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jinjiang卓璃音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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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使閉上眼  在戲中的幾個場景, 都是十三姨已經嫁做人婦多年, 風情萬種的模樣,濃妝豔抹,最是適合她。

    所以在趙品冠麵前,她隻要穿上旗袍一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十三姨。

    可是這還不夠。

    她還不夠了解十三姨這個人。

    ……

    既然要了解十三姨,光憑借一個劇本,定然是不夠的。

    一回到家,沈薔便打開電腦,查起了劇本設定的年代——民國時期的資料, 著重把目光放在了那些民國時期女子的回憶錄上。

    謝文慧敲響了她的房門:“未來影後, 該睡覺了,不然明天別想我送你去劇場。”

    “誒,別啊。”沈薔打開門, 捧著滿臉笑容, 對謝文慧說道:“副導演說了, 我明天就有場次, 還要早點去化妝呢。”

    “行了,那你早點睡, 別太遲了,”謝文慧打著哈欠, 感歎道, “年紀大了, 精力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我先去睡覺了,過兩天我讓公司給你安排一個司機過來,跟著你跑。”

    沈薔關上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白蘭芷,母親因為難產而死,父親重男輕女,對她非打即罵,為了償還賭債將她嫁給了大軍閥張銘笙……”沈薔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勾勒出十三姨的一生,“嫁到張家後,先是攀附上張家大公子張明知,後又勾引小公子張俊良……”

    從劇本裏能夠得到的信息簡直少得可怕。

    十三姨本來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在劇本裏,她不過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可是在沈薔眼裏,她是一個完整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許是懷孕的緣故,沒過多久,沈薔便覺得精神不濟起來,靠在床上,看著紙上的字漸漸模糊。

    恍惚間,她的腦海中隻記得一個三個字:白蘭芷。

    “蘭芷,蘭芷——?”卷著褲腿,一腳泥巴的男人抽著旱煙,一進門就破口大罵,“這個死丫頭,又跑到哪裏去了,老子下田那麽久,都不曉得給老子送壺水過來。”他大刺刺的坐在客廳的長凳上,將煙灰往桌角一磕,“飯咧,都這個時候了未必還不給飯吃嗎?要餓死老子嗦?”

    “來了來了,”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從廚房裏端著一碗紅苕飯走了出來,她把碗和筷子放到男人麵前,用肚子上的圍裙擦著手,“家裏的柴燒得差不多了,我讓蘭芷去山上撿些柴回來,應該快回來了。”

    一看碗裏麵紅苕比飯還多,男人眉頭就是一皺,把碗一推,不高興的說道:“你就給我吃這個?”

    “還能吃什麽,家裏麵就剩這個了。”女人白了他一眼,利索的把男人帶回家的鋤頭給放到一邊,抱怨道:“說了多少次了,泥巴抖幹淨了再拿進來,你看這一屋子的泥,你就是說不聽……”

    男人:“你是不是偷偷藏著白飯給那個死丫頭吃了?”

    “什麽死丫頭,那是你女兒,親生的。”

    “呸,就是個賠錢貨,你肚子裏頭這個要是不是個帶把的,生出來就扔到尿盆裏頭溺死。”

    “誒,你去哪裏?”眼見男人要往廚房裏走,女人阻攔道,“飯都要冷了,你還不搞快點吃完,下午把西邊那塊地鬆了,等娃兒回來幫著你把草拔了。”

    “你是不是藏了好東西給那個死丫頭?”

    “有什麽好東西不是緊著你這個當家的吃,還沒收拾,沒什麽好看的。”

    女人越是這樣說,男人越是不信。

    一個女人的力氣哪裏比得過男人,男人一把把她掀開,就往廚房裏走去,掀開悶在火上大鍋的蓋子,一個滿是白飯的碗赫然擺在中間。

    “一個賠錢貨,吃個屁的白飯……”

    男人端起白飯就開吃,女人叫著想要奪過來,“這是留給娃娃的,屋頭就剩這點米了!”男人猛地一推,她便撞倒在門框上,隨即便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裝啥子裝?以為我沒見到過女人生娃兒嗦?”男人不屑的說道,他覺得白飯不好吃,還打開了家裏的泡菜罐子,抓了一把泡豇豆出來就著飯吃,任由坐在地上的女人疼得臉色發白,冷汗簌簌直下。

    “你個沒良心的……”女人抱怨道。

    男人卻置若罔聞,吃完了飯,便徑自進了房間,往床上一躺,不多時,便傳出呼嚕聲。

    女人覺得肚子好受了些,吸著冷氣,抓著門框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小腹襲來。

    她的麵龐一陣扭曲,又扶著門框,緩緩跌倒在地。

    門外,小姑娘的背簍嘣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娘——娘——你怎麽了,你身下怎麽全是血?爹,爹!娘出事了,娘要生弟弟了,娘要生了!”

    ……

    懷上沒多久的時候,村子裏的接生婆就斷定白母肚子裏的是個女娃,為了讓白母產下男娃,白夫找了不少女轉男的配方。不過據說最後轉換成功的幾率是個五五之數,所以白父這一次也沒抱著多大的希望。

    結果被他這麽一撞,還不到八個月的肚子,提前發作了。

    他們家窮,住的也偏遠,接生婆都是村子裏的有錢人家,請的時候是要低聲下氣才會慢悠悠的晃著過來,等人到的時候,白母早就已經疼暈了過去,血流了滿床。

    最後自然是難產。

    從白母肚子裏拽出來的孩子,已經成了型,能夠看到是個男娃,可惜在母體裏悶得太久,一出身渾身紫黑,已然是沒了氣息。而白母隨即大出血,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咽了氣。

    回憶白蘭芷的一生,母親的死亡,是她人生悲劇的正式開幕。

    自己千盼萬盼的兒子被自己這麽輕輕一推,就死在了娘肚子裏,白父幾乎是瞬間就崩潰了。

    他們家九代單傳,白母第一胎是個女兒,九年了肚子都沒放出個屁來,他已經在村子裏被嘲笑了許久的絕種戶,這次好不容易懷上,接生婆說是個女兒,他也就沒什麽期望,哪曉得到了眼前的兒子就這麽沒了。

    兒子沒了,婆娘也死了。

    白家窮得連吃飯的米都沒有,更別說再找一個老婆。

    他本來就好吃懶做,全靠婆娘操持家裏,如今婆娘死了,他更是什麽都不想幹了,被人三哄兩騙的就進了賭場,常常欠著一屁股債回來要靠賣家裏的東西才能償還。

    白蘭芷對於這個父親又氣又恨,卻又勸不住他,說急了白父就動手打人,幾度把她打的下不了床,若不是還要靠著她幫村裏人洗衣服養家糊口,怕是早就把她打死了。

    然而十八歲那年,在家中熟睡的白蘭芷,仍舊被扭著上門的債主,當做財物賣給大軍閥張銘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那段黑暗的日子的。

    五十幾歲的將軍,人前風光,人後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雄風,愛玩女人的心卻不死,被送進張家的第一晚,白蘭芷被折磨的幾乎下不了床。

    就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人生之中唯一的一道光——張家大公子,張明知。

    第一次見麵,是在張家的客廳裏,他模樣俊秀,光是站在哪裏,就仿佛要吸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張銘笙很喜歡穿旗袍的女人,她衣櫃裏掛的所有衣服都是旗袍,穿習慣了長衣長褲的白蘭芷,從沒見過如此不知羞恥的衣服,把胸和屁股都顯了出來,甚至稍微一抬腿,就會露出白生生的小腿。

    她站在樓梯上呆呆愣愣的注視著他,甚至忘了伸手去遮開叉的下擺。

    張明知先發現了她,他的笑容溫和,眼神柔得仿佛能夠滴出水來,白蘭芷聽見他問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便是十三姨了。”

    白蘭芷手足無措的打著招呼:“你、你好。”

    她笨拙的模樣讓張明知彎唇一笑。

    雖然不明白他在笑什麽,白蘭芷也跟著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即便隔著輩分,兩人也熟識的飛快,張銘笙軍中事務繁忙,不常回家,而且白蘭芷畢竟是十三姨,上麵還有七八個風情萬種的姨太太等著張銘笙臨幸,張銘笙喜歡的是風情萬種的女人,她年紀太輕,也就讓張銘笙圖個新鮮,新鮮完了也就擱置在了一旁。

    白蘭芷從鄉下來,從來沒有進過城,出了張家的大門,外麵便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張明知是個文藝的男人,教她識字,看書,帶她去看電影,去自己的大學遊玩……兩人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一樣牽手散步,在雨中接吻。

    直到一聲槍響,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沈薔掙紮著從夢中醒來。

    但是,當丈夫跪在她麵前乞求她原諒的時候,謝文慧又忍不住心軟了。畢竟愛了那麽多年,誰還沒有個做錯事的時候呢?她隻讓他保證不許再犯,絕不和那女子再來往,也不準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

    丈夫都一一應了下來。

    可是男人,是一種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有一就有二,或許是她原諒的太輕鬆,讓她的丈夫覺得,出軌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謝文慧永遠都不會離開他,於是很快新聞媒體上又開始漫天都是他的花邊新聞,連第一個被媒體發現的女子,都跳出來指責他始亂終棄。

    這一次,她的丈夫學聰明了,不再一五一十的回家,把事情交代清楚,祈求她的原諒,而是一味的說,炒作,都是炒作,不過是為了博取眼球,吸引大眾視線的手法,她是他同甘共苦的人,他對她是真心的,絕沒有二分欺騙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