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康先生，你的小女朋友又來啦，你可真幸福。”男護士羨慕地說道。

    夏小滿給了康寧一個無奈的笑容。她已經解釋過一百次，他們是朋友關係，可這男護士就是不聽。次數多了，她也懶得再費唇舌了，反正也是雞同鴨講。

    康寧倒是挺高興被誤會成一對。這幾天夏小滿天天來醫院陪他，給他送湯，他真的有種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錯覺，心裏甜絲絲的。

    今天又是什麽湯？”男護士嗅了嗅。“花生米排骨湯？”

    你的鼻子可真靈，要不要一起喝？”

    不了，不然你男朋友要吃醋了。我去巡房，你們慢慢恩愛。”男護士離開了。

    夏小滿忍不住搖頭，哭笑不得。“他一定是言情小說看多了。”

    她從盒子裏拿出一碗湯，和一份飯菜。

    先喝口湯吧。”

    好的。這個保溫瓶很重吧？每天讓你提這麽重的飯菜跑來跑去，太辛苦你了。”

    一點也不辛苦，我就當鍛煉身體了。倒是你，替我受了罪。你父母都在國外，要知道你受傷，肯定得心疼壞了，都是我不好，哎。你在國內又沒什麽朋友，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小滿，你真好。”康寧感動地說。

    是你太善良。”

    作為朋友能無怨無悔地為她付出這麽多，她真很感動。

    康寧喝了一碗湯，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味道很好，你的廚藝真好。”

    還好啦，煲湯很簡單的。你喜歡，我以後可以經常煲給你喝。”

    話出口，夏小滿才意識到似乎曖昧了一些，又補充了一句。“我教你煲湯，你教我烘焙，我們可以切磋一下廚藝嘛。”

    嗯。”康寧忍不住失望。

    雖然她天天照顧他，還給他喂飯喂湯，洗臉擦身，盡著女朋友的責任，卻時時都在提醒他，她隻是把他當做朋友。每當這時，他都不禁有些難過。

    能把這些蔥剔掉嗎？我實在不喜歡這個味道。”

    他有些孩子氣的模樣逗樂了夏小滿。

    你也太可愛了吧，這麽大還挑食。”

    說完，她才恍然想起這話是秦恕之以前對她說的。

    那時候他這麽“批評”她，她就鑽進他懷裏抱著他的手臂撒嬌，“人家還是寶寶嘛，挑食一點有什麽關係？”

    他便笑著摸摸她的頭，“寶寶挑食，我就不喜歡寶寶了。”

    那我不挑食了，大叔你一定要喜歡寶寶哦，永遠永遠喜歡寶寶。”

    那時的她多麽天真快樂，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般在他懷中撒嬌。

    現在的她已經改掉了挑食的毛病，可矯正她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他還傷透了她的心。

    小滿？小滿？”

    康寧叫了好幾聲，她才回神，眼眶有些酸澀。

    嗯？”

    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盡量說的無所謂，可康寧還是聽出了背後的苦楚。

    她一定是想起了那個叫秦恕之的男人吧，他將她傷得太深了，偏偏自己沒用，連治愈她的資格都沒有。

    康寧打著石膏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微笑，臉上帶著傷，可笑容中依然閃爍著陽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上帝一定會善待善良的人，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

    夏小滿是抓緊中午休息的一個半小時趕來醫院送餐的，等康寧吃完後就得立刻趕回公司。

    剛走出醫院，她猛地想起來下午要用的文件落在病房了。

    瞧她這記性。

    一拍腦袋倒回去拿。

    電梯門即將關上。

    麻煩等等……”她加快腳步，低頭衝進電梯，衝得太快撞掉了老人手裏的拐杖。

    抱歉。”

    夏小滿忙幫人家撿起來。

    抬頭遞上拐杖的一瞬間，臉色大變。

    老人身後的一對夫妻也變了臉色。

    小……”秦恕之差點叫出她的名字。

    夏顏諷刺一笑。

    這不要臉的，剛從監獄裏撈出來，又開始作死了。現在竟然還敢在她公公麵前露麵。怎麽？現在的小三已經猖狂到找上門來了？迫不及待要把她從秦太太的位置上趕下去？

    一個癟三女哪來的自信？就憑她肚子裏的野種嗎？

    想借野種上位，她也真是蠢得可笑，當她不存在麽？豪門是她想進就能進的？

    夏小滿一緊張，又掉了拐杖。

    現在的年輕人怎麽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秦明身體不舒服，心情很煩躁，所以一開口就不客氣地訓斥道。

    抱歉。”夏小滿把拐杖還給他後就想退出電梯，但太遲了，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她隻好摁了3樓的鍵。

    閉著眼，自我催眠，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

    但夏顏回複秦明道：“可不是麽？可能做賊心虛緊張了吧。”

    別說沒禮貌了，現在這些年輕小姑娘啊，看著清清純純的，但誰知道背後的樣子有多醜陋，幹了多少肮髒事。”

    秦恕之一記警告的眼神過去讓她閉嘴。

    秦明聽了也有點不舒服，他就是隨口抱怨一句，夏顏接這話怎麽接的這麽刻薄？與她一直以來給他那種端莊大氣的形象不一樣。

    秦恕之望著電梯門上倒映出的夏小滿的影子，她低著頭，隻看得到一個下巴，但可以看到她的嘴唇緊緊咬著，在顫抖。她更多的是憤怒，還是委屈？

    他倒更希望是憤怒，恨他，好過她自己傷心。

    一想到她難過，那便足以撕碎他的心。

    小滿……望著她懷孕還那麽瘦弱的身子，他真的很想衝上去緊緊抱住她。

    秦恕之握緊拳頭。

    電梯內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夏顏一臉諷刺，但痛苦不亞於任何人，她也在克製著上前給夏小滿幾個耳光的衝動。

    這樣裝可憐的招數，她用不膩嗎？

    每次都是這樣，假裝偶遇，假裝無辜，然後來秦恕之麵前刷存在感，凸顯她有多委屈，都快把她的隔夜飯都惡心得吐出來了。

    相比這種心機婊，夏顏倒寧願自己麵對的是一個悍婦，直接痛痛快快撕一場。

    夏小滿這樣子的，越裝委屈，秦恕之就越歉疚，心也就越往她那邊靠攏，太婊了，害自己非常被動。明明她才是正室，卻一發火就顯得是她的錯了。

    叮——”

    死死隱忍的夏小滿重重鬆了口氣，快步走出電梯。

    她剛才要在裏麵窒息了。

    她看了眼窗子上自己的倒影，臉色蒼白，眼眶卻微微發紅。

    ……

    電梯繼續攀升，三個人都沒說話。

    五樓到了。

    爸，我扶你。”夏顏扶著秦明走出電梯，儼然一副好媳婦的姿態，無微不至地悉心照顧著。

    醫生檢查後建議秦明再住院療養一段時間，秦明不願意，後來還是夏顏勸說了很久，他才勉強答應住院一周。

    我去辦住院手續。”秦恕之離開了。

    秦明年紀大，但心思清明，他一走，他就問夏顏，“你們是不是又鬧矛盾了？”感覺他們這對小夫妻最近的關係不大和諧。

    沒有啊。”夏顏笑了笑。她發現自己隱藏情緒的能力越來越強了，心在滴血，可依然能麵帶笑容。

    我看恕之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他自己能處理的，您別操心了。”

    嗯。”秦明點點頭，但還是不放心，他到寧願是工作的事情，就怕……是其他的。

    十五分鍾後，秦恕之回來了，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煙味，夏顏不喜歡，但沒說什麽，秦明就立刻訓斥了一番。

    別再抽了，知道嗎？”

    秦恕之不說話。

    秦明看著他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實在心塞，便將目光轉移到正忙前忙後的夏顏身上。

    顏顏啊，上次我跟你說二胎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考慮什麽考慮，他們都要離婚了，夏顏心裏暗惱，卻微微揚起嘴角。“嗯，我們正在努力。”

    這就好，這就好。”

    跟夏顏說話，秦明心裏才舒坦。秦恕之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一看起就來氣，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跟個老頭似的，天天皺著眉頭？

    我看我身邊的，都好幾個孫子孫女，享受天倫之樂，我羨慕啊。趁著我和你媽身體都還好，能幫忙帶帶孩子，你們加把勁兒。”

    今年就快過了，明年總該讓我抱上孫子了吧？一子一女才能湊成一個‘好’字。當然，你們要想多生幾個，我就更開心了。”

    知道了，爸，我和恕之會完成您的心願的。”夏顏溫順地說。

    嗯嗯，爸知道你乖，這我就放心了。”秦明滿意得笑逐顏開。

    秦恕之胸口的鬱氣如陰雲一般不斷累積，就快將他壓垮。

    甚至連他們的笑容都變得可怕起來，在他腦中盤旋著，激烈地拉扯著他的神經。

    他的心髒跳得很快。

    大腦要爆炸。

    手也跟著發抖。

    他無法繼續這樣下去了。

    爸。”秦恕之突然打斷他，“我和夏顏不會生二胎了。”

    夏顏的笑容一僵，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難道他是想說……

    她急於阻止，“恕之……”

    我們要離婚了。”

    這條路，既然選了，秦恕之就沒想過回頭，他要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