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鎮國大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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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燈會的事似乎就此翻過不提,阮府上下緘口不言,而流言也並未與蔣姨娘所想一般,反而更多的是猜疑阮瀲與傅雲琛的關係。

    多少閨閣姑娘聞之悲泣,揉碎了帕子,暗自咒怒阮瀲好命。

    這一切阮瀲並不關注,照常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每日晨昏省定,陪著丁氏話家常,感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一日阮瀲正陪著丁氏的時候,采雪打了簾子進來,臉上洋溢著喜悅,道:“夫人,小姐,鎮國大將軍府上的表少爺來了。”

    “宸兒來了?”丁氏麵色一喜,忙道:“他在哪呢?”

    采雪規規矩矩道:“回夫人,表少爺在大廳呢。”

    大廳,有名身著寶藍色勁裝的少年正悠悠的品著茶茗。

    丁氏遠遠便瞧見少年,而少年亦是看見丁氏連忙起身,待丁氏走近,這才拱溫然道:“小侄拜見姑母,姑母近來可好?”

    丁氏點點頭,見麵前的少年豐神俊逸,端的是翩翩俏兒郎,便忍不住心底對他高看幾分。

    “瀲兒,快,見過你宸表哥。”丁氏回頭與阮瀲輕聲道,那語氣不知怎麽竟有種格外的喜悅。

    少年這才發覺丁氏身後那嬌小的身影,爾後他便瞧見少女悄然走了出來。

    少女眉清目秀,麵上掛著抹淡淡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很是友善的模樣。她身穿嫩黃色的衣裙,頭上並無多餘的釵環,看起來很是清爽。

    這和他印象的阮瀲大相徑庭,他猶記得他記憶的阮瀲是被丁氏捧在心長大的,她嬌縱蠻橫還無理取鬧。

    他一直與阮瀲沒什麽交集,充其量也不過一年見那麽幾回麵,可短短幾月不見,怎麽阮瀲卻像脫胎換骨一般。

    她身上散發出的溫雅氣質教人覺得很舒服,丁景宸若有所思的又多看了阮瀲幾眼。

    對上他探究的眼神,阮瀲自是從容不迫與之對視,並無閃躲。

    丁景宸似乎也意識到這樣打量阮瀲有些失禮便以拳抵唇,清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道:“瀲表妹,許久不見。”

    阮瀲點頭,微笑道:“宸表哥。”

    丁氏見兩人的互動,掩唇一笑,越發看丁景宸滿意,“宸兒今日怎麽得空來阮府?”

    丁景宸揚唇,“姑母,過幾日便是容華那丫頭及笄禮,祖母特意讓侄兒來阮府接您和小表妹回鎮國大將軍府小住幾日。”

    “是極,我險些忘了這茬,瞧我這記性。”丁氏搖頭一笑,不知不覺容華那丫頭轉眼間已然到了及笄的年紀,歲月不饒人呐。

    丁氏讓丁景宸在大廳稍坐歇息片刻並讓阮瀲陪著說說話,自個回幽蘭居收拾東西。

    丁景宸不停的喝茶用以遮掩無話可說的尷尬,麵對這樣沉靜內斂的阮瀲,他竟不知該用何話題開口好。

    還是阮瀲看不下去,忽而開口道:“宸表哥,這茶很好喝嗎?”

    “額”丁景宸訕訕放下茶盞,顯得有些足無措。

    “表哥不必局促,”阮瀲笑著道:“聽聞表哥也報了秋闈?”

    提及秋闈,丁景宸神色稍微放鬆了些,也不由自主滔滔不絕談論起來。

    說至興起時,還忍不住看了阮瀲幾眼,隻見她從頭到尾都是淡笑對之,丁景宸一時也摸不清阮瀲心的想法。

    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心念輾轉間,更是確定自己方才自言自語的太歡,忘了顧及阮瀲的感受。

    他撓了撓頭,有些期盼的看著阮瀲,“小表妹,我說的是不是有些枯燥?”

    這些都是男兒家愛聽的事,阮瀲一個少女想必是覺得枯燥乏味的,偏生他還自我陶醉。

    阮瀲搖了搖頭,“表哥,你是想高狀元,然後從軍去赴邊塞?”

    丁景宸點頭,“不錯,男兒誌在四方,我考取功名自是要報效朝廷,施展拳腳。再說我丁家武將世家,豈能在我這一代沒落下去。”

    阮瀲便默不作聲,是極,丁家是出了名的忠君愛國。祖祖輩輩都是武將,為國拋頭顱灑熱血,受盡魏國百姓愛戴。

    可是他們未曾想過功過蓋主,龍椅身側豈容他人威脅?哪怕那是鼎鼎有名的忠臣,在江山麵前,一切都是那麽微不足道。

    哪怕他們從來都是本本分分,可是君王不會那麽想,先是慢慢削弱兵權,爾後尋個緣由沒收兵權。

    最後所謂的謀反證據將鎮國大將軍府推入地獄,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君王之道,向來都是殘酷的,每個帝王上是數不清的人命。

    龍座之下堆滿的是無形的骸骨,這是用無數人的血著成的。

    阮瀲閉了閉眼,她前世看不透徹,隻當是阮元術夥同公孫止陷害鎮國大將軍府。

    但如今仔細思索,前世鎮國大將軍府的滅亡與永樂帝決計脫不了幹係。

    功高蓋主,帝王總是多疑的。鎮國大將軍就是塊肥肉,整日在自個眼皮下晃悠,恐怕永樂帝早就存了滅了其的心思。

    丁景宸敏感的察覺到阮瀲身形微微一顫,一股蒼涼的氣息散發而出,她的側顏寧靜美好,卻不知怎麽染上了幾分薄怒。

    丁景宸也怔愣住了,他生怕自己不經意間得罪了阮瀲惹她不開心。

    便用以往在府裏哄丁容華的招數,輕聲細語道:“瀲表妹,可是我哪句話說錯了,惹你不快?我在這給你賠不是了。”

    “宸兒?”恰巧丁氏與胡嬤嬤收拾好東西來了大廳,也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便奇怪的問了句。

    阮瀲驀然睜開眼,微微垂著頭,“母親,沒事,咱們不是要去外祖家麽?”

    丁氏不明就裏,但見阮瀲神色如常便也沒多過問,丁景宸跟在身後,有些莫名的摸了摸鼻子,感歎:女人心海底針,摸不清猜不透呐。

    鎮國大將軍府內,丁老夫人懶懶的靠在繡有金絲牡丹的迎枕上,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丁大夫人交談著。

    一旁的紅衣婦人便掩唇笑道:“大嫂,娘這是沒心思和你談心了,小姑與瀲丫頭要來了,娘一顆心呐,都飄去千裏之外了。”

    丁大夫人也是一笑,“我瞧著娘也是,不過娘許久未見小姑與瀲兒,掛念也是應該的。”

    丁老夫人佯裝怒意睨了兩人一眼,“你們呐,竟敢拿老身開玩笑了。”

    正說說笑笑間,便有個丫鬟滿臉喜色來報:“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姑奶奶並著少爺,表小姐回來了。”

    丁老夫人坐不住,顯得有些激動,忙伸長著脖子往門外看了幾眼,語氣也是遮掩不住的激動,忙道:“快,快讓她們進來。”

    丁老夫人統共與丁老將軍育有兩兒一女,長子丁振彥,次子丁振邦,而丁氏則是最小的小女兒,丁老夫人打小就格外疼惜丁氏,丁大將軍二老爺也是對丁氏這個妹妹愛護有加。

    丁府素來和氣,丁大夫人與丁二夫人妯娌之間也是相處的融洽,並無齟齬。

    丁大夫人上官氏育有一兒一女,長子丁景宸,次女丁容華。

    而丁二夫人陳氏則是育有一子丁景宗。

    丁氏就因為和睦有加故而並未分家,丁老夫人治家有方,與阮府又是一番不同。

    阮瀲隨著丁氏踏入丁老夫人所在的百壽院,便見有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正笑盈盈的看著她們。

    阮瀲鼻尖有些酸澀,而丁氏早就是熱淚盈眶,小跑著宛若俏皮少女撲入老夫人的懷裏。

    丁老夫人也是感慨良多,撫摸著丁氏的鬢發,歎息一聲,安撫道:“回來就好,你瞧你多大的人了,可都是當娘的人了,在小輩麵前哭紅眼,也不怕丟人。”

    丁二夫人便抵上一方帕子,打趣道:“娘,這都是一家人,小姑也是想娘你了。”

    丁氏接過帕子擦拭了眼淚,丁老夫人便道:“你可是又在阮府受了委屈?還有,你本就體弱還落淚,是不想好的利索了!”

    丁大夫人為了緩解此刻的悲嘁氣氛,適時出聲道:“娘,瀲丫頭還在這呢。”

    丁氏這才止住淚,吸了吸鼻子。

    丁老夫人抬頭看去,隻見那身著嫩黃色衣裙的少女一直靜靜的站在那,整個人身上都充滿著沉穩的氣度,教人不敢輕易輕視了去。

    阮瀲上前幾步,規規矩矩找不出半點錯處,她乖巧的向丁老夫人行了一禮,“阮瀲拜見外祖母,願外祖母福態安康。”

    丁老夫人連連道了聲“好”便也伸握住阮瀲的,有些渾濁的眼盈滿關心,詢問著阮瀲在阮府生活的如何。

    阮瀲一一答了,老夫人這才放心,拉著她語重心長的道:“你這性子倒不像以往那般莽撞了,沉穩些好,沒得做錯事。”

    阮瀲又依次向兩位舅母見了禮,丁大夫人自從上次去阮老夫人壽宴上,就被阮瀲不符年齡的聰慧冷靜所驚豔,越看阮瀲越是歡喜。

    便褪下腕間沉甸甸的玉鐲子就要往阮瀲上套,丁氏見那玉鐲成色極好,便道:“大嫂使不得,這鐲子如此貴重,瀲兒她受不起呀。”

    丁大夫人噗嗤一笑,“我到覺著瀲丫頭戴著襯皮膚,不過是個玩意,就讓她戴著罷,不許推脫。”

    丁二夫人亦是不甘示弱,從腰間解下一枚質地上乘的玉佩硬是塞給阮瀲,同時也是悄悄打量著她。

    短短數月不見,這阮瀲倒像是變了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