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驚變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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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阮瀲有些感慨,她悄然側首看去,身旁的傅雲琛搖著折扇,唇邊笑意淺淺。

    似乎傅雲琛也察覺阮瀲在看自己,他微不可聞的開口,道:“阮小姐覺得這戲唱的如何?”

    阮瀲怔愣,抬頭看了那唱的賣力的花旦一眼,淡淡道:“唱的很好,隻是我不喜歡這樣的悲劇。”

    杜十娘太可憐太可悲了,一如前世的自己,被父親利用,被丈夫欺騙,甚至死於非命。

    “是嗎?我卻挺喜歡的,”傅雲琛搖了搖折扇,狹長的眼眸微眯起,眼神幽深不見底,他道:“喜劇的團團圓圓,未免太假。”

    喜劇假嗎?阮瀲捫心自問,卻是無奈一笑。這世間什麽是真的?眼見為實嗎?不,不是的,有時候眼見也未必真實。

    戲折子永遠是演給世人看的故事,而他們這些看戲人卻是要活在現實的世界裏。

    傅雲琛身份尊貴,從小便是養尊處優的,怎麽骨子裏卻透露出一股憤世的氣息來。

    他分明是微笑著的,然阮瀲卻覺得他的笑容帶著幾分譏諷又有一分冷冽。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呢?太過於現實,還是?

    阮瀲兀自想著,旋即又覺著可笑極了,她何苦為傅雲琛想破頭腦。這樣的人,自己避而遠之就好,索性也與他並無交際。

    與此同時,傅雲琛也正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無聲的打量著阮瀲。這少女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不符年齡的老成。

    同齡少女都是天真燦爛時候,大多微笑暖若驕陽。偏生阮瀲微笑的時候,細看卻夾雜些許蒼涼,她即便偽裝的再好,自己也看出了破綻。

    她努力將自己偽裝成同齡人該有的模樣,一個看起來和和氣氣的阮二小姐。可是一個人的眼不會騙人,阮瀲的眸光從來都是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

    就好像沒什麽能使她動容,這樣的從容鎮定氣質,又豈會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少女所具有的?

    阮瀲不喜傅雲琛探究的目光,於是她稍微側過臉去,溫和而又疏離的道:“小侯爺,看戲不應該專心致誌嗎?那花旦唱的很好。”

    “本侯覺著阮二小姐你比花旦更有意思。”

    阮瀲微怔,原本掛在臉上那副和氣的笑容也呆滯了,她是沒想到傅雲琛會突然這般說。

    “傅小侯爺,這笑話並不好笑。”阮瀲隻當他是拿自己取樂。

    傅雲琛低低的笑出聲來,五指勻稱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悠悠道:“倘若本侯是真心話呢?你會怎麽辦?”

    他突然就想知道阮瀲接下來會怎麽回話。

    阮瀲聽罷,情緒依舊沒多大波動,隻是麵上的笑意淡薄了些許,她扯了扯嘴,“不怎麽辦,小女能做的便是對您敬而遠之。”

    這種被人明擺著拒絕的感受對於傅雲琛而言決計是陌生的,從小到大,還真不曾有人明目張膽的拒絕過自己。

    哪怕是那個人,她那麽討厭自己,麵上也會佯裝多些耐心的模樣。

    而如今,阮瀲就這麽不假思索,直言拒絕。

    傅雲琛倒也不氣,“哦?阮二小姐是把本侯當做豺狼虎豹?”

    阮瀲定定的看著他,“傅小侯爺,小女知曉與您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也不想插足您的事裏,亦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小女隻是個弱女子,此生隻想安安穩穩度過。”

    她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傅雲琛險些都要感動了,不過這更能體現阮瀲是個狡猾的女子。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他可不覺得。

    一旁的畢老爺一頭霧水,隻見傅雲琛並不全神貫注看戲,反而與身旁的少女交談起來,看起來言談甚歡。

    “阮二小姐伶牙俐齒,本侯險些都感動了,”傅雲琛露出一抹遺憾的笑意來,“可惜火候不夠,演技尚拙。”

    說完後,他便全心全意看起戲來,而台上的戲也已經演到轉折點,李甲負心漢辜負了十娘。

    但見那小生微微彎腰,阮瀲卻突的眉心一跳,不知怎的,她有那麽一刻竟覺得小生的眼有一絲殺氣翻湧。

    可是照理說應該不會,但內心的不安逐漸放大,阮瀲隱藏在寬大衣袖的也緊握成拳。

    反觀傅雲琛,他眼底一片清明,哪像入戲的模樣,他是清醒著的。或許更應該說,他根本就是個冷靜的旁觀者。

    他冷靜的抽離著自己,做個不動情緒的看戲人。冷眼旁觀他人的喜怒哀樂,自個卻毫無感觸。

    果然,阮瀲那股不祥的直覺,果然成真了。

    那小生再次抬起頭時,目光頓時凜利起來,而他指縫隙間,銀光閃閃。

    阮瀲失聲道:“小心。”

    傅雲琛雙目微眯,卻是拍案而起,一個漂亮的閃躲,避開了銀針。

    阮瀲現下是擔憂起自己的命來,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誰能想到她跟著傅雲琛來赴宴,卻是赴的一場鴻門宴呢?

    這看似靜心準備的戲卻暗藏殺,稍有不慎,她便會命喪於此!

    而此刻最教人後怕的是,從高台幕後突然竄出了幾道人影來,那幾個人麵上都畫著濃重的色彩,便是方才與花旦一同搭戲的幾人。

    那花旦哪裏見過這場麵,當即便尖叫一聲,滿臉的惶恐,而小生則是一排銀針甩了過去,頃刻原本還鮮活的生命便香消玉殞了。

    阮瀲不能坐以待斃,現在的狀況很明顯,這幾個人是衝著傅雲琛來的。而自己則是倒黴的路人,但在那刺客眼,自己就是傅雲琛的同夥。

    倘若傅雲琛死了,自己也難逃一死。可以說,自己的命是與他綁在一起的。

    阮瀲咬了咬牙,她不能死!決計不能死!她並不怕死,但是絕對不能再枉死一場。

    上天垂憐賜她一次重生的會,她大仇未報,仇敵未除,又怎能安心赴死?

    阮瀲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成為傅雲琛的累贅,而畢老爺早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生死之間,他自是連滾帶爬逃離現場。

    好在刺客目標隻是傅雲琛,阮瀲蹙眉想要趁混亂尋處安全之地,明哲保身。

    然她想的太單純,那小生見她想逃,便縱身一躍,同時心微揚,隻聽得“刷刷刷”有銀針自他飛出。

    阮瀲頓覺邁不開步子,眼看銀針就要觸及她身,卻有一把折扇憑空擋在她身前,擋下那幾枚銀針。

    阮瀲重心不穩,往後踉蹌了幾步,眼看就要不穩倒地,傅雲琛眼疾快單攬住她的腰肢。

    阮瀲本能伸扯住傅雲琛的衣領,有些狼狽的攀附在他胸口處。

    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方才要不是傅雲琛及時出相救,自己早就死了。原來生命是那般脆弱的麽?她險些又死了一次。

    饒是阮瀲平素鎮定自若,麵對生死,她也露出常人該有的驚恐與後怕之色。

    傅雲琛微微垂頭看著她,這姿勢未免有些曖昧,他十分玩味的看了懷裏的阮瀲一眼,唇邊的笑意有些瀲灩動人。

    而那幾個刺客個個凶神惡煞,舉著長劍指著傅雲琛,有作勢一齊衝上來的架勢。

    阮瀲心知不能拖累傅雲琛,這樣一來,兩人都會沒命,隻是她要怎麽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隻有跟在傅雲琛身後,形影不離。

    阮瀲自他胸口抬頭,堪堪觸碰到他的下巴,那柔軟的觸覺令傅雲琛皺了皺眉,阮瀲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她道:“你全力付敵,我不會拖累你。”

    傅雲琛挑了挑眉,卻是看向那幾個刺客,語氣輕快無比,他道:“說罷,誰派你們來的?”

    回應他的自然是一陣沉默。

    於那些刺客而言,傅雲琛不過是他們要做的一個任務,帶他的項上人頭回去複命,他們能拿到豐厚的賞金。

    傅雲琛見狀,唇邊笑意更深,“也罷,反正你們都得死。說不說也不重要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充滿嘲諷,偏生他還是笑著說的。

    幾個刺客對視一眼,濃重的色彩遮掩了他們此刻的表情,然阮瀲覺著,恐怕也不是輕鬆的神色。

    刺客們冷哼一聲,大抵是自信自己現在處於優勢,而反觀傅雲琛不過一個人,所謂雙拳難敵四,他們想傅雲琛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是以,幾人斂下不安,便齊齊舉劍衝了上來。

    阮瀲心一驚,便驚呼道:“小心背後。”

    原來是有個刺客想從背後偷襲傅雲琛,好在傅雲琛及時回身,折扇在半空劃出一道絢麗的弧度,而那刺客被擊胸口,狼狽到底。

    傅雲琛站在原地,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可麵上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即便麵臨生死,他仍舊是笑著的。

    不會讓他的敵人看出一絲情緒變化,至少,那幾個刺客心是有些不安。

    就在這時,院子高牆之上卻“刷刷刷”多了幾道人影,他們縱身躍下,看起來身輕如燕。

    幾人都穿著一樣的黑衣,個個麵無表情,一看便是受過統一的訓練。

    而幾人先是向傅雲琛屈膝,“主子。”

    傅雲琛淡淡的“嗯”了聲,目光又放在幾個刺客身上,薄唇輕啟:“做的幹淨利落些。”

    得了命令,幾個黑衣侍衛起身,抽出腰間的長劍,兩對人馬糾纏在一起,一時間不分高下。

    然終究是傅雲琛的侍衛訓練有素,殺敵專攻要害,不多時便占領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