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十四公主,魏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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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平安慌張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將軍,你的傷,你的傷……” “沒事。”南宮越臉色蒼白,眼中有種奇異的溫柔,他低聲寬慰寧平安,不想一張嘴,一口溫熱的鮮血直接就吐在了寧平安的衣襟上,銀色的戰袍紅色的血跡格外醒目,周圍的部將紛紛驚呼,南宮越卻不以為意的抹了抹嘴角,撐著寧平安的手起身坐在她身邊,他有些失神的看著自己身上的翎羽,片刻苦笑:“沒想到還是要將這條命交代在這裏。是我大意了,你們誰都不要自責,也不要憤憤不平的在此耽
誤。諸將聽令!”
他語氣虛弱,誰也不敢反駁,緊咬著唇跪在他跟前。
梅闌珊和容盛走近他們,梅闌珊大步上前,隻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巴背過身去吩咐自己的婢女:“拿我的銀針來。”
“小姐,血是黑色的……”梅家的婢女個個都多少會些醫術,婢女看這南宮越吐出來的血很快變成了黑色,不由心頭陣陣發怵,知道這箭頭有毒,又看了身體的位置,隻怕毒已經入了肺腑,沒得救了。
梅闌珊連連催促:“別囉嗦,快去!” 婢女正要跑開,南宮越卻輕笑道:“梅小姐不必為了我折騰了,我知道我大限已到,這毒也不知道是否會波及旁人,你身上擔著我大魏同西涼的美好願望,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請小姐保重自己。諸將
,即刻啟程,護送梅小姐和容盛太子回平陽關內,等待救援。如果不出意料,很快就會有人來增援你們,屆時再用最快的速度去往西涼。”
“將軍,別說了,先治傷,求你了!”寧平安眼淚汪汪的懇求。 南宮越卻仿佛什麽都聽不見,鎮定的安排著接下來的一舉一動:“我已身死,你們當不會再有危險,接下來的路保護好小姐和容盛太子,待兩位平安到達西涼,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你們在關中等待援
軍,寧平安護送我的屍身回京,何方略先行報信求援,其他人待命,不得有誤。”
大家領了命,他的瞳孔便漸漸渙散了,隻死死的抓著寧平安的手掌不肯鬆開。 寧平安知道他還有話想說,忙湊上前些許,將自己的耳朵貼到南宮越的嘴邊。隻聽南宮越細若遊絲的聲音低低的傳進耳朵裏:“平安,對不住你了,以後的路不能陪你走。還有,我既身死,身後事當如
過眼雲煙,你同十四公主一樣,切勿放在心上。你回京之後,若是十四公主問起,勞煩你為我帶句話給她,就說……就說……”
他頓了頓,緩緩道:“就說南宮越此生對不起她,耽誤了她大好時光,終究無法將已經給別人的心拿回來給她,讓她忘了我吧。”
“我記下了,我都記下了!”寧平安顧不得所有人的眼光牢牢將南宮越抱在懷中,南宮越嘴角露出一點笑容,目光盯著天邊看。 寧平安的眼淚低落在他的臉頰上,他的笑容更深,低低喃喃自語一樣的說:“真想回京再看一眼巍巍皇城啊……平安你記得嗎?就是在皇城裏,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麵,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呢,央著我
抱你摘皇宮裏惠妃娘娘宮中的杏子,可惜啊,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回得去的,你快點好起來,我還想讓你抱我摘杏子的……”寧平安死死梗著喉頭,才忍住翻湧上來的嚎啕大哭。
南宮越輕笑:“傻孩子……” “我是認真的。將軍,從我在西北再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心裏暗暗發過誓,此生非你不嫁,平安生,想做將軍的人;死,想做將軍的鬼……”寧平安低低的在他耳邊說,過往打死也不肯吐露的心意,在
這一刻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害羞,隻剩下滿腔的絕望。
但她再也沒能等到南宮越的回答。
當寧平安低下頭的時候,隻看到南宮越含笑看著東方,目光已然渙散…… 寧平安說完這些,這些時日以來苦苦忍耐著的悲傷全然釋放,扶住傅容月的肩膀痛哭失聲。她已經哭過無數場,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這個屋子裏到處都是南宮越的氣息和痕跡,窗戶下
的書桌,她躺著的床榻,書架旁邊的寶劍……沒有哪裏不是他,勾勒著她無處述說的心思和苦楚,仿佛在印證著他不可言說的心意。
他愛她嗎?
已經不重要了,比起得到他的心,她更希望他好好活著,哪怕是目送他迎娶十四公主也比這讓人好過! 傅容月輕輕拍著好友的後背,寧平安的淚水將她的衣衫都濕透了,寧平安直哭了很久,才紅著眼眶抬起頭來:“容月,他是死於刺客之手,是什麽人處心積慮的想要他的命?我聽說南宮炘已經走馬上任
了西北軍統領,你和陵王殿下心中是否已經有了決斷?”
“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傅容月不忍心告訴她。
寧平安閉了閉眼,態度卻十分堅決:“你別騙我,說吧,我承受得住,就算你說是南宮家的人殺了他,我也承受得住。” “的確是南宮家的人。”傅容月低低的說:“在南宮越出發之前,我們就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南宮墨和齊王聯手,想要謀奪西北軍統帥的位置。當時我和殿下也勸阻了南宮,想換旁人去做送嫁將軍,以免南宮出意外。南宮堅持要去,我們也做了部署,將南宮墨現行關押在了天牢裏,以此限製兩人的行動。隻是沒想到這一次齊王和南宮墨會下了這麽大的手筆,恐怕死士是全軍出動了,才拿下了南宮的命。
知道是知道,但我和殿下什麽證據都沒有,無憑無據的不能去指證誰,一切的結果還是要等到仵作驗屍後和刑部主審的查案結果。”
“是齊王……”寧平安連連冷笑:“沒想到還有南宮墨,這兩人倒是一丘之貉。”
“你別輕舉妄動!”傅容月見她神色猙獰,生怕她做出什麽傻事來,急忙說道。
寧平安搖頭:“我不會輕舉妄動的,這件事我要追查到底,容月,有什麽用得到我的地方,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她要為南宮越報仇,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傅容月見她神色堅決,知道勸說不了,隻得點頭同意下來。 兩人都不知道,就在兩人說話時,平寧侯府的主院外,一叢花樹中,一個嬌俏的身影直挺挺的站著,將主院裏兩人的談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去,滿是淚水的臉龐寫滿絕望,待聽到齊王和南宮墨的名字時
,又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許久,她分花拂柳離去,挺拔的背影殺意昭昭。
正是十四公主魏扶德。
魏扶德回到府中,已經一室清冷,她踏進自己的院子裏,不冷婢女問起就吩咐:“給我更衣。傳刑部侍郎過來。”
婢女不明所以,忙下去傳喚人。她則自己選了一身縞素白衣,讓婢女將自己的滿頭青絲全部盤起來,綰成漂亮端莊的繁花髻。最後,挑了一朵素白的絹花戴在自己的頭上。 婢女見她一身喪服,嚇得半死,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苦苦哀求:“公主,奴婢知道將軍去了公主心中難過,但公主終究是還沒有婚配的女子,繁花髻隻出閣的婦人才能梳,這一身素衣也委實素了點,若
是讓禦史們看到,不禁要落人口實笑話公主,難免還要說公主是在詛咒陛下。公主,這天大的罪名咱們可擔不起,請公主三思啊!”
“丟臉的人是我,得罪天下人的也是我,你怕什麽?”魏扶德麵色冷然:“左右就算要問罪,那也怪罪不到你的頭上。”
“公主!”魏扶德如此倔強,將婢女嚇得更見魂飛魄散。
魏扶德卻不耐煩聽她說,板著臉問道:“刑部侍郎到底來了嗎?”
“來了,在外門等候。”另一個婢女不敢觸及魏扶德的黴頭,急忙回她。 魏扶德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之後,又刻意端詳了鏡子裏自己的容顏一番,顯然對此很是滿意,這才大步走到床榻旁邊,將一條漆黑的馬鞭取了下來。那馬鞭是她慣常用的,當年她初初得到坐騎蛟龍
,因她年紀小腕力不夠,蛟龍又桀驁不馴極難駕馭,壽帝便特意讓內廷司在鞭子裏攪著細細的銅絲給她做了這條馬鞭,隻稍稍用點力,一鞭子下去能將布匹打裂開,最適合女子使用。
魏扶德將馬鞭往自己的腰間纏.繞,大步流星的往外門去。
刑部侍郎忽然聽說公主傳召,正在南宮家參加法事,忙趕著過來,一見麵,魏扶德便問道:“大人一身官服,身上帶著出入天牢的令牌嗎?”
“臣總領牢獄,怎敢不帶?”刑部侍郎忙道。
魏扶德點點頭:“很好,給我看看。”
刑部侍郎不敢不依,雙手捧上,魏扶德接過去端詳片刻,忽然將那令牌往自己懷中一踹,下令左右:“給我綁起來!” 在刑部侍郎大驚失色的眼光中,魏扶德什麽話都沒說,利落的翻身上馬,帶著兩個侍衛揚長而去,蛟龍疾如閃電,很快就消失不見。看方向,不是天牢又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