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瓊琚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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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玄洛發話,阮酥已經轉身向內院走去。

    玄洛目送著她的背影,微微皺眉,本來顏公子來訪,他並不打算避諱阮酥,但她嗅覺敏銳,似乎看出這顏公子身份不同尋常,主動避退自是不想對他的事涉及太多,玄洛暗歎,不由有幾分抱怨,這丫頭究竟是怎麽養成這種疑神疑鬼的毛病的?即便對他都不肯放下心防!

    他並不知道,阮酥在背對二人以後,笑意霎時消失,隻剩滿麵震驚之色。

    真是沒想到,竟會在中原見到這位前世的故人!

    顏公子?隻怕該叫他完顏承浩才對!這位行事相當低調的北魏德親王,乃是皇帝完顏承烈的堂弟,卻在完顏承烈登基的第三年,起兵謀反,誰也沒有料到他在北魏朝廷中培植了如此龐大的勢力,以至於一擊而中,改朝換代竟在頃刻之間,而那時候,剛好印墨寒帶著阮酥出使北魏,受到波及差點命喪荒野。

    這位即將在兩年後篡位的北魏皇帝,怎麽會出現在玄洛的府邸中,並且二人之間如此熟絡?完顏承烈是嘉靖帝嫁到北魏的妹妹榮慶公主所生,他統治下的北魏朝廷,可謂是和中原關係最好的一屆,如果玄洛真是忠於嘉靖帝的,又怎會私下接觸他的政敵完顏承浩?或者說,完顏承浩在北魏的所作所為,和玄洛也許脫不了幹係?

    阮酥不願細想。

    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可以肯定的是,玄洛並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忠於嘉靖帝,察覺到這一點,阮酥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就算是死過一次,本該看淡一切的自己,在麵對印墨寒的時候,尚且不能控製情緒,玄洛卻能壓下滅門之恨,日日夜夜侍奉在仇人身邊,讓其放鬆對他的警惕,甚至對他深信不疑,這種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人,讓人敬佩的同時,也非常可怕,而他所謂的平衡,根本是製衡,他並不想讓嘉靖帝任何一個兒子勢力過分壯大,定是為了將來除掉他們的時候容易一些!

    而除掉他們之後呢……自古宦官執政的例子不在少數,可是無論多麽位高權重,大多都是隱藏幕後操控傀儡,還從來沒有任何一人,敢以不全之身坐上那把龍椅,如果玄洛的思路也是如此,那麽他準備扶持的,究竟會是……

    阮酥猛地記起在登州王府時,玄洛對祁瀚意外的容忍,甚至破例為他奏琴一事,心下一沉。

    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那麽前世玄洛是失敗了吧!因為最後登上皇位的,是印墨寒扶持的祁澈,等太後百年故去,失去了嘉靖帝和頤德太後庇護的玄洛,不知在自己死後,究竟是怎樣的結局?

    一定不會太好,新帝登基,最忌權臣,印墨寒也必然會建議祁澈清君側,廢除皇城司這樣的特務機構,無論如何,玄洛的存在都是不被容許的。

    想到那絕世無雙的人,最終也許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阮酥心口莫名地痛起來,雖然她明白,成王敗寇,追名逐利終究會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但鐵石心腸如她,竟然無法阻止自己為玄洛擔憂。

    阮酥很清楚自己這一世的人生計劃,隻是在手刃仇人之後,遠離紛擾平靜度日,但她已經開始猶豫,是否在複仇的同時,順便助玄洛一臂之力。

    一向目標明確從未動搖的阮酥,此時竟陷入了無比的糾結當中,一直到金烏西沉,玉兔東升,丫鬟寶弦進來替她換藥,阮酥才回過神來,見玄洛沒有出現,她不由問道。

    “今天師兄不過來?”

    明明府中有個叫寶弦的丫鬟,但每次替阮酥換藥,玄洛非要以寶弦手藝不精為由,堅持親力親為,若是阮酥死拽著衣服不讓他掀,他便一臉嚴肅地挑眉道。

    “師妹莫非忘了,除去官銜,為兄的另一重身份卻是大夫,替人治病的時候,為兄通常心懷坦蕩,卻不知酥兒想到哪裏去了?”

    一句話堵得阮酥無法反駁隻能就範,並且還得努力說服自己,坦蕩的玄洛在她肩頭摸來摸去,絕對隻是在查看傷情,而不是在揩油。

    寶弦抬眉看了阮酥一眼,目光中暗含著一絲莫名的笑意,阮酥頓覺不自在,借著低頭解衣襟,掩去麵上紅暈。

    “哦,是我忘了,今日有貴客在,師兄必然是要作陪的,隻好有勞寶弦姑娘了。”

    寶弦一笑,對阮酥欠了欠身,上前替她揭下層層包裹的紗布。

    “其實顏公子傍晚便已離開,大人本來準備過來陪小姐用晚膳的,隻是走到半路,卻接到太後傳召,不得不進宮一趟,換過藥小姐就先就寢吧!不必等大人了。”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倒像已經把她當做是玄洛的夫人一般,阮酥麵上有些掛不住,卻不好發作,隻得含糊地應了一聲。

    棲鳳宮,沉香嫋嫋,頤德太後半閉著眼,臥在湘妃榻上,金絲繡鳳的裙擺撩到膝蓋,玄洛將她小腿上最後一根銀針拔掉,放入楠木盒中,方才直起身,微微一笑。

    “好了,太後現在感覺如何?”

    頤德太後這才睜開眼,向隨侍一旁的祁金珠笑道。

    “果然不痛了,宮裏這麽些太醫,竟沒有一個比得玄洛!”

    祁金珠也笑道。

    “九卿大人這醫術卻是無人能出其右的,每次太後您老人家風濕一犯,都離不開他。”

    說著,她替頤德太後放下裙子,扶她慢慢坐起來,又從宮女手中接過參湯,用銀匙舀起,親自吹涼送到頤德太後唇邊。

    玄洛心係阮酥,欠身告退。

    “夜深了,既然太後無恙,玄洛便先行……”

    頤德太後才喝了一口參湯,聽見他要走,立馬推開碗,看著玄洛麵露不悅。

    “怎麽?這就想跑?你真以為我叫你來就單是為了針灸?”

    玄洛麵色一沉,隻得道。

    “玄洛願聆聽太後教誨。”

    頤德太後哼了一聲,語帶斥責。

    “聽說那日在無為寺,你不顧阮家阻攔,擅自把他家女兒帶走藏進自己府裏了?阮風亭都跑到皇帝麵前哭訴去了!他再庸碌,也是堂堂左丞相,那是他家小姐,又不是丫頭!你想怎樣就怎樣!還有王法嗎?”

    玄洛滿不在意地笑笑。

    “阮丞相也太小題大做了,等傷養好了,我自然會還給他們的。”

    “什麽小題大做!阮家幾次上門要人你都視若無睹!阮風亭不想把女兒嫁給你,你就打算明搶是嗎?你這行徑和強盜有什麽分別!我看你根本是仗著我和皇帝作威作福慣了!連分寸都沒有了!”

    玄洛垂目。

    “豈敢,玄洛知錯了,明日就到阮府提親,一定不會逾越行事。”

    頤德太後氣結,看他半晌冷笑一聲。

    “玄洛,你和我裝傻是嗎?那日哀家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哀家便再告訴你一次,你這婚事,即便阮風亭同意哀家也絕不同意!”

    玄洛皺眉,低聲問。

    “為什麽?”

    頤德太後哼了一聲,無比鄙夷地道。

    “阮家內宅歪風邪氣太盛!養出來的女兒哀家瞧不上!這個阮酥尤其作妖!短壽多災的白子身份暫且不提,你看看她那些行事!撞柱抗婚!揭榜參政!哪一點像個安分守己的閨秀?現在竟然還公然豢養男寵,搞不好便是德元第二!”

    提起阮酥這些豐功偉績,玄洛竟然還有些回味,不由彎起嘴角。

    “這樣很好,我不需要她安分守己,再說玄洛本就身份尷尬,配她名聲狼藉,正是天生一對。”

    見他這樣油鹽不進,頤德太後氣得無計可施,情急之下一掌拍在案上。

    “玄洛!你莫非忘了與哀家的約定嗎?除非欽州之事辦妥,否則哀家絕不會給你和阮酥賜婚,如今欽州敗局已定,你難道想抵賴?”

    玄洛終於不說話了。

    印墨寒難纏,即便嘉靖帝下旨他也死活不屈服,玄洛便隻好向太後請婚,哪知太後不喜阮酥,竟開出頗為棘手的條件刁難他,幸而欽州那件事雖然難辦,但也不是毫無出路,玄洛一尋到對策,便快馬加程趕過去,原本勝券在握,若不是半路收到皓芳信鴿,得知阮酥出事,又怎會前功盡棄……

    真是天意弄人!

    玄洛暗歎一聲。

    願賭服輸,本沒有什麽好抵賴,但是要他就這樣放棄阮酥,那是絕無可能的,他柔聲對頤德太後道。

    “太後,阿酥是個特別的女子,我娘若還在世,一定會很喜歡她。”

    提起寧黛,頤德太後目光黯然,她頓了頓,傷感地道。

    “玄洛,你怎麽就不明白哀家的苦心,正是為了讓你娘瞑目,哀家才想給你找個好姑娘,阮酥她配不上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見玄洛不語,頤德太後以為他的態度有所鬆動,趁熱打鐵道。

    “承思王的女兒瓊琚郡主你可聽過?去年承思王帶家眷上京探親,那姑娘哀家見過,不愧是高嶺第一明珠,生得好個相貌,真真是光彩奪目……”

    聽到王瓊琚的名字,祁金珠心裏咯噔一下,瞥見玄洛眉頭越皺越深,她便站出來笑道。

    “太後,光顧著說話便忘了時辰,哪想這都醜時了,您老人家也該歇了,這些事,一時半刻也說不完,不如改日再談也罷!”

    頤德太後並不糊塗,祁金珠和王瓊琚關係甚好,情同姐妹,祁金珠自然不願意自己的閨中密友嫁給玄洛,今日孫女在場,有些事她也不好明說,便放了玄洛一馬。

    “罷了,你下去吧!記住哀家今天的話,盡早打消娶阮酥的念頭。”

    玄洛默然不答,隻是單膝跪地,拱了拱手。

    “玄洛告退。”

    (更新晚了,實在抱歉,鞠躬。謝謝大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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