吧?”
她好似把防備卸下了,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心裏話。連帶心底的豔羨,一並交付出來。
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他的父母。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提及未來。
謝鳴覺得眼前的世界有些虛。就連踩著油門的步子,都像是在浮著,襯得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如同在雲端。
她很小心,也很謹慎,與他的相處雖然日益親密,可總有一層膜,若有若無地出現在兩人之間,將什麽阻攔在了兩端。
似乎是,隻安於現狀,卻從來都沒有去設想未來的樣子。怕現實殘酷,變數太多,未來會出無數的岔子。
這也是一種膽怯的逃避吧。
隻有在最安靜的,卸下了偽裝的時候,才顯得最為深切真實。
“會的。”他的語氣像極了謝先生對謝琳娜時的模樣,不知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對自己許下諾言。
會的。
一定會的。
後來就沒了回答。
鬱箏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總是很累,睡眠質量也不好,似乎隻要是困了,什麽時候都能睡著。
那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
不過,他也不需要聽見她的回答了。
回家果真是過了零點。
他再度把她抱上了電梯。
門開了,她好像有一點清醒,環住他的脖子,撒嬌般地呢喃了聲:“謝鳴。”
“我在。”
他沒有開燈,摸黑走進了她的房間。
她鬆開環住他脖頸的手,被他放在了床上。
天已經涼快下來,在家無須開空調。他打開了電風扇設置一小時定時,沒有對著她吹,而是讓風溢滿整個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刹那,他聽見了她從背後傳來的聲音。
“謝鳴,晚安。”
晚安。
他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