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天龍事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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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峰和慕容複暫且停止動手。
    蕭遠山也蓄勢不發,不屑道:“任憑你如何花言巧語,也休想叫我不報殺妻深仇。”
    慕容博微微一笑道:“隻要我存心遠遁,你要殺我報仇,隻是癡心妄想罷了。”蕭遠山嘲諷道:“你也是豪傑之士,自當珍惜聲名,豈能效仿無膽鼠輩?”
    慕容博道:“生命隻有一條,豈能不珍惜?你今日要想殺我,卻也不難。我跟你做一樁買賣,我讓你得得償報仇之願,但你父子卻須答允我一件事。”
    蕭遠山、蕭峰均覺詫異:“這老賊不知又生什麽詭計?”
    慕容博道:“隻須你父了答允了這件事,便可上前殺我報仇。在下束手待斃,決不抗拒,複兒也不得出手救援,今後更不得以報仇為念。”
    他此言一出,蕭峰父子固然大奇,慕容複也是驚駭莫名,惶急道:“爹爹,你這是何苦……”
    慕容博繼續道:“蕭兄,在下有一事請教。當年我假傳訊息,致釀巨禍,蕭兄可知在下幹此無行敗德之事,其意何在?”
    蕭遠山怒氣填膺,戟指罵道:“你本是個卑鄙小人,為非作歹,幸災樂禍,又何必有什麽用意?”
    慕容博道:“蕭兄暫抑怒氣,且聽在下畢言。慕容博雖然不肖,江湖上也總算薄有微名,和蕭兄素不相識,自是無怨無仇。至於少林寺玄慈方丈,在下更和他多年交好。我既費盡心力挑撥生事,要雙方鬥個兩敗俱傷,以常理度之,自當有重大因由。”
    蕭遠山雙目中欲噴出火來,喝道:“什麽重大因由?你……你說,你說!”
    慕容博道:“蕭兄,你是契丹人。鳩摩智明王是吐蕃國人。他們中土武人,都說你們是番邦夷狄,並非上國衣冠,令郎明明是丐幫幫主,才略武功,震爍當世,真乃丐幫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傑。可是群丐一知他是契丹異族,立刻翻臉不容情,非但不認他為幫主,而且人人欲殺之而甘心。蕭兄,你說此事是否公道?”
    蕭遠山道:“宋遼世仇,兩國相互攻伐征戰,已曆一百餘年。邊疆之上,宋人遼人相見即殺,自來如此。丐幫中人既知我兒是契丹人,豈能奉仇為主?此是事理之常,也沒有什麽不公道。”
    慕容博道:“依蕭兄之見,兩國相爭,攻戰殺伐,隻求破敵製勝,克成大功,是不是還須講究什麽仁義道德?”蕭遠山道:“兵不厭詐,自古以來就是如此。你說這些不相幹的言語作甚?”慕容博微微一笑,說道:“蕭兄,你道我慕容博是哪一國人?”
    蕭遠山微微一凜,道:“你姑蘇慕容氏,當然是南朝漢人,難道還是什麽外國人?”
    慕容博搖頭道:“蕭兄這一下可猜錯了。我慕容氏乃鮮卑族人,昔年大燕國威震河朔,打下了錦繡江山,隻可惜敵人凶險狠毒,顛覆我邦。”
    然後歎道:“亡國遺民,得保性命,本已是不幸中之大幸。隻是曆代祖宗遺訓,均以興複大燕為囑,慕容博無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終一無所成。蕭兄,我鮮卑慕容氏意圖光複故國,你道該是不該?”
    蕭遠山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麽該與不該之可言?”
    “照啊!蕭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興複大燕,須得有機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單薄,勢力微弱,重建邦國,當真談何容易?唯一的機緣便是天下大亂,四下征戰不休。”慕容博一副想當然之色。
    蕭遠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訊,挑撥是非,就是為了要使宋遼生釁,大戰一場?”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遼間戰爭複起,大燕便能乘時而動。當年東晉有八王之亂,司馬氏自相殘殺,我五胡方能割據中原之地。今日之勢,亦複如此。”
    鳩摩智點著道:“不錯!倘若宋朝既有外患,又生內亂,不但慕容先生複國有望,我吐蕃國也能分一杯羹了。”
    蕭遠山冷哼一聲,斜睨二人。
    慕容博又道:“令郎官居遼國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鎮南京,倘若揮軍南下,盡占南朝黃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業,則進而自立為王,退亦長保富貴。那時順手將中原群豪聚而殲之,如踏螻蟻,昔日被丐幫斥逐的那一口惡氣,豈非一吐為快。”
    蕭遠山道:“你想我兒為你盡力,使你能混水摸魚,以遂興複燕國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錯,其時我慕容氏建一支義旗,為大遼呼應,同時吐蕃、西夏、大理三國一時並起,咱五國瓜分了大宋,亦非難事。我燕國不敢取大遼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國,盡當取之於南朝。此事於大遼大大有利,蕭兄何樂而不為?”
    他說到這時,突然間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燦然的匕首,說道:“兄隻須依得在下的倡議,便請立即取了在下性命,為夫人報仇,在下決不抗拒。”嗤的一聲。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
    這番話實出蕭遠山意料之外,此人雖然不是他們父子敵手,但想要脫身而走,卻是易如反掌,此時竟肯束手待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蕭遠山看向蕭峰,問道:“我兒,此人這番謀劃,倒似不假,你瞧如何?”
    蕭峰凜然說道:“不行!殺母大仇,豈可當作買賣交易?此仇能報便報,如不能報,縱死無悔!這等肮髒之事,豈是我蕭氏父子所屑為?”
    慕容博仰天大笑,朗聲說道:“我素聞蕭峰蕭大俠才略蓋世,識見非凡,殊不知今日一見,竟是個不明大義、徒逞意氣的一勇之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蕭峰知他是以言語相激,冷然道:“蕭峰是英雄豪傑也罷,是凡夫俗子也罷,總不能中你圈套,成為你手中的殺人之刀。”
    慕容博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是大遼臣子,卻隻記得父母私仇,不思盡忠報國,如何對得起大遼?”
    蕭峰蹭上一步,昂然說到:“你可曾見過邊關之上、宋遼相互仇殺的慘狀?可曾見過宋人遼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遼之間好容易罷兵數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鐵騎侵入南朝,你可知將有多少宋人慘遭橫死?多少遼人死於非命?”
    他說到這裏,想起雁門關外宋兵和遼兵相互打草穀的殘酷情狀,越說越響,又道:“兵凶戰危,世間豈有必勝之事?大宋兵多財足,隻須有一二名將,率兵奮戰,大遼、吐蕃聯手,未必便能取勝。咱們打一個血流成河,屍骨如山,欲讓你慕容氏來乘機興複燕國,我對大遼盡忠報國,是在保土安民,而不是為了一己的榮華富貴,因而殺人取地、建功立業。”
    心禪閃爍合十說道:“善哉,善哉!蕭居士宅心仁厚,如此以天下蒼生為念,當真是菩薩心腸。”
    慕容博竟然在他這位大宋逍遙王的麵前大談聯合伐宋的謀劃,真是不把他放在眼中,藍天雨冷然說道:“慕容老先生至今還是執迷不悟,真是權欲害人!你可知西夏皇帝為何答應把他最為寵愛的銀川公主嫁我為側妃?”
    “雖然聽說高太後和小皇帝對逍遙王言聽計從,逍遙王權柄甚重,但西夏的銀川公主身份同樣不差,一國公主竟然隻是王爺的側妃之位,確實讓人不解。”慕容博對於天下事一直極為關注,他對此事一直甚為疑惑。
    藍天雨傲然說道:“那是因為西夏皇帝不敢不但應。他若不答應,我隨時都可以取他性命,如今我大宋吞並西夏易如反掌,我隻是不想生靈塗炭,這才維持現狀,未起征伐天下之意。西夏如此,大遼同樣如此,就如我要取了慕容先生的性命,同樣如探囊取物。”
    說罷,藍天雨抖手發出兩枚冰片,在眾目睽睽之下,兩枚冰片一閃而逝,竟似跨越了空間一般,慕容博就連一絲反應都沒有,就被兩枚冰片沒入了身上的兩處要穴之中。
    慕容博的實力太強,藍天雨擔心一般的暗器手法被他避開,幹脆施展出空間異能中的瞬殺絕技,輕而易舉的給他種下了兩枚生死符。
    “這是生死符!”慕容博驚駭出聲。
    “慕容老先生好見識,竟然知道我逍遙派的生死符。既然你知道生死符的名稱,想必也知道被種下生死符的後果。這生死符一旦發作起來,更甚於你一日三次的病痛發作,就連你這樣的大高手都被我隨手控製,你說我要是對付大遼、西夏、吐蕃的皇帝、大臣,他們是不是隻能成為我的傀儡,對我言聽計從?”藍天雨淡然問道。
    他竟然被逍遙王種下了兩枚生死符!想到此事的可怕後果,慕容博的後背被冷汗浸透。他要是知道逍遙王有這樣通天的本事,絕對不會公然說出圖謀大宋的這番話。
    呆愣半晌,慕容複這才說道:“是我小覷了天下英雄,逍遙王這樣的英主,如果有稱雄天下之心,確實可以心想事成,無人可擋。我慕容氏圖謀複國,到底隻是井中月、水中花罷了......蹉跎一生,一事無成,我慕容博殫精竭慮、辛苦謀劃,卻原來隻是虛妄!”
    這時心禪神僧插言道:“蕭老施主,世間眾生皆苦,恩怨情仇,皆是虛妄,你隱身少林幾十年,****受到佛法熏陶,難道到現在還窺不破嗎?”
    “慕容老匹夫殺我愛妻,此仇不共戴天,不報此仇,誓不為人!”蕭遠山斷然說道。
    心禪神僧繼續問道:“你如不見慕容老施主死於非命,難消心頭大恨,是嗎?”
    蕭遠山道:“正是。老夫三十年來,心頭日思夜想,便隻這一樁血海深恨。”心禪神僧點頭道:“那也容易。”緩步向前,伸出一掌,拍向慕容博頭頂。
    慕容博初時見那老僧走近,也不在意,待見他伸掌拍向自己天靈蓋,左手忙上抬相格,又恐對方武功太過厲害,一抬手後,身子跟著向後飄出。
    他姑蘇慕容氏家傳武學,本已非同小可,再鑽研少林寺七十二絕技後,更是如虎添翼,這一抬手,一飄身,看似平平無奇,卻是一掌擋盡天下諸般攻擊招式,一退可避世間任何追擊。
    豈知那老僧一掌輕輕拍落,波的一聲響,正好擊在慕容博腦門正中的“百會穴”上,慕容博的一格一退,竟沒半點效用。”
    百會穴”是人身最要緊的所在,即是給全然不會武功之人碰上了,也有受傷之虞,那老僧一擊而中,慕容博全身一震,登時氣絕,向後便倒。
    慕容複大驚,搶上扶住,叫道:“爹爹,爹爹!”但見父親嘴眼俱閉,鼻孔中已無出氣,忙伸手到他心口一摸,心跳亦已停止。
    慕容複悲怒交集,萬想不到這個滿口慈悲佛法的神僧居然會下此毒手,叫道:“你……你……你這老賊禿!”將父親的屍身往地上一放,飛身縱起,雙掌齊出,向心禪神僧猛擊過去。
    心禪神僧全不理睬,慕容複雙掌推到他身前兩尺之處,突然間又如撞上了一堵無形氣牆,更似撞進了一張漁網之中,掌力雖猛,卻是無可施力,被那氣牆反彈出來,被撞的後退三丈遠。
    心禪神僧再次轉向蕭遠山,淡淡的道:“蕭老施主要親眼見到慕容老施主死於非命,以平積年仇恨。現下慕容老施主是死了,蕭老施主這口氣可平了吧?”
    蕭遠山見他一掌擊死慕容博,本來也是訝異無比,聽他這麽相問,不禁心中一片茫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三十年來,他處心積慮,便是要報這殺妻之仇、奪子之恨。這一年中真相顯現,他將當年參與雁門關之役的中原豪傑一個個打死,連玄苦大師與喬三槐夫婦也死在他手中。
    此時得悉假傳音訊,釀成慘變的奸徒,便是那同在寺中隱伏,與自己三次交手不分高下的灰衣僧慕容博,蕭遠山滿腔怒氣,便都傾注在他的身上,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哪知道平白無端的出來一個神僧,行若無事的一掌將便自己的大仇人打死了。他霎時之間,猶如身在雲端,飄飄蕩蕩,隻覺得在這世間再無掛懷之事。
    他本是個豪邁誠樸、無所縈懷的塞外大漢,心中一充滿仇恨,性子竟然越來越乖戾。再在少林寺中潛居數十年,晝伏夜出,勤練武功,一年之中難得與旁人說一兩句話,性情更是大變。
    突然之間,數十年來恨之切齒的大仇人,死在自己麵前,按理說該當十分快意,但他內心中卻實是說不出的寂寞淒涼,隻覺得這世間再也沒什麽事情可幹,活著也是白活。
    他斜眼向躺在地上的慕容博瞧去,隻見他臉色平和,嘴角邊微帶笑容,倒似死去之後,比活著還更快樂。蕭遠山內心反而隱隱有點羨慕他的福氣,但覺一了百了,人死之後,什麽都是一筆色銷。頃刻之間,心下一片蕭索。
    心禪神僧再次問道:“慕容老施主,是我打死的,你未能親手報此大仇,是以心有餘憾,是不是?”
    蕭遠山道:“不是,就算你沒打死他,此時我也不想打死他了。”那老僧點頭道:“不錯!可是這位慕容少俠傷痛父親之死,卻要找老衲和你報仇,卻如何是好?”
    蕭遠山心灰意懶,說道:“神僧是代我出手的,慕容少俠要為父報仇,盡管來殺我便是。”
    心禪神僧又道:“慕容少俠倘若打死了你,你兒子勢必又要殺慕容少俠為你報仇,如此怨怨相報,何時方了?不如天下的罪業都歸我吧!”說著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蕭遠山頭拍將下去。
    蕭峰大驚,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親,大聲喝道:“住手!”雙掌齊出,向那老僧當胸猛擊過去。
    藍天雨說道:“大哥稍安勿躁。”說話的同時,拍出一掌,把蕭峰聚集全身功力的一掌,擋了下來。
    藍天雨知道,心禪神僧的實力雖強,但是想要一掌拍在蕭遠山的頂門,控製好其中的力道,本已不易,必然躲不開蕭峰的這一掌,勢必會被蕭峰的降龍十八掌打成重傷。
    蕭峰怒目看向藍天雨,質問道:“二弟,你為何如此?愚兄真是看錯你了!”
    於此同時,隻聽波的一聲輕響,心禪神僧的一掌,已然擊中了蕭遠山的頂門。
    蕭峰一呆之下,過去扶住父親,但見他呼吸停閉,心不再跳,已然氣絕身亡,一時悲痛填膺,看向心禪神僧和藍天雨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恨。
    藍天雨對於蕭峰的憤恨之色混不在意,對心禪神僧說道:“神僧慈悲為懷,不惜耗費自身精純的功力,為兩位老先生治療傷患,同時還能化解他們心中的仇怨和戾氣,真是大智大慧,菩薩心腸,晚輩欽佩萬分。”
    “王爺竟然能夠看破老僧用意,武學修為當不在老僧之下,逍遙派的醫術向來執天下之牛耳,看來後麵的事情,也許不需要老僧獻醜了。”藍天雨如此年輕,卻神目如電,心禪神僧有些詫異。
    “本王的醫術尚可,後麵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說著,他首先來到蕭遠山的身邊,取出針具,眨眼之間已經在蕭遠山的身上紮下了七十二枚銀針。
    “這似乎是逍遙派秘傳的九妙神針,看來王爺果真已經領悟到了逍遙派的醫術真髓。”心禪神僧讚歎道。
    “小王的醫術比武功要略勝一籌,對於醫治傷患,確實有一些心得。”
    一邊說話,藍天雨一邊來到了慕容博的身邊,在他的身上也紮下了七十二枚銀針。
    聽到藍天雨和神僧的對話,蕭峰方知是錯怪了二人,心中大為羞愧,先是來到藍天雨的身邊,歉然說道:“愚兄竟然誤會了兄弟,真是好生羞愧,還請二弟諒解。”
    “大哥不必介意,你是父子情深,神僧的作為又實在是惹人誤會,怪不得你。”藍天雨並未介意。
    慕容複的眼中露出羞愧的神色,來到神僧麵前賠禮道歉,神僧佛法精深,本來就未介意,說道:“他們內傷太重,須得先令他們作龜息之眠,才能再圖解救。老僧的舉動過於突兀,讓你心生誤解,也是難免。”
    聽到神僧的諒解之語,慕容複這才稍微安心。
    一刻鍾過去,蕭遠山和慕容博漸漸有了細微的呼吸之聲,呼吸由低而響,愈來愈是粗重,跟著蕭遠山臉色漸紅,到後來便如要滴出血來,慕容博的臉色卻越來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
    旁觀眾人均知,這兩人一個是陽氣過旺,虛火上衝,另一個卻是陰氣大盛,風寒內塞。
    又過去大約兩刻鍾,兩人的麵色漸漸分別消紅退青,變得蒼白,又都漸漸轉為正常,顯然藍天雨的治療,大有成效。
    藍天雨拔除兩人身上的銀針,在兩人的身上各點了幾指,蕭遠山和慕容博同時睜開眼來,相對一笑。
    蕭峰和慕容複各見父親睜眼微笑,歡喜不可名狀。
    蕭遠山和蕭峰各自站起身來,兩人麵上的神色寧靜平和,再也不見一絲算計和戾氣。
    心禪神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還有什麽放不下?倘若適才就此死了,還有什麽興複大燕、報複妻仇的念頭嗎?”
    蕭遠山道:“晚輩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卻沒半點佛門弟子的慈心,晚輩生平殺人,百數不止,倘若被我所殺之人的眷屬皆來向我複仇索命,晚輩雖死百次,亦自不足,報仇之事,從此再也休提。”
    神僧又轉向慕容博道:“你呢?”慕容博微微一笑,說道:“庶民如塵土,帝王亦如塵土。大燕不複國是空,複國亦空。”
    神僧哈哈一笑,道:“大徹大悟,善哉,善哉!”
    藍天雨適時說道:“二位老先生的舊疾,還需要針灸兩月之久,才能痊愈。既然兩位已然放下了心中仇怨和複國之念,不如暫時到本王的府邸療養一段時間,等傷勢痊愈,何去何從,再做計較。”
    “王爺醫術真是鬼神莫測,老夫現在全身輕鬆,舊疾想必已經好了大半,今後就叨擾王爺了。”慕容博躬身致謝。
    眼看著蕭遠山也要如此,藍天雨趕緊攔了下來,說道:“我和蕭峰大哥是結義兄弟,伯父若是不棄,今後稱我侄兒即可。”
    蕭遠山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賢侄客套了。”
    鳩摩智自從看到藍天雨在慕容博的身上種下了兩枚生死符之後,心中就忌憚萬分,擔心藍天雨也會如此對他,此時看到眾人相談甚歡,他慢慢移動身形,準備悄然離去。
    藍天雨一直留意著鳩摩智的動向,看他似乎有意離去,轉頭說道:“明王準備離嗎?何不多呆片刻?”
    鳩摩智麵上不見一絲異色,說道:“小僧此番不自量力,得見少林神僧的凜凜神威,慚愧無地,準備即刻回轉吐蕃,此生再也不履中土,就此和王爺別過。”
    “明王先是逼迫大理天龍寺,後又尋釁少林,身為出家人,卻居心叵測,屢屢挑撥事端,為了大宋的平穩計,我看明王還是暫且在我的逍遙王府暫居一段時間為好。”
    說著,右手一甩,兩枚冰片一閃而逝。
    鳩摩智來不及做出任何抵禦,已然發覺心口上的“華蓋穴”和左乳上的“膺窗穴”同時一涼,兩枚生死符已然種入了他的兩處要穴之中。
    心禪神僧驚歎道:“王爺施展生死符的手法,真是讓人歎為觀止,世間恐怕無人可以避過!”
    藍天雨謙虛道:“神僧謬讚了,暗器一道難登大雅之堂,讓眾位見笑了。”
    鳩摩智對生死符的可怕了解極深,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避過被人控製的命運,他的臉色一片慘然,閉目凝思片刻,盡管心中萬般不願,終究還是接受了現實。
    來到藍天雨的麵前,合十躬身道:“小僧鳩摩智拜見王爺,從此之後,小僧願在王爺麾下略盡綿薄之力,還請王爺允準。”
    “大師快快請起,大師武功超卓,才學過人,本王求賢若渴,大師願意來王府效力,本王自是歡喜無限。”鳩摩智如此識相,藍天雨自然表示歡迎。
    眼見如此變故,神山、觀心等人都大感驚駭,“生死符”三個字,被他們深深地烙印在心間。
    玄慈方丈突然來都心禪神僧的麵前,跪倒在地,說道:“弟子罪孽深重,不配擔任少林掌門之位,還請神僧慈悲,準允弟子追隨身邊,從此一心參研佛法,以贖罪孽。”
    “師兄不可!”
    “師兄為何如此?我少林離不開師兄的操持,還請師兄三思!”
    玄生等人各自出言反對。
    心禪神僧卻似乎對一切了然於胸,說道:“偶有犯錯,尚有挽回餘地,隻要誠心悔過,從此虔誠向佛,自然也有修成正果之日。”
    “弟子拜見恩師,謝過恩師教誨。”玄慈大禮參拜。
    蕭遠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現在還有神山、觀心等人在此,他要說的話,實在是不適合當眾言明。現在他心中已無怨念,就連慕容博都能原諒,對於玄慈的怨恨自然也已經消解。最後決定,等到日後有暇,他在把虛竹是他兒子的事情告知玄慈,也就是了。
    波羅星被繼續羈押在少林看管,哲羅星、神山等人麵上無光,羞愧下山。
    在玄慈的建議下,少林寺的新一任掌門由玄生擔任。玄生今年剛過四十,武功即高,聰明才智也有,隻要在磨一磨稍有急躁的性子,定然能夠擔當的起少林掌門的擔子。
    藍天雨在少林停留了半月,****和心禪神僧討論武學精義,眼光見識,武學奧理,都大有進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