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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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小廚房

    “今兒上午可是捏了一把汗,生怕那邊兒斥責主子。”

    白露說那邊兒的時候,往永和宮正殿方向努努嘴。陳文心就知道她說的是沒有一早起來,就去給德嬪請安的事故。

    德嬪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昨天就派人來打探她這邊的情況。

    據白霏說,她早晨在院子裏倒水的時候,也有兩個陌生的小太監在牆根底下晃悠。

    宮裏的女人缺乏娛樂,皇上要是不來,連夜生活都沒有。

    怪不得有空盯著她的事兒。

    提到這兒,陳文心幹脆把自己的決定公開宣布:

    “打從明兒起,我早晨要八點起床。”

    陳文心掏出懷表,對著屋裏四個丫頭指了指八點的位置。

    白雪身量高,正踩在椅子上掛那幅字,聽到陳文心的話差點把框兒掉下來。

    白霏站在冰山邊兒上,把冰山的涼氣往陳文心那扇,聞言打扇的手一滯。

    白露白霜站著陪她說話,二人皆瞳孔微張。

    “是還嫌太晚嗎?”

    陳文心對自己四個丫頭的反應並不滿意,她願意早些起就是進步,難道進步不應該得到鼓勵嘛?

    “主子,不晚”

    “可是,誰來負責八點叫主子起床呢?”

    白露清楚地記得,陳文心剛來儲秀宮的第二天早晨。

    按西洋鍾點的六點,她見其他姑娘屋裏都開始洗漱了,隻有陳文心屋裏半點動靜也沒有。

    敢是剛進宮害臊,不好意思傳人伺候麽?

    她又等了一會兒,當時還叫雁兒的白霜,過來準備給陳文心梳頭。

    卻見伺候洗漱的白露還站在門口。

    “還沒起呐?”

    白霜壓低聲音,往屋裏一指。

    “我也不知道。”

    白露皺著眉,猶豫要不要叫一聲試試。

    “哪有姑娘睡到這麽晚的,我就不信了。”

    白霜直接拍門,口角清脆喊道:

    “姑娘醒了嗎?奴婢們來伺候姑娘。”

    她想著陳文心要是真睡到現在還沒起,一定又羞又愧,不會怪責她莽撞的。

    屋裏沒有動靜。

    白露白霜麵麵相覷,隻好直接進了屋。

    陳文心穿著抹胸和褻褲,絲被掉在床下,整個人躺成大字在睡。

    白霜上去推她胳膊,想要把她叫醒,怎麽也叫不醒。

    最後被推得不得不起的陳文心,眉頭緊皺,從睡夢中怒目而起

    “然後呢?”

    白露給白雪白霏這兩個新人講過這個故事,她們兩津津有味地追問。

    “然後啊”白露看了看一臉窘迫的白霜,噗嗤一笑:

    “然後主子一睜眼,就給她來了一腳。白霜不防,一個屁股墩就坐到地上了。”

    這是陳文心睡夢迷糊中無意之舉,其實踢得很輕。

    是白霜的小腿被她踢到,才重心不穩坐到地上而已。

    況且事後,陳文心十分誠懇地給她道歉。還給她放了一天假,加上一袋銀角子安慰她。

    所以白露白霜都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從此當真不敢再叫她起床了。

    聽過這個故事的白雪白霏,自然也不敢。

    “論理,白露白霜二位姐姐,才是伺候主子近身的。這差事啊,還得二位姐姐擔著。”

    白霏年紀說話活潑又直接。

    “瞧我不撕你的嘴。”

    白霜惡狠狠瞪她一眼,白霏裝作害怕往陳文心邊上躲。

    “別鬧,我有個主意。”

    陳文心把白霏順手一撈,讓她跟白露白霜二人站成一排,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點兵點將。”

    “什麽叫點兵點將?”白雪從椅子上跳下來,這幅字她總算掛好了。

    “點、兵、點、將。”她按從左往右順序在四人身上點過去,每說一個字就點一下:“點、到、誰,就、是”

    “誰!”

    最後的誰字落在了白露身上。

    除了白露,其他三人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陳文心厚道地安慰白露道:

    “以後一個月多給你一兩銀子的月例,從我的例銀裏扣。”

    白露這廂謝恩,眾人說笑一回,又看牆上掛好的字,讚皇上的恩德。

    倒把午倦打發過去了。

    一時小桌子進來,打了個千兒對她道:

    “主子,小廚房的孫太監來給您請安。”

    “小廚房?哪裏的小廚房。”陳文心不解。

    “回主子,嬪位以上的娘娘宮裏都有小廚房,這孫太監就是永和宮小廚房的廚子。”

    哦,那就是德嬪的廚子。

    德嬪的廚子來給她請安幹嘛?

    “主子有所不知,雖然整個小廚房是為德嬪娘娘設的,但永和宮裏住的主子,都能使。”

    小桌子見她麵帶疑惑,忙解釋道。

    “主子若是吃些份例沒有的菜,可以囑咐這孫公公。奴婢在儲秀宮就聽說過,這位孫公公做菜也是極好的。”

    白露在一旁適時提醒。

    她相信有關於吃這方麵,陳文心是不會拒絕的。

    果然,陳文心對小桌子道:

    “快請進來吧。”

    孫太監年約四十,生的白白胖胖,一張臉胖得麵團兒似的,非常符合陳文心對廚子的想象。

    他雖然隻是個太監,好歹也是永和宮小廚房的管事。陳文心便命白雪端了個繡墩來。

    孫太監滿麵帶笑,連道了好幾聲謝,這才在繡墩子上坐下。

    繡墩小巧,看起來不及孫太監半個屁股大,猶如泰山壓螞蟻。

    陳文心隱隱擔心,要是一會兒他在自己麵前摔倒了

    自己能憋住笑嗎?

    “奴才昨兒個就知道永和宮來了新貴,隻怕昨兒個常在主子忙碌,不敢來叨擾。所以今兒個特特來請安,還請常在主子勿怪。”

    外人稱她,是陳常在。她自己的奴才,才稱她主子。

    孫太監稱她常在主子,有很大的討好意味。

    除了自己的四個丫頭並兩個太監,永和宮其他宮人,都是德嬪的奴才。

    “公公辛苦了,早晨我便聽說公公來了,隻是拜見完德嬪娘娘,皇上又召我去乾清宮用膳,實在不得空。”

    陳文心說的客氣。

    其實早上孫太監來拜見她是真的,隻是當時小桌子沒有來得及回她。是孫太監進來之前,小桌子才說的。

    一天內來拜見了兩次,可見這孫太監是有意巴結她,而不是隻為了全個禮數。

    孫太監確實有意巴結她,他在永和宮是十分不得誌的。

    他早些年在禦膳房待過,後來撥到後宮裏給娘娘們做菜。誰知道這德嬪娘娘並不好吃喝這上頭,倒叫他一身廚藝無法施展,受了冷落。

    他聽聞宮裏西配殿要搬來一個常在,還頗受皇上喜愛,特特派人去儲秀宮打聽了一番。

    儲秀宮的桂嬤嬤和他有些交情,把她給陳氏送冰鎮瓜果和酸梅湯的事情,都告訴了孫太監。

    原來這位陳常在跟德嬪相反,是最好吃喝的!

    他覺得日子一下子有了奔頭。

    “常在主子能和皇上共進禦膳,真是了不得的福分。不瞞您說,奴才早年也在禦膳房當過差。”

    禦膳房三個字一下子觸到了陳文心的神經,她忙問:

    “那你會做油燜鳳尾蝦麽?奶酪鯉魚呢?還有那道”陳文心想到午間,皇上唯一吃了兩次的那道菜:“拔絲雪梨糕呢?”

    孫太監一聽這幾個菜名,就猜到這位主子大約中午用過禦膳,愛吃又不得盡心,所以想在他這找補。

    “這奶酪鯉魚是老菜了,太祖年間禦膳就有這道菜。夏天吃起來,最是冰涼爽滑的。”

    “拔絲雪梨糕奴才也能做,用料不是什麽稀罕物。就是這油燜鳳尾蝦”孫太監露出一些為難的神色:

    “常在主子若和我細說說,是個什麽滋味。奴才也有辦法做出九成像。隻是活蝦難得,咱們這小廚房裏沒有這東西。”

    沒有蝦啊

    陳文心失望地撇撇嘴,細看孫太監的神色,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小桌子在後頭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恍然大悟。

    孫太監這是故意的呢,嘴上說難,他再想辦法弄了來,陳文心才會感激他。

    若是他一開始就交代了底,能弄到這鳳尾蝦,陳文心哪裏還記得他的好。

    “孫公公是宮裏的老人兒了,這點事哪裏能難倒你呢。”她很含蓄地說:“自然,我可不能叫公公倒虧了。”

    白露及時地捧上一個裝著銀子的荷包,交到孫太監手裏。

    陳文心隻瞄了一眼,就知道這個荷包裏的銀子數量,是陳文心給白露安排的上等荷包。

    要吃好的就不能省錢啊,陳文心略有些肉痛。

    那一袋子的銀角子,足足有二兩,夠陳文心家裏生活一個月了。

    孫太監見坡就下,把荷包袖了,便道:“奴才在禦膳房還有幾個相熟的,既然常在主子想吃,奴才一定盡力做好。”

    “那勞煩孫公公晚膳時候送來。”

    陳文心笑麵如花,想到晚上就能把那幾道沒吃夠的菜吃個痛快,她就高興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