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塵封的記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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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陸可可家的大房子已經變得空空蕩蕩。能賣的都賣掉了、能扔的也都扔掉了、能提前郵寄回去的也都寄走了,還剩下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安靜地躺在空蕩的客廳裏。
這種空洞的感覺好似已經滲透進家裏每個人的眼眸裏,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就這樣默默地等待著落幕,直到這種安靜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所打破。那個西裝革履的律師走了進來,“陸小姐,早上好。我是來驗收一下房子,辦一下交接手續。”
陸可可麵無表情地望著男子一張一合的嘴,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而男子好似根本不在乎,自顧自地在每個房間裏來回穿梭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陸可可,“陸小姐,沒什麽問題,請您在這上麵簽個字。”
又是簽字,林木瑾感覺心髒一陣抽搐。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一旁的弟弟就氣洶洶地衝了過來,一把奪過男子手中的合同,“你們又像搞什麽花樣?”
他拿著那份合同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便給了西裝男子一個大大的白眼,開始往外搬東西。母親推著父親開始往門口走。林木瑾趕緊和弟弟一起把東西往外搬,兩個人搬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何叔叔的司機才開著車急匆匆地趕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沒關係,是我們不好意思。麻煩您了。”輪椅上的爸爸連忙說,何叔叔出差去了,知道這件事特意讓莊園的司機過來幫忙。
一行人趕緊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搬上車,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先扶爸爸上了車。“都收拾好了嗎?”律師走過去重重地拉上了別墅的門,林木瑾感覺這以及沉悶的響聲好像把心裏的灰塵都抖落了,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陸小姐,麻煩您把鑰匙交給我,一共5把。”律師緊接著說。
旁邊的母親把攥在手裏的一串鑰匙交給了他,一家人就上了車。這個稱之為家的地方就這樣漸行漸遠了……
周亦舟剛剛開完晨會,回到辦公室要處理一堆文件,下午還要去新的項目工地視察。剛坐下沒多久,辦公桌上的座機就響了起來,“喂,周總。”是商州文娛的老張。
“什麽事?”周亦舟一般看文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這讓張總更有些心裏沒底,緊張了起來,支支吾吾了好久才開口說:“《汴京秘史》那部戲不是換女主角了嗎?有個叫蕭瀟的女明星這兩天老來找我,說是……您吩咐過的……”
“哦,是我讓她去找你的。”
“啊,哦。好的好的。”張總趕緊掛斷了電話。總裁最近是怎麽了?突然喜歡和女明星往來了嗎?而且口味變化的有些快啊。張總心裏充滿了疑惑和苦惱。這個蕭瀟跟主角的氣質反差比較大,導演是堅決不同意她出演。而且蕭瀟可是圈裏出了名的演技差,全靠她爸拿錢砸的。可是總裁吩咐的,他還是得照辦啊。想到這些張總就頭疼。
而周亦舟這邊卻完全沒有因為這間事有絲毫的煩惱,反而有幾分竊喜,看來孟瑤真的讓她的朋友打著他的旗號去找了老張。這說明孟瑤已經接受了他的幫助,他可以為孟瑤做點什麽了。要知道以前,不管他為她做什麽,孟瑤總是冷冰冰地說:“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想到這些,周亦舟的心裏就有些溫暖,他趕緊給孟瑤打了個電話,想約她晚上一起吃飯。但連著打了好幾個卻始終沒有人接。周亦舟不會知道,此刻的孟瑤正躺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裏。
一晚上的盡歡讓她精疲力盡,孟瑤靠在一個結實的臂彎裏,正睡得香甜。男人的身材魁梧,古銅色的皮膚裸露在外麵,懷裏小鳥一般的女人緊緊地貼著他的胸口,他的一條肌肉發達的腿隔著被子牢牢地捆紮著女人的腰肢。淩亂的房間裏,充斥著男人微微的鼾聲和女人輕柔的呼吸聲,以及殘存的******的味道。
直到周亦舟的電話,才將兩人從沉睡中吵醒。孟瑤閉著眼睛,伸出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抓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周亦舟”三個字的時候,瞬間睡意全無了。
“接啊,為什麽不接?”男人把手臂從孟瑤的脖頸下抽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說。
孟瑤把手機調成靜音仍在了一遍,轉身撲在男人的懷裏,用臉頰輕輕蹭著男人腹部緊實的肌肉,“威,收手吧。我們去美國定居,再也不要回來了。好不好?”
男人把手伸進孟瑤的頭發裏揉搓著,然後握住一撮頭發猛然將她拉起來,用犀利的眼神盯著孟瑤驚恐的雙眼說:“我說過了,以後別提這個!”
孟瑤的頭皮一陣發麻,心狂跳不止。就像10年前的那個夜晚。
一個瘦高的男孩站在校門口的馬路對麵,他看上去很特別,和學校裏那些男孩子看上去很不一樣。他總是穿著一件不怎麽整潔的校服,是隔壁四中的,他的臉上時常有傷痕,眼神裏透出一股淩厲的光。
整整一個月,每天下午放學他都會站在學校門口對麵的馬路上注視著孟瑤,有時候爸媽不來接她的時候,他還會跟蹤她一段路程。起初孟瑤覺得有點害怕,但時間長了,見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傷害她的時候,擔憂就變成了好奇,這個奇怪的男孩為什麽總是注視著他呢?
直到有一天,爸爸去外地出差了,媽媽也正好在加班。周亦舟又生病請假了,沒有和她一起回家。孟瑤很開心,終於獲得了這難得的片刻自由,剛一走出校門,孟瑤就感覺到了那炙熱的眼神。這一次,她沒有低頭匆匆走過,而是回望了他一眼。
或許就是這一個對視,改變了她一生的軌跡。孟瑤的小牛皮鞋踩在瀝青路麵發出清脆的響聲,後麵緊跟著一個男孩的腳步,突然這個腳步的速度加快了,幾分鍾之後,他站在了孟瑤的麵前。
“你要去看花海嗎?”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孟瑤驚訝地抬頭望著眼前的男孩,卻看見了他眼眸中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麽,隻是木訥地點了點頭。
男孩拉著孟瑤的衣袖一路狂奔,到了男孩的學校,在學校門口停放著一輛破舊的摩托車。男孩把無汙漬斑斑的頭盔遞給孟瑤,拍了拍後座說:“上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讓孟瑤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流速,她從來沒有坐過摩托車!孟瑤接過頭盔,胡亂帶上,便想跨上摩托車的後座,可是試了幾次也做不上去。男孩看著孟瑤笨拙的樣子,將車子停住,下車一把將孟瑤抱起來放在摩托車後座上,然後上車,一踩油門,摩托車就迅速啟動了。
車子飛奔在京郊的公路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讓孟瑤心潮澎湃。她像鳥兒一樣張開雙臂,急速的風狂亂地吹過她的肌膚,讓她感到愉快。頭盔裏淡淡的煙草味在風的作用下更加明顯,而她並沒有感覺到難受,甚至有點兒喜歡這種味道……
半個小時後,摩托車停在了一片荒無人煙的農田。火紅的夕陽下,一大片垂頭喪氣的向日葵正對著西落的太陽默哀,一陣風過,向日葵便發出“刷刷刷”的響聲,它們顫抖著身軀,像是哭泣一般。
“好美啊!”孟瑤感歎道。她取下背著的畫板,從書包裏掏出顏料盒,“我要把它們畫下來。”
男孩站在一片火紅的花海麵前沉默不語,他的拳頭緊握著,喉結不停地蠕動著,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你叫什麽名字?”孟瑤一邊畫畫,一邊問出了自己好奇了很久的問題,“為什麽每天跟蹤我?”
男孩沒有回答,隻是向著孟瑤走進了幾步。孟瑤感覺到一個巨大的陰影將自己籠罩住了,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就看見了夕陽下一張青筋暴起的臉龐。
男孩突然俯身將孟瑤壓在身下,畫板被撞翻了,金黃色的顏料淹沒了剛剛畫好的幾朵向日葵。“你要幹什麽?!”孟瑤驚恐地說。
男孩沒有回答,粗暴地將孟瑤的校服襯衣撕開,急促的呼吸狂風暴雨一般在孟瑤的耳畔響起,裙子也被一雙有力的手撕扯下來,她感覺到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那雙粗糙有力的手慌亂地在她身上遊走,突然一種強烈的痛感讓她整個人幾乎暈厥過去……
等到孟瑤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她正****著身體躺在一片草叢中,而身邊是同樣一絲不掛的男孩。天邊的火燒雲已經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的月光。月光下,男孩的身體像一尊羅馬雕塑,顯得沉靜肅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狂野。
孟瑤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眼淚在她滾燙的臉頰上流淌,“為什麽?”她空洞的眼神盯著天空中一顆閃亮的星星。
“我叫陸威。”男孩答非所問,他起身,從旁邊的草叢中拿出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後把孟瑤的衣服扔過來,正好蓋在她身體的敏感部位。
孟瑤默默地穿上衣服,這才感覺到身上被草和地上的碎石子劃開的傷痕,還有蚊蟲叮咬的腫塊,還有雙腿之間,正隱隱作痛。她艱難地站起來,望著身旁的男孩,又問了一遍,“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很美好。”男孩轉身望著孟瑤,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孟瑤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麽意思,但是她感覺到夜色中男孩眼神中突然流露出的一種喜悅。
“走吧!”男孩把倒在地上的摩托車停好,將孟瑤抱上車的後座,邊快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孟瑤回到家的時候媽媽還沒有回來,她趕緊把已經被男孩撕破的衣服脫下藏起來,然後衝進浴室,用力地擦洗著身體,熱水劃過她的皮膚,帶來一種刺痛的感覺,就像剛才那雙手撫過她每一寸肌膚的感覺……孟瑤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今天都發生了些什麽?自己為什麽會抽風一樣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還發生了那種事?
一周之後,孟瑤在學校門口又一次見到了那個男孩——陸威。她和周亦舟一走出校門,就在人群中發現了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他們從他身邊走過時,男孩還裂開嘴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認識他嗎?”周亦舟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微笑,他十分不解地問孟瑤。
“我,我不認識。”孟瑤趕緊把頭轉向一邊。
後來在學校的操場、夢瑤家小區門口、回家的某一個路口……不知道什麽時候陸威就會突然地出現,他會拉著她去往任何一個未知的地方,親吻她、撫摸她……帶給她無邊的痛楚和快感。
他就像一個幽靈,無時無刻存在在孟瑤的生活中,她羞於向別人啟齒,隻能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慢慢地這個秘密便在心底裏生了根,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再也離不開陸威,不再去反抗他的每一次蹂躪,反而對此有了某種期待。
這個秘密一直延續到孟瑤的整個學生時代,她被這個秘密折磨著,也沉浸著。直到她去美國上學,這是爸爸為她安排的未來,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那時的孟瑤已經是個18歲的姑娘了,對愛情和男女關係有了概念與自己的理解。這些年因為陸威的存在,她一直沒有辦法正視自己,也不願意和任何異性接觸。盡管和她青梅竹馬的周亦舟無數次含蓄地表達過對她的感情,還有那些愛慕這她的男孩兒。但是,陸威就像是一種毒品,已經讓她感情的世界變得淩亂不堪。她想強迫自己從這段畸形的關係中走出來,她不願意再被這個秘密折磨得寢食難安。
去美國的第一年,孟瑤的日子很難熬。在那個陌生的環境裏她遇到了很多人,也有不少異性追求她,她也曾嚐試著去談一場正常的戀愛,但是每一次當她和他們有了一丁點身體的接觸,就會非常排斥。她根本沒有辦法想一個正常人那樣戀愛。
而這所有的努力都在之後的一個假期裏統統作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