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可可伸出手握住了孟瑤的纖纖玉手，小聲說：“你好。”兩個人彼此對望著，一時無語。

    “別楞著了，趕緊坐吧。”一旁的顧宣之首先拉著陸可可坐了下來，孟瑤和周亦舟也坐了下來。

    “想吃什麽？”周亦舟問，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陸可可在這裏吃飯的場景，那天她也是穿著這樣一件水藍色的連衣裙，不同的是那時長發及腰，別有一種風情。她不僅不會點菜，而且連牛排也不會切，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陸可可失憶了。那天，他好像還吻了她……

    “到這兒當然是要品嚐一下他們的特色菜了。”顧宣之對服務員說：“你看著給我們配一下菜吧，兩位女士，兩位男士。”

    “好的，顧先生，您稍等。”服務員拿著菜單出去了，周亦舟和陸可可的思緒還同時停留在那晚的回憶中。

    孟瑤早就看出了周亦舟好像心有所想的樣子，她把麵前的檸檬水推到周亦舟麵前，故作溫柔地說：“亦舟，先喝點水吧。你胃不好，吃飯前一定要先喝一杯水。”說話間，她已經靠近周亦舟，一隻胳膊挽在周亦舟的臂彎裏。

    孟瑤這樣親昵的小動作，連周亦舟也沒有想到。平時，她好像是有潔癖似得，每次他想靠近她，她都會下意識地躲開。不過，最近孟瑤對他似乎是比以前親密了不少，經常主動給他打電話關心他的行蹤。而這些愛人之間親密的舉動在陸可可看來，確實分外的刺眼。如果沒有那次意外聽到孟瑤打電話的事情，她一定會覺得眼前優雅的孟瑤學姐和周亦舟是如此的般配的一對璧人。周亦舟收到她的信了嗎？孟瑤到底和那個被喚作“威”的男人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肯不得現在就把一切問個清楚，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開口。

    菜很快就上來了，和上次一樣吃的是西餐。周亦舟很自然地將孟瑤麵前的那一份拉過來，切好之後又放到孟瑤的麵前。陸可可想起來，上一次，周亦舟也是這樣幫她切牛排，但是並沒有像這樣自然，而是因為她不會切……她感覺得到，周亦舟是真的很喜歡孟瑤。

    看陸可可坐著不動，顧宣之也不動聲色地幫陸可可切好了牛排，才把刀叉遞給她說：“快吃吧。”

    “哦，謝謝。”陸可可趕緊接過來。

    “宣之，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體貼了？”孟瑤笑著多顧宣之說。

    “我一貫堅持紳士風格啊。”顧宣之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吧，我印象中你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兒這麽細心過。確切地說，你從來沒有正式帶一個女孩和我們一起吃過飯。怎麽，這次認真了？還說不是女朋友。”孟瑤望了一眼陸可可，笑著說。

    顧宣之沒有想到一向高冷的孟瑤今天也會開起他的玩笑來，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麽應答。他是希望陸可可做他的女朋友，可是他從來沒有對她表達過這個意思，現在時機還不是很成熟，她這麽單純的人，他怕他這麽說會嚇到她。

    “瑤瑤，這你就不懂了。顧宣之同誌高風亮節，哪能這麽想呢？他完全是為了工作，為了明日巨星。”看著一旁窘迫的顧宣之，周亦舟趕緊為他解圍，並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哦。”孟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舉起酒杯說：“來，那讓我們為了你們純潔的革命友誼幹杯！”

    陸可可雖然聽不懂周亦舟在說什麽，但她聽見他親切地叫這個女孩“瑤瑤”，又好像說著顧宣之和她的事情，不免心裏有些酸楚。顧宣之對她真的有什麽除了工作以外的意思嗎？為什麽好幾個人都這麽說？這該怎麽是好，她對顧宣之有的隻有感激和報恩的情誼。在她的內心深處，隻有周亦舟……

    三個人都舉起了酒杯，隻有陸可可還一個人呆呆地坐著。顧宣之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看三個人同時端著酒杯看著自己，她連忙也端起酒杯，和大家碰了一下，輕輕地抿了一口。

    “沒事吧？今天你怎麽老是發呆？”顧宣之湊近陸可可悄悄地問。

    “沒事，就是第一天上班有點不適應，老是反應跟不上。”陸可可小聲說。

    兩個人的對話，其實周亦舟也聽見了，他依稀記得，第一次和陸可可吃飯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一副呆呆的樣子。那時候她是他的女賓，而現在，已經有了一個保護她的人，而這個人竟然是他最好的兄弟。

    對於陸可可和孟瑤來說，這頓飯吃的很是漫長。多半時間都是顧宣之和周亦舟在聊天，兩個人隻是默默地吃飯，孟瑤偶爾還會插上兩句，而陸可可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酒足飯飽，陸可可感覺有點悶，便提出要去一下衛生間。誰知道她剛站起來，孟瑤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陪可可一起去”。然後，故意俯下身子在周亦舟耳邊說了些什麽。

    “走吧！”孟瑤打開包廂的門，對陸可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望著孟瑤那張精致的臉，陸可可的心不知道為什麽狂跳不已，她從來沒有和孟瑤單獨待在一起過。她走在前麵，孟瑤走在後麵，陸可可覺得背後的目光仿佛是帶著刺的，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衛生間就在走廊的不遠處，神經極度緊張的陸可可在踏進衛生間的時候，甚至沒有注意到台階，絆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倒了，辛虧孟瑤在背後一把拽住了她。她驚慌失措地理了理衣服，對孟瑤說“謝謝”。

    “不客氣”孟瑤莞爾一笑，“陸小姐，今天怎麽老是心神不寧的？”

    “沒……沒什麽……”麵對氣場強大的孟瑤，陸可可總是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嗬嗬，是不是因為見到亦舟啊？”孟瑤直勾勾地盯著陸可可的眼睛說。

    陸可可沒有說話，她感覺空氣都快要凝滯了，孟瑤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不懂。

    “嗬嗬，你之前寫給亦舟的信，我們收到了。”孟瑤沒有理會陸可可，繼續說道。陸可可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孟瑤會主動提及此事，而且她說“我們收到了”是什麽意思？那份信孟瑤也看到了嗎？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馬上就要衝破肚皮，跳躍而出。

    “哦，應該說是亦舟收到了，他給我看了。”孟瑤笑著說：“謝謝你這麽關心亦舟哦。我都不知道，你在哪裏聽到我打電話了呢。本來我想給亦舟一個驚喜呢，說知道被你提前揭秘了。你可能不知道，肖磊是周亦舟特別喜歡的秘書，他的死對亦舟打擊挺大的。我也一直在招人調查，這其中有很多複雜的問題，你一個外人是根本想不到的。但是你也不能憑空想象說我是凶手吧？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是亦舟的愛人。”

    孟瑤的話讓陸可可更加迷惑，孟瑤說的那些奇怪的話，是為了給周亦舟製造驚喜？周亦舟把她的信給孟瑤看了，那孟瑤不是以為自己是挑撥他們之間關係的罪魁禍首嗎？這一切怎麽都這麽混亂，陸可可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其實，孟瑤自己對自己說的這些話的邏輯關係也理不明白，但是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這些，她隻能盡可能地拖延時間，讓陸可可不要這件事情主動告訴周亦舟，說不定明天陸威就會回來呢？他就會告訴自己怎麽辦呢？

    “你現在是顧宣之的女朋友嗎？”陸可可還沒有反應過來，孟瑤的話題有一次轉移到了顧宣之身上。

    她連忙擺擺手，“不是的，你誤會了。顧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是我的老板。我對他隻有感激之情。”

    孟瑤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接著說：“那你喜歡周亦舟？”

    陸可可沒有想到，孟瑤會直截了當地問這個問題，她驚訝地望著孟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嗬嗬，那你最好不要這麽想。”孟瑤笑了笑說，“我和亦舟從小一起長大，她媽媽去世的時候，就給我們定下了親事。這些年，我在國外讀書，圍繞在亦舟身邊鶯鶯燕燕的女人也不少，但我相信他，在他的心裏，永遠隻有我孟瑤一個人。我們倆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我愛他，我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也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他，或是做出傷害我們感情的事情。”

    孟瑤對周亦舟的表白，讓陸可可心中感慨萬千。她知道周亦舟愛著孟瑤，但是沒有想到孟瑤也這樣深愛著周亦舟。那件事情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嗎？她怯弱地看著孟瑤，喃喃地說：“對不起……”

    “算了，看在顧宣之的麵子上，我們就原諒你了。”孟瑤說：“其實，我們今天請你吃飯，就是要說這個事。亦舟跟我商量了，這個事情他不好出麵說，所以讓我找個機會私下裏跟你說的。對了，這個事你有沒有跟顧宣之說過？”

    陸可可搖了搖同頭，小聲說：“沒有。”她感覺自己的心正在一片片地碎掉，原來周亦舟今天和她吃飯是為了委婉地告訴她，他的事情與她無關，讓她不要自作多情。

    “那最好，宣之是亦舟最好的朋友，我們都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和亦舟有什麽矛盾。況且，亦舟家裏，還有我家，都是有名聲在外的，你這樣對別人亂講的話，會影響我們兩家的名聲，到時候可就麻煩大了。”孟瑤麵無表情地說。

    “對不起，我不會對別人說的……”陸可可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她自以為對周亦舟的深情與關懷，原來在他的眼裏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必須及時處理的麻煩……

    “那最好”孟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個陸可可原來是個紙老虎，早知道就早來對付這個蠢女人了，虧得自己還提心吊膽了那麽些日子。她接著說：“顧宣之也是個不錯的男人，你可以考慮一下他。別裝什麽純情了，他喜歡你，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你們姐妹倆聊什麽呢？”陸可可還愣住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呢，就聽見身後響起顧宣之的聲音，孟瑤和陸可可都嚇了一條，尤其是孟瑤，簡直是從天堂跌入了地域，顧宣之什麽時候來的？他有沒有聽見之前她和陸可可的對話？萬一，他聽見了，那一切就都完了，顧宣之可不是陸可可這麽好糊弄的。

    “你怎麽來了？沒什麽啊，我和可可隨便聊一聊。”孟瑤故作平靜地笑著說。

    “我看你們倆這麽長時間不進來，怕有什麽事，就過來看看。”顧宣之其實也剛來，根本沒有聽見孟瑤和陸可可說什麽，隻隱約聽見了最後一句“他喜歡你，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孟瑤時在說自己嗎？高冷的孟大小姐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給別人當感情顧問了？顧宣之不解。再看看旁邊臉色蒼白的陸可可，他慶幸自己沒有輕率地表白，那樣肯定會嚇到她。

    “你沒事吧，可可？”他關切地問。

    “沒事。”陸可可不敢看著顧宣之。

    “那孟瑤姐你先帶她進去吧，我去個洗手間。”顧宣之說。

    陸可可回到包廂，看見端坐著的周亦舟，心裏又是一陣絞痛。原來孟瑤和周亦舟剛才的耳語是在說這件事，她真是感覺到無地自容，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顧宣之從衛生間回來，發現陸可可的臉色還是很不好，便提議早點回去。在回家的路上，顧宣之又問陸可可怎麽了，臉色看上去很不好。想起孟瑤剛才說的話，陸可可心中五味雜陳。顧宣之是真的喜歡她嗎？她應該早有察覺的，他那麽幫她，自己一輩子都還不清了。但是她明白自己的內心，已經被另一個人牢牢地占據，不可能再容下第二個人。

    遲疑了很久，陸可可才開口說：“顧總……宣之，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報答你……”

    陸可可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顧宣之打斷了，“怎麽又說這些？”肯定是孟瑤剛才的話，讓陸可可多想了。顧宣之有些煩惱，一直以來，他一直深怕陸可可認為自己是有目的性的對她好。他是喜歡陸可可，但是他並不希望陸可可因為感激而和他在一起，而是細水長流，有一天她會發自內心地也喜歡上他。

    “可可，我說過很多次了，不管別人怎麽認為，你要相信你自己，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是靠你的堅持、才華和能力贏來的。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什麽別的東西，你懂嗎？”

    陸可可想說的話頓時怎麽也說不出口了，她望著夜色中顧宣之明亮的眼眸點了點頭。

    而此時，周亦舟和孟瑤也正在車裏麵閑聊著。“你今天跟陸可可聊什麽了？”周亦舟不經意地問。

    “沒什麽啊”孟瑤笑了笑，“我就是勸她要好好珍惜顧宣之啊，我覺得顧宣之這次認真了。而且他們倆挺般配的，你覺得呢？”

    周亦舟想起陸可可和顧宣之坐在一起的畫麵，不知怎地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還行吧。”他目視著前方，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