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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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婚宴

    正月底陳家要辦陳文仁的婚事,京城中的王公大臣紛紛送來拜帖。

    皇上親自封了曾氏誥命,又賞賜了鎮床如意,朝臣們自然要跟風。

    其中比較特別的是佐領三官保郭絡羅家,正是宮中宜嬪的母家。

    陳家人納罕,從未聽陳文心說過和這位宜嬪娘娘交好,甚至這位宜嬪娘娘還以送子觀音之事意圖誣陷她。

    那郭絡羅家為什麽要送如此厚禮來?

    “興許是宜嬪娘娘授意的,要和咱們家結好?”

    鄭氏是個沒有什麽心眼的性子,她沒有往壞處想。

    陳希亥在宮中當差了半輩子,什麽樣的勾心鬥角沒聽說過?他隻會往壞的方麵想。

    “我給女兒傳過信了,她並沒有這樣說。反而說,宜嬪的宮人造謠陷害她,被她處置了一番。”

    鄭氏就嚇到了,“這宜嬪娘娘竟是這樣的人,咱們快把這禮退回去吧?”

    郭絡羅家的禮算得上厚,但厚不到足以為借口退回去的地步。

    無緣無故就退了人家的禮,豈不是正好落人話柄,叫人以為陳家仗勢欺人麽?

    再要叫人誤以為是宮中勤嬪指使,有意針對宜嬪母家,那就更不好了。

    “且看婚宴那日郭絡羅家是什麽氣色吧,你叫文義明兒早些回家,我與他商量商量。”

    不知何時起,在陳希亥心目中,陳文義已經成了這個家的頂梁柱。他遇到什麽決斷不下的大事,不會想到和陳文仁商量,而是想到陳文義。

    鄭氏暗暗察覺到這種變化,心中欣喜。

    隻要他們倆父子不頂牛,她也就放心了。

    陳文義平時下了朝就到綠營中待著,按照編製他還是綠營的將軍,隻是不直接管轄事務了。

    陳文仁仍是綠營守備,他每日都忙著營中將士的操練和夥食糧草等。

    “這是做些什麽?”

    歇晌的時候,陳文仁到陳文義的衙中,見他手上拿著刻刀和一塊小小的長條白玉。

    “沒什麽,閑來無事刻著玩。”

    陳文仁湊上去細看,隻見那塊白玉通體瑩潤,少有瑕疵。上頭隱約雕刻著一個人形,麵容姣好。

    他正想說這人物怎麽刻得和陳文義自己一樣,忽然領悟過來,“這是要送給三妹的吧?”

    上頭的人物不是陳文義,而是陳文心。

    陳文心的生辰,就快到了。

    “嗯。”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眼睛絲毫不錯地盯著手裏的白玉,生怕刻錯了一筆似得。

    陳文仁不再說話,怕引他分心。

    不多時,陳文義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問他道:“皇上批複了鳥槍改革的折子,少說也有八分準了。我預備從你手下挑人手,建第一支隊伍來立威。”

    守備官職不大,手下卻也有好幾百號人。正是因為官職較低離士兵更近,反而更好挑選人手。

    陳文仁聽見八分準,忙放下茶道:“你預備挑多少人?”

    “一百個,采取淘汰製,最後留下五十個就差不多了。”

    陳文義顯然早有規劃,成竹在胸,“你隻挑真心願使鳥槍的,哪怕瘦弱無力些的,也使得。”

    用槍的關鍵原不在武力,而在準頭和細心。

    他有信心能帶出第一支鳥槍隊,讓朝野上下看看,鳥槍的威力多麽不可小覷。

    鳥槍一物,從宋朝就有了起源,後世一直在發展。

    到了大清朝,此物的威力和安全性都大大提高了。可是軍營之中並未統一編製,或者派遣專人組成鳥槍隊,反而將其單純用在狩獵上。

    這實在是浪費。

    綠營能在平定三藩的戰役中得到成功,其實和鳥槍的使用也有很大的關係。

    陳文義受了啟發,上書皇上要專門建立使用鳥槍的隊伍,乃至全軍配備鳥槍。

    “依你便是。”

    皇上已經明旨批複了,他大可放開手腳。

    “大哥把人手替我挑好,餘下的事就讓我來辦,好叫大哥專心忙迎娶大嫂的事兒。”

    陳文義勾唇一笑,有些揶揄。

    “咳咳”

    陳家家教甚嚴,不許他們成親前有通房丫頭或者納妾。陳文仁頭回娶親,麵皮還薄得很,哪裏禁得住陳文義這樣說。

    “母親不是叫你今日早些回家嗎?父親有事要和你說,你還不快去呢!”

    他想起今日上朝之前,鄭氏確實這樣交代過的。

    陳文義點到即止,便起身拱拱手,“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他以為陳希亥要和他商量陳文仁婚宴的事,怕陳文仁羞赧才找他說。

    他冒著風策馬回到府中,家丁把他的馬牽去喂食,告訴他陳希亥正在正屋等他。

    邁入正屋大堂,陳希亥正和鄭氏隔著牧童牽牛炕屏說話。

    屋中爐火燒得旺盛,鶯兒迎上來接過他解下的披風,他便上前給陳希亥和鄭氏請安。

    鄭氏手裏還拿著新納的鞋底,見著他便問外頭天氣如何,回來這一路冷不冷。

    陳文義自然回答不冷。

    他是軍營中人,身體豈會如此孱弱。

    自從陳文禮和陳文信兩個進宮去,每日早出晚歸,鄭氏的日子越發無聊了。

    幸好陳希亥升為一等侍衛以後,已經不用時時在太和殿點卯了,也不用那麽辛苦披星戴月地奔走。

    鄭氏沒有兒子可管教,每日就跟陳希亥湊在一起,倒顯得十分親密。

    “坐下說話罷。”

    陳希亥叫鶯兒端熱茶來,他總是在外頭騎馬,熱茶能驅驅外頭的寒氣。

    看著陳文義的身形,他仿佛又看到當日在乾清宮除夕夜宴,他的淡定自若神采飛揚。

    “佐領三官保郭絡羅家的人,你可有與他們來往過?”

    “不曾。”

    陳希亥點點頭,他知道自家的孩子不會背著他和旁人來往的。尤其是官宦之家,但凡有往來都會稟報他這個做父親的。

    “宮中宜嬪娘娘和文心並不親厚,甚至有陷害之意。為父很是奇怪,郭絡羅家的人送的賀禮,倒比尋常厚上三分。”

    郭絡羅家?

    陳文義忽然想到了什麽,眸子微眯。

    他前幾日下朝,從宮門到綠營的路上一個少女撞到他馬前。

    他在城中策馬的速度並不快,又及時勒住了馬,沒有造成什麽傷害。

    那女子的仆人自稱是佐領三官保郭絡羅府的,陳文義見她沒有受傷,隻道了得罪便自行離開了。

    現在想來,上回進宮探望陳文心,在翊坤宮梅園看到遠處假山上那個緋衣女子,似乎就是她

    宮中的宜嬪和陳文心同日晉封,那日郭絡羅家的人也是進宮看望的

    這就說得通了。

    陳文義有些尷尬,當著父母的麵,說這個未免失禮。

    知子莫若母,鄭氏見他神情便知他有了頭緒,“你想起什麽了,倒是說來,大家參詳參詳。”

    陳希亥看著他,他清了清嗓子,用盡量委婉的語言把事情說了一遍。

    “孩兒策馬一向小心,那日確實是那位郭絡羅家的小姐自己撞上來的。在宮中梅園覺得有人窺視,待我看過去時,她就走了。如今想來,正好對上了號”

    鄭氏和陳希亥自然聽懂了是什麽意思。

    看來是郭絡羅家的這個二小姐,對陳文義有意思,所以郭絡羅家才來結好。

    滿人女子彪悍大膽,他們也算見慣不怪了。

    陳家出了個陳文義,說親的媒人踏破了門檻。

    自來隻有女方被說親的,到了陳文義這裏,統統反過來了。

    不僅是說親的,還有爬牆的,還有到門前問詢的,嚇得陳府的家丁護院一見到女子就怕。

    唯恐是來勾引自家二少爺的。

    得虧陳文心早早地送進了宮,不然怕是要引起更多覬覦。

    自古美色誤人啊!

    陳希亥盯了一眼陳文義的臉,無可奈何地心中暗歎。

    這事怪不得他,生的一副什麽樣的皮囊,還不是他們為人父母的給的?

    要怪隻能怪他和鄭氏,把他們兄妹生的太好了。

    鄭氏就不這麽認為,自家兒子英俊瀟灑,別家姑娘都喜歡,她這個做娘的可風光得很。

    她偶爾出門,去其他王公大臣家走動的時候,總是被眾星捧月的。

    尤其是家中有適齡未婚女子的夫人,都爭著要和她結好呢。

    這讓鄭氏一度不敢出門社交,唯恐厚此薄彼,也怕有人談起陳文義的親事她無言以對。

    陳文義自己有主意,他的親事啊,還是讓他自己挑選才好。

    可這回是陳文仁的婚宴,推拒不得,那可就擋不住郭絡羅家這樣的有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