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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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觀星

    午膳都是些口味清淡的食物,少有幾樣葷腥的,也都被太監們“體貼”地擺放到了離陳文心視線最遠的地方。

    而陳希亥陳文仁等也很體貼,一上來就盯著那幾道菜吃,好像生怕被陳文心吃到似的。

    如眾人所願,她最終就吃到了兩筷子蝦罷了。

    用膳完畢後,為了讓陳文心好好休息,眾人在聽雨閣略歇了一歇,便各自散去了。

    她逛了這半日,也的確有些疲勞。

    “主子,午後若是倦了不如更衣上床去歇歇?”

    白露親手端上來一盤西瓜,道:“這是外頭山泉裏湃過的西瓜,不及冰山鎮出來的那麽冰,正宜主子養病。”

    她笑道:“你忙什麽?讓白霜她們做就好了,你好不容易見著鶯兒,姐妹兩個還不快去說說體己話?”

    這話說的鶯兒都不好意思了起來,她被鄭氏留下來伺候陳文心,此刻就站在邊兒上。

    “娘娘,不如鶯兒領您進去瞧瞧內室?若是有什麽不喜歡的盡早改了,一會子才不打擾娘娘歇息。”

    這話說的有理。

    陳文心點點頭,“那便去看看罷。”

    內室裏的格局和翊坤宮裏的寢室差不多,進門是一張紅木雕梅圓足茶桌。

    左麵是一溜寬敞的坐榻,鋪著石青金條褥,搭著嶄新的秋香色引枕。

    右麵窗根底下一排楠木交椅,兩旁設著梅花式高腳小幾。

    往裏是和外間相同的雕空玲瓏木板作為隔斷,兩邊放下瀟湘綠的紗簾,裏頭便是繡床。

    她不想更衣上床,隻道:“我在榻上略歪一歪,你把果子擺到那茶桌上就是了。我自己靜靜,你們都去罷。”

    她想讓白露和鶯兒去自在說話,也想自己待著想想事情。

    白露會意,在茶桌上備好果子、茶水和她素日裏喜歡的點心,便出去了。

    她半臥在榻上,看向半開的窗戶,外頭是聽雨閣的前院,正是他們方才走來的那個地方。

    這是她第一次到念心園,到聽雨閣,但她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因為這裏有她的家人,有父母兄弟。

    每一個人都真心關懷她,在意她,而非為了她的身份和寵愛而巴結奉承。

    她猶如卸下了沉重的鎧甲,回歸家園,自此安穩。

    家人何在,家便何在。

    遠離後宮是非紛擾,遠離她和皇上,和嬪妃們的恩怨情仇。

    此心安處是吾鄉。

    夏日微風吹過竹林,在空心的竹子裏發出嗚嗚聲響。

    配合竹葉的沙沙聲,猶如搖籃曲一般令人心生安寧。

    她微微合目,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之時,天色已昏。她躺在繡床之上,伸了一個懶腰。

    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啊。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放心地睡一個覺了。

    “念念,醒了麽?”

    陳文義的聲音從外間傳來,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白露揭開繡簾走了進來。

    她見到半坐起身的陳文心,吃了一驚,“奴婢半刻鍾之前才進來看過,那時主子還沒醒。陳將軍真是神了,坐在外間都能感覺到主子醒了。”

    陳文心一挑眉,“二哥怎麽會知道?”

    她醒來似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吧?

    白露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陳將軍來了許久了,是他把主子抱到床上的,幸而主子沒醒。”

    她們進來看見陳文心半臥在坐榻上就睡著了,原想叫醒她到床上去睡的。

    誰想陳文義去而複返,見她睡著了正好把她抱到了床上。

    他是習武之人,生的有力,抱起小小的陳文心穩穩當當。

    陳文心有些不好意思,“我一點都沒感覺到。”

    她睡得太香了,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挪動過,隻覺得這一覺睡得格外舒適。

    白露忙扶她起身洗漱更衣,不一會兒,她著一身寬大飄逸的漢服對襟襦裙走了出來,月白色的裙擺葳蕤生華。

    陳文義見她這一身漢家裝束,讚道:“你在園子裏就穿這樣很好,不必拘束穿戴那些勞什子的旗頭還是高底鞋。”

    陳文心噗嗤一笑,“二哥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想什麽你都知道,連我幾時醒來你也知道。”

    陳文義看著她,露出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二哥等了許久,找我做什麽來?”

    他來看見自己睡了,應該回去等才對,又不是不知道她貪睡,哪有那麽快醒來?

    “也沒什麽,怕你一路折騰身子不適,白來問問。你又睡著了,隻恐昏迷,索性在這等著你醒來。”

    他說的稀鬆平常,不禁讓陳文心感動。

    他又道:“現下家人都搬到園子裏來住了,府邸那邊隻留了幾個親信管事照管著。我就住在聽雨閣旁邊的謫星居,過來一趟近的很。”

    這是不想讓她太感動的意思了。

    “主子,該到用膳的時辰了,是不是請陳將軍一同用膳?”

    白露上前來說話,有些羞澀地低著頭道:“沒想到聽雨閣裏還有一個小廚房,奴婢吩咐他們做了幾個主子平素愛吃的清淡菜肴,現在端上來嗎?”

    從前陳家是一家人圍坐一處用膳的,現如今家大業大,也難齊聚用膳。

    好在陳文義在這,他們兄妹倆就坐下邊用膳邊說話,也是好的。

    要是陳希亥在這,準要說什麽食不言寢不語,不許他們說話。

    “那就上罷,二哥就在這用膳。”

    白露一福身,轉身到外頭吩咐小廚房上膳。

    陳文心對陳文義擠了擠眼睛,麵上帶著揶揄的笑。

    “這是何意?”

    陳文義眉頭一挑,不解其意。

    她示意了一下往外走的白露,壓低聲音道:“你沒發現,白露在你麵前總是羞答答的麽?”

    她在南巡途中就發現了一些端倪,不過白露是個謹守禮教的人,她不好直言問。

    好幾次她以要讓白露出嫁試探她,她果然都推拒了。

    看來她對陳文義的好感,並不輕啊。

    “二哥,你覺得白露這個姑娘怎麽樣?”

    白露是個好姑娘,不過最要緊的還是陳文義喜歡不喜歡。

    陳文義在她額心一敲,“你在胡思亂想什麽?父親可是說了不納妾的,我和大哥自然要效仿。”

    是哦,以白露的出身,是不可能給一個朝廷三品大員做正妻的。

    她撇撇嘴,陳希亥不納妾是因為他年事已高,且鄭氏生育有功。

    曾氏未必能和鄭氏一樣生育四子一女,個個平安長大。

    那時陳文仁怕是一樣要納妾的。

    陳文義就更不必說了,這滿京城裏多少待嫁少女盯著他身邊,想要占據一席之地。

    妻如何,妾如何?

    與陳文義做妾,勝過與等閑男子做正妻。

    “更何況,我曾說過要娶這世界絕色女子為妻的。白露雖好,未及絕色。”

    陳文心驚訝道:“我以為這不過是你敷衍父親母親的借口,難道你當真是這樣想的嗎?”

    她覺得陳文義不是這種,以貌取人的膚淺男子啊。

    陳文義勾唇一笑,雙眼燦若桃花。

    “比金子還真。”

    陳文心移開了眼,不想看他那副顛倒眾生的容顏。

    哪怕他是自己的二哥,看多了還是覺得心跳加速。

    她和陳文義生的相仿,看自己這張臉也算看慣了,可以處變不驚了。

    可女子的妍麗和男子的俊美究竟還是有所不同,陳文心惡狠狠地哼道:“二哥你就等著打光棍吧,我看你上哪找一個比你更好看的姑娘去!”

    陳文義淡淡一笑,瞧見白露從外頭走進來,便結束了話題。

    “用膳吧。你放心,我是不會像父親和大哥一樣把你的葷腥都搶走的。”

    陳希亥生怕她的病不好,恨不得就讓她喝白粥,哪敢讓她碰葷腥?

    午膳卻是皇上從宮裏賜下來的,他不能說什麽,隻好把那幾道葷腥的菜都自己吃了。

    幸好皇上體諒陳文心的病情,大部分的菜都很清淡。

    陳文仁覺得陳希亥身上也帶著病,也不能吃那麽多葷腥,便跟他一樣專吃那幾道葷菜。

    其他人一看就明白了,也幫著他們父子兩吃。

    兩人用罷了晚膳,陳文心便提議到他的謫星居瞧瞧。

    謫星居離聽雨閣甚近,地方不大,位置倒很高。

    遠遠看去,屋子層層疊疊從地麵延伸到半山腰上,仿佛高樓拔地而起。

    怪不得叫謫星居。

    兩個人就躺在半山腰上最高的那處屋子的屋頂上,看漫天的星星。

    陳文義輕聲道:“念念,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二哥經常帶你看星星的?”

    陳文心一愣,她穿越來了以後就在陳家待了三四個月,對此毫無印象。

    “啊?記得,記得呢。”

    陳文心舒舒服服地枕著一個軟墊,又遞過一個給身邊的陳文義,“這個給你枕著。”

    陳文義沒有接那個軟墊,反而伸手在她臉上用力地一掐。

    “啊!痛,痛!幹什麽嘛!”

    他這一掐,陳文心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隻見他湊上來,眉頭微皺,低聲道:“我們小時候從來沒有一起看過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