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可可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老韓的電話，讓她十點鍾到酒吧來。媽媽這會兒應該剛剛收攤回去，還沒有來醫院。林木瑾早早地就把醫院的事情安頓好，又囑咐同病房看護病人的家屬幫忙照看一會兒，便匆匆趕去了酒吧。

    老韓已經等候多時，看見林木瑾走過來，便招手示意她上車。林木瑾拉開車門，坐在了老韓破舊的吉普車裏。“那個，星星姐姐，這麽稱呼你感覺怪怪的。你叫什麽名字？”老韓一邊開車，一邊問。

    “我叫陸宇可。”這本來是陸可可的真名，當初出道時，萬玲嫌這個名字拗口，便直接用了陸可可的小名兒。現在陸可可一般都對人說這個身份證上的名字，免得別人知道她是陸可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哦，那我就叫你小陸吧。我說小陸，我們這會兒呢，要去一個茶樓。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他那兒正好需要一個彈古箏的。你平時下午或者晚上可以到他那兒去上班，工資嘛，一會兒見麵了你們談。”

    “好。真是太謝謝你了！”林木瑾感激地說。

    “別謝了，你這姑娘怎麽這麽客氣。”老韓熟練地開著車，不到半個小時，車子就停在了一棟高樓前麵。林木瑾跟著老韓走進電梯，到了7樓一下電梯，一個古香古色的茶樓就出現在了眼前。林木瑾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迎麵就是一座流水潺潺的人造假山。

    “哎呀，老韓！好些日子不見了。”還沒看見人影，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就飄了過來。林木瑾循聲望去，一個穿著褐色亞麻對襟襯衣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左裏握著兩顆核桃，不停地旋轉著，伸出右手跟老韓握了個手。

    “就是，好久不見，您真是越來有精氣神了。”老韓握著男人的手說。

    “哪裏哪裏，這不聽說你今天要給我介紹一個美女，瞬間就精神了。”男人開玩笑的話，卻讓林木瑾有些不舒服。

    “楊哥還是這麽會說笑。不過我今天給你介紹的人肯定是沒錯的。小陸啊，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楊老板。”老韓轉身對林木瑾說。

    “楊老板好！”林木瑾趕緊想對方微笑問好。

    “唉，什麽老板。叫楊哥就行。聽老韓說你古箏彈得不錯？”

    “嗯，是會一點兒。”林木瑾回到。

    “那要不來一段《漢宮秋月》？”

    “可以。”

    三個人從假山後麵走了過去，一片小橋流水之間散布著雅致的包廂，湖心中間有一個紅紗幔帳的小亭子，亭子中擺放著一把精致的古箏和一個花瓣形狀的椅子。林木瑾瞬間想起了在醉月閣的最後一個夜晚，似乎也是這樣的紅紗幔帳……

    “請！”楊老板的話把林木瑾瞬間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回應楊老板一個微笑，便順著拱起得木橋走到了紅紗帳裏。

    琴聲悠揚、眉眼如畫，整個畫麵就如同一張古典仕女畫。讓老韓和楊老板兩人如癡如醉。一曲罷了，兩個人同時鼓掌。楊老板更是激動，“哎呀，小陸啊，你這可不是隻會一點啊。謙虛了，謙虛了，我這兒也來了不少彈古琴的姑娘了，毫無疑問，你是最好的一個。不僅琴彈得好，人也長的美，這美人良音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啊！老韓啊，你這次是真的給我介紹了一個人才啊。”

    “開玩笑，我介紹的人什麽時候出過問題。”老韓有些驕傲地說，“小陸不僅會古箏，古琴、琵琶、笛子，這古典樂器樣樣精通。你就看著辦吧。”

    “好好好！”楊老板十分開心，臉上都笑出了褶子，“我們坐下說，坐下說。今天中午就在我這兒吃飯吧啊。小劉啊，給後廚說一聲，準備3個人的飯菜，按最高的標準上，我要招待客人。”楊老板對前台一個穿著旗袍的姑娘說。

    三個人在一個雅座上坐定，楊老板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談工資了，“小陸啊，是這樣的。我們茶樓呢，一般是早上10點開始營業。需要演出的時間呢就是中午11點到下午6點，下午6點到晚上11點，兩班倒的。你要是想過來的話，你就開個價，咱們好商量嘛。”

    林木瑾看了看老韓，又看了看楊老板，試探性地說：“我想來，那一個月3000？”

    老韓和楊老板相視一笑，“看出來了你是個實誠的孩子”楊老板說，“這樣吧，我一個月給你3500。我這兒還有兩個演出的姑娘，你們三個排版，輪休。你覺得怎麽樣？”

    “好，可以，沒問題。”林木瑾開心地說，每天彈半天的琴一個月就可以賺3500塊錢！這比之前在商場賣化妝品可劃算多了。早怎麽不知道這樣可以賺錢呢？

    說話間，飯菜已經上來，三個人簡單吃了午飯。吃完飯，老韓又事先走了，楊老板讓剛才前台的小劉帶林木瑾熟悉了一下環境，又給她講解了一下基本的情況，告訴她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

    從茶樓出來，林木瑾的心情不錯，終於可以賺錢幫爸爸治病了。路過一家甜品店，林木瑾還專門進去很奢侈地花了100塊錢買了爸爸最愛吃的點心，這才去了醫院。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剛喂爸爸吃過飯。爸爸還是睡在床上打點滴，媽媽趴在床邊好像是睡著了。她實在是太辛苦了，每天從醫院回去就得準備第二天要賣的早點，4點左右就要起床，一直忙到10點鍾，又要趕到醫院照顧爸爸，一天根本睡不了幾個小時。想到這些林木瑾的心裏就隱隱作痛，她躡手躡腳地走進病房，拿起一旁的外套想要給媽媽披上，誰知道剛走到床邊媽媽就醒了。

    “你幹嘛去了？”媽媽揉了揉眼睛問林木瑾。

    “我出去見了一個朋友。”林木瑾不想讓爸爸知道，她又出去找工作的事，免得他又多想。

    媽媽知道她在撒謊，但當著爸爸的麵也沒有多問。過了一會兒借口讓林木瑾幫她取東西，故意把她叫出了病房。

    “剛才幹嘛去了？”媽媽又問。

    “我去找工作了。”林木瑾隻好實話實說。

    “你怎麽又去找什麽工作？你怎麽一點都不讓我省心呢。”媽媽有點生氣地說。

    “媽媽，現在爸爸生病了。我真的沒有心情再去讀什麽書了。我隻想賺錢能給爸爸看病。”林木瑾拉著媽媽的手說。

    聽見女兒這麽說，媽媽又想起幾年前，那時候陸可可高中都沒有上完，就是因為爸爸做手術需要錢，才去走了什麽明星，現在又是因為錢，想到這些，媽媽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可可，是爸爸媽媽對不起啊！”

    “媽，你別這麽說。都怪我，都是因為我，咱們才落到這個地步。”林木瑾趕緊掏出紙巾，幫媽媽擦眼淚。

    “你又找什麽工作了？靠譜嗎？安全不安全？”

    “安全，在一個茶樓彈古箏。是一個朋友介紹的，老板人不錯。每天隻上半天班，一個月3500塊錢呢。”

    “那你帶我去看看，是不是正經的地方。你這孩子，心眼太實，被別人騙了都不知道。”媽媽不放心地說。

    “嗯。一會兒我就帶你去看。”

    安頓好爸爸，林木瑾就和媽媽又去了茶樓，遠遠地在樓下觀察了一番，又上去看了看，媽媽這才放心地回家去了。林木瑾則是又到醫院去陪護了。

    第二天11點，媽媽一過來，林木瑾就急忙趕去了茶樓，第一天上班，可不能遲到。但是急急忙忙趕過去，已經12點了。林木瑾趕緊到前台找了小劉，帶她去換衣服，換好之後便開始彈琴。

    中午的客人不是很多，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偶爾有幾個人駐足，不一會就走開了。每談完幾首曲子可以休息一會兒，倒也不覺得怎麽累，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從試衣間出來，林木瑾伸了個懶腰，剛準備走，就迎麵遇上了楊老板。

    “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楊老板笑著問林木瑾。

    “挺好的，比我想象中輕鬆多了。”林木瑾照實說。

    “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實在的姑娘。今天客人反響不錯，別看來這兒的客人大都是不懂樂律的，但是也有很多是內行呢，像這位南總就是古典樂的行家啊。”楊老板指著旁邊一個消瘦的男人說。這個男人看上去四五十歲左右，但整個人容光煥發，看上去神采飛揚的。

    “我一來就注意到你了，琴彈得不錯，人更是長得漂亮。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呀！”

    林木瑾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對著南總有些羞怯地笑了笑，“您過獎了。”

    “唉！”南總擺了擺手，“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陸啊，你還不知道南總是誰呢吧？旗鳳齋你聽說過吧，南總家的。他可是咱們上海做旗袍的大師啊，祖傳的手藝。想要一件他做的旗袍，那可是要等好久的啊。好多外國人，都找他做呢。”

    聽楊老板一說，林木瑾才明白過來，難怪此人看上去有一種說不上的藝術感，雖然林木瑾並沒有聽說過旗鳳齋，但聽上去好像是個很了不起的地方呢，“哦，久仰久仰。”林木瑾趕緊說。

    “剛看見你我就一直和老楊說呢，你的氣質非常的古典。我們店裏最新型設計了幾個款式，正好想找幾個模特拍一套寫真呢，不知道陸小姐有沒有興趣。”南總看著林木瑾說。

    “嗯？寫真？”林木瑾雖然不太懂，但大概好像知道是什麽，應該和以前萬玲教她的那些差不多。

    “嗯……”南總還想說些什麽，正好幾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他招手和對方打過招呼，便急忙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木瑾，“如果陸小姐感興趣，可以給我打電話，方便的時候也可以來店裏看看。”

    “好的。”林木瑾接過名片看了看，藍色的紙片上印著一行娟秀的燙金楷體——“上海旗鳳齋服侍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南岐”。

    “那我們以後聯係，我先走一步。”南總超林木瑾揮了揮手，就和楊老板一行人進了包廂。林木瑾將名片裝在包裏，便從茶樓出來，去了地鐵站，該去醫院了，媽媽這時候應該要去菜市場了買菜準備明天早上的早點了。每天的這個時候是菜價最便宜的時候了。

    剛坐上地鐵，林木瑾的手機就進來了一條短信。她掏出來一看，是顧宣之。自從他回北京之後就幾乎每天都給林木瑾發短信，無非是一些“在幹嘛？”“還好嗎？”之類無關緊要的問候語，林木瑾偶爾會回複，大多數時候一忙就忘記了。好幾次，她都想問問關於周亦舟的事情，但每次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剛下班。”林木瑾很簡單地回複了顧宣之三個字。

    “上班了嗎？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幾分鍾之後，顧宣之的短信又來了。

    “彈古琴。”林木瑾還是回複了三個字。

    “沒想到，你還會彈古琴，以前怎麽沒發現。”短信剛發出去，就收到了顧宣之的回複。

    “嗯”這此林木瑾的回答直接簡短到了一個字。

    “你敢不敢每次說話超過3個字？”顧宣之被林木瑾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

    “你現在在幹嘛？”嗯，6個字，超過三個字了，發完短信後的林木瑾把手機裝起來。到了醫院醫院之後才發現顧宣之又發了一條短信：“和朋友一起吃飯。”

    朋友？周亦舟嗎？林木瑾的腦海裏第一個出現的就是周亦舟的臉，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弄得有些心煩意亂，林木瑾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平複了才走進爸爸的病房。

    媽媽已經走了，桌子上放著一個她留下的紙條，“可可，我先回去買菜了。爸爸已經吃過晚飯了，你一個小時後記得叫護士換吊瓶。”

    林木瑾又拿出手機給媽媽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自己已經到了，讓她放心。看著手機，周亦舟的臉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糾結了好久，她還是給顧宣之回了一條短信“和周亦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