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論對錯狼犼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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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對方報出了名號,司馬江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雖說他是剛來不久的生人,但也在他人閑談和資料中,零星聽得幾句,在這鬼市中,有三人最不能招惹。
其一便是這紅牙青犼,此人原先為朝中羽林中郎將,後因仗義執言,被人陷害,放歸龍鄉養老,平素為人中正,家中巨富,閑來無事就偏好收些奇人異士,也願意買些苦命人,分給盤纏金銀。至於為什麽給他起青犼這個外號,則是因為犼這種神獸,雖然貌似犬而食人,但是卻也是對朝堂忠心,對天子忠心的一種代表。
換而言之,這種對主上極為忠心的人。天生就對有悖主的狼顧之象沒有一點好感。
“看你的樣子,想必是知道老夫是誰了?”那人抖了抖胡子,似乎是發出了一聲嗤笑。“知道了,就趕緊給我滾蛋!老夫最不見得你們這些不學無術的東西了。”大袖不屑地擺了擺,又轉過身仔細端詳籠子裏的那隻銅狼。周圍的人也是或是冷笑,或是擔憂地看著低著頭的司馬江,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到底哪裏惹到了李哲,但是也多數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看著這位下不來台的文士。若是就這麽灰溜溜離開了,那麽麵皮鐵定是保不住了,若是動怒。。嘿嘿,李哲可是曾經做過羽林中郎將的人,一身的打熬多年的拳腳,那是尋常四五個大漢近不得身的,要是比試拳腳,萬一手下沒留住神,哼哼,鬼市可不是做善事的地方。
“這位大人,卻是說笑了。在下一沒有在言語上冒犯大人,二這是鬼市,雖是生意有些不尋常,但也是公平交易的地方,縱是大人手眼通天,也不能阻止在下買賣。”司馬江依然是低著頭,隻不過嘴裏說出來的話,一點也沒有外表那麽恭敬罷了。周圍人臉上的冷笑更加明顯,已經有人在盤算著,一會兒該把這個愣頭青算在什麽貨品中了。
“哼!你這麵相,老夫一看就來火!想必平時也是奸猾之輩!這個理由,難道不行嗎?”李哲臉上的怒色更甚一層。
“可是。以貌取人終究不對。須知人也有走眼的時候。若是這天下的人,這朝堂之上的百官,天子都是以貌取人,那不知有多少賢良俊才會因為外貌而不得為國效力啊。別的不說,且說太祖爺,史書所記,太祖爺麵黑赤須,高鼻闊嘴,目能視其耳。。一般我們認為,這是因為太祖爺天生聖人,故有異象。但是史書又記,太祖爺從小因為外貌的原因,被家人所不喜,老父厭他,後母煩他,長兄侮辱他。可見這以貌取人,實不可取。”司馬江揚了揚眉毛,尖銳的目光從持禮的雙手下電射了上去。一番話,倒是讓李哲左右為難了起來。
可是這李哲也不愧是曾居高位的人,麵對司馬江的刁難,很快就找出了答案,還是引經據典,分毫不出錯漏。周圍的人也是長出了一口氣,畢竟這書生實在大膽,竟然扯到了開朝太祖,若是一個回答不好,在場的這些人,全都落不了好。“這。。你莫非不曾讀書?卻不知聖人有言,凡成大事者,必先經千難萬險,忍人所不能忍,苦人所不能苦,方得大道,成不朽之功業!這太祖爺是天降神聖!所以這也是正常的!且若是以貌取人不對?又怎麽會有品評之風興盛呢?”
“大人莫見怪。。還有我觀大人麵相奇特,又聞說大人的雅號,那想必大人平時的行為舉動一定是忠君愛國,常常直言進諫,願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不惜肝腦塗地的了?”
“老夫說得你還不信?”李哲又是冷笑了一下,臉上的怒色卻是消退了一些,顯然剛剛那幾句話,是戳中了他心中的那一塊隱秘的地方。“你雖說的不錯,但還是算油嘴滑舌!你以為老夫會因為你這幾句話,就對你另眼相看嗎?須是不能饒了你!”
“那大人,在下還有一個疑問?”心中冷笑了一下,最後的殺手鐧也是扔了出來、
“什麽?你說!”李哲本能地感覺到這個問題,大概比之前的那兩個要危險得多。隻是他自負久經朝堂之事,也不怎麽放在心上。可是哪知問題剛開了個頭,就讓他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深藏的驚恐比之前司馬江被嗬斥以後的還要更厲害幾分。
“既然大人說,這天下,乃至朝堂,都因為品評之風盛行,而喜歡以貌取人。那麽像大人這樣的忠貞之士,為什麽不能立於朝堂之上呢?我聽說大人歸鄉,是因為直言上諫被天子駁回,被眾大臣嘲笑,即使是昔日好友也不曾站出來為你辯白一二。那麽這就奇怪了,這樣的大忠臣尚且不能用,那是說明。。。?”司馬江的腰挺了起來,直視著李哲的雙眼,那雙眼睛真的就像狼目一樣,讓李哲忍不住想要避開。
該怎麽說?周圍的那些人,不知道的自然沒有任何壓力,反倒是有些瞧不起司馬江,而了解內情的,也像是李哲一樣,嚇得渾身流汗,慢慢地倒退出了這一圈的人群。如今朝堂黑暗,天子昏聵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了,可還是沒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說出口,因為朝廷的那些分不清身份,看不到行跡的鷹犬,早就已經遍布各地了!像是龍鄉山這樣敏感的地方,難道會沒有?不可能!像是鬼市這麽魚龍混雜的地方會沒有?不可能!而且像是李哲這樣的貶官會沒人監視?也是不可能!
這下該如何收場?無非兩條路,第一條繼續堅持原先的觀點,那麽就是變相地說出了被掩蓋的事實,那李哲估計從鬼市完好地走出去都是一種奢求了。第二條。。。
“你說得對。老夫受教了。”李哲硬是咬著牙彎下了腰,他也發現了,當他賠禮的話剛剛說出口。有幾道明顯的視線就從他的身上挪開了,而且他敢發誓,他絕對聽到了幾聲惋惜的歎息聲。前後左右都有!但是他不敢看,視線一點也不敢移動,因為看了也不知道是誰,反而會招來禍患。
“不敢當,不敢當。隻是大人以後也要多加小心了。”司馬江友好地笑了笑,也退後了幾步,躬身下拜,以示歉然。隻不過他心裏怎麽想的,誰也不能從那一張厚厚的麵具下看出來。
“那這銅狼到底給誰呢?”領頭的一人小心說道。
“自然是給這位了。他可是幫了老夫好大一個忙呢!”李哲強笑著回答,甚至主動走上前,幫司馬江把這個銅狼的錢都付了,說是以表謝意。司馬江自然是卻之不恭了。而且經過這件事以後,他的名氣也是小小地飛升了一下,畢竟是與紅牙青犼正麵舌辯還討到便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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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些了。一共是四個身強力壯的木羊,一頭銅狼,除去青犼爺給您付的,剩下的共計三萬五千六百。我給您把零頭免了,三萬五就行了。”蒙歎笑嘻嘻地把賬單遞了過去,他身後還有一輛黑布蒙好的大馬車,裏麵裝的就是這次的貨物了。三萬五對平常的小城來說,這都可以說是大半年的賦稅了,但是對那些大戶人家來說,還真不算是什麽大錢。司馬江雖然是穿越而來的,但他的積分中有很大一塊都用來換了現金,所以這筆錢,他還是拿得出來的。
付完了錢,他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夕陽已經快要完全降下了。於是他低頭囑咐了蒙歎幾句,拜托他把仆人調教完後,明天直接送到龍鄉山的家中。而自己顛了顛口袋,決定還是在這城裏解決了晚飯。可誰知,他剛轉過身,一個熟悉的聲音又把他叫住了。
“文駒小友,這麽晚了,哪裏去呀?”同時一輛黑色的馬車也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一個身影矯健地從車上翻了下來。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他下套坑過的李哲。
“如今天色已晚,我打算著就在這城裏用過一口便飯,再回山上。”雖然心裏不爽,但是該有的禮節還是必須有的。畢竟李哲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的前輩,還是一位聲望極重的前輩。
“這龍鄉城的酒肆雖好,可這菜的味道還是差了一點。不如這樣,今晚你就來我家,我們好好喝一杯如何?”沒等司馬江反應過來,一隻老虎鉗一樣的大手就伸了過來,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往車上拖。左右掙紮一陣不得脫後,也隻好苦笑著登上了車。
李哲是城中的大戶,住的地方自然也比較靠近中心地帶。隻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他們到了。
李哲從羽林中郎將退下來後,也算不得白身,因為他往日裏的功勞,天子還是封了他一個有名無實的侯位,所以這李府不僅沒有將規格降下來,反而還擴建了不少。
司馬江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跟在李哲後麵默默地進了府衙。客室裏早已擺好了一桌簡單的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