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優質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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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騰現在是必須拿出一種近乎“哲學派”企業家的風範,否則,鎮不住場子,他必須和喬布斯在全球科技產業領域一爭高低,無論是形象,氣質,還是傳奇性。

    這是華騰公司達到現在這種程度後,身為boss,他必須擁有的氣場,可以讓華騰公司不至於顯得那麽邪惡和恐怖。

    正是因此。

    在簽署了投資蒙乳集團的協議後,徐騰甚至沒有現身新聞發布會現場。

    虞大美人,虞素雲做為眾所周知的世界最任性總裁的首席助理官,兼“江州華騰工業控股投資公司”的新聞發言人,代表徐騰出席了新聞發布會。

    在華騰公司內部,關於這位虞大美人,素來是眾說紛紜,但沒有人懷疑她和徐騰之間是絕對清白的。

    怎麽說呢?

    很多人更相信,徐騰和虞素雲是精神上的某種伴侶,柏拉圖式的關係。

    很多人都知道,沒有比虞素雲更忠心於徐騰的員工,在過去的八年時間,虞素雲甚至完成了江州大學的法律係博士學位,長江商學院的emba學位。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職場生涯,一直擔任著華騰公司的高管,又能有很多時間完成學位,每日往返於學校和企業之間,完全沒有私人的生活,一直住在父母身邊,沒有相親,沒有婚姻,隻是不停的學習和工作。

    人總是會變的。

    2009年的虞素雲早已習慣了這種位居雲上的身份,不再是當年的學生處主任,不再是當年的大學團支部書記,氣質高雅恬靜,有著令人仰慕的工作和年薪。

    “董事長雖然再度缺席了新聞發布會,但我相信,當我說‘再度’這個詞時,在座的媒體朋友們都能理解,我們這位董事長素來就是這樣任性。”虞素雲在台上笑容和睦親切,打開一封信函,抽出裏麵的演講稿,“這是董事長親自書寫的講話稿,由我代為發言,因為他真的不太喜歡參加發布會,雖然他信誓旦旦的宣稱,他每天隻想工作五個小時,事實是每天都會嚴重超過這個標準。”

    這當然不是徐騰親自起草的講話稿,甚至,徐騰都沒有完整的看一遍,虞大美人負責的事,他曆來不用多過問一句,不用親自確認。

    “首先,我很抱歉不能親自參加發布會,因為我還是堅持我的原則,以旁觀者的身份,站在這家公司的外麵,去觀察公司和世界的變化。無論是大事件,還是小事件,我都盡量避開,不以參與者的身份去感受欣喜和痛苦。投資蒙乳集團並不在我的計劃中,這一點,不應該隱瞞其他投資者,但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在過去的一年中,中國乳業為了曾經的錯誤和過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這種代價還將會持續。身為投資者,我感到遺憾,身為消費者,我感到憤怒。在這個高速增長的中國市場,在很長的時間裏,很多企業的股東和經營者都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價值觀,那就是企業不僅是利潤和就業的締造者,也是社會責任的承擔者。”

    “我們在越來越龐大的市場中,迷失了自我,失去了道德和責任,我不會說市場會懲罰我們,因為我絕非頑固的市場主義學派,但我相信,消費者,thehuman,終將懲罰我們。”

    “事實上,我也應當抱歉,關於三氯氰胺的傳聞,身為這個領域的眾多投資者之一,我曾經在多份產業報告裏有所了解,並且,嚴格要求華騰公司投資的各家乳企,必須嚴格杜絕這種問題。但是,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在中國乳業內部競是如此嚴峻。”

    “在生命中的大多數時間裏,我總是寂靜的思考人生,思考科技,思考未來,這件事卻讓我意識到,我,以及華騰公司不應該隻是考慮未來,更應該考慮現在。”

    “華騰公司的乳業投資,繼承於我父親創立的博安公司,而博安公司投資乳業,也絕非是簡單的出於這個產業的蓬勃發展和良好的投資回報率,而是因為這個產業對中國的重要性。當我父親決定退休,讓我接管他的所有生意時,很多投資都不符合我的喜好,這是我一度決定放棄乳業的原因。”

    “很抱歉,我就是這麽任性,但在三氯氰胺的危機爆發後,我才意識到,我差點犯了一個錯誤。事實上,我可以繼續為中國乳業,以及其他我不太喜歡的產業做出一點微小的貢獻,這不是為了虛榮,為了金錢,而是出於我的責任。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不是一句簡單的電影台詞,而是對很多人的社會要求。”

    “當你有能力為別人提供更好的幫助,為別人創造更好的生活,對你來說,可能隻是一句話的事,你卻不願意這麽做,這毫無疑問是一種人生中的瑕疵。”

    “所以,我決定投資乳業,做為中國乳業做出一點微小的貢獻,為和我一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提供一些安全可靠的乳製品。”

    “我真的有一種憂慮,如果我們連市場上的嬰兒奶粉都無法信任時,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會陷入何等的信任危機,這是一個問題,但應該責怪誰?責怪企業的經營者,責怪我們的教育,責怪我們的文化,還是責怪我們一直信奉為聖律般的市場主義,我們總是從一種迷信,變更成另一種迷信。當一種信仰破滅,我們又去盲目尊崇另一種信仰,當我們總是宣稱市場的萬能,盲目相信市場的自由抉擇時,我們就應該想到,這種所謂的市場自由抉擇與競爭的過程,往往是血腥的,殘酷的,往往是以犧牲某些人為代價。”

    “我們不能總是在某一部分消費者付出血的代價後,再說,沒關係,我們還可以選擇其他的品牌。對我來說,我真心覺得這樣的社會是有問題的。”

    “盲目迷信gdp,盲目迷信金錢,盲目迷信市場營銷的力量,這是我們每一個人犯的錯,這一次的悲劇在於,我們犧牲的是那些嬰兒,那些baby,當我看著自己的女兒,想著她從出生到四周歲的每一日,我真的無法接受這一次的錯誤。”

    “華騰公司和蒙乳集團的投資談判,早在2006年就已經開啟,那是我接管父親生意的開始階段,那時,我隻是想將這個產業放手,以一個合適的價位,用父親投資的那些乳業資源換成一家優質乳業公司的股份,然後可以一勞永逸的不用再過問這些事。”

    “我承認,做為一個企業家,我總是有點懶,我不止一次想要收縮家族企業的投資範圍,收縮你們所謂的華銀財團,將資源集中於我的夢想。”

    “現在,毫無疑問,我已經改變了我的想法。毫無疑問,這是我的時代,我不是尼采,我不會做無私的太陽,但我至少可以保證,在我的時代裏,我不會迷信金錢,不會迷信市場,我至少可以為社會的互信,做出一點微小的貢獻。”

    “我一直抗拒所謂的華銀財團論,雖然我繼承了父親的工作,擔任華銀企業聯合協會的理事長,因為在我看來,這隻是一些相互投資的企業家,每年在一起開兩次座談會,討論市場和產業發展的趨勢,討論經濟和宏觀政策的趨勢,一起分析應對之策和變化之道。我甚至拆散了父親最早創立的博安係,我隻想做一個很簡單的投資人,管好自己的華騰公司,投資自己的夢想,投資我認為更重要的產業。”

    “人總是會變的,既然父親留給我的企業確實是一家財團,隻是不那麽典型,也絕非一家傳統意義上的家族財團,我又何必拒絕和否認?”

    “所以,今天,我承認華銀財團是存在的,它的核心企業是我創立的華騰控股,它的另一個重要支柱是我父親創立的銀河資本公司。兩家資本公司聯合在一起,從股權上控製了很多企業,但我發誓,在我的這一生,我都絕不用它做惡,也絕不縱容它做惡。我發誓,在我的這一生,我都將做這艘巨艦的詹姆斯-寇克,引導它遵從我的意誌,遵從我的世界觀。”

    “今天,我必須對自己說,別傻了,都當了理事長,還假裝這個財團是不存在的,你當別人和你一樣幼稚嗎?是的,華銀財團是存在的,這是一個事實,雖然,它並沒有媒體報道的那麽恐怖。首先,我得告訴媒體朋友,以及其他關心此事的所有人,別傻了,我基本管不了華夏銀行和pn金融集團的事,李達霄和郭永哲這兩位老狐狸,哪裏是我能對付的?”

    這一段話是徐騰自己添加的,虞素雲和韓黛,還有華騰公司的那位首席文案,哪有膽量寫這種稿子。

    效果顯然是很不錯的。

    原本一臉慘白死灰的牛總,還有台下的媒體記者們都忍不住笑出聲。

    “當然,這就是我父親的聰明之處,持有第一大股東的席位,卻從不幹預這些優秀企業家的經營,他約法三章,訂立規則,隻要企業不逾越規則,他從不幹預這些企業的運營。這是好辦法,有時,難免還是會出現問題,沒有人喜歡自保家醜,但這就是我必須重組博安集團的原委。”

    “我履行我的承諾,絕不縱容它做惡,當我做這件事時,我也得到了絕大多數聯席合夥人和高級合夥人的支持,沒有他們的支持,我無法做到這件事。”

    “除此之外,正如我必須承認的,你們所知道的這個華銀財團,基本就是一個鬆散的企業家聯盟,做為股東,我們相互監督對方管理的企業,審閱對方的財報,確保每一家企業都是優質的企業。”

    “做為最大的股東,我依舊維持我的風格,以及我父親的傳統,站在外麵,靜靜觀察著我持有股份的這些企業,絕不逾越章程、規則和協議,不幹預每個企業團隊的管理。”

    “到目前為止,我也好,大家也好,必須承認一個事實,我們所謂的華銀財團,其實是國內最好的一個企業家團隊,所有人都是股東,互相監督,共同決策。沒有必要之時,我們總是舉手表決,必要之時,我們總是匿名投票,所有人都能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差別。總之,我們信仰堅定,奉守絕不做惡的原則,也很擅長汲取教訓。”

    “毫無疑問,我們會將這種圓桌精神傳承下去。”虞素雲說到這裏,稍微停頓片刻,觀察所有媒體記者的反應,很快,人們開始鼓掌,一陣陣的熱烈掌聲在新聞發布會的大廳裏激蕩著。

    “在最後的時間裏,我肯定要談一談蒙乳集團。我們都知道蒙乳集團和中國乳業的其他企業一樣,在過去的幾年裏,犯了一個無法被原諒的錯誤,即便它的錯誤是最小的,在我看來,這也是一個不值得原諒的錯誤。因為我們傷害的人是baby,他們是如此美麗的天使,他們是每個家庭的一切,他們值得我們付諸一切的愛。在這裏,我要提一個問題,向所有媒體,所有人提一個問題,如果我們仔細審查所有食品,我們真的能保證,這些都是安全的嗎?”

    “如果我們仔細審查所有的工廠,我們真的能保證,它們都是環保的嗎?問題究竟在哪裏?我們忙於複興這個國家,卻似乎忘了,複興擁有兩層含義,一個是實力,另一個是文化。當我們回顧歐洲文藝複興,這場帶給歐洲千年榮耀的複興,首先是從精神、文化和道德上的恢複開始的。”

    “在華商的典故和曆史中,我們從不缺乏道德誠信的範例,為何在今天,我們反而難以尋及?今天,我們擁抱西方社會,迷信他們的文化和理論,迷信他們的思維和主義,這真的都是好事嗎?”

    “我們都知道答案,所以,在責怪別人之餘,我們應該想一想,如何才能改變這一切。我唯一能為大家做的事情很簡單,我相信蒙乳集團,並且願意給予一切力所能及的幫助,以及必要的監督,我相信,這將會是我投資的企業中,最優質的那一家。”

    “我不是外資,我不是股市上的那些機構,我不是外國投行,我絕不會對蒙乳集團提出過分的利潤要求,我甚至不會要求分紅,我甚至不會向蒙乳集團的經營團隊施加任何與投資回報有關的壓力。我對蒙乳集團的要求,和我對其他所謂華騰係,華銀係的企業要求完全一致,做一個最優質的企業。”

    “我對所有華騰係的企業,都會強調一點,最優質的企業,首先要有一個最優秀的本質。我不是社會批評家,不是道德專家,不是社會倫理學家,我也不喜歡做道德的典範,我隻是一個從不迷信任何人,從不迷信拜金主義的投資人。”

    “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做為一個企業的經營者,我基本上做不了華銀財團其他聯席合夥人的工作,讓我擔任華夏金融,或者是神州電器,華騰重工的董事長,讓我去管理這些企業,我真心覺得是悲劇,所有股東和員工的悲劇。”

    “我能管理的企業就是華騰控股這樣,五百名員工,一半都是會計師和分析員,每個月將幾百份報告發送到我的郵箱,讓我知道我投資的每一家企業的經營狀況,讓我知道全球資本市場的狀況,讓我知道全球大宗商品和股市的狀況,讓我知道全球經濟和產業發展的狀況。”

    “我隻是一家中國投行的總裁,而且不能和高盛那樣的國際投行媲美。”

    “我唯一的優點就是信任別人,信任我的同僚和合夥人,所以,在這裏,我們首先要恭喜蒙乳集團的牛總成為華銀財團的現任第25位聯席合夥人。同時,我代表華銀財團的其他聯席合夥人,一致表達對您的敬意和尊重,以及信任。您知道我的要求,您知道我的耐心,您知道我們是多麽有趣又嚴肅的團隊,您知道,我們正在期待您創造新的奇跡,如果您需要幫助,我們隨時會幫助您,同時,請允許我們彼此監督,這是我們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好的源泉。”

    “您知道,我不能參加這個新聞發布會,絕非是不尊重您與蒙乳集團,正如您知道的那樣,我必須要前往南方,做我必須要做,也是我真正感興趣的事業。正如您知道的那樣,現任的第26位聯席合夥人,即將出現。您將在這家公司持有股權,並且,和我一樣,有責任監督它的成長和發展,確保它成為最優質的企業。”

    “我們不能公開的說,我們可以造福人類,但是,事實勝於雄辯,我們確實可以造福人類。在這個團隊,每一位企業家都有各自的職責,同時,我們分享彼此的夢想,您的夢想就是我們的夢想,我的夢想也是大家的夢想。您知道的,我的夢想是在中國建立工業3.0體係,向著工業4.0進步,這就是為什麽,我負責的公司叫做華騰工業控股投資公司。”

    “所以,我很抱歉不能和您一道參加新聞發布會,我也知道,您會理解我,畢竟,您知道的,我每天至少要工作5個小時,至多也隻工作5個小時。畢竟,您知道的,從首都飛到南方就得3個小時。所以,萬分抱歉,希望您能海涵,畢竟,您知道的,光是起草這份道歉稿,就花了我一整天的工作時間,整整5個小時。”

    最後一段又是徐騰的筆墨。

    一個科幻作家的幽默感,讓他總是能把握住平衡,太嚴肅的話題,最好是用輕鬆的方式表達,或者收尾。

    虞素雲的聲音一貫是有特色的美妙,在她閱讀完畢時,全場記者都很滿意這一次的新聞發布會,信息量很大,完美解答了“華銀財團到底是什麽情況”的疑問,這差不多是中國人在2009最關心的問題之一。

    徐騰一直不喜歡媒體用“華銀財團”報道華騰公司的一舉一動,因為這通常代表一種三星財團、洛克菲勒財團的那種氣質,很霸道,充滿邪惡的壟斷氣息。

    徐騰也忌憚上層的判斷。

    直到2009年的8月,整個社會輿論反轉,直到這個階段,確認了上層的判斷,徐騰終於決定利用這個近乎完美的機會,用一種有意思的方式,向公眾和媒體展開華銀財團的秘密。

    其實,真的沒有那麽可怕,甚至是一種美好的象征。

    他也絕非那種壟斷一切的貪婪資本家,華銀財團更非如此。

    這是一個美麗的結構,一個優質的團隊。

    中國最優秀的一批企業家聯合在一起,彼此監督,確保每一家企業都能符合“優質”的標準,這種“優質”的標準,恰恰是今天的中國商界所急缺的。

    雖然這種“優質”的背後,代表著巨額的利潤,代表著最“優質”的投資回報率。

    身為資本家,身為公關高手,徐騰總是能將一隻黑色巨龍裝裱成美麗的鳳凰,閃耀著聖潔的光輝,讓人們相信它的美好。

    事實上,這是每一個“優質”資本家必備的職業素養。(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