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直播時間，主播去忙別的就得晾著自己的觀眾。隻是這回事情有點急, 唐僑跟直播間的觀眾說了聲抱歉, 翻開自己的歌單自動循環, 讓大家聽聽歌等一會兒。

    她打開官方論壇, 最近三界直播還是大熱內容, 官方在各大視頻網站變著花的推送廣告，每日買微博熱搜，轉讚評數量驚人。

    複活賽開播不到二十天, 唐僑的粉絲數量又漲了一倍, 日均在線輕鬆破十萬。因為彈幕數量太多, 也沒辦法全部顯示, 像一些無意義的“撒花”等低於五個字的彈幕都已經被屏蔽掉了。

    其餘彈幕由機器和人工同時篩選, 屏蔽所有黑粉發言，這麽大的工作量就是為了在直播間沒有任何髒字彈幕出現。

    然而論壇卻不一樣, 每個主播都有鐵粉和黑粉，論壇首頁往往寫哪個主播的都有, 隔空表白的、理性討論的、凶殘開撕的簡直不要太多。

    可這回首頁上卻是一片撕她的帖子, 從昨晚開始一直被頂上首頁，一看便知是有心之人搞出的幺蛾子。

    隻是他們這樣屠版, 那些對唐僑不粉不黑的路人戳進論壇入目便是同一個主播id, 第一印象自然不好。

    唐僑皺眉, 點進第一頁回複數最多的帖子開始看，主樓用的是鮮紅一號大字，一眼看去觸目驚心, 刺得唐僑眼睛疼，縮小了屏幕一行行看過去。

    標題便十分有料——年度大戲開扒，掛新人主播“糖糖糖糖糖”刷人氣刷打賞，整天艸白蓮花人設！隻會抱大|腿的辣雞請滾出直播圈！

    唐僑心頭火起，忍著氣往下看。

    “今年農曆年初的時候，樓主粉上了糖糖糖糖糖主播，那會兒她還是個小透明，我也算是她的老粉了。然而在四個月內對她由粉轉路，由路轉黑，下麵請聽我慢慢8。”

    該樓主先是把仙界直播開始前唐僑在人間直播的那一周做了個點評，說唐僑不善言辭不理觀眾，純粹就是靠賣臉漲粉。

    這時樓裏有吃瓜群眾出現了，要樓主自證粉籍。樓主啪嘰甩出了一張照片，正是唐僑的正臉照。這張照片上唐僑正穿著家居服做直播，清湯掛麵披肩發，可能隻塗了個隔離，也可能素麵朝天，唐僑自己也記不清了。

    那時唐僑剛注冊了主播賬號，三界直播的申請還在審理中，上天許可證也還沒發下來。唐僑就做了一周普通直播，自然在直播間露了臉。而這位樓主截了她的臉，背景是唐僑家裏，也算是自證粉籍了。

    然而這位樓主下一句話鋒一轉，說唐僑就是個花瓶，言之鑿鑿說她炒美女主播人設，心機婊白蓮花雲雲。

    身為黑粉還讚美她的長相，看來還不是眼瞎，唐僑冷聲笑了。

    接著樓主寫唐僑上了仙界就開始四處溜達，物色合適的大|腿，先後勾搭過太上老君、天帝還有仙界小太子，最後選了最好欺負的文昌帝君抱大|腿，還曾以文昌帝君的出浴照為噱頭漲粉。

    唐僑真是無語凝噎，看到帝君洗澡那回她真的是不小心的啊，再說晉江的規矩就是脖子以下自動馬賽克，觀眾隻看到了帝君的臉和鎖骨，怎麽能叫出浴照？

    這層樓下麵已經開始有零零星星的反駁了，也不知是粉還是理智的路人。但有更多的水軍帶節奏，夾雜著黑粉蹦躂，這些反駁明顯不那麽有力。

    接下來樓主又把唐僑在仙界直播的三個月每天增長的人氣值和打賞值做了個圖表，人氣漲幅倒是挺合理的，打賞金額卻在仙界直播結束前的一周飆升。這段時間很多主播的觀眾已經看疲了，大部分主播的打賞金額都是在小幅遞減的，唐僑直播間的打賞飆升自然有些不合理。

    尤其是試播結束前的一晚，打賞衝了頂，光是當晚收到的打賞就跟唐僑前一個月的總打賞也差不了多少了。

    唐僑看得眼中一熱，那時直播間的觀眾都不想她被淘汰，趁著最後幾天打賞也是為了她在打賞榜上的排名能靠前一些。

    明明唐僑三個月內從來沒有求過打賞求過禮物，在意識到自己注定會首輪淘汰之後，她連打賞任務都不再接了，究其原因，隻是因為一些觀眾表示打賞太多要吃土了。

    唐僑不想浪費觀眾的錢。最後一晚的打賞讓她在打賞榜上的排名超過了萌狗主播，也實在是意外之喜。

    可被這樓主這麽一寫，很多沒看過她直播的路人本來就先入為主了，再看了這樣的圖表之後，對樓主的刷分刷人氣論自然深信不疑。畢竟這條曲線前兩個半月隻有非常小的增長，最後一周蹭蹭飆高，尤其在首輪直播結束的當晚飆到了一個非常惹人懷疑的數字。

    樓主又寫：這位糖糖主播的粉絲基數那麽大，一直在人氣榜上排在前麵，力壓好幾個老主播，嗬嗬嗬→ →可她前期打賞卻少得可憐，可見那時候的粉絲都是買的；後期打賞不用我說，光看圖也知道是刷的。

    不少跟樓的吃瓜群眾都在估算如果真是刷打賞買粉絲，唐僑砸了多少錢進去。

    其後樓主又爆了個大八卦，說身為富二代的唐僑先是嫌棄打賞金額少（估計是刷太多了卻沒有回本，惱羞成怒了吧），跑到晉江直播公司趾高氣昂地解了約。後來又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自己厚著臉皮求重新參加複活賽。

    唐僑看得心頭火起，雖然自己那回解約是不理智了，可解約和後來重新簽約都交了賠償金，完完全全符合合約規則的。那時唐僑和另一位魔界主播退賽的消息官方還沒來得及公開，唐僑就重新簽約了，沒給任何人添麻煩，輪得著別人指摘？

    然後樓主開扒她的餓鬼道直播，主要揪住一點：明明糖糖糖糖糖粉絲基數就大，本來起點就比別的複活賽主播高出一大截，憑什麽她還能帶著個大仙保駕護航？

    哦，這說的是帝君，帝君有顏有身份有實力，高冷悶騷又實力暖男，偶爾來句情話簡直蘇炸天。人設太好太吸粉，大概是礙著別人的眼了。

    唐僑翻到底下跟帖掃了眼，上千層的高樓裏罵聲大概占三分之一，持觀望態度或者嗑瓜子看好戲的路人占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給她說話的應該是粉絲了。

    翻回複的時候，唐僑還驚奇地發現懟她的樓層裏還有好些不是觀眾賬號，而是各等級的金v簽約主播賬號，這些主播真身上陣就為了踩她一腳。因為三界主播搶了首頁的推薦位，還是免費上首頁的，自然惹得許多主播暗暗磨牙。他們懟唐僑人氣那麽高，一定是刷了雲雲，空口白牙地鬼扯，倒是沒什麽威力。

    唐僑挨個看了一遍，並沒有在裏麵發現有三界主播回複，可她總覺得這次事件是有競爭者黑她，哪個路人會這麽關注她，沒有利益糾葛誰會不遺餘力地黑她，還閑得蛋疼雇水軍玩命頂貼。更何況先前解約的事她沒跟觀眾提過，那時正好是所有三界主播停播半個月的時間，她解約的事隻有家人、公司高層管理和其他三界主播知道。

    念及此處，唐僑回到直播間問：“大家有看別的三界直播的嗎？大家知道有哪個主播常常關注我嗎？請私信給我！！私信私信！別在公頻發！！”

    這裏常駐的都是她的鐵粉，萬一發出哪個主播的id來，大家自然會聯想到會不會是那位主播雇水軍黑她的。萬一蘿莉粉不夠理智，跑去論壇掛id懟人了，恐怕又是一場風波。

    兩分鍾內就收到了不少私信。

    【以前仙界的公兔子主播老說你是軟妹= =偶爾還轉播你的直播間，帶著他的觀眾一起窺屏。不過他一直是挺逗比的語氣，平時風格也不像是小心眼的人。】

    【餓鬼道的另一位等複活的主播不喜歡你，你人氣和打賞都比她高好多，大概是羨慕嫉妒？好像也沒啥深仇大怨……】

    【先前我是仙界萌狗主播的粉，她老說你人氣高都是刷的，有兩回公然撕觀眾，就是因為觀眾在她的直播間提了你一嘴，她看見彈幕莫名其妙就炸了。那主播語氣特別膈應人，我看她直播看得難受就脫飯了，然後粉上了你2333】

    唐僑把三個都列為了重點目標，尤其是最後一個，這位萌狗主播先前還想抱帝君大|腿，被帝君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了。更重要的是唐僑還記得一件事，在仙界直播的最後一晚，她當晚在打賞榜上飆升了四個排名，把這個萌狗主播擠到了自己後邊。

    理了理思路，唐僑用直播係統自帶的通訊給哥哥打了個電話。

    唐晉大學畢業後和幾個同學一起創業去了，這幾人上學時一起開黑擼遊戲，畢業後也做了相關工作，開了一家小型手遊公司。最開始因為撐不起資金鏈，隻從別的遊戲運營商那裏接活，專門做遊戲上市前的試運行和遊戲運行庫跟蹤檢測。

    前兩年開始做原創手遊，整個公司隻有三十幾個人，但從遊戲背景架構師到數據、文案、運營什麽人才都有，前景十分不錯。更值得一提的是，因為以前學過網絡信息安全工程，大家都會點黑客手段……

    “哥我想查幾個人的ip，不用扒得太細，隻扒水軍ip就成……論壇上有人開帖懟我，感覺其中很多都是水軍。”

    唐晉一驚：“怎麽懟你了？”

    唐僑把幾個樓層最高的帖子鏈接發了過去，專揀最緊要的說：“爆了我照片，說我心機婊白蓮婊。”

    耳邊原本冷靜自持的聲音頓時高了好幾度，唐僑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家哥哥偶爾爆粗口也特別man。

    正是早飯時間，帝君一眼就能看出唐僑心不在焉，時不時還自言自語兩句。帝君至今也沒明白她常常自言自語這個習慣是怎麽回事，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時而沉思時而皺眉時而微笑，像是在跟別人對話。

    三界直播已經普及，也取消了主播不能暴露身份的限製，唐僑沒有刻意瞞他，跟觀眾說話也從不避著他，卻也沒解釋過直播是什麽。

    帝君根據她的行為猜測這是一種像微博一樣的通訊工具，可以跟別人對話，雖然猜得不準，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唐僑忍著氣關了論壇，剛喝了一口紫薯粥就被帝君拿過了碗，“涼了，我給你重盛一碗。”

    帝君正站在灶台邊盛粥，連如此賢惠的背影都沒能消解唐僑心中的煩悶，她趴在桌子上哼哼：“我不高興。”

    “怎麽了？”

    唐僑繼續耷拉著臉哼哼：“有人罵我了。”

    “聲名乃身外之物，無須在意。”帝君端著粥走回桌邊，溫聲寬慰道：“無愧於心便已足夠。”

    唐僑抬起頭：“你不應該邪魅狂狷地來一句‘你是本君的女人，誰敢罵你通通弄死’嗎？”

    帝君忍俊不禁：“那人罵你什麽了？”

    唐僑琢磨一下，怕抱大|腿和勾搭這倆詞帝君聽不懂，換了個說法：“她們罵我以色侍你，死皮賴臉巴著你不放。”唐僑搖搖手指：“而且不止一個人罵我，起碼百十來號。”

    “何人竟敢如此妄加揣測？”帝君溫潤的神情立時冷凝，眸中如淬了冰雪一般，眉頭也深深蹙了起來，顯然是生氣了。

    唐僑一臉期待：“你現在要說‘你是本君的女人，誰敢罵你通通弄死’了嗎？”

    【哈哈哈哈哈糖糖今天沒吃藥_(:3」∠)_】

    【想看帝君崩人設+1】

    【想看帝君邪魅狂狷的表情2333】

    帝君繃緊的唇角微鬆，奇道：“為何你想要聽我說這句話？”盡管此時在生氣，他還是極其敏銳地從唐僑的話中聽到了一個重點：“為何外人會說你‘以色侍我’？他們如何得知你我之間的事？”

    ……因為我在直播談戀愛啊……

    唐僑眨眨眼睛，對上帝君狐疑的眼神，忙站在桌前俯身在他的頭蓋骨上落了個吻。

    在帝君呆怔的好一會兒裏，唐僑心中默默垂淚：最怕跟學霸說話了嚶，一不小心就露餡了。

    然而岔開話題到底是沒用的，三分鍾後帝君醒過神，絲毫沒忘記剛才在聊的事，又接著先前的話頭問：“你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看？”

    唐僑心中惴惴，怕他不高興，先前她想過以帝君這樣悶騷的性格，可能不喜歡談戀愛這樣的**被外人圍觀。

    然而沒有兩全之策啊，唐僑想要重回仙界就要好好做直播，直播要避開帝君就意味著要讓帝君回仙界等著，可她又不想跟他分開，也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這餓鬼道。

    怕帝君生氣，她一直沒敢跟他細說直播到底是什麽，平時跟觀眾說話也不避諱他，隻想讓他自己猜到。

    唐僑轉念又想當初係統說過仙界所有神仙都簽署了自願協議，自願接受包括但不限於一定程度的生活曝光。因為自願簽署了直播協議的神仙，下界後一切食宿穿用全由晉江傳媒公司負責。

    沒準他不會生氣呢……念及此處，唐僑點頭認了。

    “莫怪你常常自言自語，還常常走神，總是雙眼失焦。”帝君恍然，又問：“他們能看到你我二人？能聽到我們說話？”

    唐僑繼續點頭。

    帝君理了理衣襟，直身站起，朝著唐僑的方向拱了拱手，臉上的微笑叫人如沐春風。他微微點頭致意，溫言道：“諸位小友們，幸會幸會。”

    【哈哈哈哈帝君好萌~(@^_^@)~】

    【好想穿透屏幕摸摸帝君的頭蓋骨_(:3」∠)_請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

    *

    帝君知道自己天天被無數觀眾圍觀談戀愛之後也沒有生氣，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然而唐僑也必須接受一個事實，帝君不讓她牽手了，也不讓她親親抱抱了。

    連唐僑隻拉著他一根小指都會被帝君扒拉到一邊去，正色道：“外人麵前，不可言行無狀。”

    唐僑無語凝噎，隻好把直播時間是上午八點到十一點、下午三|點到六點的事告訴他，總算爭取回一點福利。

    咳，其實她還挺喜歡在觀眾麵前秀恩愛的，含蓄一點親個額頭拉拉手一類的……沒有觀眾的就不叫秀恩愛了，隻能叫恩愛。

    然而喜歡上一個悶騷，自然得按他的觀念來。

    兩個小時之後，唐晉就把查好的ip地址發來了。果然，同個帖子內上千條回複，一眼看去都是不同的馬甲，但總共隻有二十個多ip地址，定是水軍無疑。

    發帖的樓主也是水軍，並不是哪個主播披馬甲上陣的，然而一切都逃不過唐晉和他幾個同學的扒皮。

    “這個一個挺專業的水軍工作室，工作室那小老板電子設備上的一切通訊記錄都拷出來了，最近可疑聯係人隻有一個，微信上有大額轉賬。我們又順藤摸瓜摸過去，正好跟你過不去的這人還是你同行，主播id是‘我超可愛的嚶’。”

    唐僑吸了口氣，這個id她自然熟悉，正是仙界時那個萌狗主播，如今在妖界直播。

    “所有交易截圖和重複ip都打包發給你了，我們這方的信息已經打碼，所有圖片都能直接公開。”

    唐僑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哥哥又說：“順便一提，哥已經把你的主播id發給爸媽了。”電話那頭的唐晉笑了：“我們總算知道你跑哪兒去了，爸媽還有爺爺奶奶現在都在看你的直播呢。”

    “……”唐僑喉頭一梗，三界簽約是保密簽約的，她直播什麽內容連小叔叔都不知道，以前唐僑是隻小黃鶯，也不擔心自己會暴露。然而這回以真身到了餓鬼道，唐僑早料到會有掉馬的一天，隻是萬萬沒想到會這麽快。

    她再往彈幕瞅了一眼，看見每一句“糖糖加油啊”都觸目驚心，生怕哪個馬甲後麵就是自家爹娘，被爹媽還有爺爺奶奶圍觀談戀愛的感覺好羞恥嚶嚶嚶嚶……

    這種情況下，別說帝君不給她牽小手，就算他同意，唐僑也下不去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我沒能碼夠6000，差500_(:3」∠)_

    2.關於網絡安全問題，最近親身經曆了一件事。玩遊戲被人騙了一點錢，不多，損失不大，但這個騙子不止騙了我一個人，他騙了整個師門。

    損失最大的是一個師弟，師弟氣不過，於是他找了一個學計算機的同學，在兩天之內從這個騙子的小號挖到大號，查到真人照片、出生年月、常用手機號、社交群、論壇發帖紀錄、畢業學校、現工作地點，甚至連騙子的老婆和孩子姓名都扒了出來，細思極恐……

    最終因為涉案金額不夠立案，不了了之了。但經過這件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定不要跟學計算機的有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