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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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侍郎夫婦回府時,卻詫異的瞧見蔣府門外圍了一群人指指點點,無非是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

    人群有人道:“這蔣家大少爺平白被戴了綠帽,也難怪動殺了那周慕蘿。”

    有人起哄道:“那周小姐倒也是紅顏薄命。也不知是怎樣的絕色佳人,可惜了。”

    蔣侍郎立即變了臉色,吩咐侍衛驅趕圍觀百姓,大夥也都是心知肚明,懶洋洋的離去。

    阮府

    蔣姨娘已然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阮玉便有些緊張的道:“姨娘,表哥殺了周慕蘿,該不會有事罷?舅舅該不會怪罪咱們吧?”

    蔣姨娘頭疼不已,依小阮氏的性格決計不會輕易放過信之。可這事偏生又是因自己的計劃而起的事端,若是信之受累,她豈不是罪人了。

    “你表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蔣姨娘道,這話不知是安撫阮玉的情緒還是令自己安心。

    “小姐,”采雪端來桂花羹,“現在鬆鶴院都亂成一團,老夫人為了表小姐的事茶飯不思,姑奶奶更是哭成了淚人。”

    阮瀲頷首,“畢竟是自己的親女兒。”

    “姑奶奶揚言要蔣信之償命,可她也不瞧瞧是她們欺瞞婚約在先。”采雪有些憤憤的開口道:“姑奶奶是鐵了心要與蔣府抗衡到底,隻怕是螳臂當車。”

    一旁的采月聞言便蹙眉,隱約有些擔憂,“我隻怕她們順藤摸瓜,猜出此事與我們有關。牽扯了小姐。”

    阮瀲不以為然,她推開半合的窗戶,目視遠方,平靜的開口:“就算蔣信之察覺不對勁,蔣姨娘知曉與我有關,可他們現在都自顧不暇。小阮氏會死死的咬住他們,以至同歸於盡。”

    “可蔣侍郎也不會眼睜睜讓蔣信之送命呐!”采雪疑惑的問。

    “是,蔣侍郎自然舍不得蔣信之,可要是與其仕途而言,孰輕孰重呢?況且小阮氏亦不是好打發的簡單角色。”阮瀲微笑。

    阮瀲想起那夜傅雲琛微微俯身看她的神情,他聲線蠱惑人心,悠悠的道:“要不要本侯幫你?”

    十足的誘人,教人經受不住考驗。

    阮瀲自然是求之不得,她不過是個女子,能做的終究有限。可傅雲琛不一樣,他看似漫不經心卻是暗藏玄。

    這樣心深沉的人,才能給敵人致命一擊,猝不及防又出乎意料。

    阮瀲看不透那男子,分明是養尊處優的身份,偶爾露出的那種冷意令人如至冰窖。偏生下一刻又能談笑風生,令人琢磨不透他的性格,就好像——沒有任何弱點。

    蔣信之殺人的事很快便傳盡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人盡皆知。便是都在紛紛談論此事,而靜安王府,孫郡守恭恭敬敬的現在大廳,而他上方高座的男子聞言卻是嗤笑一聲。

    孫郡守拱,滿眼的疑惑,“王爺,那蔣家小子原話便是如此。”

    靜安王端起茶盞,飲了一口,一彎曲敲擊著桌麵,幽幽道:“可惜了個好棋子。”

    孫郡守一愣,“王爺您的意思是……”他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靜安王不言,隻是敲擊桌麵的動作節奏加快,許久他才道:“蔣信之終究是年輕氣盛,此番要給他個教訓。也能磨煉他一二,消消其銳氣。”

    “王爺的意思是等最後一刻才出救他一命?令他對您更為忠心耿耿?”

    “不錯,本王若是輕而易舉便救他出來,他隻會感激本王卻不會銘記在心。”靜安王看著茶盞起起伏伏的茶葉,“待將他逼上絕路,本王施以援助,他將來對本王爺感恩戴德。他會時刻記得,在他絕望的時候是本王拉了他一把!”

    孫郡守忙稱讚道:“還是王爺考慮周到,殿下英名!”

    “此事較為棘,阮元術亦不會善罷甘休。你這些日子不必去天牢與蔣信之接觸,省得招來猜疑。”靜安王道。

    “屬下遵命。”

    待孫郡守走後,靜安王妃卻端著糕點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她保養得體,皮膚仍舊是吹彈可破。

    靜安王挑了挑眉,“愛妃今日倒是好興致。”

    靜安王妃笑而不語,將糕點端至桌上,問:“王爺,方才臣妾都聽見了。”

    靜安王苦笑搖了搖頭,“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蔣信之亦然。”

    靜安王妃卻道:“王爺,臣妾倒是覺得那蔣信之不像是意氣用事的人。那周慕蘿幽會情郎,偏生被他撞見。聽聞那情郎可是梁州人士。王爺便不好奇,是誰帶來他長安。臣妾覺得其必有端倪。”

    “臣妾相信王爺看人的眼光,”靜安王妃神色肅然,“隻是此事,臣妾覺得是有人蓄意針對蔣信之而來。更深層次想來,莫不是有人故意的試探?”

    “愛妃,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試探蔣信之幕後之人。若本王貿然救他,便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靜安王稍加思慮,撫掌長歎,目光帶了幾分讚賞,“還是愛妃熨帖,蕙質蘭心,這番話令本王醍醐灌頂。”

    靜安王妃溫然一笑,“臣妾隻是說了自己的見解,想來王爺心裏也有決策了。王爺是臣妾的天,臣妾是依賴著天存活的。”

    ……

    蔣侍郎疏通上下關節倒是使了不少銀兩,但有人一紙狀書將蔣信之告上了衙門。內容為蔣信之強搶其未婚妻,乃至惱羞成怒殘忍將之殺害。

    此事竟引起朝廷高度關注,便是驚動了永樂帝,下令徹查此事。

    洛淮帶來的婚書紅紙黑字清清楚楚,而小阮氏與書雨便是一口咬定就是蔣信之喪心病狂,泄憤殺了周慕蘿。

    小阮氏對蔣信之不依不饒。便是要一命償一命。

    在魏國皇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蔣信之殺人自然也要償命。

    陰暗潮濕的牢房裏,似乎有些陰森,蔣信之披頭散發,他譏諷的看著周圍破敗的一切。一切,都已經有了定數了。

    孫郡守並沒有來給他一個回複,他有些絕望的想著,是否靜安王已然拋棄了他這顆棋子?

    蔣信之已然沒有彼時的冷靜沉著,他被這種近乎絕望的氣息緊密的包圍著。父親奔波卻是一無所獲,難道他命該於此?

    蔣信之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這種死法未免太憋屈!他不過是殺了個不潔身自好的賤人,一個企圖給自己帶綠帽的賤人,卻落得身陷囹圄,甚至等待他的是殺身之禍。

    他狠狠的攥住身下的稻草,然黑夜裏卻傳來“噠噠噠”悠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步都宛若踏在他心尖。

    蔣信之知曉這決計不是巡夜的獄卒,他眼布滿警惕,爾後便瞧見有人走到牢門前停下。

    蔣信之瞥見一襲深藍色袍角,他疑惑的抬頭看去,整個人便愣住了。

    那人笑盈盈的開口:“蔣少爺?”

    蔣信之突覺喉嚨微哽,他有些茫然,不知來人目的,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加深警惕。

    “傅,傅小侯爺?”

    傅雲琛居高臨下的盯著他,搖了搖頭,仿佛是為他感到可惜,“嘖嘖,看來蔣少爺在牢房裏過得並不好。可憐蔣侍郎在外疏通,可蔣少爺錯殺未婚妻,已然驚動陛下。”

    蔣信之目光陰狠,他知曉麵前這似笑非笑的男子絕非表麵看起來那般,反而是個深不可測的角色。

    “傅小侯爺深夜造訪,有事直言,不必拐彎抹角。”蔣信之不願再無周慕蘿扯上半分幹係,提及那賤人的名字,於他而言是種恥辱。

    “蔣少爺此刻是否有些心灰意冷?”傅雲琛看著他,搖頭歎道:“你苦苦賣命,你的主子卻絲毫沒有要解救你的意思。”

    蔣信之瞪大了雙眼,“你……”

    “你不必驚訝,本侯不但知曉你的主子是何人,他所籌謀的大事,本侯亦是略有耳聞。你也不必想著將功折罪。陛下應當收到了匿名折子,其內容大約為你與何人來往密切。”

    “你說你主子還敢救你嗎?怕是巴不得與你撇清關係,而陛下素來多疑。不論如何,你隻有死路一條。”

    蔣信之掌青筋暴起,質問道:“為什麽!我與你並無恩怨!”

    “的確”傅雲琛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卻又扯唇一笑,“本侯是來讓你死的明白。亦是代一人來看你的下場。”

    蔣信之氣的捏拳咯吱作響。

    “你也不必妄想其他,你已經是顆棄子並無用處。你的主子不會再見你更不會信你的話。蔣少爺還是好好享受為時不多的活著的時光罷。”說完,那襲藍袍慢慢遠離他的視線。

    蔣信之頹廢的到底,痛苦的以抱頭,周圍是一片漆黑。他感受到從所未有的寒意,冷透心骨。

    他不想死,不想死……

    誰都不曾想到,蔣信之殺人案竟然引起永樂帝的關注,親自下令十日後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眼看事情已成定局,蔣夫人險些一口氣沒喘過來,暈厥了過去。醒來便是哭嚎連天,悲慟不已。

    而得此結果,小阮氏仍舊是不得滿足。她整日以淚洗麵,便是阮老夫人也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