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桓得到柳恒的手令，翌日一早便帶著兩匹馬去了馮梓家中叫上馮梓。

    兩人策馬飛奔出城，隻用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長壽縣城。

    柳宗桓帶著手令找到縣令。

    縣令看過手令。既然是經略使下的令，他便是再大的腦袋也莫敢不從。縣令連忙使人去叫來馮賀，讓他安排人帶柳宗桓去選地方。

    柳宗桓自帶人去了，馮梓卻留了下來。

    他徑直去找馮賀。

    縣衙中誰不認識馮梓這個有名的浪蕩子，知道他是馮賀三兒子，也沒人敢攔他。他闖進馮賀押房，見隻有馮賀一人在，便轉身掩上了門。

    馮賀見有人沒有稟告便闖了進來，心裏先是一驚，見到是馮梓，低聲喝罵：“此乃縣衙重地。豈是你能亂闖。還不快出去？”

    馮梓冷笑一聲，說：“莫以為我願意見你。我此次來，就是通知你一件事。九妹要出家為道，為亡母祈福，須得改娘姓。過得兩日，我便帶她走。”

    馮賀一驚，但馬上怒喝：“不孝子胡說八道。你們母親康健的很，何來亡母？”

    “那蛇蠍毒婦也配做我母親，也就是馮琥那樣罔顧人倫的畜生才是她能生出來的。”馮梓嗤笑說。“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如果兩日後，我不能帶走九妹。馮琥那攤爛事，你等著收拾吧。”

    “你以為你是誰？”馮賀心裏驚怒交加。他拍案而起，低聲喝道。“畜生你再恨，難道便不顧你九妹？若是馮家傳出醜聞，她又能落得什麽好？”

    “便是沒有醜聞她也未見落得好。馮洪氏也不是要將她賣到鄭家那火坑？我話已至此，你馮府若是不能如我願，莫怪我言之不預。”馮梓說完轉身要就走。

    馮賀心裏大怒，出生叫住他：“你以為你攀上了白府就沒人能治得了你了？你便是傳出謠言，莫說有無人信，某也要大義滅親告你個毀謗朝廷命官的罪名。莫忘你是個贅婿，本身便是不孝，若是再獲罪，留三千裏都是小的。”

    馮梓冷笑說：“我不孝你娘個老母！我如何入贅，你莫非忘了？是否謠言，你我都清楚。我是贅婿，柳校尉可不是。他欠我幾個人情，便請他上書告發你馮家也無不可。我倒看你有何本事讓他流三千裏。”

    “你！”馮賀最擔心的事就是這。今日柳宗桓對馮梓相當尊重。他是個老油滑豈能看不出柳宗桓對馮梓是真誠相待。

    他本就擔心柳宗桓會給馮梓撐腰。柳宗桓一個校尉他倒不懼，然而柳宗桓背後是實際掌權的柳恒柳長吏。那是從三品，比福州刺吏還要高出好幾階的大官。他一個從八品小官怎能熱得起？

    他頹然坐下，頹然說：“我昨日還為你九妹的婚事訓斥馮洪氏。如今小九已經定親，連聘禮也收了。若是退婚豈非敗壞了她名節。你若是為她著想，何苦非要讓她出家常伴枯燈？”

    “不勞馮縣丞費心。我隻會為她安排好一切。她出家入道，改姓劉，再與你馮家無關。你們如何與那鄭家說，我不管，若是馮家敢造謠，你可以試試我手段。”

    “她是我女兒，如何能改姓劉？”

    馮梓冷然道：“若不能。那你便等著你寶貝兒子馮琥姓不得馮！”

    他說完便再不停留推門而出。

    馮賀看著他快步離開的背影，麵上扭曲猙獰，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離開縣衙後，馮梓便留在縣城內等柳宗桓回來。

    柳宗桓直到午後才會。馮梓也沒多問，聽得已經找到合適練兵之所，便與他返回福州。

    回到福州後，馮梓要將馬還給柳宗桓。卻不料柳宗桓說：“馮郎家中既無馬車又無馬匹。若不嫌棄，這馬便贈與馮郎，也方便馮郎日後出行。”

    這馬雖然不是名馬。然而對馮梓來說，是最適合的。馬沒有太大的脾氣。而且他騎過兩次，倒也熟悉了。

    南方馬匹少，要買馬不是不行，但要想買到柳家這樣的戰馬卻是不易。馮梓想了一下，笑道：“那馮卻之不恭。多謝了！”

    “馮郎無需客氣。某這邊回去複命。請了！”

    看著柳宗桓離去，馮梓將馬牽回小院中。小院內卻無馬廝，若是養在院中，肯定是一片狼藉。

    馮梓想了片刻決定將它送到白家別院。

    白素素聽下人稟告說馮梓回來了，她連忙讓碧蓮將自己扶到院門口。她們還沒到正巧遇到馮梓進了廂門。

    馮梓見到她們如此，便問：“你們這是要出門？”

    碧蓮聞言捂嘴笑說：“小姐是聽得姑爺回來了，特地出門迎姑爺。”

    馮梓一聽，笑說：“我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人物，何需特地出門迎接。”他說著走過去扶著白素素說。“先回去吧。你的腳不方便，能躺著別坐著，能坐著就別站著。”

    白素素本聽她體恤自己心裏正甜蜜，這會卻又聽他說到自己傷腿，心裏又是自艾。

    她正自卑自憐，卻又聽馮梓說：“其實你這腳是接骨沒接好。雖然過了多年，然而未必不能治好。日後定然能尋到能治你這腳的名醫來。”

    兩個驚喜的聲音同時問道：“真的？”白素素仰著頭，一臉的患得患失。跟在他們身後的碧蓮卻是一臉的期待。

    馮梓也不知道這大齊朝有沒有那樣的骨科名醫。但他還是點頭說：“大齊人才輩出，定然有那樣的大夫。”

    正說話間，他們便進了客廳。馮梓將白素素扶到椅子上坐好，說：“日後你不要跪坐了。還有碧蓮。”

    “姑爺。”

    “你每日為你家小姐按摩雙腿。那可讓雙腿肌肉不至萎縮。若是不懂，可以尋大夫問。”

    “是，奴婢記下了。”

    聽他們的對話，白素素雙頰微紅，眼睛裏亮晶晶的望著馮梓。

    良久她才眨眼說：“郎君，今日回去長壽事情可有轉機？”

    “兩日後我便去馮府接人。”

    “如此。”白素素轉頭對碧蓮說。“碧蓮，遣個小廝讓他明日去紫徽觀給玄靜觀主下帖，便說後日午間我們怕馬車接她。”

    “是！”

    等碧蓮出去後，白素素又說：“馮縣丞定然不忿，若是郎君去，恐要受氣。不若到時便讓奴去將九姑接回來。”

    馮梓看了一下她的雙腿。

    白素素這時也不再怕他看，隻拿一雙閃著光的眼望著他。

    馮梓想了一會，點頭說：“那便勞煩你了。”如果他去的話，馮府的人會不會為難他，他都是不怕。他就怕如果馮府不願意放人，他若是去了沒辦法接人出來，那就隻能直接和馮府鬧翻。到時便再無轉圜餘地。而白素素去，若是不成，他還可以活動活動。

    既然決定讓白素素去，他便將如何威脅馮賀，都說了出來。

    白素素聽了，蹙眉問：“你說的馮家二郎罔顧人倫，是什麽事？”

    馮梓眨眨眼，湊到她耳邊說了兩句。

    白素素聽了羞惱難當，罵道：“竟有如此畜生！九姑奶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在馮府了。改母性是好事。”她本來還想著如是改了母性會讓馮家九姑娘名聲受損。如今看來，若是馮家醜事爆出來就更加不堪了。

    兩人有嘀咕著商量了一陣。馮梓最後又說了柳宗桓送了他一匹馬，想放在別院養著。白素素滿口應下：“奴會吩咐馬廝的人看顧好它的。”她頓了一下，說。“不過柳家二郎送了馬，我們也該禮尚往來才是。郎君覺得該還什麽樣的禮為好？”

    馮梓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他想了一會，說道：“柳家似乎並未購買鏡子？”

    “雖然鏡子價格遠超一匹戰馬，然而我們借了柳二郎君的勢。這禮也正合適。”白素素笑道。“那是送小鏡子還是大鏡子？”

    “大鏡子太打眼，便送一麵小鏡子吧。”馮梓不是不舍得。隻是大鏡子如今隻有皇家至人買了去。若是送一麵給柳府，柳家未必敢要。

    事情定了下來，馮梓也沒馬上離開，又和白素素說了一下粹寶閣的事。直到用了晚膳，馮梓看時間差不多要宵禁，正要提出離開，白素素忍不住紅著臉說：“今夜並無月亮，馬車便有燈籠也是不便。郎君不若明日再回去。”

    馮梓也沒拒絕。當晚便在偏廂睡了。

    隻睡到半夜，他便被風聲吵醒。

    窗外狂風一陣一陣呼嘯刮得門窗嘎吱作響。他心裏一驚，長身而起。他打開房門，隻覺一股大風湧入，風滿口滿鼻的灌進來。他猝不及防之下差點站立不穩。房中雜物更加被這股狂風吹的胡啦作響。他連忙用力將門重新關好。

    他雖然早料到會有台風，卻不想台風竟然是福州附近登陸。而且聽風聲，這台風風力很猛，也不知這台風過境後，外麵是如何一番慘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