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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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金玉這明知故問,無非是諷刺阮酥嫁不出去,她以為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渴望有一門美滿的婚姻,卻沒有想過,也有阮酥這樣根本不把嫁人作為人生目標的女子。

    阮酥笑了笑。

    “多謝公主關心,阮酥尚未許配人家。”

    祁金玉神情中露出幾分得意,驚訝道。

    “是嗎?你大哥和二妹都有了姻緣,你作為長女卻還待嫁閨中,成什麽體統?唉,莫不是因為你之前拒婚承恩王的事傳揚開來,才使京中的子弟都敬而遠之吧!畢竟誰家敢娶行事光怪的女子,一言不合,又是撞柱,又是剃發的,傳出去不是惹人恥笑麽?”

    阮酥本來不打算招惹祁金玉,但對她這樣的人,你的忍讓並不會讓她收斂,而是越發得寸進尺,她笑容不變。

    “看來公主所求,和阮酥略有不同,阮酥以為,所謂婚姻,若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不幸。然自古女子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嫁之人是圓是扁,唯有認命而已。而我朝男子,連江湖豪俠、文人墨客,尚且風流成性,遑論貴族子弟的朝三暮四,即便高貴如公主,駙馬依舊三妻四妾,要與別人爭風吃醋,照樣色衰愛弛,到時美食如蠟,錦衣成紙,終究有何趣味?因此阮酥寧可一人清靜度日,閑散自由,也不願做那閨中怨婦,將餘生寄望於男子。至於世人對我的看法,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對我而言不痛不癢,又何必在乎?”

    第一次聽見這種另辟蹊徑的話,別說祁金玉,在場的貴族小姐們也無不震驚,座上雖多為未婚女子,但家族屬意的婚嫁安排,也大多心中有數,誠如阮酥所說,許多人還未嫁過去,對方已收了美妾、通房的不在少數,特別萬素靈,雖與阮琦婚事在即,但阮琦日日宿在勾欄的消息傳到耳中,也是五味雜陳,如今被阮酥這樣一說,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酸楚,呐呐不言。

    一番話戳到了不少人的痛處,在場竟靜默下來,祁金玉本想諷刺阮酥,卻反被她諷刺身為公主,還要與別人共享一個男人,更是氣得咬牙。

    正想還擊兩句,卻聽幾聲撫掌,伴隨著男子的輕笑聲自廳外而來。

    “好驚世駭俗的觀點!阮家小姐當真與眾不同,讓孤刮目相看!”

    太子祁念披著灰狐大氅走了進來,清平見狀,不等婢女上前,便親自替他脫掉大氅,用短帚彈掉他衣領發間的雪珠,再從婢女手中接過熱乎乎的參茶,捧到他麵前。

    眾女見太子來了,一個個斂衽行禮,垂目退至一旁。而他的幾個新妃,都麵帶紅暈,目光閃閃。

    祁念在主座上坐了,接過參茶抿了一口,笑吟吟地望著眾人。

    “方才大家還高談闊論,怎的孤一來,便鴉雀無聲了?可是孤擾了你們雅興?”

    他嘴上說著大家,目光卻不由掃過阮酥。

    “一生一世一雙人”嗎?聽說她之前在金鑾殿上,也以此為由拒絕了父皇的指婚,今日親耳聽她說出,祁念的內心頗為感慨。

    她這樣狡詐無情的人,竟也渴望一份獨一無二的感情?那一番絕世而獨立,寧可玉碎不可瓦全的言論,竟讓祁念動容之餘有些佩服。

    她果真是個妙人,每次登場都讓他又驚又喜,不覺為之傾倒。清平自是才色雙絕,聰慧過人,詩詞歌賦無所不通,這幾日祁念與她新婚燕爾,也過得頗為愜意,但相比阮酥的古怪多謀,那些才色似乎又都流於平淡了,或者說,對於男人而言,總是得不到的最好,她越是拒絕,他越是渴望。

    但是現在不行,他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壞了大局。

    在清平察覺之前,祁念的目光悄然從阮酥身上移開,他日榮登大寶……天下唯我獨尊之時,便是她阮酥俯首稱臣,投懷送抱之日。

    祁念的出現適時化解了方才的爭鋒相對,祁金玉也就順勢下了台,她臉上再不見半分咄咄逼人的氣勢,嬌笑著走過來坐在祁念身邊,親切地挽住他的胳膊。

    “皇兄來得正是時候,上次我派人送給皇兄的燈謎,皇兄若是猜不出,我那雙魚比目佩可要另送他人咯!”

    祁念哈哈一笑,點了一下祁金玉的額頭。

    “你這促狹鬼!出這樣刁鑽的題目,連孤也差點給難住了,雙魚比目佩事小,但孤若是猜不出,豈不是要在你麵前失了顏麵?謎底是爆竹,對不對?”

    當場雖有幾位公主,但大家都正襟危坐,隻有祁金玉一人敢與祁念沒大沒小地玩笑,關係似乎要親近得多,祁金晶是母親身份低微,不敢高攀,祁金珠則是性子淡泊,並不介意,隻有祁金璃心裏酸酸的,同樣都不是一母所生,祁金玉卻占著嘉靖帝寵愛,也讓眾皇子對她格外上心。

    祁金玉見祁念說出答案,表情十分意外,立刻撅嘴道。

    “這可是我請高人做的題目,輕易猜不出來的!皇兄定是作弊了!”

    祁念笑道。

    “你有高人,孤就沒有不成?”

    他抬起頭,含笑看向朝站在旁邊,神色有些緊張的陳碧鴦,伸手解下祁金玉腰間那枚通體翠綠的玉佩,親自給陳碧鴦係在腰間,目光溫柔。

    “孤的高人替孤解出這道難題,這雙魚比目佩自當獎賞給你!”

    陳碧鴦目中閃過受寵若驚之色,連忙謝恩,但眼神遊移間,又有些惴惴不安。祁金玉看了眼繃著臉立在旁邊的陳碧鴛,神色很是複雜。

    阮酥不由失笑,她悄悄往後退了幾步,朝遠遠站在後頭的白秋婉招了招手,兩人便趁人不注意,一前一後走出花廳,阮酥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裏站住,白秋婉便也止步,對她深施一禮。

    “一直沒有機會感謝阿酥的相救之恩,以及前日的贈香之情,秋婉無以回報。”

    阮酥微笑著將她攙扶起來。

    “姐姐無需與我客套,我隻問你,那香起作用了嗎?”

    她今日身份不同,饒是兩人關係親厚,阮酥也不好再直呼其名,便以姐妹相稱。白秋婉麵色微紅,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我進府半月有餘,太子殿下除召幸過側妃兩次,陳碧鴦三次外,其餘時候都是宿在太子妃那裏,我與陳碧鴛、徐嬰子都尚未得太子垂青。妹妹贈的香,用在我身上,隻是浪費罷了,妹妹今後還請不要破費了。”

    阮酥靜靜地聽完,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姐姐錯了。或許你沒有注意到,太子方才進屋後,一共往你這邊看了四次,雖然他似乎沒有特意在看誰,但我敢肯定,他一定對你身上的味道留了心,勾起之前種種,他總會記起你來。太子非平庸之輩,大部分精力絕不會花在女人身上,他所做的一切,包括臨幸妃嬪也是有目的的,清平自不必說,她是你們當中最有謀略才華的,又豔冠群芳,太子於公於私,寵愛她也是人之常情,而符玉的父親符守正,可是管錢的戶部尚書,太子必然要籠絡住,至於陳家姐妹……為何太子隻寵幸陳碧鴦而冷落陳碧鴛,難道姐姐還不懂嗎?”

    白秋婉露出茫然神色,呐呐道。

    “或許陳碧鴦比她姐姐更加聰慧吧,能解出公主的難題,太子垂青也不奇怪。”

    阮酥麵上露出深不可測的微笑。

    “姐姐太天真了,陳妃一向寵冠後宮,你以為皇後娘娘真的賢良淑德,一點都不介懷嗎?我敢肯定,整個皇宮最想除掉陳妃的,莫過於皇後。隻是他們母子倆都擅長扮演賢良,太子對七公主親切,也不過是給眾人、給陛下看的,陳家姐妹是陳妃的人,陳妃的人怎麽會得到他的信任呢?兩人脾性相貌如出一轍,他故意寵愛一個冷落一個,分明是想離間她們的關係,至於那個燈謎,你難道沒注意到方才七公主與陳家姐妹的表情嗎?這根本是陳妃看陳碧鴛未得雨露,想通過七公主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而太子卻利用了陳碧鴦的貪心,進一步破壞了她們的關係,我看用不了多久,那兩姐妹遲早會被太子弄得反目成仇。”

    白秋婉一臉震驚地看著阮酥。

    “不是妹妹提點,我倒真是想不明白其中門道,沒想到,太子殿下……心機竟如此深沉!”

    阮酥冷笑一聲。

    “姐姐成長於純淨之地,父慈母愛,自然胸無城府,不知爾虞我詐為何物,可太子是誰?將來坐擁這萬裏河山的統治者!他如果和你一般純良,如何能在風雲詭譎的深宮存活下來,隻怕早就身首異處了!”

    白秋婉聽了,更加泄氣,她自嘲一笑。

    “誌不同道不合不相與為謀,像我這般蠢鈍之人,又如何能獲得太子青睞?況且我也做不出那些損人利己的事,便做個無為之人吧!”

    阮酥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姐姐什麽也不用做,同樣出身民間,徐嬰子較你更為世故,所以姐姐身上最與眾不同的,便是純淨,太子看慣了女子間的陰謀算計,自然膩煩,戒心又重,在這些人麵前,他不可能暢所欲言,如果有一個人,能讓他敞開胸懷,他怎會不為之心動呢?我敢肯定,不出一個月,他定會臨幸你和徐嬰子,屆時你隻需坦蕩相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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