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親人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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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親人入宮

    趕在皇上的萬壽節前,陳家的人總算進了宮。

    能讓家人進宮拜見,是她封嬪之後的一大特權。

    陳家的人原要在她封嬪之後就進宮的,隻因為陳文義那段時日率綠營軍,掃除了山東海外一波流寇,不在京城中。

    這波流寇是前明餘孽,借助船隻在海上出沒,難以尋得他們的蹤跡。

    就算接到了海上來往客船的報案,官府的人再趕到案發的海麵,流寇早就離開了。

    他花了足足一個月,偽裝成販賣私鹽的船主,從山東海麵上經過了一趟。第二趟再去時,果然就遇見了這一波流寇。

    誰都知道販賣私鹽是觸犯大清例律的,一旦被抓住便是斬刑。可利潤的豐厚,還是讓亡命之徒前赴後繼。

    流寇在他們第一回經過時查探了虛實,得知船上載滿了貨運往京城,船上的人手又隻有十二三個。

    第二回再經過這片海域時,流寇就逼停貨船搶貨殺人了。陳文義一聲令下,埋伏在船艙底下的綠營精銳出動,殺了半數的流寇。

    這夥流寇武藝不低,陳文義手腕負了刀傷,最終製服了他們。

    當他回到岸上之時便接到京中的信,陳文心晉為嬪位,陳家再得厚賞。

    他陪同家人進宮麵見,這一回,太監將他的名字單獨列在了父親陳希亥的後頭。

    “宣外臣正三品一等侍衛陳希亥,從四品宣武將軍陳文義,正五品綠營守備陳文仁覲見。”

    “宣正三品淑人陳鄭氏覲見。”

    車轎從大清門的角門進入外宮,在長街下轎步行。再經乾清門進入內宮,由太監指引一路走到翊坤宮,規矩繁多。

    這邊宣完了名,隻見翊坤宮中一位年輕的公公簇擁上來。他的服色較於其他小太監更為上乘,衣角上繡著翊坤宮的梅花印記。

    他迎上來恭恭敬敬地打了個千兒,道:“奴才小桌子,給陳大人,陳夫人。二位公子請安。”

    陳希亥在宮中當差了一輩子,對服製的意義再了解不過了。

    他正納罕這小太監年紀輕輕,就能坐到翊坤宮管事的位置。聽了這名字,才想起陳文心家信中提到過這個小太監。

    她說皇上聽了這小太監的名兒,一口茶水噴在他腦袋上,他愣是十來日不敢沐浴洗發。

    “桌公公請起,娘娘這樣倚杖你,何須如此客氣。”

    陳希亥上前虛扶他一把,這是極給臉麵了。

    小桌子謙卑地一躬身,道:“陳大人抬舉奴才了。”他往邊上側身一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娘娘在殿中等候多時了,諸位快請進。”

    他們進翊坤宮走的是正門,入眼便是高大巍峨的正殿,朱紅宮牆襯著光輝璀璨的金黃琉璃瓦。

    雙層飛簷古樸大氣,屋頂鎮著眾多神獸。

    正殿之中高高懸著一麵匾額,上書懿德流芳。上首坐著一尊玉座,兩邊是成排的太師椅。

    卻不在這裏入座,又引著到了西邊的暖閣裏。

    這裏才是安座之處,按著陳文心的意思,不在正殿會麵。

    陳希亥和鄭氏走在前,一路半低著頭暗暗打量翊坤宮的陳設。隻見一切都華麗奢靡,處處嶄新。

    西暖閣中有一方闊大的坐榻,數個身著淺紅色宮裝的宮女簇擁著一位華服少女,端坐上首。

    鄭氏見她身著緋紅色縷金百蝶穿花旗裝,頭戴孔雀金珠簪,並一隻懸著兩色東珠的步搖,華彩昭彰。

    見了他們進來,少女笑容明媚,從榻上坐起便迎上來。

    “臣一等侍衛陳希亥,攜賤內犬子,恭請勤嬪娘娘金安。”

    陳希亥一拂衣擺便要行大禮參拜,被陳文心一把扶住。

    小桌子和白露等人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鄭氏和陳文仁兄弟。鄭氏初次入宮,被規矩嚇得惶惶不安,處處跟著自家老爺陳希亥來做。

    這下叫小桌子扶住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行禮。

    “父親別拘禮了,小桌子和白露他們,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這三個字,不僅叫陳希亥放了心,也叫白露他們感到十分光榮。

    白露謙卑地後退一步,向陳家父子四人福身行禮。

    “奴婢白露,是娘娘的貼身侍女,給陳大人陳夫人請安。”

    鄭氏聽她這樣說,心裏愛得什麽似的,“這就是白露姑娘?你妹妹鶯兒如今在我們府上很好。”

    白露早就聽自家主子說了,陳家已經派人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五年前京城肆虐著一場天花瘟疫,她的家人在瘟疫中失散,最後隻活下了她妹妹鶯兒一人。

    鶯兒得了天花,僥幸從病中挺了過來,她的父母卻沒有幸免於難。

    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白露知足。若非自家主子的幫助,她這一生恐怕都很難再有親生妹妹的消息。

    鶯兒今年已有十六,因為曾經得過天花,臉上落下了麻子。陳希亥的手下找到她時,她在京城郊外一處農戶做婢女,過著艱苦的農家生活。

    陳希亥受了陳文心的囑托,將這姑娘帶回了陳家做鄭氏的婢女,也算有了一個安身之所。

    白露身子一矮,跪倒在地,“奴婢多謝陳大人陳夫人的大恩大德,必定盡心竭力侍奉主子。”

    鶯兒在陳家乖巧懂事,勤勞肯幹,鄭氏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

    白露是她的姐姐,又是陳文心身邊得力的宮女,她自然愛屋及烏。

    “快快請起。”

    鄭氏伸手扶她,白露不敢當,偏過了身子自行起身。

    “好了好了,父親母親,哥哥快來坐下說話。”

    暖閣中沒有設立高低座次,陳文心請他們坐到榻上。鄭氏先被她親手扶著坐下,陳希亥猶豫了一番,這時陳文義已經上前坐下了。

    陳希亥一皺眉,這小子進了宮還是這幅不懂禮數的樣子。

    “父親快坐下,不必拘束。你們都出去吧,白露和小桌子在門外伺候就是了。”

    宮人都退了出去,陳希亥這才放鬆起來,在榻上坐下。

    “二哥傷得怎麽樣了?我瞧瞧。”

    宮人一退出去,陳文心就抓過陳文義的胳膊看了起來。隻見他右手手腕上結了一道一指長的傷疤,就像一條蜈蚣一樣猙獰。

    “隻是小傷,換個四品宣武將軍,也不算虧。”

    陳文義見她滿臉心疼的模樣,便出言寬慰他。

    “可會影響拉弓執劍麽?”

    “大夫說不礙事,這一二月不碰刀劍就是了。”

    陳文心這才放心地點點頭,見鄭氏一直打量著她,便轉頭笑道:“母親怎麽一直盯著我瞧?才離家半年,母親就不認識女兒了麽?”

    屋中爐火燒得旺盛,深秋時節溫暖如春。

    她衣飾華貴而不厚重,襯得一張薄施脂粉的小臉光彩照人。腰身纖細,凹凸有致,漸漸有了成年女子的韻味。

    鄭氏被她這麽一問,不好意思起來,“見娘娘比起在母家時光彩更盛,妾身心中安慰,不禁多看了幾眼。”

    陳文心扶額,咬牙切齒道:“這一定是父親教的,教得母親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了。”

    陳文義哈哈大笑,被點到名的陳希亥麵上訕訕的,對鄭氏道:“既然屋子裏也沒有外人,夫人就自在些吧。”

    有了自家老爺這話,鄭氏這才鬆了一口氣,“閨女啊,娘是說你的皮膚又白嫩細滑了些。”

    從前家裏境況不好,沒什麽好東西能給陳文心吃。如今一入了宮,想必是吃的好了,她雪白的肌膚都有了光澤,就像是宮裏天生的娘娘一般。

    高貴優雅,貴氣天成。

    “娘才白了呢,還胖了一圈兒。”

    陳文心歡喜地打趣鄭氏,上回陳文仁就告訴她鄭氏胖了,沒想到胖得這樣明顯。

    鄭氏有些臉紅。

    陳文仁瞧見炕桌上擺著種種見也沒見過的點心,便道:“妹妹在宮裏吃得好,自然養得好。”

    陳文心撚起一塊翡翠合心糕,遞給陳文仁道:“大哥喜歡茶味兒的點心,這個正是龍井嫩芽兒掐的。”

    陳希亥見著她身邊搭著一件墨色狐皮披風,便問:“這是墨狐的皮毛製的麽?”

    陳文義聽了這話看過去,見那皮毛油光水滑,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獵的那隻。

    “是呀,就是二哥在京郊獵場獵到的那隻墨狐。皇上見是二哥獵的,便賞給女兒了。”

    墨狐難得一見,據說在昆侖山一帶偶有出沒。墨狐的皮毛更加是稀少,除了珍稀,禦寒防雪的功能也是其他獸皮難比的。

    皇上就這樣賜給了陳文心,不得不說是極盡寵愛了。

    陳希亥歎了一口氣。

    他的女兒才十四歲,何德何能令皇上如此偏愛。隻怕陳文心擔不起這般偏愛,日後登高跌重。

    陳文義知道父親的心思,不想讓他的憂思打斷一家人團聚的喜悅,“你還不知道吧?墨狐在昆侖一帶有雪山之神的名稱,它的皮毛能避雪不沾。”

    “真的?”

    陳文心很是驚訝,“隻是今年的初雪還未下,無法試驗。”

    “這有何難?”

    他接過那件墨狐披風,毫不客氣地將一杯茶水倒上去。茶水如同荷葉上的露珠一般,在皮毛上圓潤地滾動。

    滾了幾圈之後,陳文義的手一鬆,茶水流到了地下的漱盂之中。

    眾人都是第一次見此場景,驚訝萬分。

    陳文義道:“我也是在獵場射殺它的時候才發現的,它的血流在身上,絲毫不沾地流到了地麵。”

    陳文心喜道:“皇上興許都不知道呢,下回我要給他瞧瞧。”

    聽陳文心提起皇上,沒有半分敬畏之意。陳希亥咳咳兩聲,皺著眉提醒她,“都是皇上的嬪妃了,還和你二哥似得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