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繞了個彎離開了他的視線，夜崇文一軲轆坐起身，震了震心神，才盤著腿衝外麵說道，“聽到了吧，皇後說黃沾衣別弄死了。

    還有，查查莫文怎麽回事。”

    夜崇文手撫著胸口，麵色慢慢蒼白起來。

    疼。

    茶色貓眼裏的陰鬱掩去，他閉上雙眼，調息起來。

    第二日，神禦靈穿著女官的服飾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在皇宮偏西的位置，是最為嚴苛的地方，凡是進了這裏的宮女不是犯錯的就是沒錢孝敬太監總管，被分配到這裏的。

    尤其是春夏秋冬幾乎沒日沒夜泡在水裏清洗全宮裏人的衣服，一雙雙手早已幹裂如老婦一般。

    神禦靈進門時，看到黃沾衣蹲在角落裏正搓洗著一盆粗布宮人服。

    她一遍搓洗著一邊用胳膊肘的粗麻衣蹭著眼角不停滑落的眼淚。

    “還當自己是陛下的嬪妃呢，昨天管事讓她去內廷送貴人的衣服，竟然私下逃去了養心殿。

    還不是被帶了回來？

    嘖嘖，那張臉哪裏比別人好了？”

    “你不知道，人家皇後娘娘，那模樣可是天下間最最好看的！

    就她這一副模樣，還妄想回去爬陛下的床，真是不要臉！”

    黃沾衣身側不遠處兩個同樣穿著粗布麻衣的宮人，站在她身邊，一邊嘲笑著一邊將盆裏的衣服扔進她的盆裏。

    抹著眼淚，黃沾衣不敢發怒。

    初來浣衣局時，她也曾反抗過，被人打得半死。

    這次聽消息，說皇後娘娘死在了禦氣宗，她才借著送衣服的機會，偷溜到養心殿。

    卻沒想到，見到陛下赤果著與她相擁在一起。

    黃沾衣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沒指望出去了。

    神禦靈微微蹙了蹙眉，走了過去。

    那兩名宮女看到她過去，掃了一眼她身上的女官衣服，連忙行了個禮互相推搡著離開了。

    神禦靈穿著女官的衣服，而她們是最低等的宮女，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她站定後看著黃沾衣，心底歎了口氣。

    富貴迷人眼。

    當初她也曾是個善良的女子。

    低身下，腳在她黃沾衣身前的木盆上踢了踢。

    黃沾衣淚眼婆娑的抬起頭，望著她的臉一怔，隨後麵色蒼白的倏地站了起來。

    黃沾衣緊抿著幹裂的唇瞪著她。

    “你是來殺我的？”

    “我來看看你。”

    “來看我？看我受苦受罪？我當初好歹是救了你一命，你就這麽報答恩人的？！”

    黃沾衣紅著眼眶，眼淚不停留著，瞪著神禦靈連聲質問著。

    她如今什麽都沒有了，可神禦靈卻活的那麽滋潤。

    憑什麽同樣一起進宮，她得了皇後的名號，而自己卻要在這浣衣局了卻餘生？！

    本來她還存著一絲希望，可是昨夜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神禦靈打破了！

    “你想出宮嗎？”

    黃沾衣一怔，望著她，仔細的看著。

    半晌搖了搖頭。

    神禦靈蹙了蹙眉。

    “你是想我出宮後再殺了我是麽？

    在陛下麵前裝好心，背後裏再捅我一刀子？

    神禦靈，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我寧願活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也不願出去了被你殺了！”

    黃沾衣狠狠的盯著神禦靈，手握得緊緊的。

    緊握的手粗如老嫗，她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