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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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四阿哥

    一直神遊天外的陳文心忽見佟貴妃站起,緊接著眾人也都站起來。

    她也忙起身,假裝鎮定。

    等佟貴妃當先走過她們,又按照從惠妃、榮嬪到德嬪宜貴人這樣的順序,眾人依次魚貫而出。

    陳文心才想到,這是今天的第三個程序到了。

    請安,談話,吃飯。

    這是要去吃飯了啊。

    吃飯的地方就直接設在了漱芳齋,眾人按位分落座之後,並不直接開席。

    一個仙女扮相的旦角兒先上了台,唱了一個麻姑獻壽。

    陳文心聽著無趣,腦子依舊放空。好不容易聽那小旦咿咿呀呀唱完,最後擺了一個獻上壽桃的動作。

    佟貴妃聽著那些吉祥話,含笑示意身邊的女官。

    “梧桐。”

    那女官頷首會意,對著台上高聲道:

    “貴妃娘娘賞麻姑獻壽。”

    扮麻姑的小旦俯首跪地,口中高呼著貴妃娘娘萬福金安,竟然是個男聲。

    眾人皆是不可思議,又笑話起這個小旦。道他唱戲的聲音那麽嬌媚,怎麽原來是這麽粗狂的嗓音。

    對於這些宮妃而言,身邊不是宮女就是太監,太監雖然是半個男人,嗓音倒不比宮女粗多少。

    所以乍一聽這樣粗狂的聲音,又是驚訝又是喜歡。

    陳文心可沒有這種愛好,她的眼神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一不小心看見朱紅的殿柱之後,探出來一個小腦袋,正看著她們這處。

    突然與陳文心目光交匯,那顆小腦袋著急地縮了回去,轉身就跑。

    陳文心隻看見一道靛藍色的衣角,很快地消失在了殿柱後。

    這是誰家的孩子?

    看衣服的質料,非富即貴。

    佟貴妃今日生辰,因不是整生日,並未大辦。也沒聽聞有命婦進宮請安,料想不是王公大臣帶進宮的孩子。

    那隻可能是宮裏的孩子了。

    會是四阿哥嗎?

    陳文心方才沒瞧真,也看不出那孩子多大年紀。

    大阿哥年長,有惠妃的教導應該不會做出偷看這樣的事情。

    二阿哥是嫡子,身份尊貴,應該也可以排除。

    三阿哥生病了。

    所以隻剩下四阿哥,他是為了

    偷看德嬪?

    陳文心看向自己上首一位的德嬪,她正與惠妃說著什麽,大約沒有發現。

    她想了想,告訴章常在自己要去更衣,稍後就回。

    在宮裏,更衣有很多種意思。除了真的要換衣服以外,上廁所也可以說是更衣。畢竟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恭,實在不雅。

    章常在會意地點頭,“要是娘娘們問起,我會替你說的。”

    陳文心尿遁出局,繞到了漱芳齋的後殿。

    “主子這是要做什麽?更衣的地方不在這兒。”

    白露見陳文心的樣子,既不像要更衣,也不像要出恭,仿佛是在找什麽人。

    陳文心道:“我方才瞧見一個小孩子往這兒跑了,想找找看。”

    小孩子?

    宮裏還能有什麽小孩子,不是哪位阿哥就是公主了。

    “今日眾位娘娘沒有帶孩子來的,佟貴妃的二阿哥和四阿哥也都留在承乾宮,並未跟來漱芳齋。”

    可她分明是瞧見了一個小孩子冒出頭來。

    “再找找,肯定有。”

    陳文心不死心,她一直想找個機會見見四阿哥,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他,她真能白白錯過了。

    主仆二人繞過一段女牆,果然在一株薔薇邊上,看見一個身著靛藍、腦袋後頭掛著小辮子的男孩。

    從背影看,約莫是五六歲的光景。

    他正用腳揣著薔薇花枝,嘴裏還嘟囔著什麽。

    陳文心湊過去,隻聽他在說些什麽“不讓我見額娘,都是壞人”之類的。

    軟乎乎的童聲聽起來甚是可愛。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小男孩警覺地回頭,一眼就認出這是剛才看到自己的那個女子。

    “你是誰!”

    小男孩努力讓聲音顯得威嚴一些,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臉鼓起來,努力想裝作一本正經。

    陳文心被他倔強的小眼神盯著,想笑又強忍著。

    “我是永和宮的陳常在,你又是誰?”

    陳文心對才到自己腰腹的孩子俯下身,好奇地盯著他看。

    小男孩原本被看得有些害羞,聞言臉色一變,驚訝地睜大眼睛。

    “你說你是永和宮的?”

    “正是。”

    陳文心幾乎可以斷定,眼前的小男孩就是四阿哥胤禛。所以他對永和宮這三個字,有著別樣的敏感。

    小男孩猶豫了一回,道:“我是四阿哥。”

    “原來是四阿哥啊,常常聽德嬪娘娘說起你呢。四阿哥若是有空,常來永和宮玩。”

    她省略了自己的後半句話,常來讓我有機會捏捏你的包子臉

    “永和宮是什麽破地方,爺最討厭去了!”

    四阿哥忽然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跳起來道:“爺才不稀罕!”

    陳文心吃驚地向後退了一步,完全不明白四阿哥為什麽突然就生氣了。

    他要是真的排斥永和宮,方才就不會去偷看德嬪,也不會聽到她是永和宮的,態度就好轉了一些。

    那自己剛才到底哪句話說錯了?

    還沒等陳文心想明白,小男孩皺著眉,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飛快地跑沒了影。

    隻留下地上被踩踏得七零八落的薔薇,紅豔的汁水濺在綠葉上。

    出師未捷身先死。她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這句話,瞧四阿哥臨走時那個白眼瞪得,她真是冤枉。

    怪不得雍正在曆史上被康熙批評過喜怒無常,就看剛才那個樣子,還確實是。

    不過他就沒有喜過,是小怒和暴怒無常。

    來日方長嘛,她想著想著又得意了起來。不知道皇上的四個兒子,是不是都長得這麽可愛?

    四阿哥那個小包子臉,還未長成,眉眼一看就是帥哥胚子。

    皇家的基因實在是好,皇上自己長得就很帥,他的妃嬪也沒有一個醜的。

    這樣生出來的孩子,能不好看嗎?

    想到好看的小屁孩,陳文心母愛泛濫。

    她雖然自己暫時還不想生,不過並不介意玩玩別人家的小可愛

    想著離席太久了些,陳文心趕回正殿。她從邊兒上走進去,遠遠就看見一個玫紅色的身影跪在殿中央。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邊,陳文心連忙悄悄溜進自己的位置坐好。

    那個顯眼的玫紅色衣裳的女子,自然是定氏。

    佟貴妃見她如此膽大,敢穿和自己差不多的顏色,在承乾宮時就已經露出過惱怒神色了。

    隻是直接以此為由來訓誡定氏,又顯得她小氣。所以她一直忍耐到了這裏,想法子找了個理由來發落定氏。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佟貴妃找理由,而是定氏這個作死的真的又幹了什麽事。

    但凡定氏是個聰明的,早上在承乾宮請安時候見了佟貴妃的衣裳,後來就該找個理由去更衣換一件別的顏色。

    可惜,定氏不知是太蠢,還是太囂張。

    陳文心豎起耳朵,聽聲音柔弱得如蚊子哼哼的定氏辯解道:

    “娘娘明鑒,嬪妾絕無冒犯娘娘的意思,求娘娘開恩。”

    上首的佟貴妃怒不可遏,一拍桌案道:“你是說本宮冤枉你了?你給本宮繡的石榴花無蕊,是想詛咒本宮生不出兒子麽!”

    佟貴妃有兩大忌諱,其中之一就是她無所出。

    一個身居高位的嬪妃無所出,隻能說明她深得聖寵,或者母家地位顯赫。

    佟貴妃就是後者,偏偏後者是皇上最為忌憚的。所以她一直期盼有一個自己所出的兒子,好穩固她的地位,能讓皇上封她為皇後

    這就是佟貴妃的第二個忌諱,她以皇後的標準來衡量自己身邊的人事,如果有人否定她的權威,她一定會把這人記在心裏,再想辦法鏟除。

    陳文心聽了半晌,總算聽出來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是方才內務府送來佟貴妃的生辰壽禮,裏頭有新製的石榴花形態的宮花,紅豔豔的,正投了佟貴妃的心事。

    她格外喜歡,當場就命賞了內務府劉總管,又親自對鏡在鬢邊簪上了一朵。

    定氏也出來湊趣,說自己早晨給佟貴妃獻上的壽禮,就是繡石榴花的香囊。

    佟貴妃一向是不愛搭理她的,今日心情好,便叫女官把定氏繡的香囊找出來大家品看。

    這一看,眼尖的宜貴人就抓到了定氏的錯處,說這石榴花花心部分點點的金黃花蕊竟然沒有繡上。

    石榴花是多子多福的寓意,沒有花蕊的石榴花還怎麽結果?

    佟貴妃氣得就將那香囊擲在地上,大罵定氏詛咒她。

    定氏慌忙站出來下跪認錯,說是自己粗心大意,才漏了繡花蕊,並非刻意。

    佟貴妃本就因為定氏今日衣裳的顏色而不悅,見著跪倒在地的定氏裝模作樣,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越發氣惱。

    更有早就看定氏不順眼的宜貴人在旁煽風點火,說定氏一向張狂,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定氏這邊,隻是自己一個人重複辯解著那幾句話,沒有一個嬪妃替她求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陳文心看定氏這般模樣,就知道她平時得罪了多少人。

    正當這裏局勢膠著的時候,隻聽得外頭太監尖利的嗓音,高聲通報道: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