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斜月沉沉藏海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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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奇了怪了,”胡姬搖晃著手中的招魂鈴,招魂鈴四周黑氣隨著鈴聲圍聚在一起,不過一息時間又散開,“今天這些魂魄是怎麽回事?”
“管它們怎麽回事。”胡姬屋內擺設簡單,正對著窗的銅鏡裏麵有個隱約的人影,仔細看那銅鏡裏的人年齡不大,斯文的青年模樣,麵相和善,帶著悲天憫人的神情。
“胡姬,我讓你去取紫徽帝氣你怎麽還不動身?”鏡子裏的人說話客客氣氣,卻讓胡姬驚了一聲冷汗,胡姬不及解釋,又聽那人斥道,“這些王公貴族的魂魄一點兒都不好吃,沒有半分靈氣,這讓我怎麽恢複修為?”
“尊主,狗皇帝被穆離保護的很好,我根本無從下手,您不是說過,穆離的魂魄比紫徽帝氣更重要嗎,”胡姬偷偷看了眼銅鏡人,見那人沒有反駁,鼓起勇氣道,“胡姬想著先替您取來那穆離的魂魄......”
“您看胡姬這不是已經混進了穆離的府邸麽......”
“嗯,穆離的魂魄比較重要,這話不錯,”銅鏡裏的青年男子點了點頭,拂袖間胡姬招魂鈴裏的黑色魂氣盡數被他吞了。
“你,”青年男子揮了揮手,想對胡姬交代些什麽,突然間,窗外皎潔的華光大作,一道道光照射到鏡麵上,原本完好的銅鏡鏡麵瞬間四分五裂,銅鏡裏的青年男子受了重傷,嘔出一口心頭血來。
“尊主?”胡姬不明所以,膽戰心驚的開口詢問。
“關窗子!快關窗子!”青年男子很快脫了人貌,變成了一個腐朽的骷髏架子,呆在銅鏡裏苟延殘喘,“這不可能,今天明明是鬼月,這不應該...”
“磨磨蹭蹭幹嘛?以為我使喚不了你了是吧?”變成一具骷髏的青年男子見胡姬遲遲不動作,甩手吸過胡姬,冷著嗓音一字一句道,“去趕緊給我取來穆離的魂魄,不然,我就吸盡了你的!”
“是,尊主。”胡姬脖子被掐的死緊,掙紮著吐出了一句話,仰望著天花板一雙無神的眼眸裏盡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
…………
“吱呀。”季洵雙手枕於腦後,半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聽到輕微的開門聲響忙規矩的躺好。
“皇上您睡了嗎?”秦修隻穿著一件褻衣,顯得身材更為修長提拔,隱隱見還能看到內裏流暢的肌肉線條。
“睡了睡了,你過來,我問你一件事。”季洵偷偷睜著一隻眼上上下下打量秦修,今晚外麵的月色突然變好,按理來說今天應該是鬼月,月亮不應該那麽亮。
“嗯,皇上您說。”秦修乖覺的睡在了床鋪外邊,還體貼的替季洵蓋好了被子。
季洵的身體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千年前他和秦修同睡在一張床鋪長大,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秦修上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蓋好被子。
“穆離你有喜歡的人嗎?”看著那張和秦修一模一樣的臉,季洵給自己不停打起才厚著臉皮問了一句,雖然他心裏慌的厲害。
“皇上為什麽要問這句話?”秦修瞳孔微縮,躲開了對麵那人的視線反問道,“那皇上有沒有喜歡的人?”
季洵沒得到回答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實在的回道:“有的吧。”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季洵平躺著不再看身邊那人,從而錯過了身邊那人驀然驚喜的神情,“我覺得我挺喜歡他的,想就那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算了。”
“皇上說的是玉蓁公主嗎?”秦修唇角克製不住的上揚,卻還是違心問道。
“不是,他姓秦。”季洵終於注意到穆離的眼睛黑的發亮,目光也緊緊追隨著他,不由得有些納悶。
“既然喜歡,那就在一起啊。”秦修的聲音低沉,在靜謐的夜晚還帶了份蠱惑意味。
“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很多人視我為洪水猛獸,”季洵伸手闔上了穆離的眼睛,“我怕我真做過什麽對不起大家的事。”
“他人的想法與你何幹,那個人真喜歡你也不會在意這些,”秦修順季洵的意閉上了雙眼,說完這一句話就徹底沒了聲音。
“穆離,穆離?”季洵目光複雜的看著身旁的人,確定了那人真的‘暈’過去了才湊過身子,動作極輕的親了那人額頭。
“若我真記起來一切,我會回去,隻盼我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放心,明天你會忘記今晚的一切。”
蠟燭熄滅,屋裏一片黑暗,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一聲輕淺的歎息:“我是憑了什麽能渡劫飛升的呢?”
季洵睡覺的能力一直是逍遙派眾弟子有目共睹的,條件允許的話他能和鬼符人拚睡功,哪怕當年九十九道雷響,有渡劫老祖跑到逍遙山附近渡劫,大夥兒都戰戰兢兢躲好,季洵還是睡的雷打不動,被秦修護的好好的,第二天天亮才愜意醒過來。
所以說,雖然前半夜季洵深沉了良久,到了後半夜,季洵還是跟睡死了一半躺在床上,手腳並用緊緊摟住了床沿的秦修。
秦修無奈的抱緊季洵往床中心移了移位置。
“別動,”季洵沒有醒過來,隻低聲命令了一句,“睡覺吧,睡覺吧。”
“好。”像少年時期一樣,秦修順從回應季洵,雖然他一直都知道,季洵根本不可能記得睡夢期間的事情。
“那些人我會一一鏟除,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即使你真做過什麽也不必有負擔,我在一天,護你一天,我在一世,護你一世。”
季洵睡的死沉,夢裏卻不太安穩,在夢裏他回到了二十歲那年生辰,之後事情的走向卻和他記憶裏的完全不同。
夢裏零零碎碎的畫麵像走馬燈一樣在季洵腦海裏輪回播放,季洵既夢到自己被各世家弟子聯合圍殺,又夢到自己仰麵躺在山崖下氣息奄奄,夢裏閃現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黑將軍。
黑將軍背上伏著一個重傷的男子,季洵看不清那男子的臉,隻知道自己在夢裏和黑將軍交代些什麽,黑將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季洵則往背道的方向跑遠......
“啊!”季洵從夢裏掙脫清醒過來時外麵已經天色大亮,因為京城離奇的事件,人人自危,不但季洵不必上朝,就連大臣都乖乖的呆在家裏,不需要上早朝了。
原本繁華的京城成了最危險的地方,那些貴族弟子的性命更是麵臨著巨大的威脅。
“皇上,將軍府外有人求見,是今年的狀元郎。”季洵醒來時穆離早沒了蹤影,作為將軍,他要護著一方人民平安,自然不能睡沉。
“狀元郎?”季洵一半心思沉浸在古怪的夢境裏麵,待答應了來傳報的仆從讓狀元郎進來,才突然想起來按劇情狀元是穆離的軍師,幫穆離奪取孟家江山的關鍵人物。
這麽重要的人,在劇情裏卻沒名沒姓,比莫玉蓁的介紹都短,當時季洵因為好奇,還心心念念了這位狀元郎許久。
有白衣公子逆光踏步而來,其人溫潤如玉,氣質出眾,麵上總是帶著一副溫和笑意,這讓人很容易迷失在他的笑容裏而忘記了他是個瘸子。
白衣公子停了步伐,不遠不近的站在門外,口裏喊道:“表哥。”
“文曲?你怎麽在這裏?”季洵雖然知道文曲也應該會在這個世界出現,但將文曲和狀元郎聯係在一起,這還是讓他吃驚了些。
“表哥。”文曲一點和季洵分離千年的陌生感覺都沒有,像以前那般從來隻對著季洵笑。
“文曲,”季洵過去拉住了文曲的手,“你知道我二十歲後發生了什麽嗎?我回了趟修真界,各世家弟子好像視我為仇敵。”
“我是不是真做過什麽事情,你從來不說假話,你告訴我?”
“表哥,”文曲眸光複雜,自然而然的抓緊了季洵牽住他的手,開口道,“有些事並不能沉溺於表象,世家有諸多惡人,他們會製造出假象欺騙眾人。”
“在那些人的布局下,好人會變成壞人,壞人會被洗白成好人。”
文曲的話季洵聽懂了大半,他相信文曲的話,雖然在文曲口中,他似乎被人布局陷害了,但這總比他迷了心智,喪心病狂害了眾人來的好。
“蘇彧怎麽說你死了,而且是和我爭執時,被我殺了?”想了想季洵不自覺掃過文曲的腿,疑點重重,他怎麽也理不清思緒,“你,真的是被我殺了的嗎?”
“不是。”文曲回答的坦蕩,他是自願的,和表哥沒有半分關係,“我死不了,我和秦修都有另一重身份,這也是我們在修真界被有心人盯上的原因。”
“當年名劍山莊慘遭滅門一事也和秦修的身份有關,”文曲擔憂的看著季洵,“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們害了逍遙派,更害了你。”
“你們什麽身份?”季洵想到破軍星君和廉貞星君經常提醒他拿了別人不該拿的東西,自顧猜測道,“莫不是你們是星君轉世,我奪了你們飛升的機緣?”
“猜對了一半,”文曲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沒有奪我們的機緣,是有其他人想奪我們的機緣。”
“什麽人?魔修嗎?”季洵揉了揉頭,想到昨天在皇帝寢宮拓印的花紋,夢裏似乎也出現過那個花紋。
“正邪兩道皆有,其中也包括丹青手燕黎。”
“燕黎?”季洵腦海終於炸開了一般,想起來了那花紋其實是噬魂陣的逆向畫法,噬魂陣吸食修真者的魂魄,逆向畫的噬魂符則可以吸食凡夫俗子的魂魄。
千年前燕家作為畫符大家,躋身於一線世家,燕家以丹青聞名,季洵等人和燕家小七玩的最好,從燕小七的口裏也知道燕黎這麽一號人物。
燕黎年輕時放蕩不羈,最不愛世俗陳規,總要做一些世人不能容忍、不能接受之事。
燕黎因為聰明,從小就備受長老疼愛,但他卻不將心思放在正道,而是整天琢磨著倒行逆施,把修真界一成不變的符咒換著方向畫。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癡心畫不成,在燕黎二十四歲那年下凡界時,他偏偏喜歡上了凡界一個病弱王爺,那王爺是個活不長的,燕黎便動了心思,打算畫逆生符,挽回王爺的性命。
修真界一向講究‘追隨天道’,凡界王爺死了,是應了天道,燕黎不該也不能去救,否則就是逆了天道,燕黎被眾人阻攔,他心性偏激,一下子就入了魔,逃到了魔界,成了魔界一方至尊,原先他畫的道符也都變成了鬼符。
季洵原先拜燕黎為師畫過幾個月道符,燕黎灑脫隨性了些,性子卻不差,所以當季洵在逍遙派得知燕黎居然入魔後,是十分不願意相信的。
文曲見季洵陷入沉思,他也不欲多說,撫了撫季洵的後頸處,一陣瑩白色的光芒慢慢侵入季洵的頭腦,季洵隻覺得自己的頭疼緩解了許多。
“文曲,你跟我回修真界吧,逍遙派畢竟是我們的家。”季洵大腦舒服了很多,昨夜做的那些怪夢也忘了大半。
“還不到時候,表哥,上個世界我沒等到你,這次終於趕及時了,你聽我的,如果可以的話,遠離秦修。”
“他怎麽了?”季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斐尋歡讓自己小心秦修,自己表弟也提醒自己要遠離秦修,秦修到底怎麽了。
“不是他怎麽,是你怎麽。”文曲歎了口氣,“表哥你現在想不起來我知道,秦修他也不是聖人,在經曆了那麽些事情,他肯定早就變了。”
“我現在還回不了修真界,表哥,我現在不宜久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
季洵見文曲言辭懇切,也不好再做挽留,文曲一向是聰明有主意的,若文曲真是星君轉世,季洵猜文曲也肯定是文曲星轉世。
文曲離開了後,再無人打擾季洵,季洵閑的沒事,想到了當初那個酒館二樓地麵的花紋,交代了將軍府的仆從一聲,就徑直去了酒樓。
酒樓還在,來往客人卻極少,現在這時候,不會有嫌命長的貴族弟子出來尋歡作樂,酒樓的掌櫃在裏麵打瞌睡,夥計也是懶洋洋的呆在一邊。
“掌櫃的,你隨我去二樓看看。”季洵來到掌櫃跟前,一片金葉子敲響了木桌,也敲醒了打瞌睡的掌櫃。
“哎哎哎,客官,您跟我來,”掌櫃笑嗬嗬的,愁容立散,彎著肥胖的身軀就給季洵領路去二樓。
季洵在掌櫃呆愣的目光中給了掌櫃一袋金葉子,而後推開了二樓每一個雅間,如季洵所料,酒樓每一個雅間地麵上都有那反向畫的噬魂花紋,仔細瞧了,那花紋上教之前多了許多黑氣。
“你怎麽在酒樓弄這些花紋?”季洵不再查看,隻管問酒樓老板。
“這些花紋?”酒樓老板有些懵,嘴上的兩撇小胡子一晃一晃的,“京城酒樓地麵都用的這花紋啊,上一任皇上請來的道長說這種符可以驅邪,守龍氣,”
想了想,掌櫃的一手掩臉,靠近季洵低聲道,“就連我們青樓每間房都畫了這種花紋呢。”
“青樓在哪兒,其他的酒樓位置在哪兒?你給我拿紙拿筆來。”季洵在心裏記下了酒樓的位置,再按掌櫃說的位置一個個推算,將這些畫有逆向噬魂陣的地點結合起來看,聚少成多,這麽多的逆向噬魂陣已經形成了天然的煞氣陣。
這煞氣陣不但克龍氣,吸引邪祟,煞氣陣裏黑氣直指的地方居然還在將軍府。
將軍府裏麵應該躲著一個老魔。
掌櫃的收了許多錢,不太明白的看著眼前青年寫寫畫畫,隻安靜站在一邊不敢打擾,同時還狗腿體貼的用衣服下擺給自己的金主扇風納涼。
作者有話要說: 掌櫃的:嚶嚶嚶,金主奴家收了你的錢,你得對奴家好點_(:3」∠)_
季洵:噫~
越來越發現秦修會裝了,修真界答應的好好的,一轉眼也跟著來了小世界_(:3」∠)_
謝謝小天使狗帶的兩個地雷,謝謝小天使假裝自己是塊璞玉的地雷,麽麽噠,抱緊我的小天使,舉高高轉圈(??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