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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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許諾
陳文心的猜測是對的,沒過兩日,衛答應果然又來了。
這回陳文心單獨接見了她。
隻見衛答應躬著身子從門外走進來,穿著一身煙青色夾綾襖子,半新不舊。
她頭上梳著規規矩矩的兩把頭,簪了兩支素銀簪子,上頭一並連寶石珠翠俱無。
腰上倒掛了一個別致的荷包,看起來繡得很用心,隻是料子普通了些。
她麵色微黃,低眉順眼,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去。
“嬪妾請勤嬪娘娘金安。”
陳文心端坐上首,眉眼含笑地掃了她一眼。
“起來罷。”
看衛答應這一身打扮得,就連宮中稍有些體麵的宮女都比不上。
隻看站在近處的白露,便可見一斑。
就白露手上戴的那一個黃琥珀戒指,就比衛答應這一身都昂貴了。
衛答應起身,背還是躬著。
“謝娘娘。”
陳文心倒不覺得以衛答應在宮中多年的積累,會連宮女都比不上。
恐怕她是特意裝扮成這麽一副可憐樣子,到自己麵前來博取同情吧?
陳文心暗自嗤之以鼻,從前衛答應要站在她的陣營底下,她隻想著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但她一直是不喜歡衛答應此人的。
失寵一事更讓她明白了,衛答應的確不是個好人。
沒想到,她竟然能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
“衛答應找本宮有什麽事情嗎?不如早些說了,本宮還要去乾清宮練字呢。”
陳文心從袖中掏出懷表來,作出一副要出門的不耐煩模樣。
衛答應見她一身打扮整齊,方才進翊坤宮之時,她也看見攆轎備在門外。
看來陳文心的確是要出門。
這滿宮裏,能夠隨時去乾清宮見皇上的,也就隻有陳文心一個人了。
有時是伺候筆墨,陪皇上看折子。
有時是皇上親自教導,讓她在乾清宮練字。
有時是阿哥們齊聚乾清宮,聽她講解算學題目
要麽是皇上待在翊坤宮裏,要麽是陳文心到乾清宮去。
這偌大的後宮,仿佛就隻有一個勤嬪,一個翊坤宮似的。
衛答應壓下心中那股不痛快的感覺,再度下拜,“嬪妾特來給娘娘請罪,求娘娘饒恕嬪妾。”
“哦?你犯了什麽事兒呢。”
陳文心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就好像來找她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犯錯自首的嬪妃。
而不是曾經依附於她的人。
衛答應低著頭,聲音裏帶著懊悔,“嬪妾辜負娘娘的庇護,在前些日子娘娘遭受災難之時,未能盡綿力幫助娘娘。”
她說到後頭,隱隱有了哭腔,“嬪妾人微言輕,娘娘是知道的。在當時那個局麵下,嬪妾的身份隻能想著自保罷了。”
陳文心見她低著頭,便白了她一眼。
反正她也看不見。
她的身份,她什麽身份?
難道她還想說,身為自己陣營下的人,她受到自己的連累了嗎?
若說章常在和德嬪被自己連累還有可能,章常在跟她最為要好,德嬪又位高有子。
可她衛答應呢?
與自己並沒有過多親密接觸,根本還算不得是她這一黨。
隻是衛答應表達了依附的意思,而她暫時沒有拒絕而已。
一個位分極低、毫無寵愛的嬪妃,根本不會有人把她放在眼裏。
衛答應居然好意思說,她怕受自己連累,所以一心自保?
自保也不是去巴結永壽宮那樣自保吧?
陳文心不想搭理她,這個衛答應雖有些頭腦,終究不是善類。
在這種人身上,不值得她浪費心思。
她不耐煩道:“患難見真情,誰待本宮是真心實意,本宮心中有數。”
“娘娘,嬪妾當時還受那個廢妃博爾濟吉特氏的威脅,怎麽敢維護娘娘你呢?”
衛答應自知三言兩語缺乏說服力,自然要拋出更有力的證據來。
陳文心微微蹙眉,“她威脅你什麽?”
衛答應徐徐道來,“是這樣的,娘娘受佟妃娘娘罰跪在大雨中那一晚,嬪妾正好有個親戚孩子在清華園正殿附近當值。她告訴嬪妾,廢妃博爾濟吉特氏在正殿之中驅散了所有宮人,自己進去了。”
“因為皇上當時不住在正殿,隻是白日偶爾接見朝臣所用。所以宮人們都照辦了,誰也不知道她在裏頭做什麽。”
“嬪妾這位親戚孩子便偷偷去看,看到娘娘您從正殿冒著雨衝出來。還看到殿中的廢妃”
衛答應抬頭看了陳文心一眼,似乎有些難以說出口。
“看到什麽了?”
“他看到,殿中的廢妃,身上寸縷未著。”
陳文心早就預料到了,以玉常在的心機,她自然會考慮到萬一陳文心進殿查看該當如何。
“誰料他一時見著廢妃這幅樣子,嚇得踩碎了簷下的一塊瓦片,被她抓了個正著。”
“那孩子年紀被廢妃抓來一通嚇唬,就把嬪妾招供出來了。當時的廢妃還是寵妃,她來威嚇嬪妾,嬪妾嚇得都不敢出門。”
衛答應說得有聲有色,神情還帶著些害怕。
可玉常在已死,現在是死無對證,陳文心也無法考據她說的是真是假。
假如那夜的事情真的被衛答應的人看見了,玉常在威脅她不讓她說出去也是合理的。
就算衛答應說的是假話
那又怎樣?
她本來就是要給衛答應一個台階下,然後許她好處。
在年後皇上晉封她的時候,讓她以為是自己一力促成她的晉封。
隻要衛答應為了感激她而不投向佟妃她們的陣營,那就夠了。
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陳文心淡淡地勾起嘴角,“行了,起來罷。本宮信你便是了。”
衛答應鬆了一口氣,好歹讓陳文心相信她了。
其實那夜她那個親戚孩子見著玉常在的事是真,被玉常在發現是假。
那夜的大雨傾盆,就算真的踩碎瓦片,也不見得會被聽見。
就算被聽見,就憑玉常在那幾個人,趕出去也追不上了。
他那個親戚孩子事後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衛答應,衛答應前後聯係起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可當時是玉常在得寵陳文心失寵,她把這事抖落出來又有什麽好處呢?
所以她當時聽過並沒有采取任何動作,沒想到能在現在這個時候換回陳文心的信任。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衛答應抹著眼淚兒,可憐巴巴地從地上站起來。
“嬪妾多謝娘娘諒解。”
陳文心演戲演到底,“哼,本宮還以為你當真投靠廢妃那邊,就忘了你先前對本宮說過的話了。既然是這樣,你不該早來和我說?”
她一臉,你早來和我說我就狠狠整治一番那個廢妃的表情。
衛答應見狀勸道:“如今廢妃已死,娘娘何必生氣呢。娘娘的二哥驍勇善戰,此番討伐科爾沁,必能帶回好消息來呢。”
陳文心歎了一口氣,“唉,本宮不求哥哥能立赫赫戰功回來,倒是那達忓爾王爺主動認罪投降得好。”
衛答應麵上附和著,“是啊是啊,娘娘二哥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嘴上附和,心裏卻對陳文心的想法不屑一顧。
蠢材,達忓爾王爺反抗才好呢,不反抗你哥哥哪來的戰功?
有了戰功,才能一榮俱榮地讓陳文心在宮中的地位提高。
自己跟在她手下,她的地位提高了,自己才能得到更多隱蔽。
隻是當著麵她不便反駁陳文心,想了想還是補充道:“不過打起來也好,娘娘的二哥驍勇善戰,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凱旋而歸的。”
陳文心何嚐不知道衛答應的心思,看來她和宜貴人一樣,都是為著自己的榮華不顧家人安危的人。
這更讓她確定,衛答應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隻能敬而遠之。
她聰明,有腦子。
這種聰明如果用來對付自己,無疑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現在陳文心借花獻佛,用皇上的恩典來對衛答應施恩。
籠絡住她,不讓她針對自己便可。
至於真正視為朋友,陳文心是萬萬做不到的。
陳文心假裝對衛答應的恭維很開心,一揚眉道:“本宮的哥哥自然是好的。對了”
她看向衛答應,淡淡道:“本宮為章常在向皇上請了晉封,雖不十分準,也有九分了。”
“你從宮女熬到答應,也有許多年了吧?本宮瞧著皇上的心情,也替你提一提罷。”
這話正是衛答應所期盼的,沒想到陳文心竟然真的願意幫她。
衛答應忙跪下磕頭,“嬪妾多謝娘娘,日後必然以娘娘馬首是瞻。”
陳文心對著白露使了一個眼色,白露上前去扶起衛答應。
衛答應惶恐地避開,“怎能有勞娘娘跟前的白露姑姑親自攙扶呢。”
都說寧**頭不做鳳尾,衛答應就是這宮裏主子的尾,白露則屬於奴才的頭那一撥。
衛答應的地位,的確還不如白露這樣有體麵的宮女。
她見著白露,還要客客氣氣地叫一聲姑姑。
陳文心微微一笑,“好了,你去罷。本宮也要去乾清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