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藍敢說不嗎？

    她當然不敢了，她挺直著背, 手還壓著自己的那幾張吸了水的紙巾, 她應道, “好, 伯母你等我, 我現在下來。”

    “好好。”

    柳玉笑應。

    蘇藍掛了電話，癱坐在椅子上，坐了一會, 這才起身, 去拿了掃把跟掃簍, 把碎片掃進去, 實習生走了過來, 搭在桌子上，問道, “蘇藍你怎麽了？樓下該不會又是朱總的親戚吧？”

    不管是楊重的父母還是姑姑，總之都統稱為親戚, 蘇藍把掃簍提起來, 道，“嗯, 你別跟朱總說。”

    實習生點頭, “知道, 我來幫你？”

    “不用，我好了。”

    蘇藍把碎片倒進了垃圾簍裏，回了辦公室, 拿起手機，拎起包，把桌子上的圖紙遞給實習生，“你等下拿給朱總，我有事出去一會。”

    實習生接了，“好的。”

    蘇藍起身，捏緊包包，先去了一趟洗手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整理了下，又順了下頭發，洗洗手，呼吸了一口氣，才轉身離開洗手間，下樓。

    一出電梯，就看到兩個穿著長裙的中年貴婦，其中一個就是柳玉，另外一個就是楊重的姑姑楊明玉，兩個人都是貴婦款，手腕戴著翠綠的鐲子，頭發盤起來，穿著齊整也看著有氣質，蘇藍一看到她們。

    差點腿軟，這柳玉不說，那楊明玉對朱芝的疾言厲色，蘇藍是知道的，來這裏上班碰上過幾次。

    她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楊明玉那視線就跟x光似的，把蘇藍掃了個遍。

    柳玉倒還好，笑著拉起蘇藍的手道，“聽說你們剛出差回來啊？”

    蘇藍硬挺著腰道，“嗯，剛回來。”

    “這日內瓦好玩吧？”柳玉問。

    “好玩。”

    蘇藍乖巧地點頭，手緊揣著包包，柳玉笑道，“正好也無聊，既然朱芝不在，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

    “好，喝咖啡可以嗎？”蘇藍問，一直捏緊包包以此來緩解緊張。

    “可以，都行。”

    柳玉笑。

    蘇藍看向楊明玉，帶著詢問，“咖啡可以嗎？姑姑？”

    楊明玉唇角勾了下，唇笑肉不笑的，“可以啊。”

    “這後麵有一家咖啡廳，我們去那裏吧。”

    柳玉點頭，“帶路。”

    蘇藍呼了一口氣，帶著她們去了大廈後麵的咖啡廳，此時咖啡廳人挺多的，吃過午飯了不少的人會待在咖啡廳看文件看資料看雜誌，等時間差不多了才去上班，服務員見三個人，就引她們進了裏麵的四人座位。

    蘇藍不敢先坐，先幫她們拉開了椅子。

    楊明玉嘖笑，“還挺懂禮貌的。”

    蘇藍幾乎身子再次繃緊，柳玉拍了拍她的手，跟著坐下。

    蘇藍見她們坐下了，自己才坐到對麵，又把包包放在身側，挺直著背坐好，她拿了菜單，自己沒點，先遞給柳玉跟楊明玉，她們兩個看了，各點了一杯果汁，蘇藍也跟著點了一杯檸檬汁。

    期間，這桌子上一片安靜。

    等服務員寫好單走了，楊明玉才說，“朱芝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蘇藍小聲地應道，“出去了一會了。”

    她不敢看楊明玉，因為她撒謊了，所以得更小聲，楊明玉哼了一聲，問柳玉，“這祁東喜歡的姑娘啊？”

    柳玉笑了下，正想說話。

    楊明玉又說，“看著小家子氣，半點都不大方。”

    一瞬間，時間都滯停了，蘇藍臉色白了兩分，柳玉這笑容也淡了不少，柳玉淡淡地道，“這也不是大家庭出來的姑娘，家裏小康，挺不錯了。”

    怎麽樣也不能在別人的麵前承認兒子的眼光隻有這樣，柳玉維護起蘇藍，但蘇藍卻能敏感得感覺到，楊明玉這話其實是有影響到柳玉的，她挺著著背，一句都不敢吭。

    柳玉轉移話題，問蘇藍，“祁東出差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啊？”

    蘇藍說，“有的，明天。”

    “聽說你們去日內瓦是給那蕭派集團的副總裁設計房子？”

    德恩是蕭派集團在華分公司的副總裁，蘇藍點頭，“嗯，是的。”

    楊明玉一笑，“還不是楊重給搭的線，德恩是我們家的老朋友了。”

    柳玉挑眉，“這樣啊？我還第一次聽說呢。”

    “是啊，德恩年齡比楊重大一點，但倒是成為朋友。”

    “楊重確實出色。”

    “所以跟你們祁東才能成為朋友啊。”

    楊明玉的話讓柳玉笑容又深了，誇到兒子，哪個母親不心花怒放的，柳玉下意識地看向蘇藍，心裏略微可惜。

    若是兒媳婦也能出色到讓人句句誇著才更好呢。

    蘇藍沒敢吭聲，很安靜地喝著手中的檸檬汁，也不敢大喝，一口一口地抿著，雪白的脖子纖細的手，隱隱能看到小小的青筋，楊明玉想為難蘇藍，略是抬眼看去，卻愣了愣，此時的蘇藍安靜得很。

    連動作都很斯文，她背麵是一副油畫，畫上有幾片荷葉，蘇藍就宛如坐在荷葉中間似的，融入了畫裏，成了畫中美人似的。

    楊明玉斂了下眉，回神，喝了口果汁，話咽在喉嚨裏，視線卻更加犀利。

    柳玉也看了下蘇藍，蘇藍緊張地朝她一笑，柳玉視線落在後麵的油畫上，笑問，“蘇藍，你喜歡油畫嗎？”

    蘇藍愣了下，手捧著杯子，道，“還行吧。”

    她讀書的時候蠻喜歡畫畫的，不過她畫畫天賦不太好，這次學習主要還有一點，把手繪加上，也是為了鍛煉自己。

    “女孩子也要多學習，這嫁人不是唯一的途經，優秀了，總會有更多的人喜歡的。”柳玉語氣很輕地說。

    蘇藍隻能點頭，柳玉笑了笑，又問了蘇藍一些別的問題，蘇藍都一一作答了，她姿態斯文，好說話，不管柳玉說什麽，她都乖巧地應著，不搶話不多話，連同表達自己的意見都很少，楊明玉放下杯子。

    問道，“你跟朱芝是多年的好朋友？”

    蘇藍又緊張了，她點頭。

    “嗬，她怎麽就盡學些隻會頂撞長輩的本事。”楊明玉冷哼。

    蘇藍是見識過朱芝被欺負時的樣子，而楊明玉這話裏的意思蘇藍也聽懂，她就是說朱芝隻會頂撞她們啊。

    連柳玉眉頭都斂了起來，對蘇藍說，“這頂撞長輩確實不好，長輩很多時候都是為了你們好。”

    蘇藍放在腿上的手悄捏了起來，下顎有些疼，她繃緊嗓音，說道，“朱芝很講道理的，她隻是一個沒什麽安全感的姑娘，我們這些普通的女孩子也有害怕的時候，朱芝從小就護著我，我們很多年的感情了，我倒是佩服她的勇氣。”

    說到後麵她的嗓音都有些暗啞，一開始的繃緊硬氣到了後麵潰不成軍。

    對麵的柳玉跟楊明玉均是一愣，這姑娘不笨，她們的話她都懂，甚至還第一次這樣反駁，而她的反駁方式倒不令人討厭，尤其是她說安全感跟害怕的時候，楊明玉頓了下，哼了一聲，“替她說話？”

    蘇藍抿緊唇沒應，卻看著楊明玉。

    楊明玉攤手，“你來說，你繼續說，說說你們有什麽不滿的？到底是你們厲害還是我們有道理？”

    柳玉見楊明玉這樣，立即壓著她的手，“好了，聊聊而已，你這麽上綱上線做什麽？”

    “你沒看出她對我也很大意見嗎？”

    柳玉看了眼蘇藍。

    蘇藍垂下眼眸，不敢看她，隻是看著桌上的花紋。

    柳玉看著看著，倒有些好笑，這婆媳關係確實很難處理，別說豪門了豪門怎麽了，豪門這種事情更多，富貴人家想得也更多了，多少婆媳在人前光鮮，背後扯得厲害，柳玉是知道的，而蘇藍那僅有的一次反駁。

    也讓柳玉聽得出，其實，誰也不願意為難誰。

    包裏手機響了，是蘇藍的。

    蘇藍抬眼看了眼柳玉，柳玉笑道，“接吧。”

    蘇藍低聲說了句謝謝，便拿了出來，是祁東，蘇藍這心神才歸了身體，她接之前，還跟柳玉說，“是東哥。”

    柳玉點頭，“那接啊。”

    蘇藍這才劃開了接聽鍵。

    祁東在那頭有些低沉，“微信怎麽不回？”

    蘇藍這才想起來，他說了關於結婚的事情，她一個慌亂還沒回他，蘇藍抿緊唇，小聲地道，“我忘記了。”

    “是忘記了還是不想回？”

    蘇藍沒吭聲。

    祁東在那頭呼了一口氣，“寶貝，哥知道最近逼得你有點緊，這點哥跟你道歉好不好？”

    蘇藍隻覺得愧疚，她遲遲不回應這個事情，蘇藍低聲道，“對不起。”

    “不用道歉，是我著急了。”

    “嗯。”

    “我錯了，以後不問了行嗎？”祁東在那頭有些著急了。

    “我的錯。”

    蘇藍說。

    “我的錯。”祁東說。

    蘇藍再說，“我……”

    “好好好，我們都沒錯，好不好？”祁東在被逗笑了，蘇藍聽到他笑聲，抿緊的唇角才鬆了一些。

    祁東問，“在幹嘛呢？”

    “在……”蘇藍停頓了下，看著正看著她的柳玉。

    柳玉卻笑道，“兒子，怎麽了你們？在互相認錯啊？”

    祁東，“……”

    作者有話要說：

    霸王票明天弄。

    理解寶貝們。

    我隻能說，我會繼續努力的，堅持的。謝謝你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