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家年少足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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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色還沒有全開,七皇子果然守信,安排了人手來接他們兩個。
    曦之這才發現,此地離英國公府其實並不遠,隻隔著兩條巷子而已。那車夫似乎對這裏的地形很是熟悉,沒有直接從前門過去,而且繞到一旁的胡同裏停下了,然後派人去林府門口守著,見到林相爺上朝去了,這才趕緊將二人送過去。
    曦之裝扮成個小廝,抹黑了臉孔,使勁低著頭跟在遠之身後,兩人匆匆忙忙地溜了進去。一來大家都知道遠之在躲著他祖父,二來天色實在太早,仆人們起來的也不多,加之光線朦朧,竟然都沒有注意到,曦之捏著把冷汗,悄悄地閃進自己住的初曦院中。
    早有春痕急急地迎了上來,將她扶入房去,曦之一邊換著衣裳,一邊悄聲詢問昨夜的情況。
    “小姐,你一夜未歸,又不支應一聲,可把我和陶嬤嬤給急壞了。所幸老夫人也睡得早,隻是二小姐來過一趟,陶嬤嬤攔著,說你有些倦了,就早點睡下了。”
    春痕眼睛裏有明顯的血絲,曦之見此情形,知道她是一夜未眠,不禁有些愧疚。於是柔聲笑道:“好姐姐,多謝你啦,昨兒晚上我不小心誤喝了一杯酒,有些醉了,所以不敢回來,二哥就找了個地方住下來了,這不,一大早就趕緊回來了嗎。”
    “那酒味道如此重,還能誤喝了?我看是你自己貪杯吧。”一語未了,陶嬤嬤便走了進來,顯然她也是擔心著曦之的情況,進門就責備道。
    曦之心虛地吐了吐舌頭,陪著笑臉道:“奶娘,曦兒就是一時好奇而已,再說那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一點酒氣都沒有,我還當是果汁呢。”
    “葡萄酒?難怪你醉了,那酒喝起來香甜,卻是後勁綿長,不知深淺的人很容易上當。”陶嬤嬤點點頭。
    曦之驚奇地問道:“奶娘,你也喝過葡萄酒麽?”也怪不得曦之要大驚小怪的,這酒的確珍貴,而且價值不菲,一般的人別說品嚐了,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以前去過西域,是在那裏喝的。”陶嬤嬤淡淡地道。
    “咦,奶娘,你還去過西域?什麽時候的事情,那裏美不美?”曦之大感好奇,一疊聲地追問著。
    陶嬤嬤伸指輕輕彈了她一下,笑著責備道:“把你自己的事兒先管好吧,我的小姑奶奶,盡在這裏瞎扯淡。”
    曦之知道她是不想說這個話題,便也知趣地不再問了,隻伸手捂住額頭,撒嬌地叫道:“奶娘,你彈得好疼啊~”
    陶嬤嬤笑著橫了她一眼,卻忍不住笑道:“你就裝吧。”
    見梳洗得也差不多了,曦之跳起來,抱住陶嬤嬤的胳膊,膩在她肩上,聲音嬌軟地喚著:“奶娘~”
    陶嬤嬤疼愛地拍了拍她的背,細聲哄道:“好了好了,眼看都成大姑娘了,以後行事可要穩重著點,可別這麽冒失了。”旋即又瞪了她一眼道:“還有,以後要做什麽先跟我商量一下,昨兒的事,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去那樣的地方,一個不好,你的名節便全毀了。”
    又轉身對春痕厲色道:“還有你,素日看你是個穩重的,才把你放在小姐身邊,她胡鬧你就由著她?就算是攔不住,也該早點告訴我,要不是我逼著問,你還替她瞞著,真出了什麽事情,你還能瞞得住嗎?”
    一番話說得春痕大氣也不敢出,隻能低頭認錯。曦之見了,忙笑道:“奶娘,都是我任性,臨時起的意,她想攔也沒時間,再說是我給她下了死命令,不許說出去,還嚇她說露餡就趕了她。好奶娘,千錯萬錯都是曦兒的錯,你要罵就罵曦兒好了。”
    陶嬤嬤歎了口氣:“這回就饒過你了,下不為例。”
    春痕聽了,鬆了口氣,連忙道謝。曦之笑道:“你也辛苦了一夜了,再說那眼睛紅紅的,等會兒要是祖母問起來,也不好解釋,就先去休息吧,我讓瑩月她們跟著就是了。”
    說著又低聲問道:“她們幾個沒察覺到什麽吧?”
    春痕忙笑道:“小姐放心,晚上一向都是我伺候著,她們都習慣了,隻在外屋,並沒有進來過。”
    曦之聽了,這才放心地揮手讓她退下了。彼時瑩月與另外兩個大丫頭綠枝,揉藍進來,見曦之已經穿戴整齊,不由一愣:“小姐今兒個怎麽起得這麽早?”
    “喔,昨兒晚上有些頭暈,睡得太早了,今日天還沒亮,就再也睡不著,隻好起來了。”曦之隨意地說道:“現在時辰還早,估摸著祖母還沒有起來,你們先去忙自己的吧,過會兒再去給祖母請安。”
    轉身又吩咐綠枝道:“春痕今天好像有些不舒服,我讓她下去休息了,等會兒你同瑩月一起陪我過去吧。”
    綠枝與揉藍比瑩月等人要小上一兩歲,所以雖然同為大丫鬟,當年林家卻隻安排了年齡稍長的春痕和瑩月隨行,她二人在這裏守著初曦院,這也直接導致了她們與主子的感情要疏遠得多,平時有什麽事情,也很少帶她們出去。
    不過據曦之暗暗觀察,覺得綠枝老實持重,是個忠厚人,而揉藍雖然也溫柔細心,但卻過於天真稚純,因此便特意點了綠枝隨侍。
    榮煕堂林老夫人處,與往常一樣,當家主母錢心蘭例行請安後,便去處理家務了,遠之早已去上學,唯有兩個孫女兒留在這裏陪著她,其樂融融地閑話家常。
    待得吃罷早飯,錢心蘭也閑暇下來,陪著一起閑聊,林老夫人先是詢問了一些關於田莊鋪子的收入,然後又細細地喝了一盞茶,這才笑道:“前幾日與你提的那門親事,著人去打聽過了,都滿口裏說好,全京城也找不出幾個這樣出挑的人物,家世、人品、相貌都沒得話說,你祖父還特意找了個機會跟他聊了聊,回來很是讚賞,說是小小年紀,便精明煉達,將來必是雛鳳清於老鳳聲,前途無量。”
    喝了口茶,又道:“不過卿之畢竟是你的女兒,這事兒還需問過你的意見才能定奪。”
    曦之在一旁聽得祖母滿口讚譽之詞,心中便知不妙,而且大娘是個最孝順的,怎麽也不會駁祖母的麵子,果然錢心蘭嫻雅一笑道:“我是個沒見識的,既然母親和父親看了都說好,哪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一切都憑母親大人做主。”
    林老夫人轉身又向卿之問道:“卿兒可還有什麽話說麽?”
    卿之抿嘴含羞一笑,嬌柔地垂下了粉頸,低聲細語道:“但憑祖母做主。”
    “嗬嗬……丫頭這是害羞了,好孩子,既然沒意見,那我就給中間人遞話了,讓安寧郡王妃著人來提親。”林老夫人一見,喜上眉梢,滿臉都是笑意。
    曦之一聽大急,忙站起來道:“祖母,可我聽說那個楚南毓不是好人,這事要不要再打聽打聽。”
    “曦兒,可別胡說,我與你祖父都是親自打聽過的,不會有錯。再說你常年住在西山,京裏也沒認識幾個人,聽誰說去,快別提了,幸虧你大娘知道你的性子純良,不然還以為你故意要壞了這樁婚事呢。”
    林老夫人臉色一沉,雖非疾言厲色,但一頂大帽子匡下來,堵的曦之再也不敢開口,隻得尷尬地向錢心蘭笑笑。
    一時眾人散了,曦之緊走幾步,在花園裏追上了卿之笑著道:“大姐姐,我這兩日在學著描花樣子,有些地方看著總是不如意,你去幫我看看吧。”
    卿之停下腳步,看了看她,溫婉地點頭應允。兩人攜手來到初曦院,上過茶,曦之便將丫頭們打發出去了,隻留下姐妹兩個。
    “大姐姐,那個楚世子跟遠之是朋友,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似乎很是風流薄幸,恐怕將來會姬妾成群,你要不要讓祖母再考慮考慮。”曦之也不廢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卿之淡淡一笑,認真地看著曦之道:“他那樣的家世相貌,有些風流也是在所難免的,何況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我們做女兒家的自己來操心的,祖母問我一句,不過是給我些臉麵,並不是真的依從我的意見。”
    曦之聽了,心裏一沉,嘴上仍舊強辯道:“可是到時候與他長相廝守的,卻是大姐姐,婚姻如不如意,關係到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卿之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擺,良久才輕聲道:“四妹妹,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在乎他風流,說句不該說的話,能嫁給他那樣的人,是我做夢都沒敢奢望的……”
    曦之一愣,忽然反應過來:“大姐姐,你是不是認識楚男毓,而且還……很願意嫁給他?”
    卿之聞言,頭垂得更低了:“清明踏青的時候,我和鄭國公家的兩位姐姐一起去玩,半路車子翻了,曾經遇到過他……”
    “原來是這樣。”曦之歎息一聲,微帶不忿地看向她:“可是那人是出了名的多情,到時候一房又一房地往屋裏抬,你能忍嗎?”
    “四妹妹,你一直住在山上,卻不知道,這天下,凡是略微有點地位錢財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難道我另嫁他人,便會有什麽不同?”卿之抬頭直視著她,眼裏竟帶著淡淡的憐憫。
    這樣的目光深深刺疼了曦之的心,不由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我爹不就沒納妾嗎?”
    卿之嘲諷地一笑:“四妹妹,這天下又有幾個如嬸娘一樣的奇女子,值得男人一生相守?我自問做不到。”
    說罷搖頭一歎,嫋嫋婷婷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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