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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高喊，令那些逃竄的人站住了腳，發抖的人也站直了身體，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扭頭向那名衝出去的同伴望去。

    “殺——！”半人大喊一聲，蜂擁而上。

    瞬間，那名率先衝向半人的精靈便被刀光劍影淹沒，然而空中仍舊回蕩著他悲愴的高喊聲：

    “守護濟列提斯的山神！”

    餘下的精靈們紛紛回轉身，握緊了手中的農具，發瘋似地高喊著，衝向了比他們高大強壯許多的半人。

    灰殼手持著斧頭，砍倒了一名半人，卻聽得身後傳來了呼呼的風聲。他還沒來得及轉身抵擋，便被人一棍子掄出了老遠，直撞到了樹幹上才停了下來。

    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腥甜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他勉強抬起頭，額頭上流下的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即便如此，耳邊精靈們的慘叫聲，卻令他再次站了起來。

    一個人，哪怕隻是一個人，也要盡力救下來！灰殼震顫的雙手再次握緊了斧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憑借著模糊的視線，朝著半人走了過去。

    可是，他還沒能走到半人跟前，就再次被人打飛。

    無力！真是太無力了！我們隻是精靈，隻是想要安靜地生活在大山裏，隻是想要自由的生活，為什麽就不可以！？

    灰殼在飛出山崖的一瞬間，這麽想著：濟列提斯的山神啊，請你庇佑你的子民吧！

    嘭的一聲，灰殼的身軀重重地摔在了山崖下的草坪裏，一塊巨大的岩石擋住了他下滑的趨勢，令他沒有繼續滾落山崖。

    然而，這沉重的撞擊，讓他立時閉過氣去。

    在昏厥前的一刻，他聽到山崖上傳來半人的驚呼聲：

    “是惡魔！快撤！”

    嘿嘿，真是可笑，這個世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半人，你們也有敵不過的對手，灰殼這麽想著。

    ※

    也不知過了多久，灰殼悠悠地醒轉，一時間竟然不知身在何處。然而身上的疼痛，很快刺激了他的大腦，讓他清楚地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眼看著同胞被殺的無力、悔恨，想起了昏厥前，半人的驚呼聲。

    四周格外的安靜，除了山風呼嘯而過，風中隱約傳來了一聲聲抽噎聲，那是精靈嬰兒的抽泣聲。灰殼拖著殘破的身軀，一寸寸地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爬去。

    每一個動作都讓他鑽心的疼，但他卻沒有停下，也無法停下，“找到哭泣的嬰兒！”這是他現在腦子裏唯一的執念。當他撥開草叢，就見到兩個被藏在草叢中的小嬰兒。

    用巨大的樹葉，將兩個嬰兒包裹起來，望著兩個小家夥哭紅的臉頰，以及帶著淚痕睡去的模樣，灰殼忽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什麽戰鬥、什麽拚命？活下去不是更好嗎？當個膽小鬼也沒關係！如果生命不能延續，那所追求的一切，也隻是空談！而此刻，他手裏的，便是兩個無限的未來。

    正在他感慨萬千的時候，聽到山崖上傳來一聲淒慘的怪叫，跟著就看見一個龐大的身影掉了下來。

    掉下來的人在空中拚命地舞動著四肢，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物體。然而他過於龐大的身軀在壓斷了幾根樹枝之後，也沒能停下墜落的趨勢，隻是稍微減緩了一下勢頭。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終於用盡全力抓住了崖壁上的岩石。

    灰殼抱著兩個嬰兒，來到崖壁邊上往下看，這才看清對方是個半人。

    剛剛平複的心情又變得起伏起來，他抱住嬰兒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現在，隻要他伸手推一把，眼前的這個半人就會命喪深淵！就能讓他為自己死去的同胞陪葬！可是，這有意義嗎？能讓死去的同胞複生麽？

    抱在懷裏的嬰兒衝他展露出無邪的笑容，掛在山崖上的半人一臉驚恐與無助的神情。灰殼望著他們，猶豫了片刻，最終衝半人伸出了援助的手。

    半人在灰殼的幫助下爬上了山崖，撿回了一條命。望著遍體鱗傷的灰殼，以及他手中的一對嬰兒，半人跪倒在了他們的麵前。

    ※

    “哦，那個半人就是荷穆福萊特？”我輕聲問道。

    “沒錯，就是白象半人，白姐姐。”灰媽媽捋了一下頭發，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接著說道：“最後，濟列提斯山被現在的黑市三聖所征服，存活下來的精靈大多被各大礦場主人抓去做了奴隸。當時，我和洪、錦也被抓了。”

    “那，荷穆福萊特沒有跟你們一起嗎？”

    “啊，我救起他之後，我們就分開了。之後，很偶然的機會，我又再次和他相遇了。那個時候的他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經營著‘阿雅西樂園’。”

    阿雅西樂園？啊，就是荷穆福萊特扛我進去的那棟樓房吧？原來那家店是他在經營啊？怪不得路上不少人在跟他打招呼呢。

    見我默不作聲，灰媽媽低下頭，自嘲地說道：“很丟人吧？那樣的地方。可是，為了生存，為了不讓洪和錦背負奴隸的身份，我接受了白姐姐的援助，同時也在他的店裏打工，賺取一些生活費。”

    為了養活兩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小鬼，寧願去做那樣的工作，我一點也不覺得很丟臉！相反，我覺得他很偉大呢！弱或者是一種罪，但是為了他人而拚命活著，何罪之有呢？這樣的人，又怎麽能算弱呢！？

    我心裏這麽想著，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話，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不由得覺得有些局促，默默地搖了搖頭。

    “所以，洪錦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訴職業介紹所的人？”灰媽媽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雖然不明所以，我還是點了點頭。

    “就是，不要說洪錦是兩個人的事情，是嗎？”我想了想，問道。

    “是的。不然的話，我還要支付更多的費用，而且會在職業介紹所留下不好的記錄，以後想要再刊登委托信息，就會很麻煩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對職業介紹所的人說的。”

    “那就再好不過了！你果然是個好人啊！啊！對了，你放心，我也會給你好評的！”灰媽媽說著，站起身，走到一個櫃子前，打開櫃子翻了半天，拿出了一個包裝好的紙盒塞給我，說道：

    “沒什麽好謝謝你的，這個是港口區的特色零食，就當做是謝禮吧。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還能來照顧洪和錦。”灰媽媽一臉真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