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身孕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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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府客苑,絲絲柳帶初發綠芽,偶有燕子停留枝頭,昭示著溫暖的春天已悄然而至。
探過脈息,玄洛兩根修長手指自王瓊璞腕上離開,微笑道。
“近日小郡王脈象平穩了許多,亦不再咳血,看來不日便可痊愈。”聽說弟弟這常年頑疾終於得到根治,王瓊琚喜不自禁,不管王瓊璞願不願意,強按著他的腦袋給玄洛作揖。
“大人對舍弟的救命之恩,瓊劇姐弟感激不盡,承思王府上下皆會感念大人恩德。”
玄洛笑笑,起身走至桌邊拿起絲帕擦手。
“鄉主言重,不過舉手之勞罷了,隻不過小郡王雖已經康複,但底子始終薄弱,還需靜養些時日,舍下人多嘈雜,玄某便不再相留了。”
話雖然說得委婉,但逐客的意思已很明顯了,王瓊琚麵色微僵,雖然知道之前玄洛允許她住進玄府照顧弟弟,是存了利用她刺激阮酥的心思,但她總以為,隻要有機會和玄洛朝夕相處,他總會漸漸移情於自己的,畢竟她乃高嶺之花,從來不乏傾慕者,可看如今玄洛的意思,竟是嫌她煩了,雖然深感挫敗,但剔透如王瓊琚,也知情識趣,不會苦苦糾纏惹人生厭。
她對玄洛斂衽做禮。
“叨饒大人數月,實在過意不去,尋常俗物自然是入不了大人的眼,等瓊劇回到王府別院,想要備一席薄酒聊表謝意,還請大人不要推辭。”
玄洛眉頭微蹙,還未來得及拒絕,便被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
“玄兄!快看我帶了什麽好東西來!今日圍場狩獵,本殿下獵到了那頭赤雲紋的鹿王,我聽說太子和老五追了它許多年都沒有得手,誰知不過如此,我看他們是被這錦衣玉食嬌慣壞了,連隻鹿都對付不了!嘖嘖!”玄洛轉身,隻見祁瀚手中提著一顆巨大的鹿首,身後四個侍衛抬著鹿身,他不由麵色微變,不快地道。
“殿下似乎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你可知道自十年前起,陛下便放豪言要獵得這頭鹿王,可惜每年都被它逃脫,以陛下的脾性,一定想親自征服它,太子和五皇子並非無能,而是深諳陛下的心思,一直甘當配角,殿下卻搶了陛下彩頭而毫不自知……”
大地回春,嘉靖帝的身體也在廣雲子的調理下,逐步回轉過來,但凡皇帝,即便不追求長生不老,也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些,嘉靖帝為了證明自己尚且老當益壯,才有了這次春獵,此前玄洛再三交待祁瀚,此次春獵不必爭強鬥狠,走個過場便好,誰知這個二愣子,轉眼就把他的話當作耳旁風,連誰是主角都分不清楚。
祁瀚身後的幕僚張弛偷偷給玄洛使了個眼色,苦著臉道。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在南疆一向豪邁慣了,開始尚能按大人所言低調行事,但經不住太子和六皇子言語相激,便和他們打賭要獵到鹿王,陛下雖然將這鹿賞給了殿下,依屬下看,卻不是很高興……”
玄洛有些頭疼,且不說那兩人背後的阮酥和印墨寒都是人精,即便沒有他們相助,祁念和祁宣也比祁瀚要更通人情世故,祁瀚不傻,卻不屑於這些攻心之計,且還不受控製。
“橫豎做也做了,玄兄就莫要顧慮太多了,我這個人做事但憑高興,不愛看他人臉色。倘若父皇當真要為了一頭鹿記恨,那我也無話可說。
祁瀚果然渾不在意,徑自將那個鹿首置於白玉石桌之上,王瓊璞少年心性,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鹿,忍不住好奇地戳戳鹿角,祁瀚這才注意到王瓊琚姐弟,笑道。
“原來你們姐弟倆也在,那正好,現有新鮮鹿肉,晚上大家一起喝酒!”
王瓊琚心中一跳,期待地看向玄洛,雖然有祁瀚相邀,到底也要看主人的意思。
玄洛深知祁瀚其人隻能順毛摸,說教太多反而會讓他產生厭煩,因此也不打算掃了他的興,於是一笑應了,命人將那鹿抬下去烹飪。
晚宴擺在水亭之中,王瓊璞年紀小,加上身體弱,吃飽了王瓊琚便命令他回房就寢,皓芳見狀,悄悄在玄洛耳邊嗤道。
“看來郡主又要借此在這裏賴上一夜了,她倒還真是舍不得大人。”
玄洛抬起酒杯抿了一口,思緒微微飄移。
舍不得?相比之下,另外那個女子倒是冷酷得很,說斷就斷,毫無半點留念,真是諷刺。
想到阮酥,玄洛原本平靜的心情突然變得糟糕起來,倒是王瓊琚和祁瀚你一言我一語,從塞北見聞到南疆風光,聊得十分投機。
王瓊琚雖然中途曾倒戈過祁念,但一向不受重視,況且她與阮酥交惡,自阮酥回到祁念陣營後,她和承思王府便徹底站在了祁瀚陣營,是以玄洛和祁瀚交談,都不怎麽避諱她,祁瀚還很欣賞這個塞北女子的高超琴藝,聽說她的郡主身份被剝奪後,甚至還到太後麵前打抱不平,進言該恢複她的封號,本算是忤逆的行為,卻恰巧遇上阮酥拒絕了頤德太後賜婚,倒被他歪打正著,頤德太後竟然表示會考慮一下。
這種拔刀相助之誼,讓王瓊琚對祁瀚十分感激,言語間也多了幾分率真,祁瀚最喜歡別人與他坦誠相待,一時便多喝了幾杯,話也變得多了起來,見玄洛默然似有心事,他心中突發豪情,拉著玄洛道。
“玄兄該不是在想阮酥吧?那樣的女子,我看完全不值得玄兄留戀,虧我以為她為人磊落,沒想到竟是我錯看了她!你可知我在什麽地方見到了她?”
祁瀚本不是喜歡道人長短的性格,但奈何酒量不高,常常喝醉了便口無遮攔,見玄洛目光一聚,他越發來勁。
“妓子花樓!而且找的是專門給青樓女子看髒病的行腳大夫!若非得了難言之隱,哪裏需要躲到那種地方醫治?玄兄你說……”
話未說完,他手中的酒杯突然掉落在地,祁瀚看了看滿地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雙眼發直有些不可置信。
玄洛抬頭對張弛道。
“殿下醉得連杯子也拿不穩了,還不快送回府去?”
張弛會意,連忙同小廝將祁瀚扶起,匆匆告退,祁瀚一走,玄洛馬上看向王瓊琚。
“玄某乏了,恕不相陪,自便。”
不等王瓊琚說話,他便徑自起身離席,快步走出水亭,皓芳跟了上去,暗夜之中,看不清玄洛神色,皓芳卻能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寒意。
“去玲瓏閣一趟,把寶弦帶來見我,現在就去。”
三更鴉啼,月色彌散,寶弦有些忐忑地走進昔日那個熟悉的書房,玄洛負手立在窗前,修長的身影似被顏色籠罩了一層陰影。
“大人傳喚我?”
寶弦此時心中其實很是矛盾,雖說她在阮酥麵前表了態,會誓死跟隨,但到底玄洛才是那個把她從掖庭裏救出來,傳她武功,給她新生的人,如果兩人將來真的反目成仇,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扛不住心中的負擔。
“我問你,阮酥最近寒症可有複發?或者染上什麽別的病?”
寶弦鬆了口氣,心中甚至有些欣慰,所謂相見時難別亦難,果然大人還是關心小姐的,透露一下阮酥的身體狀況,也沒什麽不妥,更談不上背叛二字。
“大人無需擔心,小姐近來身體不錯,好久都沒有發病了,不僅人胖了些,麵色還特別紅潤,就是有些懶怠,時常睡到午時才起身……”
玄洛聽著寶弦的陳述,越發證實了心中猜測,他的麵色開始變得複雜,靜默許久,方才擺手道。
“你回去吧!”
寶弦愣了,大半夜叫她來,就為了問這麽一句話?她還想再說點什麽,玄洛卻已經轉身走進裏屋,她隻得怏怏離去。
屋內,一雙虎頭鞋靜靜躺在竹製的小簸箕中,玄洛拿起其中一隻,慢慢攥緊。
萬萬沒想到,她那極寒體質,竟然懷了身孕,會是……他的孩子嗎?還是……
不可能,她絕不是那種人!玄洛下意識地否定了後一個猜測,冷靜下來以後,他分析了寶弦的描述,基本斷定阮酥腹中胎兒是他們從東籬回來時……那一日所懷的……他玄洛的骨肉。
意識到這一點,玄洛竟然有點茫然,他隻身在腥風血雨中漫行,堅定地實施著他的複仇計劃,從未想過牽掛二字,即便當初與阮酥在一起時,他也覺得她足夠強大,不會成為他的軟肋。
可是現在,世上卻有了一個流著他血液的小生命,脆弱、珍貴、還孕育在那樣一個倔強冷酷的女子腹中。
她那樣恨自己,會打掉這個孩子嗎?
殺人不眨眼的玄洛心中竟生出一絲恐懼,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這種可能發生!
就在玄洛打定主意的同時,王瓊琚已經悄然離開宴席,走到四下無人之處,她停住腳步,唇邊浮現一抹莫測笑意,吩咐身邊的親信。
“去查查方才三皇子所說的那個行腳大夫,務必要查出,阮酥究竟得了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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