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天步入技術部一間辦公室，隻見裏麵五六個技術員，人手一本書，看得正全神貫注o

    靠門位置的技術員小李，手上拿的是一本數字電路基礎，一邊看，一邊還在手邊做著筆記o

    旁邊靠牆的辦公桌前，技術員王工，翻著麵前的工業控製理論，嘴裏念念有詞o

    其他人，不是在看電機相關，就是在看電工類的書o

    隻是他們手上拿的，不是給技術員看的技術手冊，而是人教版的高校教材o

    “白總！”

    小李正在投入，忽然感到頭頂被一片陰影遮住，猛一抬頭，發現是白雲天站在身邊，趕忙慌慌張張站起來，靦腆地叫了一聲o

    其他人聽到聲音，也連忙跟著站起來或是打招呼o

    本來隻有嘩嘩翻書聲的辦公室，頓時變得有些吵鬧雜亂o

    “進度怎麽樣？”

    白雲天指指小李倒扣在桌上的教科書，笑著問道，臉上一點生氣的表情也沒有o

    他當然不會生氣，讓這些人看教材，本就是他的要求o

    “還算可以吧”小李一米七幾的個子，人卻很是害羞，聽到他問起，還沒說話臉先紅了，聲音也很小，“各種儀器的使用、元器件的測試比較簡單，列出來就行了o但是運用比較複雜，還需要多想想o”

    “哦？哪些比較麻煩的？”白雲天眉頭一抬，關心道o

    “呃，比如說這一章的集成運算放大器的運用，我需要去查查資料，豐富一下”小李越說聲音越小，緊張得手都不知該往哪放了o

    “你們呢？”白雲天放過他，向其他人看去o

    “電工部分我已經完成了！”王工畢竟三十開外的人了，比小李大膽，當即說道o

    “哦？我看看！”白雲天一喜，上前從他手上接過整理的筆記，認真地一頁一頁翻看起來，並不時誇獎，“不錯，很不錯！王工不愧是老技術員了，基本功就是紮實！”

    他很快翻完全部筆記，高興地將之還給王工：“做得非常好！等項目結束，給你們記功！所有人，都有獎勵！”

    “哦！”

    一幹技術員們，不論年長年輕，都興奮地歡呼起來o

    “還有人做完了嗎？”白雲天詢問道o

    “我這邊還差一點了！”

    “我也快了！”

    技術員們積極地應和道，小李和另外一名技術員大概還差得比較多，趕忙坐下來，拚命地快速翻著書，手上飛快寫著，將腦子裏構思記下來o

    “王工，我們一起到時工那裏去，先把電工部分整理出來的內容，交給他o”白雲天對王工道o

    “好！”

    兩人走出辦公室，順著走廊來到樓道另一端，進入一間大辦公室o

    這裏，又和王工他們那邊不同o

    王工那邊的技術員，都是在專注地看著高校專業類教科書，然後做筆記，整理思路o這邊，卻如同傳統的技術部門一樣，六名技術員端坐在辦公桌前，全部爬伏在傾斜的繪圖板上，認真地勾勒著圖紙o

    鐸鐸鐸！

    白雲天在門外，敲了敲門o

    一眾技術員們抬起頭，也尊敬地叫了一聲“白總”，然後就低下頭，繼續認真地繪著圖，隻有最靠裏窗邊的辦公桌後，站起了一名老工程師o

    “白總！”時光快步出來，叫了一聲o

    白雲天怕打擾技術員工作，拉著他來到外麵走廊，詢問道：“進度怎麽樣？”

    “不太好！”時光一副愁眉苦臉道，“國內的自動化做得很不好，我們以前也沒接觸過可編程控製器o現在貿然讓我們動筆，感覺困難很大啊！”

    白雲天對此並不驚訝o

    別說時光他們曾經一度脫離儀器儀表行業，就算仍在繼續本行工作，以國內自動化推廣的進度之慢，怕也是沒多少機會接觸可編程控製器o

    國內工業現狀，就是以人為本！

    這個以人為本，可不是以人為工作重心，注重如何調動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o而是指國內工業生產，隻要是能用人工來做的工序，都盡可能讓工人來完成，以最大化地安排盡可能多的崗位，對於自動化很是排斥o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人為影響因素大為增加，勞動生產率不高、產品質量及穩定性，不及大規模采用了自動化生產的進口產品o

    就像航儀廠，明明是生產航空儀器儀表的精密加工企業，但內部也極少使用工業自動化控製設備，還在大量使用老式車床，手工加工精密部件o

    這樣的加工方式，在五六十年代，還可算得上是行業通行做法o

    但在微電子工業快速進步，國外越來越多地采用自動化設備來提高產量、產品精度的時候，這種做法就顯然落後於時代，必然會被淘汰o

    “這個控製器呢，它其實就是一台簡化的計算機”

    對於這些已經逐漸跟時代脫節的老專家，白雲天隻能用較為淺顯平實的語言，來給他們進行補課，讓他們明白要做的東西究竟是怎樣的o

    “它的硬件，無非是中央處理器、存儲器、輸入輸出接口，還有就是通信接口、電源幾個主要部分o這裏麵，中央處理器、存儲器部分你們都不用管，我們直接外購，你們要設計的，其實就是輸入輸出、通信、電源三大塊o難度肯定有，但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大o如果覺得不好做，可以先去找相關的技術手冊來看，同時也可以去買幾台控製器回來拆卸，實際了解它的內部構造，等弄明白了以後，再開始設計o”

    他隻能這樣寬慰了o

    時光他們這批老專家，在國內都算不得第一流，要不然航儀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o再加上中間為了生存，又去搞了一段時間錄音機，專業技能丟了不少o

    現在要等他們慢慢重拾專業，必須要有足夠耐心o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中央處理單元、存儲單元也要我們來設計o如果隻是輸入輸出、通信、電源，還算好做！”時光如釋重負道o

    以他們的經驗，隻是做這幾個部分，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難度o

    實在不行，還可以抄麽！

    白雲天也拿他們無法，手裏就這幾個人，總不能期待他們搖身一變，就能拳打英特爾、腳踢西門子o

    他選擇這麽簡單的東西，就是拿來給他們練手的o

    最終目的，實際是希望通過他們，將年紀還不算大的中青年，特別是新招的這批大學生技術員，給帶成才o

    論成長性，這些老專家還真不如他們！

    “白總！”

    樓上，方佩玲趴在走廊扶手上，衝著下方高喊他的名字o

    “我在這，有什麽事？”白雲天探出半個身子，扭身向問道o

    “科中大的莫校長他們來了，正在辦公室裏等你！”方佩玲聽到他聲音，臉衝下，對著他高聲道o

    莫校長，他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