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救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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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救命狂奔

    李德全此刻正站在觀瀾榭的廊下,陪著皇上觀賞雨景。

    皇上說是觀賞雨景,分明是一臉愁苦。

    他自從知道昨兒個佟貴妃派人去念心園,請勤嬪娘娘來給皇上請安之後,就老是在廊下站著。

    仿佛在等什麽人。

    從前皇上來清華園是住正殿的,自從去年秋幸陳文心住了觀瀾榭,今年皇上自個兒便住到了這兒。

    皇上不住正殿,自然也沒人敢住,於是正殿就空在那裏了。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皇上神思不屬地吟誦著,“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李德全雖然不怎麽通文墨,還是聽得出這首詩不是好意頭。

    什麽僧廬啊,無情啊的,皇上不會是了悟了吧?

    他想起先帝順治爺就有出家為僧的事情,還起了法名叫行癡。

    先帝又去得早,留下的子嗣零星。

    皇上要是向先帝爺學這些個遁入空門的,那可怎麽好呢?

    他忙勸著皇上,“皇上又何必如此作悲?這雨下得這樣大,怕是勤嬪娘娘今晚也來不了了。”

    陳文心怕熱,念心園的攆轎又不能抬進清華園,皇上料想她白日是不會來的。

    所以他從昨晚就在等,一直等到今晚,還是沒有見著她。

    要不要幹脆親自去念心園看她呢?

    那這戲就不夠像了。

    皇上歎了一口氣,心緒不寧。

    一個小太監淋著雨,走到觀瀾榭院外,和看守的太監說了些什麽。

    而後看守的太監望進來,看了李德全一眼,便把人放進來了。

    那小太監疾步走進來,見著皇上就在廊下,嚇得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奴才有要事稟告,並非有意禦前失儀。”

    那小太監原是要稟告李德全的,可他一身雨水汙穢,叫皇上看見了可是大罪。

    隻能說有急事稟告皇上,好讓皇上顧不上追究他禦前失儀。

    皇上略一點頭,李德全會意,對那小太監不耐煩道:“還不快過來,瞧瞧你這什麽樣子?若不是皇上仁厚,哪裏容得你說話,早就拉出去打板子了!”

    皇上不計較,他可不能對這失禮的小太監也好言相待。

    否則長此以往,皇上跟前的規矩可不亂套了?

    故而他分明看見了這是自己熟識的小太監,還是對他沒有好臉色。

    小太監站到廊下,顧不得替自己身上抹去雨水,忙稟告道:“奴才方才路過正殿附近,想著皇上也不住在那,就大著膽子在那邊屋簷下避雨。”

    “沒想到瞧見不遠處回廊上,佟貴妃娘娘和勤嬪娘娘起了爭執。”

    皇上一聽見勤嬪娘娘這四個字,忙問道:“勤嬪娘娘如何了?”

    小太監便把話一五一十地回稟給了皇上,說那小鎖子是如何訓斥陳文心,如何把燈照到她麵上。

    還有佟貴妃如何罰她跪在雨裏,乃至是白露如何逃跑,都說得清清楚楚。

    他看得那麽清楚,是因為李德全早就對他們這些親信的太監露過口風,對勤嬪娘娘的事情要格外上心。

    雖然他不知道,這上心是因為皇上關心她,還是皇上想監視她?

    他管不了那麽多,隻知道遇見勤嬪娘娘的事兒就多留點神兒,然後稟告李德全就是了。

    李德全的意思,多半就是皇上的意思,這一點大家心裏都明白。

    皇上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你是說,現在勤嬪還在大雨裏跪著?”

    小太監想了想,點點頭道:“奴才走的時候,娘娘確實還在雨裏跪著。”

    皇上暴跳如雷,“這個佟貴妃,這個佟貴妃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李德全,還不快備轎,朕要親自過去!”

    李德全嚇得忙去吩咐人,皇上現在怒火中燒,在他跟前待著隻有挨罵的份。

    他給那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跟在他身後走了。

    “你放心,皇上氣完了,自會打賞你的。”

    李德全邊走著,邊瞧瞧對那小太監說著。

    那小太監喜從中來,皇上沒遷怒他就好了,還打賞他?

    是了,皇上要去救勤嬪娘娘,自己是通風報信的有功之人,怪不得要打賞。

    看來,皇上心裏還是很心疼勤嬪娘娘的

    且說白露一路踉踉蹌蹌地在雨中奔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邊跑邊抹著眼。

    終於看到了兩園相接的那個角門,守園子的太監見著他,一把攔住了她。

    “什麽人?敢在這裏奔跑無狀。”

    白露在臉麵上抹了一把,露出被雨水覆蓋的麵容。

    “我是勤嬪娘娘身邊的白露,娘娘有急事命我回念心園,快讓我過去。”

    那小太監方才收過白露的賞銀,出手十分大方,他自然記得。

    “原來是露姑姑,您快請進。”

    白露正要進去,隻聽得身後一聲大喝,“攔住她,快攔住她!”

    這尖利的聲音,正是小鎖子!

    “公公,快讓我進去,我們主子真的有要事!”

    白露急得催促那個太監,小鎖子打著傘趕了上來,“我是貴妃娘娘身邊伺候的,貴妃娘娘要捉拿這個大不敬的宮女,不可放她進去!”

    守門的太監聞言猶豫了,現在後宮裏是佟貴妃當家。

    佟貴妃隨禦駕到了清華園,清華園裏除了皇上,自然還是她當家。

    哪怕他有心想放白露過去,也不敢這樣違背佟貴妃的意思。

    何況白露一身淋著雨,如此狼狽不堪,哪像是勤嬪娘娘派她辦事?

    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辦什麽事能急得連傘都不打一把呢?

    他越發狐疑起來,覺得白露這模樣看起來的確像是畏罪潛逃。

    他攔住了白露,守門的幾個太監都警惕了起來,白露想硬闖也絕對闖不過去。

    完了,沒人救得了主子了

    那小鎖子趕上來,先給幾個守門的太監道了謝。

    “你們放心,我回去稟告了貴妃娘娘,一定少不了你們的打賞。”

    那幾個守門的太監品級原就低,自然比不上在主子身邊伺候的人。

    他們客氣地對小鎖子道:“不敢不敢,既然是貴妃娘娘要的人,我們怎敢放走?”

    小鎖子湊上來,在白露耳邊奸笑道:“你倒是跑啊?我雖然一時沒追上你,但我知道你一定要走這道門才能回念心園的。”

    他把人手分成了三份,一份留在原地看著陳文心,一份攔在通往觀瀾榭的必經之路上。

    這是為了防止白露跑去找皇上求救。

    他自己則帶了幾個人,到這扇角門來。

    皇上對勤嬪已經置之不理了,所以白露更有可能往陳家求救。

    陳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勢力可不容小看,陳希亥和陳文義父子兩都有單獨麵聖的權力。

    陳文義還奉命監工清華園擴建之事,他在清華園中走動去救勤嬪,恐怕連皇上都不會多說什麽。

    果然,他在這扇角門這兒就截住了白露。

    想來這勤嬪娘娘也真是蠢,她出門也不知道多帶幾個人。

    像今兒這事發生,要是多幾個白露這樣的忠心奴才,也許他小鎖子未必能一一攔住。

    他麵上露出了奸詐的笑容,朝著身後一揮手,“來啊,把白露帶到貴妃娘娘處。”

    後頭的幾個太監上來伸手抓白露,白露掙紮著大喊,“我沒有大不敬,你們放開我,讓我回去!”

    她一個弱女子,對上幾個年輕體健的太監,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一時僵持在了原地。

    白露對著角門的那頭大喊著,“二爺,二爺救救我們主子,我們主子有難!二爺!”

    小鎖子聽她這樣大喊,忙叫嚷著,“快,快堵上她的嘴,別讓她亂喊!”

    那幾個小太監都為難了起來,他們可是從宮裏跟出來的,和小鎖子這種不懂事的奴才不同。

    宮中的規矩,奴才也是有等級的。

    像白露這樣的管事大宮女,執掌一宮事宜,他們都該尊稱一聲姑姑的。

    哪裏敢去捂她的嘴?就連拉扯她都不敢過分用力。

    這要是一不小心扯破了她的衣裳什麽的,宮女都是皇上的女人,他們可擔不起這等大罪。

    也就是這個清華園裏伺候的小鎖子,投了佟貴妃的趣,就這樣大膽地對待白露。

    他先前擅自打了白露一巴掌,還踢了白霜一腳。

    我的乖乖,這要是事後追究起來,貴妃娘娘沒事,小鎖子也死定了。

    所以他們這些宮裏跟出來的太監,雖然地位比小鎖子高,也沒有去反駁他的意思。

    就讓小鎖子帶這個頭,日後追究起來,有罪也是小鎖子擔著。

    白露朝著角門另一頭不斷地大喊,“二爺,主子有難,二爺快救救主子!二爺!”

    她在這裏大叫,興許那頭的念心園中會有附近的奴仆聽見,能去通報陳文義一聲。

    這是她唯一的指望,否則今夜,她隻怕主子凶多吉少。

    小鎖子見狀自己上前,用力地捂住了白露的嘴。

    白露使勁掙紮,不斷地扭著頭,躲開他的手,口中隻叫著二爺。

    “二爺!”

    她的身體被小鎖子用力地往後拖,眼看離那角門越來越遠,她發出了最後一聲淒厲的呼喚。

    雷公不再怒吼,閃電也停止了喧囂。

    大雨仍然不止,無情地落在她麵上。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雨夜中顯得十分尖銳,仿佛要撕開夜幕,劃出一道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