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牽絲纏--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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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你說的我已經做到了, ”秦修喝完了那不知名‘酒水’, 一雙眼冷冷看著麵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相貌的人, “若是你不遵守諾言,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求之不得。”古昉唇角扯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眼睜睜看著秦修暈倒在桌子上。
“那個人有什麽好,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蟲子,”古昉想伸手摸對麵那人的臉, 想到什麽又收回了手, “我可是陪了主子千萬年時光, 怎麽就不見主子喜歡我呢。”
“千年的時光還比不得這區區轉世的十幾年嗎, ”古風眼裏神色逐漸變得瘋狂扭曲, “我會好好讓你看看,你喜歡的你在意的, 不過也是墮魔了的一條肮髒蟲子,和你曾經的仆人一樣。”
“主子, 他來了。”有魔修俯首在古昉耳邊說道。
“讓他過來。”古昉重新戴上了麵具, “讓我會會我曾經的‘救命恩人’。”
季洵留了老四通知清流逃離魔域深處的地點,隻身帶著三鬼來到了魔城, 魔城裏並沒有魔修攔殺他, 相反的, 反而有使者模樣的人過來接應。
“我家主子和秦公子已經等候季少掌門人多時。”那使者彎腰行禮,禮數完全周到,腰後還背了把長劍--秦修的。
季洵抿唇, 沉默著跟著那使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把長劍。
“這不是我的小恩人嗎?”古昉自覺心裏多年夙願即將達成,語氣倒真的多了份喜悅。
“看在你也曾經救過我的份上,我也送你一份大禮好了。”古昉將空了的玉碗再次斟滿灰色液體,將玉碗懸空置於季洵眼前。
季洵不知道古昉葫蘆裏賣的什麽酒,隻低頭看了眼玉碗裏的畫麵,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一般。
那畫麵正是極西魔域最外層,閻冥一人對抗包括玄機子在內的幾大長老,而他逍遙派的弟子則是殺紅了眼,肆意屠殺其他門派的弟子。
“這次屠魔大會年滿二十的弟子有將近五百人,你聯合燕黎、斐尋歡屠殺了第一批來極西魔域的一百弟子取其魂魄,而後又聯合魔修閻冥以及你逍遙派弟子屠殺第二批過來的世家弟子…………”
“你想做什麽。”季洵強行鎮定,即便古昉戴了麵具,他也知道古昉麵具下究竟是怎樣的麵貌。
“你身上有我想要的。”古昉終於不再長篇大論,“喝了這碗酒,簽下你墮魔屠殺正道世家弟子的說辭,我可以放秦修離開。”
“不可能。”季洵推開懸於空中的玉碗,上前一步護住了昏睡的秦修,“沒做過的事情我不可能承認。”
“由不得你。”古昉怪笑著開口,還沒能繼續說下去,喉間就被一個小型尖銳物體勾住了,隻要他動哪怕一點,那東西也能瞬間割破他的喉嚨。
秦修手中緊拽著那小型尖銳物體的另一端,眼神一片清明,半分剛剛昏睡過去的跡象都沒有。
“不虧是主子。”古昉怔愣了片刻,意味深長的看了秦修和季洵一眼,整個人就那麽散成了一團霧。
“離魂?”季洵猜測古昉突然消失的原因,而後才問秦修道,“你沒事吧?”
“沒事。”秦修眼神溫和。
“你有沒有喝那個酒?”想到古昉那玉碗裏的古怪液體,季洵有些擔心的補充問道。
“沒有,”秦修低垂了頭,長長的眼睫毛遮擋住了他的神情,“我們回家吧。”
“嗯。”季洵不知道古昉給他看的畫麵是真是假,他不打算問秦修,也不打算摻合進去,“我們回去。”
季洵帶秦修去了魔域深處最左邊那個入口,老四季魎已經等了很久了,清流也早離開了。
出口因為被四鬼弄了一下,通道變得大了許多,哪怕騎馬過去也行,秦修緊緊握著季洵的手,兩人因為會逍遙訣和風行萬裏,不過片時就到了人界。
魔域深處通往人界的出口是石橋下方,大街上人來人往,並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兩個人。
秦修的劍隨古昉消失在了極西魔域,季洵用隱鶴載著自己和秦修火速回到了逍遙派。
逍遙派還和他離開前差不多,蘇彧和文曲見季洵和秦修回來了,都有些吃驚:“屠魔大會結束了?”
“嗯。”季洵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些事仔細想來就好像完全針對他一樣,一步步把他帶入局麵。
“回來就好。”文曲正這麽說著,門派裏的警鍾突然作響,幾封信從半空悄然飄了下來。
“怎麽回事,”蘇彧撿起了其中一封信,念道,“逍遙派季少掌門勾結魔修燕黎、斐尋歡、閻冥,屠殺修真世家年滿二十歲弟子共五百三十餘人……”後麵的蘇彧沒有讀下去。
“誰的惡作劇啊,無聊。”蘇彧扔了手中的信封,回過神時院子裏隻剩了他一個人。
季洵當天夜裏就離開了逍遙派,還帶走了門派裏唯一的驢,與此同時,第二天玄機子發的消息傳遍了修真界:季洵墮魔,做了魔界走狗,殘害了世家子弟共五百多人。
這個消息驚動了整個修真界,各大門派都出了極多的賞金,隻為捉拿季洵,可惜季洵不知道去了哪裏,在此後的三年時間裏,誰都沒有再見過他,這事隻好不了了之。
季洵好端端的在極西魔域懸崖邊破屋呆了三年,和他的驢一起,當年他離開時沒忍住去看了眼驢,秦小修就像預料到什麽似的,死了心拽住他要跟他走。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知道是不是沾了破屋隔壁那個塔的光,季洵修為漲的飛快,很快就破了金丹期,一躍成為了元嬰期。
四鬼說,破屋隔壁那個塔就是聖器之一,季洵始終保持懷疑態度。
托了被全修真界追上的福,季洵畫符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他尤其精湛破相術,哪怕是渡劫期尊者到了他眼前,也看不出來季洵用了符術遮了原相貌。
季洵呆在破屋第四個年頭的第一天,他在原小土丘入口那邊撿到了一個人,那人身形佝僂矮小,穿著黑色的破衣服,臉上還戴了一個麵具。
那人既啞又聾還無賴,被季洵救醒後就賴在破屋不走了,季洵去哪裏他都跟著,季洵被他跟的沒辦法,隻好容忍了這麽個怪人的存在。
季洵留下這個人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秦小修,秦小修當年在逍遙派是多麽心高氣傲的一頭驢啊,誰都不愛搭理,現在和他在‘荒崖’生活了幾年,不過見到一個陌生人就激動的過去蹭個不停。
要知道,秦小修從來隻對季洵示好,偶爾對秦修示好,季洵疑心自己讓秦小修覺得寂寞了,就琢磨著讓那怪人多陪陪秦小修。
斐尋歡過來找季洵時,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視線盯著自己,這種感覺分外熟悉,他猶豫著想對季洵說,那股視線有沒有了。
季洵隻告訴了斐尋歡自己呆的地方,他現在畢竟是修真界‘叛徒,’不能和其他人再有牽扯,否則就是害了那人。
“雲琛兄,今天我來,帶了兩個消息,你想聽哪一個?”斐尋歡不過摟了下季洵,就又被那冰冷的視線盯上了。
“和古昉有關的?”季洵這幾年都會偽裝一下自己的樣貌,暗自去調查當年自己被冤枉的真相。
“這倒不是,不過燕黎師傅快走了,他讓我把這本符書交給你。”
季洵拿過書,書裏符術齊全,除了修真界原有的符術,還有燕黎自創的,燕黎這次要‘走’,也是憑借符術,破了虛空,到那小王爺轉世的時空去。
“哎,你收留的那個怪物,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跟當年的秦修一樣,”斐尋歡跳過了燕黎這個話題,朝季洵擠眉弄眼,“你知道嗎,修真界又出了大事情了。”
斐尋歡對修真界現在是厭惡到了極點,語氣都是快意解恨的。
“什麽事?”季洵看了眼和秦小修相處的很融洽的黑衣人,完全沒覺得這人和秦修哪裏像了,秦修比他好了幾百倍不止。
“那玄機老頭又搞出什麽幺蛾子,說,修真界的氣數將近,異星奪位,之後再無修真者可以渡劫飛升成仙。”
“一天到晚淨扯有的沒的,”季洵不屑嗤笑了一聲。
兩人還想再說些什麽時,那黑衣矮小男子突然渾身抽搐了起來,秦小修蹭蹭那人,跑到季洵麵前叫了起來。
“他怎麽回事?”斐尋歡跟著季洵,那黑衣矮小的男子躺倒在地上,冰冷的麵具遮住了他的相貌,“你都不看看他的樣子就留下他,萬一他是古昉派來的人怎麽辦?”
“不會。”季洵回答的肯定。
“他的元嬰都被魔氣腐蝕了,會不會墮魔還是個未知數,你忘記了燕黎師傅交代過你的話?”斐尋歡一直不同意季洵留下這麽個人。
燕黎也知道季洵身邊有這麽個人,他曾經交代過季洵此人不能留。
“墮魔不墮魔也沒什麽差別,”季洵看著黑衣人,心裏感慨良多,元嬰被魔氣腐蝕的疼痛沒有什麽弟子能夠忍耐,但這人隻躺著微微蜷縮起身體,咬牙忍耐。
給黑衣人喂了些緩解疼痛的藥,季洵繼續道,“你看看我們,現在這樣到底算魔還是不算魔。”
斐尋歡閉嘴不再說話。
等斐尋歡走後,季洵抱著秦小修坐在懸崖邊,遠遠望著天空,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聲道:“我想你哥了。”
再想也不能去見,他現在在修真界惡名著昭,不管見誰,那人都會被自己拖累。
秦小修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頭,掙脫了季洵的懷抱,蹦跳著跑到黑衣人身邊,嘴裏發出討好的聲音。
秦小修一直不吝嗇向季洵表達它對黑衣人的喜歡,見主子不知道自己的意思,秦小修急了,一蹄子踩在黑衣人身上,就要扒開那人的衣服。
“過來,他還病著。”季洵抱過秦小修,想幫黑衣人拉好衣服卻突然像被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來,黑衣人的衣服被秦小修扯開了,露出了裏麵白、皙結實的肌膚,腰間還有個若隱若現的印記。
季洵拉開了半遮住印記的布料,果不其然,那印記是個星辰狀的。
這黑衣人居然是秦修,季洵怎麽也沒想到秦修用這種方法和他在極西魔域深處生活了幾個月,秦小修怕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黑衣人是秦修。
秦修應該是身材修長,麵容俊秀的,嗓音也該是清冷好聽的。
原來元嬰被魔氣腐蝕的人是秦修。
季洵在短短時間內想了很多,幫秦修戴好麵具後,他坐在秦修旁邊翻看燕黎留給他的符術書。
等秦修清醒過來時,季洵心裏已經做好了打算。
“走,我們去人界一趟。”季洵牽著秦小修,不知道秦修現在是裝聾還是真聾了,故意提高了音量道,“秦小修,我帶你去見見上次斐尋歡說的那個花魁娘子。”
黑衣人耳尖動了動,沉默著上前抱住了驢,跟在季洵後麵,一副季洵去哪他去哪的架勢。
原來真的是裝聾,季洵轉身踱步前進,原本沉悶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
凡界比極西魔域深處熱鬧了不止百倍,季洵用了破相術,在其他人眼裏不過一個普通青年,秦修一身黑衣,佝僂著身子亦步亦趨跟住季洵,兩人一驢一路無言。
季洵走到青樓前停住了步子,一腳還沒跨進去,就被人捉住了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牽絲纏。
“怎麽?”季洵挑眉看著‘低’他半個頭的秦修。
“跟我走。”秦修開口,嗓音清冷。
“好。”季洵跟秦修來到了深巷,眼見著秦修的身體拔高,原本佝僂的身形一下子變得挺直,秦修拿開麵具,一雙漆黑的眸子裏透著些許墨藍,認真的看著季洵。
“你不必怕拖累我,”秦修蹙眉,搶先開口,清冷的嗓音裏滿是急迫,“我現在元嬰半廢,也算半個腳踏進了魔道,逍遙派的事務我已經交給了文曲、蘇彧二人。”
季洵眨了眨眼睛,又聽秦修道,“修真界連通仙界的通道出了差錯,萬年壽命於我無用,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帶著你遠離修真界,遊遍名山大川。”
“你想成仙?”秦修見季洵遲遲不說話,問了一句。
“不想,”季洵牽住秦修,“好,那我們就去遊曆名山大川。”
季洵和秦修回到極西魔域斷崖時,四鬼查到的消息已經到了他手上,魔界和古昉以及修真界某些不軌之徒達成了協議,近年來秦修身為天樞星君轉世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修真界。
甚至有人說要想修補修真界不能連通仙界的漏洞,隻需要用天樞星君的魂魄祭天就好,這話毫無依據,卻還是有很多人相信。
真要說起來,秦修的處境其實應該比季洵難的多。
“消息發布了沒有?”秦修因為喝了季洵加過符紙的茶水,早昏睡不省人事。
“主子和天樞星君躲在極西魔域深處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修真界了。”
“嗯。”季洵從破屋裏麵拿出斬千結,當年拿的東西沒想到現在終於有了用處,斬千結除了忘情,還有麻痹疼痛的作用。
“主子,你到底想幹嘛?”
“你們先出去。”季洵扶額,修真界那些黑手他這次會一一重創,讓他們再沒了能威脅到秦修的資格。
秦修的元嬰被魔氣腐蝕的厲害,根本沒有多長的時間可活,若真讓那些人得逞,用秦修的魂魄祭天的話,秦修肯定會魂飛魄散,再無轉世可能。
唯一的辦法,燕黎給的書裏隻提過一點,那就是交換元嬰。
季洵飲了一口斬千結,剩下的盡數喂給了秦修。
四鬼在破屋門外等了兩天一夜,等修真界有心之人和一些魔修趕過來時,破屋的門正好打開了。
“主子,他們來了!”
“嗯。”季洵點頭,將背上的青年放在秦小修身上,秦小修不滿的扭動著身子。
“乖,帶他到那個入口,先回人界,再回逍遙派。”季洵拍了拍秦小修,語氣柔和,“我等會兒也回山 ”
秦小修用耳朵乖巧的蹭了蹭季洵,終於背著秦修向某個方向跑遠,季洵放下心來,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這次來的人除了路塹,閻冥,還有其他本該消失數十年的大能魔修,古昉也在。
“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天樞星君在哪裏?”路塹率先開口,他也是在季洵消失不久後才知道,真正的天樞星君並不是季洵,而是那個秦修。
“死了。”
“這小娃身上有天樞星君的氣息,不對不對。”閻冥接口,“想不到這小娃居然這麽狠的心,直接奪了天樞的元嬰!”
“魔界布誅魂陣,修真世家布誅劍陣,”古昉沉著臉開口,恨不能生啖季洵的肉,“我來做陣眼,成功後,他的魂魄大家五五分成,留一份給我。”
“有了星君的魂魄,你們完全可以直接飛升,免了苦苦修行,卻不得大道。”
季洵腳尖踩了踩土地,徑自看著一群人把他圍困在中間,那些人為了天樞的魂魄,連魔域深處的規定都拋於腦後了。
四鬼聽從主子的吩咐,在破屋旁邊的那破塔裏麵按符紋鋪好了各個不同的符紙,再出去時,外麵狂風四起,眾人法寶齊出,一時間魔域深處亮如白晝。
就是現在!季洵感受到了自己身體裏的魂魄似不受控製要離體,咬牙用隱鶴割開了自己手腕,將血滴入自己腳下的土地。
紅色的鮮血沿著地下埋著的符文將眾人圍了一個圈,而後蜿蜒前進,直直通向破塔。
“這小子居然要魂祭聖器!”
魂祭聖器,以自己魂飛魄散的代價將眾人折損在這魔域深處,路塹還從來沒見過對自己這麽狠的人,招數都忘了,隻呆愣看著那因沾染了血眉眼有些妖豔的青年。
“狂徒小子,”聖器應季洵祭魂,再加上符紙,組成了一個天然噬魂大陣,將包括季洵在內的所有人都困在了大陣裏麵。
古昉活了上萬年,居然被一個元嬰小子算計了,也顧不得自己遭到反噬,一掌拍向季洵,自己也猛的吐了口血。
破塔搖搖晃晃,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季洵摔下懸崖的那一刹那,破塔四散,整個極西魔域的天空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季洵被古昉打下懸崖的時候,視線已經快完全模糊了,他魂魄損失的嚴重,若不是古昉那一掌,他應該現在都被聖器吸成人幹了。
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古昉,季洵真佩服自己死到臨頭了還能胡思亂想。
被隱鶴割破的手腕已經不太流血了,原本綁的好好的牽絲纏突然鬆開了,被風吹了下,就消失在季洵的視線裏,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季洵自覺下墜了很久,可這破懸崖就像沒有盡頭一般,徹底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季洵突然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那人道:“表哥……。”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可以打臉白蓮花了_(:3」∠)_,小天使看得懂的話我就不大修了,以後寫文再進步好了_(:3」∠?)_。