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兩個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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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的北方之風是冰涼的,徐騰站在瑞麟宅屋簷上,感受著寒風的侵襲,由此感受到的寒意仿佛印照著他的心情——內憂外患。

    身為華銀財團的理事長,這幾天,他過的並不好。

    在和鄭總談崩之後,這幾天,各種壓力都悄無聲息的湧過來,就像這冬季的寒風,不管你怎麽防,都會從門窗的縫隙裏鑽進來,鑽入心扉,讓你周身冰涼,讓你從內心深處涼透了。

    徐騰已經花費了不小的代價,差一點點就能拆卸掉對他頗具威脅的富邦保險公司,隨著這股寒潮的到來,魯先生和富邦係的那些人也敏銳的意識到,一場前所未有的金融業博弈突然而至,他們悄悄躲在角落裏觀戰,不再急於向徐騰投降認輸。

    徐騰並不在意。

    做生意就是這樣,總是有得有失,總是有順的時刻,也總是有不順的時刻。

    淡定,淡定。

    他這個人還是挺有大財團理事長的那股淡定勁兒,慢悠悠的看著各方亂七八糟的拳打腳踢,以為他好怕怕。

    怕你妹!

    徐騰一直在堅持不懈的練洪氏太極拳,而且是顧友驤的那個速成路子,將紅拳和太極拳融會貫通,沒什麽特別的用處,就是將搬手和推手拿捏在一起,玩的更有趣。

    洪姐是他最好的陪練。

    這幾天,徐騰心裏還是有點壓力的,練拳是他最好的疏解方式,還選擇在東一院的屋簷上練,這也沒什麽,因為洪姐是真正的高手,素來拿捏精準,有推有粘,不至於將他這個半瓶子水的國術愛好者打飛到屋簷下。

    徐騰不太喜歡京菜,不過,北方的傳統糕點和醬菜還是值得誇一誇的,不怕北方妹子們驕傲。

    今天早上,瑞麟宅的幾位大廚就為徐騰準備了板栗酥和最正宗的薩其馬。

    用了早餐。

    蒙乳集團的牛總就來了。

    牛總的消息很靈通,已經聽說很多勢力都在蠢蠢欲動,逼迫華銀財團割肉收縮,不準華銀財團繼續威脅國有金融秩序。

    兩派的專家學者都在積極論戰,一派認為要繼續放手,充分競爭,如果國有金融體係連民企都打不過,怎麽和外企競爭?

    一派認為要緊縮政策,因為國有金融銀行已經是全球數一數二的銀行,要積極維護國有金融機構的市場主導地位。

    表麵是學者專家的學術之爭,其實還是華銀財團和工建兩大行的利益之爭。

    除了少數學者,大部分專家都是拿誰的錢,替誰說話!

    所以,替華銀財團說話的專家,顯然是多一點點的,因為和華銀財團有關聯的國內專家實在是太多,多如牛毛。

    這件事反倒是證明了一點,資本主義絕沒有西方和帶路黨鼓吹的那麽美好,資本家和專家也絕非是善類。

    當然,也有很多從不拿錢的專家在替華銀財團仗義執言,一部分是真覺得中國金融體係需要競爭和改革,一部分就是純粹不爽國有經濟的主導模式。

    凡此種種,牛總真的幫不上忙,他隻是過來和徐騰談事,希望徐騰心情別太差,能批準他的2010年商業計劃。

    牛總很幸運。

    徐騰的心情不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糟,反而是很淡定,這讓牛總有種莫名的敬仰之情,宛若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講真,牛總覺得他要是站在徐騰這個位置,一定早就精神不正常了,一定早就全力訴苦,大打被國企壓迫的悲情牌,畢竟是一千億美元規模的資產博弈呢,各種招數,隻要有用,牛總一定得用。

    所以,當牛總坐在徐騰的麵前,發現徐騰竟是如此淡定時,內心不由得感慨,有些人就是天生要做大事的,做人做生意的差距也是真的好大,好大。

    “行,你去談吧,我會盡量幫你。”徐騰將這份計劃書丟在一邊,喝一口熱豆漿,稍微再思索一下,問牛總,“其實你想過沒有,這家澳洲牧業公司的資產可以分拆出售,它旗下控股的11個牧場麵積加起來,差不多有江淮省那麽大吧。這麽大的牧場,你要收購,在國內固然是大新聞,對蒙乳集團是一次極好的推銷公關,但在實際收購上,反而是一定會遭遇巨大的阻力。”

    “理事長,這其實就是我的想法,搞一個真正的大新聞,澳洲政府要是反複駁回,那就好了,議題反複操作,每一次都是對蒙乳集團國際化努力的免費宣傳。所以啊,我現在實際上是在智利和阿根廷尋找新的牧場基地,包括在俄羅斯和外蒙,都有不錯的投資機會。您想啊,俄羅斯那麽廣闊的遠東地區,除了比東北更冷一點,基本沒什麽用,您說加拿大冷不冷,照樣搞牧業,發展的還很好嘛。所以啊,我覺得俄羅斯這個民族頭腦有問題,想辦法讓利也要和咱們簽署自貿協定,然後吸引中國資本在遠東大力發展牧業,又不要多少員工,產值還絕對是年年飆升。”

    牛總很遺憾,真心為老毛子的智障程度苦惱,他也苦惱,眼看著紅彤彤的rmb,一年十幾億的淨利潤都沒法賺到手。

    徐騰曾經說,但凡是坐在紅牆之內的領導,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同樣,但凡是能坐在牛總這個位置上的企業家,自然也有他們的道理。

    老牛在搞市場推廣這一塊,一直是有天然的天賦,過去真是受資本和運作能力的限製,沒有辦法玩幾個更猛的大操作,現在不同了。

    牛總不要多的,徐騰牙縫裏漏下的資本,省出幾十億美元給他操作,那就足夠蒙乳集團的大發展了。

    反正蒙乳集團要論股份,55%是華騰公司和銀河資本持有,加上富信國際和大眾資本,以及華銀財團其他關聯企業的聯合持股,3/4的股權都牢牢控製在華銀財團內部。

    牛總現在是真舒服,隻要徐騰繼續信任他,他這個董事長的位置就非常的穩固,隻要他的業績達到當初簽署的對賭協議指標,五年後,到2014年,他個人在蒙乳集團的持股至少能增長30%,個人身家基本是突破50億的級別。

    現在的蒙乳集團,那簡直是牛總的夢幻級別,在全球擁有7個國際乳業基地,在國內擁有35個乳業基地,遍布全國各省,連西藏青海的布局都相當完善。

    這些基地,哪個不是幾億元的投資。

    不僅與此,蒙乳集團還持有5個國內子品牌和11個中小規模的外資乳業品牌,兩年時間躋身全球六**業巨頭的寶座,今年就要躋身第五強的寶座了。

    牛總立下軍令狀,五年內,要讓蒙乳集團產值翻一番,躋身全球三**業巨頭的寶座,這一次的並購就是其中一個計劃。

    國內的兩位老對手,什麽伊啊,什麽光啊,全部靠邊站吧。

    現在中國的乳業大王就是姓牛啊。

    所以說,單打獨鬥是搞不過國企大戶的,必須要背靠華銀財團這種大戶之王,有了華銀財團這種級別的國際資本玩家做幹爹,蒙乳集團那就不得了啦,相當的牛啊!

    牛總現在就要大手一揮,4.8億美元並購全球最大的牧業公司。

    4.8億美元,這算什麽啊。

    對牛總來說,4.8億美元都不算是大事,對牛總的上司,對華銀財團理事長徐騰來說,那更是毛毛雨啊。

    “行,那就按照您的想法去操作吧,我會讓華騰公司給予全力的支持。”徐騰懂了,牛總不在乎能否順利收購,最好是幾經波折,鬧上五六年才能收購成功,牛總要的就是這個廣告效應。

    “多謝理事長支持。”牛總雙手合十的感謝徐騰,心中是真感慨,在這麽困難的局麵和重重壓力之下,徐騰還能如此淡定的和他談生意,輕描淡寫的做決策,牛,真牛,比他這個牛總牛多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您開心就好。”徐騰繼續喝著豆漿,琢磨心思,忽然意識到牛總給他出了一個招,他也得弄出一個大新聞,讓國有派們感受一下輿論的壓力。

    “我最近是很開心啊,沒什麽不順利的事,就是不知道理事長的心情如何,不過,我看您倒還是能穩得住的。”牛總頗是讚歎,講真,他今天過來之前,其實想了很多話,想要安慰徐騰,沒想到是一句話都用不上。

    根本就不用他安慰。

    徐騰的狀態很好,基本沒啥事,淡定悠然,一如往日那般自在。

    “有什麽穩不住的。”徐騰很隨意,讓人將他的早餐撤走,換一套茶具過來,慢慢悠悠的泡一壺小山正種,仔細想想,決定和牛總說一個小事,“98年3月,快過年的時候,西南某省的一家軍用飛機研究所和配套工廠正在為一個工程頭疼,簡單點說,沒錢,不僅沒有rmb,更沒有美元。這個工程的很多子係統確實是需要外援,研發和生產線設備也需要大量從國外采購。空軍當時哪裏有錢,已經考慮將這個工程凍結了。這個省的書記很著急,因為你想啊,全國有幾個省擁有全套的飛機產業啊?你這個工程要是保不住,這個產業就荒廢了,正好呢,這個省是一個白酒大省,一個省擁有中國名優白酒品牌的半壁江山,我父親當時操作了兩個廠,不僅是總經銷,還負責上市。”

    “過年時,我父親又去那個省談生意,運氣很好,見到了書記。當時我父親在東南亞金融危機期間賺了不少錢,糊裏糊塗就發大財的感覺,手裏大概有五六十億美金的資產。所以,將我父親引薦給書記的人,就說我父親是國內真正的首富,資本大鱷,總而言之就是不差錢,想到省裏搞一些大投資。”

    這些事,徐騰在鍾霖、李達霄、趙丹陽這些早年就跟著他父親的那夥人身邊,聽說了很多事,當初陪徐總去見那位書記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李達霄。

    這就是這些年來,李達霄坐在華夏金融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上,銀監會那邊的領導都要奉為上賓的原因之一。

    因為李達霄是軍委大院背景出來的高幹子弟,隻不過是總參係統的子女,不像顧雪驪、顧家那麽為人所熟知罷了,這一位當年也是從南方某軍區機關轉業到特區的幹部。

    這麽多年來,李達霄一直是華銀財團和部隊的重要中間人之一。

    牛總對此知道的不多,但也略有所聞,此時聽徐騰親口說一個徐家走向飛黃騰達的典故,自然是特別認真,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我父親和這位領導談了一個下午,後來就談到了這個項目,這事難倒了不少人,省裏沒錢,軍隊沒錢,中央也沒錢,我父親當然不會自己出錢。他出了一個招,用一家酒廠在b股發了7000萬美金的企業債,而且是用他的華泰證券負責承銷,這在當時就是典型的垃圾債券,根本沒人要,都是他買下來的,然後再抵押給省裏一家銀行,不耽誤自己做生意,同時也給那個科研院所和配套廠搞了7000萬美金。”

    “後來的事,您大概都清楚,第二年的5月份,美國炸了咱們的大使館,所有人都清醒了,軍費也終於不是問題,那個工程就做了下去。您猜,當年的那位書記,現在是什麽級別?”徐騰說完了這個小故事,一壺茶也衝泡好了,先倒了一杯給牛總,算是敬重長輩。

    “我懂了。”牛總恍然大悟,難怪徐騰一點都不怕,他就是沒有想到,徐家的飛黃騰達居然是從這一步開始的……這一點,他錯了。

    “我再和您說一個小故事,01年,我父親花了大價錢,從烏克蘭弄回來一艘半拉子工程的航母,捐給海軍,原本以為軍隊會迫不及待的改造成中國第一艘航母,再給他發個獎狀,留給他傳兒不傳女。結果沒想到,航母都到手,到底是否建航母,是否圍繞航母建立中國海軍的爭論,還沒任何結果,航母拆的倒是很快,各個研究所考察一遍後就扔在港口等命令。您想啊,既然是等決策,等命令,那就沒有任何經費啊,各所還是各做各的事,正兒八經搞航母的人極少。”

    “我父親急了,急著要獎狀啊,您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花了這麽錢,不就是想弄一個好故事給兒女們說一說嘛,讓子孫驕傲嘛。那會兒,我父親可比98年時有錢多了,一咬牙,又捐了4個億,通過各種途徑,以捐助教育和科研的名義送給某工程大學,請他們組織各所先將這個事搞起來。”

    “這個世界上,隻要錢到位了,什麽都好說,什麽都好辦,04年8月,048工程終於通過審批,到那一個月,為了這個航母,我父親前後花了10個億,買航母3個億,科研7個億。048工程下來的時候,該搞定的東西基本都搞的差不多,當然,除了我父親的那點錢,海軍也想辦法搞了不少款子,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嘛。”

    徐騰抬手,示意牛總不要光聽他說故事,也喝一口茶嘛,要說這些小故事,徐家的家史上記錄了上百個,隻是這幾個比較厲害罷了。

    “04年就能拿出這麽多錢,不容易啊,您父親更不愧是愛國企業家。”牛總有點唏噓,他那會兒也能拿出這麽多錢,可就是沒想到會有這麽好的機遇,當然,他一個搞乳業的也不需要這種機會。

    “048工程正式立項以後,自然就不用我們出錢了,工程立項的當天,我父親也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那個獎狀,以一個澳門愛國商人的身份拿到了51勞模獎狀。其實,上麵通過別人問了我父親,具體想做什麽,人大,還是政協啊,我父親都不要,他就要一個勞模獎狀。您想啊,8月份發51勞模獎狀,這是不是很有趣的事,當然,獎狀確實很重要,它代表我父親對國家的熱愛,可更重要的是發獎狀的人,還有送獎狀的人。”

    徐騰將兩個最重要,也最有趣的故事說完了,看了看對麵的牛總,很平靜,任由牛總自己思考。

    徐家有很多秘密。

    這些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天知道,徐家承擔了多少責任,多少厚望,也隻有天知道。

    徐騰和鄭總,還有金融係統的那些領導折騰的這些事,真要捅破天時,最後是誰知道,徐騰心裏很清楚。

    徐騰不否認,很多事,特別是從建行、工行那裏搶走四大係統的大客戶,確實是有點過分,但這一次,對方折騰的更過分了。

    至少在徐騰和鄭總這個層麵,到了他們所處的級別,依法治國絕非一句戲言。

    “理事長穩如泰山,想必心裏都亮如明鏡,這麽鬧下去,有些人恐怕很難收場咯。”牛總以為自己懂了,徐騰和徐家肯定通過一些渠道,向上麵反映過情況,不管怎麽說,背後畢竟有靠山。

    牛總錯了。

    “不,沒什麽不好收場的,因為我已經做好承受巨額損失的結局,現在隻是安靜的等待那一刻到來。中國人有一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這個上百億美元的重虧,我一定會咽下去,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會找任何領導訴苦。”徐騰滿不在乎的喝著茶,將自己的決策告訴牛總,就是要牛總有點心理準備,身為理事長,他決定讓整個財團損失一筆巨額資產,被某些人欺負一次。

    “這個……?”牛總徹底懵了,不知道徐騰到底是什麽用意。

    “錢,我們不在乎,我們在乎的是政策,在每一家國有銀行分散持股,早就不能讓我滿意了,你猜,我現在更想做什麽?”徐騰靜靜的品畷這一杯小山正種的功夫茶,凝望著遠處的竹林,再也不會給牛總任何提示。

    牛總似乎懂了,但不能肯定,他意識到了,徐騰現在是想要取得一個重大的突破,在其中一家重點持股,達到一個能左右這家國有銀行董事會決策的格局。

    牛總並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為什麽銀行家被視作資本家之王,像徐騰這種銀行家,究竟在想什麽,想要什麽,普通的生意人根本猜不透。

    幾天後。

    徐騰離開首都,返回江州,回到華騰公司的總部,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那些工作,至於華銀財團和鄭總那些人的博弈,他都交給李達霄負責。

    雖然遭遇著內憂外患的局麵,徐騰卻不太可能改變自己的初心,他現在的目標不會變,他要將芯片產業發展起來,將中國工業提高到一個新層次。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12月。

    徐騰飛抵滬州,麵見滬州市委全體領導,親自上陣,在市委領導班子中做了一個很漂亮的ppt講座,建議滬州抓住三個核心產業發展,金融、港口和服務業。

    金融,港口,這兩個產業對滬州來說都不是問題,服務業,對滬州來說就有點過於寬泛,要知道,滬州現在正全力推進轉型——搞大飛機了。

    徐騰講的服務業,包括金融服務、法律服務、廣告業、設計業、物流業、傳媒業。

    他重點講這幾個產業,特別是設計,要求滬州單獨劃出一個區域,支持滬州的設計產業發展,包括家具、服裝、皮具、手機、電腦、汽車……這些都離不開現代的工業設計。

    對於大公司來說,完全可以將設計產業外包出去,甚至很多公司可以隻保留設計部門,將生產外包出去。

    徐騰之所以建議滬州開發這個產業,因為他要在服裝產業做一些小小的貢獻。

    他打算支持國內的幾家服裝業巨頭整合,並購海外的服裝業巨頭,他還打算支持家具業整合,這些對他來說隻是一些很小的工作。

    他選擇最合適的公司,幫助對方提高管理水平,提供融資,支持對方兼並整合,擴大在這個行業的影響力,將對方牢固的穩定為華銀財團的大客戶。

    過去,華銀財團主要是在爭奪大客戶,現在,華銀財團要創造自己的大客戶,也要培育自己的中小客戶,而徐騰鎖定的方向就是服務業。

    他要重點開拓服務業的融資市場,擴大華銀財團的客戶群,不能光盯著四大係統,雖然這是好生意,可也不能吊死在四棵大樹上。

    人就是要有名。

    徐騰給滬州領導舉辦的這個小課演講基本沒有激情可言,完全沒有拿出要賺大錢的活力,一大半時間就是坐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前,一手托著下腮,對著電腦屏幕念數據。

    要說數據,基本也就是亞太經濟研究院搞的那些東西,沒什麽特別的。

    結果,他還就是這麽輕易的說服了滬州領導層,在嘉定區搞一個創意產業創業園,簡稱三創園,創新、創意、創業,主要就是搞設計。

    此外就是再搞一個物流工業園,這也是針對電子商務的重要產業基地,基本就是各大網點的倉庫中心,發貨的始點站。

    既然來了,會談結束,領導也很給力,當然做出決策,那肯定要賞光,一起赴宴。

    你要不是徐騰,人家這麽多領導也犯不著陪你吃飯。

    徐騰本來以為就是正常吃個晚飯,結果,菜還沒上,周副市長就代表其他幾位領導,和徐騰詢問國有銀行股的轉讓問題。

    這段時間,全國很多財經媒體都在討論國有金融秩序的問題,大量的專家學者,天天都在互相辯駁,網友們看的很熱鬧,卻不知道這場辯論的背後,核心焦點正是華銀財團持有的那些價值1073億美元的國有銀行股,以及華銀財團搶占四大係統客戶的問題。

    10728億rmb。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而在2005年至2007年,國有銀行紮推上市之前,決策者和各大銀行的談判者,實際對這些資產的轉讓價格僅有94.5億美元。

    短短4年時間,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初做決策的很多人,現在是真怕媒體做一個詳細的統計數據,可這種事,怎麽可能沒人討論?

    徐騰是非常隱忍的,一直沒有捅破這場國有金融秩序爭論幕後的核心問題,但不用他說,在座的這些領導心裏都明白。

    “我還是那句話,小徐啊,你當初要不離開滬州,不管是中匯,還是建行,誰敢和你提這些事?”周副市長這番話可真是有點打臉,可他沒說錯,徐騰如果當初做出的決策是繼續將華銀財團和滬州捆綁,那些人還真不敢輕易招惹華銀財團。

    “本來就是一個很小的事情,我也希望是低調處理,幫他們將這個事糊弄過去,老話說的好,以和為貴嘛。價格合適,我就能轉讓,問題是他們的開價也太低了,堪稱是一分錢不給。”徐騰倒不是很介意被滬州的這些領導打臉,無所謂,他已經做好決定吃一個大虧。

    “要不要滬州出麵,幫你談一談,不管怎麽說,你們華銀財團是滬州金融業的一麵旗幟。”領導說話了,這一句話說的很精妙,華銀財團是滬州金融業的一麵旗幟,但不是滬州科技產業的一麵旗幟,也不是滬州汽車業、地產業、新能源、芯片業的一麵旗幟,因為華銀財團的高科技產業分布的太散,唯一較為集中的區域是江州和寧州的姐妹城市。

    這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打臉,滋味不好受啊。

    徐騰隻能苦笑,早知道是這樣,他還真不想出席這個打臉晚宴。

    “說了又能如何?大局重要,我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等一等吧,隻要他們願意正兒八經的談,正兒八經的想將這個事遮掩過去,我不會斤斤計較。但如果他們以為華銀財團是普通的私企,想怎麽捏就怎麽捏,我不介意拚個魚死網破,全國皆知。”

    徐騰無所謂的聳聳肩,笑意有點冷,看了看對麵的領導,“大家可能沒計算過這筆帳,我不說,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想象,華銀財團在國有銀行中持有的這些股份市值一千億美元,這段時間的中國金融股概念很熱,想要接盤的中東財團很多。”

    “這麽多?”周副市長吃了一驚,其他領導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才知道,難怪兩邊發動了這麽大聲勢的輿論戰,背後涉及到的問題不是他們預估的幾百億美元,而是一千億美元。

    華銀財團在國有銀行股權的持有上,設計的非常分散,除了華騰公司持有建行和工行的部分股份外,其餘都是由銀河資本,以及兩大資本公司在海外和國內的其他子公司持有。

    所以,徐騰不說出具體的數額,滬州的這些領導也都不知道,外麵的普通人就更不清楚了。

    “我們出麵幫你們談一談吧,這個事情不能鬧大。”領導畢竟是有領導的政治意識,滬州的這位書記,級別可不簡單,論行政級別,那比鄭總等等高多了。

    何況,滬州書記的這個位置後續向哪個方向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事情很明顯,隻要徐騰公布這些股份的總市值,全國媒體都會瞬間明白,有人要低價回收這些股份,讓華銀財團吃個啞巴虧。

    問題就在於,徐騰也不願意公布。

    因為這是一個雙刃劍,民眾也會擔心一個老問題——華銀財團是不是太強勢了?

    最後搞不好是媒體支持華銀財團,全國的吃瓜群眾卻會支持國家回收股份,在所有的社會公關中,其實最難預測的往往是大眾的反應,譬如媒體預測美國大選和英國脫歐。

    領導已經說要介入了。

    徐騰還在尋思,他其實並不希望滬州介入,而是想和鄭總那些人繼續博弈一段時間。

    “那就有勞幾位領導操心了,其實我的要價並不高,打個八五折還是沒問題的。”徐騰最終還是做了決定,請滬州的幾位領導出麵協商,讓金融係統稍微講點道理,講點法製原則,尊重一下私企的產權。

    當然,這就和做生意一樣,這麽大的交易不可能沒有博弈和討價還價的過程。

    鄭總那些人也不打算超低價收回,更不敢私吞瓜分,就是希望徐騰打個七折,讓他們別太狼狽。這都是在紐約上市的國有銀行股份啊,真要按照市價回購,一千多億美元的外匯啊,誰敢做主啊?

    “八五折,你這個要價可夠低的。”幾位領導相互看看,有點不理解徐騰的意圖,滬州一旦出麵,那基本得按照市價收購,尊重滬州金融企業的產權啊。

    怎麽,八五折?

    什麽意思,看不起滬州的政治影響力?

    “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談判要求?”領導,能到這個水平的領導,哪一個是泛泛之輩,一眼識破徐騰恐怕是在將計就計的算計那些人。

    “我想將股權集中在某一家,農行也行,交行也行,將總部遷到滬州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徐騰的這個招數就沒什麽技術含量了,用這種東西騙周副市長還行,想要騙眼前的書記、市長,那是根本不靠譜。

    “小徐啊,你這個想法很好,但是,可能性不大。”滬州的這位書記索性一句話道破,讓徐騰清醒一點,想要控股央企級別的國有銀行,除非中國遇到了蘇聯式的崩潰。

    這是絕不可能的事,任何有政治覺悟的高層領導都不會同意,不管華銀財團對中國產業發展有多重要,這都不可能。

    “書記啊,您覺得我是這種得隴望蜀,貪得無厭的人嗎?”徐騰將筷子擱下,靜靜看著這位領導,想了想,又主動端起酒杯敬酒。

    他先喝一點,繼續解釋,“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門道,我不能控股工行和建行,想要超越它們也很難,沒關係,我可以將局麵打亂,將雙雄爭霸的局麵變成七雄並起。我將股權集中兩家相對較弱的國有獨資銀行,建立更緊密的合作關係,然後推動它們的發展,推動它們的國際化,最終,我要製造出中國銀行業的一個新局麵,四大行,華夏銀行、長江銀行、民生銀行,七雄相差不大的戰國局麵。對我來說,這就是最有利的局麵,也是我能達到的巔峰。”

    “聰明啊。”滬州的肖市長指了指徐騰,很是驚歎,隨即端杯回應徐騰的敬酒,先喝了一口紅酒,同其他幾位不急於表態的領導分析,“所以,我們講啊,小徐是中國目前最厲害的銀行家,沒有之一,也是咱們目前唯一能和外資投行較量的銀行家啊。不違規,不超越底線,同時能達到自身的極限,這不算聰明,什麽叫聰明?”

    “確實很聰明,這個忙,我們滬州還是可以幫的。”書記也必須承認,按照徐騰的這個計劃,那在未來五到十年後,中國七大銀行,至少有兩家,甚至是四家集中在滬州。

    雖然五到十年後,這個事和他沒什麽關係了,但還是值得努力的。

    “那就多謝幾位領導了。”徐騰起身,更正式的向幾位領導敬酒,人嘛,有了共同目標就好說話了,雖說這並非他的本意,但如果是這種結果,他也能接受。

    他其實更想吃一個重虧,然後推動政策的變化,讓他有機會將股權集中在交通銀行,這也是他判斷中,唯一能有機會將股權增持到1/底線的國有獨資銀行。

    這一刻。

    徐騰的心情是很淡定的,滬州願意出麵協調,這是好事,不願意出麵協調,也不是壞事。

    所以,徐騰很快就結束了這個話題,將精力和時間都用於洽談新的產業思路,他並不避諱,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在座的領導,這是真要搞一輪大動作,全麵推進中國的產業升級。

    他不可能一個案子,一個案子的推進,而是想要打造幾個產業平台,在服裝、玩具、家具、文具……這些傳統的勞動密集型領域,挑選最優秀的幾十家公司,推動國際化的並購,包括將產業向合適的中部區域轉移,加強工業機器的運用規模,加強設計和品牌建設,包括直接並購海外中高端的品牌。

    徐騰的指導思想是“全麵優化勞動密集型產業、加速推進技術密集型產業、重點扶持資本密集型產業”,華銀財團不是政府部門,所做的每一件事還是要盈利的。

    最終,華銀財團是要通過這一係列的融資服務,在全國範圍內穩固一批優秀企業,做為自己的長期客戶。

    徐騰當然不會隨便找一家圓珠筆廠,出資給對方擴大產能,並購海外企業,這是不可能的事,他隻會在每個細分的行業內,挑選一家最優秀的巨頭。

    他會在一個市,一個縣,比如像秦皇島這種全國泳裝製造中心,比如江陰這種眼鏡製造中心,在這種縣市建立一個融資和服務平台。

    針對不同的行業,加快工業自動化的提升,減少對人工成本的依賴,加強企業的設計和創新。

    譬如說,他可以遊說這些工廠將設計工作分包給滬州創意工業園的那些中小型設計公司,在整個長三角區域內,進行更大範圍的產業整合和產業分工。

    最後,他要和長三角、京津冀、珠三角的大部分地方政府,達成一些廣泛性的合作框架,協調地方政府推出更合適的政策,遊說省政府和中央政府下放部分行政權力,不斷削減這些勞動密集型企業的運營成本。

    這就是徐騰所謂的“全麵優化”。

    這也是華銀財團必須要做的一種轉型,自己想辦法培育更優質的中小客戶,減小對四大係統客戶的依賴,因為維持大客戶的成本還是蠻高的。

    華銀財團有足夠的數據,從政府,從市場,從網絡,都可以吸收到足夠的數據,在全國各個行業甄別出最優質的成長型的企業。

    華銀財團也有足夠的社會資源,包括政府資源、政策資源、國際資源、渠道資源,為這些企業提供更優質的綜合****從投資到融資,從企業資源到行政公關,從市場推廣到渠道分銷。

    華銀財團也擁有最好的平台資源,特別是在電子商務平台,無論是b2b,還是b2c,c2c,都是全國領先的,亞洲領先的。

    徐騰現在要做的轉型,就是將整個華銀財團的所有優勢都融合在一起,實現資本利益的最大化。

    對於這種謀求更多利益,更多利潤的想法,徐騰也沒有隱瞞,利用這一次的飯局,和滬州的幾位領導聊了三個多小時。

    大家都驚訝的說不出話。

    基本上,整個飯局的三個多小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徐騰在說,領導們在聽,而徐騰就是根據自己的思路,慢條斯理的詮釋自己的規劃和想法。

    這些事,對領導是可以說的,對外界還是不說為好。

    因為徐騰沒有必要告訴競爭對手,他究竟是怎麽賺錢的。

    在滬州,徐騰並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繼續前往長三角的其他主要城市,推銷華銀財團的新戰略,尋求和各地政府部門的合作與支持。

    他隻負責取得大城市的支持,和中小縣市的談判由其他聯席合夥人負責,和數百家優質企業的談判,也由其他人負責。

    時間總是不等人。

    就這樣忙忙碌碌,仿佛隻是一晃之間,2010年的新年鍾聲就敲響了。

    徐騰和整個財團用2個月的時間,分了4個團隊,跑了全國7個省和2個直轄市、53個縣市,初步在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全麵優化”戰略中,搭了一個基礎的合作框架。

    下一步,就是要和初步選定的四百多家優質的外貿出口型企業洽談,最終在15-150家優質企業,加強合作關係。

    這種合作關係分成多個層次,但是,最起碼的第一條,對方要將工業數據分享給華銀財團,便於華騰智能機械公司,根據對方的工業數據優化自動化生產設施。

    對一家勞動密集型企業來說,要減少人工,首先是企業能買得起工業機器人,其次,工業機器人要符合企業的需求。

    要想實現這兩點,華銀財團要提供貸款,地方政府要提供政策,企業要提供數據,要攜手機器人製造企業,共同解決磨合期的種種問題。

    簡單點說,企業、政府、財團,三方結盟,一起為了用機器人全麵替代人類的終極目標而努力。

    徐騰花了這麽多精力,到處遊說各個地方政府,就是為了這個終極目標。

    然而,在他忙著這些事的時候,在首都,在國內金融係統內,卻有那麽一股勢力,也在忙著算計華銀財團。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國家都有黑暗的那一麵。

    譬如在格林柯爾的案子上,那個姓顧的大老板固然是一塊爛肉,全身上下都是漏洞,任人宰割,真正對他出刀子的人,一路查上去,級別也不比金融係統的鄭總低。

    這就是國情。

    鄭總敢和徐騰開一個超低價,讓他折損一半的市值轉讓國有銀行股,自然有他的能量,至少在鄭總看來,他是純粹為國辦事。

    退一萬步,哪怕是有上級領導幹預,不準鄭總這撥人欺負華銀財團,那又怎麽樣,鄭總在這件事上一不貪汙,二不受賄,也沒有作風和道德問題。

    誰能將鄭總怎麽樣?

    誰能告他違規,還是違法?

    即便有上級領導為華銀財團出麵主持大局,最後也隻能批評鄭總在這件事上考慮的不夠周全,批評兩句就完了。

    這就是徐騰為什麽不找領導訴苦的原因,其實,沒什麽卵用!

    他寧願吃了一個大虧,讓鄭總對華銀財團造成實際的傷害和錯誤,即便鄭總隻是被迫站出來的那個人,他也要讓鄭總付出一些代價。(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