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刺客”爬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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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七章“刺客”爬牆

    陳文心出宮還未休息幾日,這日便傳進有人前來拜訪的消息。

    都知道她出宮省親是為養病,還有誰會這麽不知趣地來遞拜帖?

    陳文心接過帖子細瞧,原是向明。

    她不禁一笑。

    這個向明她也是久聞其名,未見其人。

    此人驚世一言,震驚朝野,觸怒天子。

    陳文心對他卻有惺惺相惜之情,還安排了陳文義和呂宗相救於他。

    皇上對她的嫌隙也是由此而起的。

    她也想瞧瞧,這個向明是何等人物。

    “請他進來罷,我在自雨亭見他。”

    向明自念心園進入,一路穿花度柳,所見景致美輪美奐。

    待見到眼前這一自雨亭,一路行來的感慨此時達到了極點,如泉水噴湧而出。

    “唐書中有,太平坊宅有自雨亭,簷上飛流四注,當夏處之,凜若高秋這樣的話。可歎竟無緣一見如此巧奪天工之物,今日一見,歎為觀止。”

    陳文心坐於亭中,隔著一層飛瀉而下的水簾,隻聽見外頭男子的朗朗聲音。

    隻聞其聲,便覺此人心無城府,耿直中正。

    又聞另一男子聲音道:“如此涼亭,若得一醉,夫複何求?”

    後者的聲音顯得溫雅許多。

    而後聽見後者的聲音道:“有勞這位姑娘,替我向娘娘通傳一聲。在下納蘭容若,請見勤嬪娘娘。”

    納蘭容若?

    陳文心驚得幾乎要從石凳上跳起來。

    他就是,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子的那個納蘭容若?

    遙想前世,陳文心背了多少他的詩句,為他詩中那些傷懷心緒而落了多少淚。

    她今天竟然要親眼見到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詩人!

    這簡直比第一次見四阿哥還讓她激動。

    被納蘭容若詢問的姑娘正是白霏,她抿嘴一笑道:“我們勤主子就坐在亭中,想必大人的話,主子已經聽見了。”

    向明和納蘭容若大為驚駭,看向那水簾之中,似乎的確有個隱隱約約的湖藍色身影。

    既然已經到了麵前,無論陳文心願不願意接見納蘭容若,他都該上前行個禮。

    二人走過那道大青石鋪就的小路,走到亭中。

    隻見石亭寬闊,正中擺著石桌石凳,上設古樸雅致的紫砂茶具。

    兩人齊齊下跪行禮,口中道:“臣向明、臣納蘭成德,請勤嬪娘娘金安。”

    陳文心細細打量二人,陳文義說過,向明不過是而立年紀。

    隻見他目光炯炯,眉峰高聳,一看就是耿介之士。

    而納蘭容若不過是二十出頭,生得和納蘭明珠有些相似。肌膚微白,麵貌清秀。

    這二人一個是耿介的言官,一個是富貴的公子。

    一個衣著樸素無華,透著成熟男子的落落大方。

    一個錦衣華服,年少風流,文采斐然。

    她觀察完了二人,笑道:“二位免禮。”

    而後賜座賜茶,那二人隻斜斜在下首坐了。

    亭外水簾嘩嘩作響,亭中清涼雅致,叫人不禁心曠神怡。

    向明先起身,朝著陳文心一躬到地。

    “臣謝過勤嬪娘娘相救之恩,若非娘娘相助,臣隻怕已被貶謫到叢林煙瘴之中。”

    陳文心瞄了一眼納蘭容若,見他麵色淡然,顯然早就知道此事。

    看來這納蘭容若和向明是至交好友,否則這等隱秘大事,怎會輕易讓他知道呢?

    陳文心笑道:“向大人不必多禮。我並非為大人出手相救,乃是為了本心。大人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也要直言不諱,不也是違逆不了自己的本心嗎?”

    向明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她。

    沒想到一個女子,不過及笄之年,竟能有這般成熟的想法。

    納蘭容若悄悄抬眸看她,隻見她麵如明月清輝,色若春曉之花。

    她身著一襲湖藍色霞影紗,寬大的纏枝金鑲邊袖垂在身側,隻覺飄飄若仙。

    這樣的衣裳,不正如古詩之中的美人麽?

    他不禁想到,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向明不禁歎息,“微臣年少狀元及第,未曾料朝堂之上人才濟濟,除容若外,唯娘娘知音。”

    他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冒昧,一個外臣,竟然口中直言把嬪妃引為知音?

    納蘭容若忙起身圓場,拱手對陳文心道:“還請娘娘勿怪,清遠此人一向狂放不羈,所以才得罪了皇上。他對娘娘,實在沒有冒犯之意。”

    向明這才反應過來他又說錯話了,“娘娘切莫計較,臣失禮了。”

    陳文心笑著請他二人坐下,“此刻並不在宮中,二位不必如此拘禮。向大人乃是有識之士,把本宮引為知音,是我的榮幸。”

    “隻不過老祖宗的規矩,後宮是不得幹政的。請向大人日後注意一些,在外人麵前不可如此說話。”

    向明急道:“娘娘,請容微臣再冒昧一次。前段時日,宮中盛傳娘娘失寵,敢是因為娘娘相助於微臣惹怒皇上了嗎?”

    從陳文心失寵的傳言傳出來之後,向明就一直坐立不安。

    後宮之中勤嬪一枝獨秀,這種局麵已經整整持續了一年。

    宜嬪是老人了,玉常在也是年前蒙古敬獻的秀女。

    皇上若真是被新人迷了眼忘了舊人,也不會這個時侯才看見她們。

    隻能說明,皇上是因為什麽事而厭棄了勤嬪,轉而尋找其他替代品。

    這事恰好就發生在向明之事之後,叫他如何不自責?

    勤嬪娘娘一番好意,他卻連累她失去了聖寵。

    陳文心一時有些吃驚,她知道這個向明耿直,沒想到他耿直到這種程度。

    納蘭容若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翻了個白眼。

    向明要是再這樣,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跟他一起出門了。

    陳文心不想找借口隱瞞什麽,失寵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兒,後宮裏哪個女子是花開不敗的?

    她微微一笑,“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皇上的心意並非我等可以隨意揣測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讓它過去罷。”

    她端起一隻小小的紫砂茶杯,對二人一抬手。

    “二位請。”

    三人在亭中飲茶,又聊到向明當日衝撞了皇上的那個開放海關的想法。

    原來納蘭容若也很支持向明的想法,三人一拍即合,你來我往,相談甚歡。

    在亭外伺候的人隻聽見裏頭的談話聲,卻聽不清是什麽。

    能聊得這般熱烈,想來是格外投契吧。

    “什麽人在那?敢是刺客嗎?”

    一個清麗的女聲在聽雨閣外響起,聽到刺客二字,院外看守的宮人都圍了上去。

    不多時,一個小太監回來稟報亭外的白雪和白霏。

    “二位姑姑,外頭是納蘭明珠大人家的三小姐,和郭絡羅家的二小姐”

    小太監有些為難,這二位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尤其是納蘭玉露,是納蘭明珠的嫡女。

    他得客客氣氣地對待,不能直接綁來。

    白雪朝他一點頭,便往亭中去稟報陳文心。

    納蘭容若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忙向陳文心請罪。

    “娘娘恕罪,我那三妹從小被嬌慣壞了,來府上這麽不知規矩。”

    白雪道:“娘娘,守衛的太監說,納蘭小姐是抓刺客的。”

    她改口道:“啊,不是刺客。是納蘭小姐瞧見郭絡羅小姐爬在牆上,就叫了起來”

    郭絡羅家的二小姐,她是聽鄭氏說過的。

    這姑娘幾乎每日都到陳家府邸之外的街道上等陳文義,就為了和他說上幾句話。

    有時連話都說不上一句,陳文義就策馬離開了。

    看來這姑娘,也是癡情得很。

    白露一直站在陳文心身後,她打心眼裏不喜歡這郭絡羅家的二小姐。

    哪有一個姑娘家,天天在男子門前堵著求見的?

    更何況這郭絡羅家的二小姐就是宜嬪的嫡親妹妹,宜嬪那樣一個人,她能有什麽品格端正的妹妹?

    這樣的姑娘,根本配不上陳文義。

    陳文心聽了好笑,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二位大人,不如同去看看吧?”

    出事的是納蘭容若的親妹妹,他自然要去看的。

    這事兒發生在聽雨閣,她理應前去處理。

    如此一來,他們兩都走了留下向明一人也不好,不如三人同去。

    白露上前為她打起了傘,“主子小心些,現在外頭日頭毒。”

    遠遠的就聽見爭吵之聲,郭絡羅明鴛和納蘭玉露,正在聽雨閣院牆外吵得不可開交。

    郭絡羅明鴛一張臉氣得通紅,“你怎可隨意指我是刺客?我不過是來找陳二哥的。”

    納蘭玉露眼波流轉,嗤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小年紀、恬不知恥纏著陳將軍的女子,你要爬牆,也不該爬到勤嬪娘娘省親的院子裏。”

    郭絡羅明鴛的名聲也算在京中響亮起來了,各家夫人小姐茶餘飯後都在談論,這個郭絡羅家的二小姐是多麽開放。

    她在大街之上都敢對陳文義拉拉扯扯的,實在令人氣憤。

    因為她做了許多大家小姐都想做,卻礙於麵子不敢做的事情。

    這許多的大家小姐中,就包括了納蘭玉露。

    她今日是趁著自家大哥納蘭容若,過府拜會勤嬪娘娘之際,同來想見一見陳文義的。

    她父親曾經在皇上的萬壽盛宴上提過她和陳文義的婚事,所以她為了避嫌,一直不敢來陳家。

    現如今是她哥哥來,她不過順道同來,就顯得名正言順了。

    沒想到冤家路窄,她在聽雨閣外見著了這個郭絡羅明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