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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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謠言

    元旦過後,宮中年味不減。要一直到正元十五燈節過了,才算真正過完年。

    過了元旦反而比臘月裏清閑了,不必再拘泥年節的禮數。嬪妃們三兩相邀,到夜間華燈初上時,就出門賞花燈。

    陳文心也和章常在約了幾次,惠妃和德嬪那裏也走動了一番,其餘人等就沒有什麽來往了。

    早在臘月裏的時候,宮中眾人就看出了內造花燈上有一種美人燈,畫得就是陳文心。

    皇上那裏沒說什麽,翊坤宮也沒有什麽動靜。

    各宮的嬪妃更是裝作看不出來,隻悄悄吩咐宮人把這種美人燈掛到角落去。

    原以為這事就被忽略過去了,沒想到過了元旦,反而被鬧出來了。

    不知何時,後宮流傳著一種說法。

    說是南懷仁對皇上的勤嬪娘娘心懷愛慕,製這美人燈以表愛意,故意讓內務府學去掛在後宮裏,好叫勤嬪知道他一番心意

    小桌子從外頭學了這話給陳文心聽,氣得她翻了一個白眼。

    “主子就連翻白眼都傾國傾城。”

    小桌子怕她生氣,連忙拍馬屁。

    陳文心白了他一眼。

    這美還美出罪來了,燈上畫的美人也不見得和她一模一樣。就算真的是畫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怎麽就成了南懷仁暗戀她了?

    按照她前世的社會理論來說,誰暗戀她跟她沒關係,隻要她不回應就可以了。

    但這個理論在封建製度的大清朝行不通。

    她作為皇上的嬪妃,一個有夫之婦,被人暗戀就是她的罪!

    別人一聽就會覺得,是她陳文心勾引南懷仁,否則南懷仁怎麽會無故暗戀她!

    這話要傳到皇上耳朵裏,還不知道要鬧得多大呢?

    “知道這話哪裏傳出來的麽?”

    “奴才查過了,是永壽宮的瓶兒跟底下的太監宮女說的。”

    小桌子早就查探過了,這樣詆毀自家主子的言語,他可不能放過。

    瓶兒是永壽宮的大宮女,宜嬪的心腹丫頭。

    “可有人證?”

    要發難自然要證據確鑿,絕不給宜嬪申辯的機會。

    “有。永壽宮負責整修花木的小德子巴結過奴才,這回的話就是他告訴奴才的。他能作證,就是”

    小桌子後半句話沒說出來,一旦小德子做了這個證,他肯定在永壽宮待不下去了。作為回報,翊坤宮要給他安排一個更好的歸宿。

    陳文心是知道規矩的,這原本就是應該的。小德子的心偏向翊坤宮,總不好叫他替自己做了證,日後在永壽宮被宜嬪虐待。

    她道:“你告訴那小德子,這事辦完了,我會讓他到翊坤宮當差的。”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小桌子喜道:“奴才這就和他說,他是必然肯應的。”

    陳文心揉了揉太陽穴,這是她要做不想做卻不得不做的事情前,慣有的動作。

    “我擬一道手諭,加蓋金印。你送去承乾宮和長春宮,請貴妃娘娘和惠妃娘娘過目。二位娘娘要是蓋了印,你就直接去永壽宮,把亂嚼舌根的宮人送去慎刑司。”

    她想了想,又道:“要是二位娘娘不允,你再回來報我吧。”

    佟貴妃和惠妃,應該是不會不允的。

    證據確鑿,隻是審問宮人,並不牽涉到宜嬪身上。

    她們沒有理由不允吧?

    聽說那個慎刑司是個很可怕的地方,上次宜嬪拿送子觀音來誣陷她,白露差點就被送進去。

    現在永壽宮的宮人也要進去,其中還有宜嬪的心腹瓶兒。

    她有些不忍,待小桌子走後,又問白露:“我這樣做是不是太狠了些?”

    白露很是明白她的所思所想。

    她當初手裏拿著鳳印,也隻在佟貴妃帶著宜嬪欺負到翊坤宮來時,才那出來用過一次。

    更不必說這協理後宮之權了。

    她從來沒有仗著權力,或是皇上的寵愛去欺壓任何人。

    “怎麽會呢?主子現在不整治那些歪心邪意的人,等到以後真叫他們得逞了,鬧出了大事來,那就是奴婢和小桌子他們進慎刑司了。”

    白露既是寬慰她,也是說事實。

    後宮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地方,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心機和爭鬥,像陳文心這樣太過善良的人,並不適合在後宮生存。

    若非皇上寵愛,她早就不知被佟貴妃整治成什麽樣了。

    她真擔心,一旦皇上有一天不寵愛她了,她的日子會怎麽過

    “那怎麽行,隻要你們不去做什麽壞事,我不會讓你們進慎刑司的。”

    陳文心拍著胸脯保證,在她看來,白露他們就是她的人。她連自己的宮人都罩不住,那也混得太慘了。

    白露笑道:“這宮裏頭隻有主子命奴才幹壞事的,奴才自己能掀起什麽風浪?”

    這話有理,就好比宜嬪身邊的瓶兒,她跟陳文心肯定沒仇。要不是宜嬪指使她這麽幹,她沒有理由胡亂造謠陳文心。

    “那你們更加可以放心了,我是不會指使你們幹壞事的。”

    對這一點,陳文心非常有信心。

    小桌子辦事很有效率,不到半日,他便回來稟報,“永壽宮造言生事的太監宮女共計九人,其中以大宮女瓶兒為首,都已經送進慎刑司了。”

    “貴妃和惠妃是怎麽說的?”

    “奴才直接把永壽宮的小德子帶過去了,主子的手諭寫得清楚明了,這事毫無爭議。二位娘娘都沒有多言,直接就蓋了印讓奴才帶回了。”

    陳文心有協理後宮之權,她若是跋扈一些,拿著翊坤宮的手諭就可以遣得動慎刑司。

    她還是讓小桌子去知會佟貴妃和惠妃,請她們首肯了再行動。一是為了她們兩位的顏麵,二是為了讓宜嬪更加無話可說。

    宜嬪懷著孕,都說一孕傻三年,瞧她在除夕夜宴上擠兌陳文心的話就知道了。

    萬一要是她不服氣,再折騰起來。損害了龍胎那就是陳文心的罪過了。

    她既不想擔這個罪過,也不希望皇上的子嗣有任何差錯。

    七公主夭折的時候,皇上的傷心真真切切地看在她眼裏。

    “宜嬪可有抵抗麽?”

    “宜嬪娘娘沒有出麵,叫嬤嬤出來問清楚以後,就說既然是佟貴妃娘娘的意思,那就把那些奴才帶走吧。”

    手諭分明是翊坤宮的規製,宜嬪隻談貴妃,怕是心虛了。

    “主子,瓶兒何必要造謠中傷你,這分明就是宜嬪指使的。要不要奴才往乾清宮報一聲?”

    小桌子覺得,隻懲罰永壽宮的宮人,實在是太便宜宜嬪了。

    “佟貴妃是主理後宮之人,想必她鳳印一蓋,後腳就派人去乾清宮通報過了。咱們何必幹這羅嗦事,宜嬪懷有龍胎,我也不希望皇上懲治她。”

    小桌子一臉無奈,主子的仁義勁兒又來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啊?”

    陳文心狠狠地白了小桌子一眼。

    小桌子立馬正色肅立,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與此同時的乾清宮中,皇上正在案前批折子,聽見李德全如此這般奏報。

    “承乾宮那邊派人來稟報了這事,奴才已經打發走了。皇上您看,宜嬪那邊怎麽處置呢?”

    皇上看了奏報,搖頭歎道:“朕還以為她終於學會如何施威了,給她協理後宮之權,她全當擺設一樣,棄之不用。”

    李德全附和道:“勤嬪娘娘這回不是用了嗎?就是用得輕了些,沒有把罪名安到宜嬪頭上,誰不知道這事肯定是宜嬪指使宮人幹的呢?”

    “翊坤宮那邊的奏報說,她怕牽扯到宜嬪,傷著朕的子嗣”

    皇上說這話的時候,輕輕一歎,口氣都溫柔了起來。

    李德全也歎道:“勤嬪娘娘真是個善良人啊”

    她善良,皇上卻不會由著旁人欺負她的善良。

    陳文心的好意他領了,他可以暫時不懲治宜嬪。等宜嬪肚子裏的龍胎卸貨了

    皇上眸子微眯,又想到了一個人。

    “朕叫你派人去科爾沁查查那個玉答應,可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