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在握住樹枝的瞬間，趙岩就像坐在綠飛龍的背上，從萬丈高山直墜而下，速度快得沒有止境，眨眼穿越了無數個空間，連思考都來不及……

    “你……終於來了！”

    “我已等你很久！”

    無數個聲音仿佛在耳邊蕩漾，無數種情緒在身邊縈繞，就像信風一樣，將他包圍，托起，安然著陸。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之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四周空空蕩蕩。自己從沒有如此輕鬆自在過，仿佛烏龜跳入大海，鳥兒鬆開翅膀，一切束縛都已解開，想去哪裏就可以去哪裏。

    趙岩心念一動，在空中連番一百多個跟頭，竟毫不費力。他又用手拿住腦袋，輕輕轉動，直接轉個一百八十度，眼睛可以看到身後。

    在這種大自在的狀態下，身體似乎不受任何阻礙，擁有無限的行動力，抬抬腳可到百米外。

    不過，趙岩哪裏也不想去，他被眼前的存在深深吸引。這是一個無比宏大的幻影，屹立在天地間，無數流光就如螢火蟲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它身邊縈繞。

    若是仔細觀察它的形體，卻發現它在隨時變化，如光，如影，如山，如水，如獸，如木……虛虛實實，無可捉摸，你想到什麽，就能看到什麽。

    它看似虛幻，卻又無比真實。無數種情緒自它身上傳遞，歡樂，孤獨，溫暖，執著……每一種情緒都宏大如山，直接感染了趙岩，令他有一種認同，歸宿的感覺。

    漸漸的，趙岩的眼神變得愈來愈清澈，跟嬰兒一樣單純剔透。他不由得向前走近，每邁出一步，念頭就愈發簡單純粹，記憶則開始變得模糊，人類星艦，自由部落，納安人……一切的一切，都像風兒一樣遠去。

    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懶得去想。隻想躺在巍峨幻象的懷抱裏，化作一顆螢火蟲，自由飛舞。一步步走近，趙岩幾乎聽到心中的歡呼，他迫不及待的想靠近，去融入其中。

    “趙岩！”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趙岩漠然回頭，卻看到一個人影，同樣屹立在天地間，高大巍峨，身體呈現出星光宇宙的畫卷，深邃神秘。

    “你是——星靈九號？”趙岩清澈如水的眼眸出現一絲漣漪。

    “快回來，趙岩，你再往前一步，就會被它的意誌同化，你的記憶會被洗刷掉，一切因果將歸零！”

    星光人影伸出手，“回頭吧！重新找回自我。”

    自我，是什麽！

    所謂的自我，跟眼前的歸宿，到底哪個更重要？哪一個更具誘惑？

    往前一步就能踏入極樂，從此徹底遠離危險，沒有戰鬥困苦，從此享有溫暖，快樂，自在。就像一個寒冬裏的流浪漢，隻要邁入一步，就能進入溫暖的屋子，熱茶，美食，暖床在等著自己。

    前方是極樂，後方是自我。這一步的抉擇，真的很難。

    趙岩的眼中出現掙紮，抬起腳，又緩緩放下。

    終於，清澈的眼眸漸漸變得深邃，少了一絲空靈，卻多了一分人性！

    “極樂雖好，可是如果此生隻能做一個無憂無慮的螢火蟲，那也太過無趣！”

    “差一點就被誘惑，看來，我的心誌還不夠堅定啊！回去還得強化訓練。”

    趙岩一步一步退回，每退一步，眼神就深邃清醒一分。最後，他站在了星光人體的腳下，仰頭望著那巍峨的星河之軀，問，“小九，這是你的身體嗎？”

    星光人體開始縮小，瞬間變得跟趙岩一樣高大，二人對視而立，如夢如幻，“這裏的一切，都是綠蘿星的精神世界投影！你被它吸入其中，就像做了一場夢而已，並無大礙。不過，切記保持自我，一旦被它格式化，就再也回不來了。”

    說完，星光人像朝趙岩走去，星河之軀仿佛沒有實體，就像一道影子穿過趙岩的身體，然後合二為一。

    頓時，趙岩徹底清醒過來。就像正要尿床的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從而被尿憋醒。

    “綠蘿星也有精神世界？它是活的嗎？”

    “對，這個星球是活的！宇宙之奇妙，遠遠超出你的想象。生命有無數種形態，你們人類不過是炭基生命的一種，星球意誌則是另外一種生命形態，可視作某種自然文明的主宰。綠蘿星孕育的自我意誌還處在幼年期，這也是你的機緣，一定要好好把握！”

    趙岩再次望著眼前幻象虛影，這一次，他從同化狀態抽身而出，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審視著周圍。

    他感覺到各種情緒在空間裏翻滾，如驚雷閃電，怒海狂濤。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無數情緒充斥著精神世界，每一種情緒都是如此宏大，在天地間徘徊遊走，不斷衝刷他的身體。

    相較之下，自己是如此渺小，又如此堅硬，簡直跟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如飛瀑之下的一顆頑石，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你把我帶到這個地方，有什麽想說的嗎？”趙岩想了想，決定主動去溝通這股意誌。

    天地間的情緒忽然發生變化，傳遞出一種躍躍欲試的意念。

    接著，虛影變幻著，一張張納安人的臉逐一交替，紛至遝來，卡索，雷格爾，熊格爾，格裏絲……最後，定格為雲蕾。

    雲蕾的臉，從虛影中伸了出來，如同潛水的人浮出水麵。接著，一條修長的腿隨之邁出，繼而整個人自虛影中走出。

    這是一個赤裸的雲蕾，全身絲綢般的紫羅蘭皮膚，沒有一絲贅肉，身材異常勻稱，雙峰結實緊翹……唯獨，她的眼眸是如此空靈，不含半點人間煙火。

    趙岩的眼光自然落到了雲蕾的大腿上，深色花紋在大腿根部出現了三道條紋，然後延伸到芬芳之地，匯聚在小腹的肚臍眼處，分成四路，其中兩道紋路向上到達雙峰。

    趙岩頓時看直了眼，一股狂熱直衝腦門，碾碎鼻腔裏脆弱的毛細血管，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卻摸了個空，這裏果然是精神世界，沒有真實形體。

    這具身體，是真正的藝術品，每一寸肌膚都精致無方。雲紋均勻布滿全身，充滿了奇異的美感。

    一件長袍憑空出現，裹在雲蕾身上，將她大半身體遮住。

    趙岩心裏忽然一陣惋惜，好在那精美絕倫的肉體，已經定格在他的超級大腦裏，再也無法忘記分毫。包括肉體雲紋複繁的紋路。

    他有一回聽卡索色迷迷的說起，女人大腿根部的雲紋，是**的象征，一般女人隻有一條紋路。有兩條紋路的，稱得上天生尤物。

    她居然有三條雲紋。趙岩感覺熱血又在悄然翻湧。

    雲蕾邁著窈窕的步伐，走到趙岩身前，張開精致的嘴，說道，“大人，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

    龐大的恐懼情緒，如水中漣漪，立刻在空間裏回蕩。這種恐怖，就如世界末日正在降臨，萬物生靈掙紮顫抖、心靈破碎，絕望和恐懼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趙岩立刻被恐怖情緒所感染，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冰冷刺骨的恐懼從頭頂彌漫到腳心，直至侵入骨髓。

    “救你？你是誰？”他深吸口氣，竭力擺脫這股龐大意誌的侵擾。

    我是誰？誰是我？

    疑惑的情緒又開始在空間裏蕩漾，傳播。

    雲蕾的表情變得茫然，似乎陷入某種艱難的思考中，最後，她仿佛想明白一切，神情又變得空靈。

    “他們都叫我——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