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滿的手腕一被握住，便陡然間全身一激靈，跟觸電似的。仿佛被握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一種緊張的感覺讓她全身一繃，像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她身邊男同事很多，工作的時候偶爾免不了會有一些身體接觸，但都沒有任何感覺，唯獨秦恕之。

    從一開始接觸他，她的身體就變得各種奇怪，感官也變得各種不正常。

    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各種抗拒他，卻又各種為他敏感。

    別走。”

    他這一聲沙啞的請求，更像是壓彎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心陡然軟的不像話，臉悄悄跟著紅了。

    留下，陪我。”看著她微微發紅的臉蛋，秦恕之的語氣更加堅定。

    他需要她！

    他要她！

    你、你放手。”夏小滿掙紮了兩下。“你已經好了，不需要人照顧。”

    不，我很不好，整個人都不好。”

    他已經被他的小滿折磨得肝腸寸斷了。

    這算在耍賴嗎？夏小滿不確定，但總覺得他這樣有些執拗的孩子氣。

    你先放手。”

    我不，我一放手，你就會跑走。”

    ……”夏小滿窘，居然被他看穿了，她現在的確一心想著開溜。

    除非你答應我，不然就繼續這樣。”

    你恩將仇報。”她慍怒，“我把你送來醫院，你還威脅我，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他不是羊，他是一隻狼，而且是狡猾的狼，她上了他的大當。有些人真的不該幫。

    既然你救了我，就得對我負責到底。”

    誰對你負責。”這會兒夏小滿連耳根都紅透了，瞪他。

    他這算耍流氓麽？

    對有未婚夫的人還這樣說話，他可真是個浪蕩不羈的紈絝子弟。骨子裏還是太自傲了，不然也不會這樣隨意戲弄別人。

    秦恕之被她那個嗔怒的眼神撩得心神蕩漾，語氣不自覺溫柔地幾分，帶著幾分任性的寵溺。“你對我負責。”

    我不要對你負責，那麽多女人想對你負責，你讓她們負責去，你不歸我管。”

    話一出口，夏小滿才意識到自己越說越偏了。暈，她真是被他氣傷了，才會這般胡扯，跟一個吃醋的女人似的，太不應該。

    我隻想你對付我負責。”

    你別鬧了。”夏小滿掰開他的手指，將自己的手腕解救出來。

    她的手腕纖細，皮膚很薄，被他一抓，就紅了一片，肌膚底層似有岩漿，滾燙滾燙。

    小滿……”

    別叫我的名字，我不喜歡。”

    那我該怎麽稱呼你。夏小姐？夏女士？”

    他有心戲弄她，沒想到夏小滿回了一句。“你可以叫我康夫人。”

    秦恕之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見鬼的康夫人，秦夫人還差不多，她就是秦夫人，他的秦夫人！

    胸口衝撞著強烈的占有欲，恨不得將她拐到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去，管他天崩地裂，什麽都不顧，他隻要她。

    我要走了。”

    別走，再陪我一會兒。”秦恕之軟下了聲音請求道。“我胃還疼著。”

    關我什麽事？”夏小滿哼了一聲。

    秦恕之心想，怎麽不關你的事？要不是被她折磨得難受，他也不會借酒澆愁，喝得胃出血，她是他痛苦的根源，是他戒不掉的毒。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秦恕之搶扯了一個理由。“至少陪我吃完早餐？再不吃，我的胃病會更嚴重。”

    那是你的問題，夏小滿差點就說道，可看他的表情，似乎還有些痛苦，想想作罷，何必跟和一個病人鬥氣？他再怎麽不對，也救了她媽，就當還他了。

    你去哪？”

    給你買早餐。”她負氣回答。

    秦恕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夏小滿自己簡單地吃了點兒，然後提了一碗粥回來，放在床頭。“吃吧。”

    喂我。”

    她對這個請求表示極端無語，瞪大眼睛。

    我很虛弱。”

    ……你手不是好好的嘛？”

    可我沒力氣。好人做到底，嗯？”秦恕之合十雙手做拜托狀。

    夏小滿很無語地一努嘴，勺了一勺粥，往他嘴裏塞。

    燙……”秦恕之慘叫。

    她被他誇張的模樣逗樂。

    你就不能溫柔細心些？”

    我是不及你那些女人溫柔細心，你叫她們來伺候，正好我也不樂意。”

    三兩句不離那些女人，吃醋了？”秦恕之目光灼灼。

    夏小滿一下被戳中了心思，有點兒惱了，“你別胡說。我……我隻是不想你把我當成那些你口中處心積慮爬上你床的廉價女人。”

    秦恕之的心像被戳了一針，悔不當初。“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向你道歉。”

    夏小滿怔住。

    他秦恕之竟然也會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她內心很震動，泛起一圈圈漣漪，爾後惱自己沒出息，居然會被這幾個字打動。

    難道他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就可以抹去他從前對她造成的傷害？

    如果是那樣，她隻能說自己也太廉價了，她會瞧不起自己。

    你的對不起，沒那麽值錢。”她冷冷道。

    我知道，我也很後悔說了那些話，那不是我的真心話。”

    嗬，不是你的真心話，那是誰逼你說的？你鬼附身了？”

    也許真是鬼附身了。”秦恕之苦笑一聲，“我發誓，我從來沒有看輕你。”

    說過的話，潑出的水。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傷害既已造成，那麽事後的道歉我不接受。當然，我接不接受對你沒什麽區別……”

    有區別！”秦恕之焦急地說，“區別很大！”

    夏小滿被他激動的反應嚇得一怔，他的眼神仿佛在說他很在乎她。

    可她忘不了他對她惡言相向時那殘忍的麵容，究竟哪個才是真的他？

    你……你有雙重人格？”

    秦恕之搖頭。

    對於給你造成的傷害，我真的很抱歉，以後我不會再說那樣的話。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至少……我們重新做朋友。”

    夏小滿問自己，真的能摒棄前嫌和一個無情的羞辱她自尊的人成為朋友嗎？

    成見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讓她猶豫的是……秦恕之就像一個深淵，一個漩渦，她害怕一靠近就會被他卷進去。

    和他在一起，她便有各種複雜的感覺，害怕、抵觸、抗拒，卻又不自禁被吸引。

    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很沒有安全感。

    不管之前有任何間隙，現在，我想和你重新開始的心是真的，希望你能考慮。”秦恕之的語氣誠懇得就像一個學生，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為了履行自己曾經的承諾，他逼自己用各種惡言狠狠傷害她，他成功了，他以為她會遠離他。

    可剛才一醒來，看到她伏在床邊，他一瞬間潰不成軍。他不想再勉強自己。

    他不自禁幻想著，現在不是從前，他已經是自由身，他有追求她的資格，或許一切都能改變，能夠重頭再來。

    隻要她還愛他，情況是能夠逆轉的。

    秦恕之無法克製這個念頭瘋狂滋長，他喜不自勝。

    他不想再折磨自己了，他要重新追求她，不管結局如何。如果現在就放手，他會痛苦一輩子。

    夏小滿一愣神，手一抖，碗隨之一傾斜，粥灑在了秦恕之身上，她忙拿紙巾給他擦。

    擦著擦著，兩道熾熱的眼神灼傷了她。

    她想縮手。

    小滿……”秦恕之握住了她的手腕，動作很輕。

    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溫柔深情，將她緊緊纏繞住。

    一種怪異的感覺鑽進夏小滿心底最深處。

    小滿……”喃喃著她的名字，他情不自禁吻上來。

    夏小滿突然想起了車裏那個曖昧的吻，以及噩夢般的無數個吻，她慌亂地推開他，著急地嗬止。“秦恕之，你幹什麽？”

    她麵紅耳赤，因為被羞辱而氣憤，但更多的是羞惱自己。

    我有未婚夫，請你停止對我的侮辱！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但我絕不會做你的情人。”

    我沒有把你當情人……”秦恕之為自己的唐突而後悔，隻是剛才一時忍不住，意亂情迷，才會嚇著她。

    對不起，我不該那麽做。”

    秦恕之，該還的我已經還給你了，我們……”

    別和我撇清關係，我不接受！”秦恕之先一步拒絕道。“我保證不會再唐突你，我隻想和你好好相處，給我一個機會……”

    夏小滿的腦子徹底亂套，抓起包就逃。

    小滿，別走……今晚七點，我在rose等你，一定要來。”

    走廊上還回響著他的聲音。

    夏小滿一口氣跑出醫院，扶著膝蓋，氣喘籲籲。

    她在做什麽？

    明明很討厭他，卻被他三兩句甜言蜜語和根本不值錢的道歉給打動了？

    夏小滿，你非要將自己置於廉價的地步嗎？你們之間根本就不平等的。

    可他就像一個巨大的磁場，對她造成了無法抗拒的影響。

    她全身心地被他吸引著。

    他太危險了，她必須遠離他。

    她應該去找康寧，他是她安全的港灣，隻有和他在一起，她的腦子才是清醒的。

    她警告自己，切勿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